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包括讲述这番话的具翎都喉咙发干。
金安白身为稍微偏离局势的旁人, 代替人类幸存者问出一个问题。
不对，具厂长你们说了那么多，这场灾难就像是精心设置，但我曾经听员工们无意说过, 末日预言如同人类群体中经常流传的预言那样早就流传了, 这则预言最先是谁给出来的？发出预言者, 难道提前就和妖鬼他们沟通协商好末日来临的日期了？具翎和林荣、夜子水他们对视一眼，眼里闪过无奈和几分迷惑。
但最先回答金安白这个问题的却是高放。
我说这位人类小妹妹，我们妖怪流传的预言日期不是靠某个神神叨叨的人颁布出来的，由动、植物进化而成的我们，比人类更加能够敏锐地感受到气候的变化，从而生出面临危机时，就要赶紧逃命的直觉。
我们根据这种随着时间推移而变得越来越强烈的直觉, 推断会发生在末日来临的时间。
金安白听到这番解释, 嘴巴抿紧。
那这样就有点奇怪了，尤雀灵他们怎么会卡时机卡得那么好？具翎斟酌了一下，往下说下去：或许，我们能从另一个角度理解，身为妖鬼的尤雀灵也能感知到这种来自自然界的变化, 她利用这些变化的时间为自己的阴谋筹谋。
但最初的环境异常会是由什么引起的？有人问。
是迷迭森林泄露出来的黑雾和人类长期以来的无节制活动共同引起的。
曾婉珊从门外走来, 身后跟着的是看起来没什么事的林柠陟，这些事是叔祖父生前告诉我的。
他作为植物系的妖怪, 最能感应到环境的污染情况，其实是这两个因素共同作用，才导致这场末日灾难发生。
高放附和：没错, 我们人鱼一族在人间没事做时也会进入海域休假, 这些年的水质情况的确差了许多, 甚至有些人类排放的废料堆积在海泥中，竟然能腐蚀作为妖怪的我们的体表。
具翎远远看着林柠陟沉默地往这边走，特意留意她的手臂有没有继续抽搐，但幸好，柠柠的样子看起来没什么大碍了。
他目光一边追随着林柠陟，一边说下去。
那这样我需要调整一下说法，正如曾婉珊所说，迷迭森林的黑雾溢出来后，和因为人类活动而遭受损害的自然环境，两者相互作用，推快了灾难的到来。
然而，问题出现在我们身为妖怪感应到灾难气息是类似于地震、火山爆发等这种自然性灾难。
林柠陟这时已经重新坐回座位上，具翎声音停顿了一下。
可是，我们眼下经历的灾难却是生化性灾难——尸毒，也就是林叔刚才提到的能将人类变化成丧尸的物质，才是这次灾难发生的起初。
它究竟是怎么来的？我们必须找出这个答案。
大家对此有没有新的想法？具翎目光移向众人。
蔡尔第一个回答：小厂长，你们都说空气中早已弥漫污染的妖力，会不会就是这些妖力钻进人类体内，令他们变成丧尸？不可能，按照这样的猜测，更符合类半妖诞生的条件吧，而且为什么末日开始大部分人类都没什么问题，而是被咬后才感染成丧尸？而且灾难发生后，恐惧情绪一度扩散得十分严重，按理说，人类不需要被咬就能变成丧尸了。
高放有理有据地反驳蔡尔的猜测。
蔡尔找不到更好的理由反驳他的说法，皱眉思考下一个可能。
另一边，李大葱接着说道：那会不会尤雀灵在收集妖怪时就做过类似实验，然后提炼出来尸毒，将毒投到活人身上？这个猜测听起来可能性最大。
但这个实验得怎么做，才能提炼出尸毒呀？刚才老林说了无论是尸妖，还是妖鬼，都需要有一方是被尸毒感染的，尸毒存在它们身上。
夜子水反问一句。
这个问题就像是先有鸡还是先有鸡蛋的问题。
没有妖鬼或者是尸妖，怎么去提取尸毒？就连大家都没有提到的一件事——夜子水接着提出一个很细节的问题。
都说尤雀灵是妖鬼，她作为第一个妖鬼，是谁把她制造出来的？妖鬼需要腐妖和人类结合起来，而有尸毒才促使一只正常的妖怪变成腐妖，那又是谁促使的？这两句反问，把在场听客问倒了。
对啊，谁才是比尤雀灵更早一步制造她的人？大家这才发现自己说不出答案来。
林柠陟抬起眼眸，望向大家，皱眉说道：不对，你们说的都错了。
被诅咒注视过的人，就会成为传染源。
迷迭森林的妖精们都是传染源，也是尸毒的携带者。
你们尝试回忆一下迷迭森林里的妖精加雅、海尔达，他们是不是都被黑雾侵染严重，这些妖精就是感染最严重的群体，不信待会可以割破加雅的手指，采取她的血液进行实验。
被侵染的妖精的血肉里面含有尸毒。
林柠陟突然抛出这个解释，神情看起来还很有把握。
具翎陷入回忆，他和柠柠在苏如影的记忆世界里逃命时，后头追杀他们的的确是变得凶残的妖精们，他那时候忙着逃命，但也能感受到身后甩不掉的污浊气息。
林柠陟说的十有八-九是真的。
这时，有人急切地问：柠柠，你为什么会这样说？林柠陟抿紧嘴巴道：其实答案没有大家想象中那么难。
在我赶回来救蔡姐时，海尔达的血肉哪怕被蔡姐的妖力绞碎，但那些碎肉还能攻击，细胞的活性太强，只有原始毒株才可以做到。
而且，来自迷迭森林的妖精们，他们受毒雾侵染的下场无一例外是疯了，和我关系最密切的一个就是我的妈妈。
林荣听到后半句话，猛地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女儿。
只见林柠陟平静地解释：我妈妈是上一任被迷迭森林带走收养的人子，在黑雾快要扩散整片森林时，她被送出去，寻求解决问题的办法。
林柠陟隐瞒了永生之力的事。
后来我妈妈遇上我爸，两个人结婚生下了我，可我极少见到我妈妈，最后一次见到她时，她已经疯了。
林柠陟毫不留情地撕烂自己家的伤疤给众人看。
爸，妈妈的疯病就是因为侵染了毒雾对不对？她也逃不过被侵染的命运……林荣嘴唇微抖，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大家难以置信地互相对视，没想到故事还有部分没说完的部分，需要由林荣和林柠陟父女俩的家事来填补上。
林柠陟没有再逼爸爸表态些什么，她阐述完自己的理由后，就将话题重心转移回尸毒上面。
我的看法就是这样，你们想验证，方法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很简单，将加雅的血肉当着所有人的面拿来做实验，你们觉得如何？高放作为囚禁加雅的妖怪，他第一个举手赞成。
我没问题，尸毒这件事如此重要，我还是将加雅放出来吧，顺便看能不能问迷迭森林的情况。
其他人陆陆续续表示没有问题。
只有和海尔达经历了一场战斗，了解到侵染后的妖怪有多难缠的蔡尔提醒道：我记得海尔达召唤失去理智的加雅上来时，吩咐过她要是完成不了任务，就要献祭自己的生命，你最好做些防护措施。
高放没有无视她的提醒，他淡淡地说道：知道了，大家都小心点就行。
厨房里有鱼，我去拿一条鱼过来印证！松瓜主动说道。
他身影飞快地跑到后厨，等他捧着一盆装了一条鱼的盆子过来时，高放已经将加雅放出。
被严重侵染的妖精面容变得不再变得精致动人，她的两侧长满了褐色的肉瘤，看起来可怖极了。
加雅被放大的水泡困着，身体也跟着放大恢复到正常，正拼命冲撞攻击水泡壁，眼神一直疯狂充满渴望地盯着安西，心里只记住一件事，就是将安西带回迷迭森林。
一直照顾安西的女人鱼体贴地将安西护在身后，长出尖齿朝加雅呲起，样子十分凶狠。
高放盯着加雅明显失去理智的样子，眉头慢慢蹙起，他感觉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
加雅？他还是尝试呼唤。
可是加雅处于癫狂中，对他的呼唤充耳不闻。
林柠陟站起身对高放说：抓紧时间，你看有没有方法抽取加雅身上都血液？高放点头，下一秒，气泡里多了几个气泡，它们漂浮到加雅边上，擦过她的身体，转眼气泡里多出几滴悬浮的血珠。
高放让气泡透过水泡壁出来，稳稳地漂浮在另一边。
但大家的注意力无暇顾及成功取得的气泡，视线始终盯着攻击力度越来越强烈的加雅。
所有人都感觉到即将发生什么事，那就是加雅要献祭自己。
可是献祭一听起来肯定不是什么好词语，说不定还会助长某些坏事发生。
因此，大家屏住呼吸，心想要用什么办法才能阻止这个献祭的进行。
这时，林柠陟目光锁死在加雅身上，她迅速移动身体，来到加雅面前，呈一个与她面对面对视的局面。
林柠陟盯着瞳孔在扩散的妖精，突然念出一串奇怪的语言。
听到语言后的加雅，全部凶猛的动作顿住，她眼神难得恢复清明，视线慢慢移向地上站立的林柠陟。
林柠陟又尝试用古怪的语言和她沟通，里头的加雅竟然向着她回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