几乎是僵硬地爬上小林子的床,在我实习的这段期间,他还是作为内侍。
我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眼睛圆睁,开始深呼吸,我要适应一下,要淡定一下。
不然我不是流鼻血而死,就是囧死。
小林子一直开心着,躺下了还不停地说我能来真好,他入宫以来,最高兴,最荣幸的事情就是认识了我,和我成了朋友。
然后就是能服侍仁厚的大皇子殿下,他觉得这是他的福气。
他说着说着,就睡了过去,借着淡淡的月光,还能看见他唇角的笑容。
呼——我终于蛋锭了。
我可以坦然地去面对这帮子赤裸裸的小子了!帐外带来了隐隐烛光,我愣了愣,刘寒珏又起来了?怎么不叫小林子?再看小林子,已经酣睡不醒。
轻轻的,有脚步声,刘寒珏真的起来了。
我也起来。
我是一个内侍,就要做好内侍的分内事。
走出小林子的隔间,正见刘寒珏身着单衣,长发披散地站在房内的书桌前,书桌上铺着画卷,他手拿画笔,神情里带着一分淡淡的落寞。
他……怎么了?先前还有说有笑,为何在这寂静之夜,清冷的月光之下会露出如此寂寞的神情?我轻轻上前,看到了桌上的画,原来是他下午在书房里画的那副。
他听见了脚步声,抬头朝我看来,如丝的长发轻动,顺直地垂落在他的脸边,将他的脸型修裁地更加瘦削。
你怎么不睡?他温温柔柔地问。
我看着他:殿下为何又起了?保险公司垂下脸,顺滑的青丝也随之微动,在莹黄的烛光中带出了一晃而过的丝光。
他慢慢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抚上书桌的画卷:小喜子,你可有兄弟姐妹?恩。
我走到他身边,看着那副画,画上,竟是又多了一位少年,而不远处的草坪上,一个女孩和一个娃娃正携手嬉戏。
感情可好?他侧过脸看我。
我双肘撑在桌子上,托起自己的脸,细细回忆:我们每天都在一起玩,春天玩泥巴,夏天打水仗,秋天偷瓜果,冬天堆雪我转脸看他,他慢慢坐在了书桌后的雕花椅上神情依然愁闷。
是嘛……他淡淡地叹了一声。
殿下,你为何不开心?我站直身体直接问他。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但我感觉地到,他想找个人说说话,只是他的心扉还没有敞开。
我轻轻地握住了他随意放在手上的手臂:殿下……他朝我看来,抬手摸了摸我散开的长发,微微一笑:去睡吧。
殿下不睡,小喜也不睡。
他笑了:真是个傻孩子。
我借机反问:殿下是不是因为现在在独自授课,与其他殿下来往少了,感觉有些疏远?他怔了怔,再次垂下脸:是啊,感觉……越为越远了。
他感叹了一声,再次看我:你是怎么知道的?殿下的画,都说出来了。
我指向画,他的视线落在画上,再未移开。
殿下。
我轻轻推他,早点睡吧,下个月就是殿下的生辰了吗?到时就可以聚在一起好好玩玩啦。
他立时面露一丝欣喜:是啊,我都差点忘了。
他不再次开心起来,笑容很美,很倾城。
他站起身,拍着我的肩膀:好了,我睡了,你也去睡吧。
他总是那么温柔,对身边的太监亦是如此。
我点点头,但还是看着他。
他笑着摇头,在我的脸蛋上掐了掐,走回卧床。
我再帮他塞好蚊帐,才吹熄点在书桌上的烛光。
当烛火熄灭,月光便占据了书桌,那幅画,依旧静静地平躺在书桌上。
原来,他下午只画一人并不是自恋,而是孤独。
究竟何时,他的皇北皇妹们都消失在了他的身边,一个接着一个远去?如今,更不用说已经对他产生戒心的刘曦。
昔日的兄弟之情,在渐渐淡去,换来的,或许将是猜疑,嫉妒和仇恨。
小林子依然酣睡。
今天这么大动静他怎么都没醒?那他平日记是怎么记丑时咳嗽,子时喝水?还是因为今日有了我,他终于可以安心而睡?精神渐渐放松,就入了睡。
半夜的时候,感觉有人在拉我的衣角。
因为一直担心自己被人揭穿身份,所以睡觉地自然而然就变得十分惊醒。
我当即醒了,正看见小林子在拉我的衣角,我立刻拉住他的手,他也是一惊,显然被我吓到了。
收起眼里的戒备,我用小孩的语气问他:小林子,你大半夜不睡觉,拉我衣服做什么?小林子缓了缓心神:你吓到我了,你呀,睡觉都不好好盖被子,就算夏天,也有夜凉。
你衣服都睡到肚脐眼上面去了,如果受了凉,不拉肚子才怪。
他一边责备我,一边给我的肚子上盖上一层薄被。
原来如此,小林子真是一位好大哥。
看来下次睡觉要把衣服栓到裤子里。
应该是我睡得热,自己把衣服掀了。
ORZ。
这样做人太累人了。
再次入睡后,做了个梦,梦里出现了个银发少女。
她问我最近过得怎样,我说还好,就是有点累。
她呵呵笑,说再过几年你就能出宫了,好好享受宫里的生活。
我听着有气,说宫里有什么好,都快地动山摇了,逃命还来不及。
结果她还是呵呵笑,说在宫里可以看正太养成,多好,多适合你这腐女。
我立时无语……突然,她一脚朝我踹来,我当即惊醒,却是小林子在踹我:该起了,寅时了。
果然,从外传来了打更的声音:咚——咚!咚!咚!咚!嗒!嗒!嗒!平旦寅时——各院收恭——恭,就是粑粑。
以前从未注意打更的还会说这个,也对,我平日这个时候还睡着,哪会听到。
小林子匆匆起床,披上一件外衣,随手扔给我一件披衣,我就急急披上跟在他的身后。
夏日天亮的早。
虽然寅时,但已经有了青青的亮光。
小林子轻手轻脚走过刘寒珏的卧床。
在卧床后侧有一个独立的小间,然后,就见他从里面拎出了传闻中的马桶。
他将马桶交入我的手中,轻轻说道:跟我来。
手中的马桶分外沉重,刘寒珏能制造出那么多软黄金。
但是仔细一看,晕,这马桶竟是红木所做,不仅桶外雕刻着繁杂精美的花纹,而且还用金箔一一黏贴。
红木马桶,不生才怪。
再看桶盖,正因为是红木,才压得严实。
所以一点臭味都没有外漏。
而我手中拎的环,亦是铜环镀金。
而铜环上,让你可以 拎着不痛的把手,是白玉。
白玉打磨出四个凹槽,让你四根手指可以舒舒服服地拎着。
我彻底无语了。
奢侈啊。
鄙视皇族。
难怪胡人说,皇宫里的马桶偷出来,都值钱。
一路跟着小林子,出了营苑,往西走,西面有一扇小门,门打开,是一条宫道,而宫道的对面,是那我再熟悉不过的红墙。
放下吧。
小林子提醒我,我赶紧放下,谁愿意拎着粑粑不放?然后,他伸手指向 左右两侧:你看看。
我探出头一看,哟,果然不少太监一个个站在马桶边,齐刷刷等夜香司的车。
这景象,也算一奇。
渐渐的,起了晨雾。
而在朦胧的晨雾里,东面出现了两盏飘忽的红灯,还传来若有若无的马蹄声,这个诡异哟,就像幽灵车慢慢朝你而来。
然后,人影渐渐清晰,是两个太监,一个收桶,一个发桶,然后起着马儿前进。
当他们走近时,我才看清,拉车的不是马,是驴。
我刚才还在想,皇宫果然不同,居然用马拉粪车。
而且,在驴子的四蹄上,都裹上了减轻声音的布,难怪蹄声听起来这么飘渺。
两个收桶的公公很机械,甚至不奇怪为何今天多了一个我站在这里。
而是重复着刚才的工作,收桶,发桶,然后远去。
看着他们僵硬的表情,我浑身一颤,这完全就是僵尸夜行。
好了,回去吧。
小林子转身,我拿起了干净的新桶,完成了作为内侍的第一件工作。
回去后,基本没睡,因为卯时三刻要叫床,咳,不对,是叫起。
虽然小林子说让我再睡会,到时候会叫我,可是,我却如何也睡不着了。
东方渐渐发了白,小林子和我匆匆洗漱,然后穿着整齐地站在刘寒珏的床边,小林子看着我,我轻声呼唤:殿下,该起了。
呼……呼……我看向小林子,接下去怎么办?他笑了笑:再大声点。
于是,我再次尝试:殿下,该起了。
恩~~恩~~?这算嘛意思?若是依我的性子,肯定立刻拉开蚊帐,一脚踹在刘寒珏屁股上,MD,你到底起不起,叫那么骚找压啊!当然,我不能这么做,于是我只有耐着性子,继续喊:殿下,该起了。
知道了……不情愿的语气从床内而来,声音还带着清晨的沙哑。
这声音,挠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