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琅贫瘠的语言因为林柠陟体谅的话, 而不用再绞尽脑汁地去想怎么安慰下一句。
他努力了许久，最后憋出一句：那就好。
林柠陟笑了笑，她下巴微抬，指向流水线上像手电筒一样的东西, 随口说道：你跟我爸冒险的这些天, 有看过他使用妖力固化吗？没看过, 但他和师兄都有好好指导我去使用，我还成功了。
说起这个，蒙琅的脸满是自豪和激动。
林柠陟点头，问：那你的招式叫什么名字，也许可以将你的妖力固化复制到仪器上。
蒙琅有点不好意思回答，可还是忍不住将自己的招式名字和自己如何完成设点的过程告诉她。
林柠陟听完后，心里快速自动地点评了一番。
你这招‘狼刀’属于群攻性的大招, 对大范围的攻击很好, 甚至能改变设点分布的疏密，从而调整攻击的方向，刀影就能灵活地攻击对手。
蒙琅没想到林柠陟能一下点出他当时悟出，甚至想实施的技巧。
我认为你这一招式能收录进复制仪器里。
林柠陟接着说，如果在战争中, 这样大型群攻性武器性价比是最高的。
她越说蒙琅的眼睛越亮, 他以为林柠陟对妖力固化懂得很，连这些都知道, 忍不住追问下去。
师父说设点要均匀，但我看你也支持设点可以妖力设点不均匀的，你有什么好办法吗？林柠陟顺其自然地说出自己对妖力固化的理解。
我爸让你刚开始就均匀设点, 可能是怕当设点不均匀, 它们‘引爆’得太慢, 有些可能就会失效了，而且论性价比，当然是均匀设点，均匀地攻击高效一些。
但那样的招式会死板，实战中你能感受战斗有多迅速，所以设点来不及等你均匀地铺完再实施。
这时候，我认为顺应局势的变化，设点时可以疏密不一样，也可以放置的妖力大小不一样，提前数秒预算好能用、以及能作‘暗钉’使用的设点，也许更能出其不备地攻击对手。
以及，这样能让你的妖力固化会更多变。
蒙琅听到这番见解，兴奋地认同点头，同时也感觉到自己对于妖力固化的使用有了更深的了解。
那该怎样才能敏锐地提前感知到自己下一步要设的点呢？这是蒙琅最大的疑惑。
蒙琅不知道这个问题也是很多学习妖力固化入门后，却难以往更高阶升级的困惑——设点的时机大脑该怎么才能敏锐地感知出来。
林柠陟一愣，她没想过有人疑惑这个问题，设点时间的预测对她来说就像喝水一样简单，她以为其他人也一样。
她反问：靠的是危险感知？如果有妖怪血脉，应该对此很敏感才对……不是所有妖怪都有直觉般的危险感知。
林荣不知道听着他俩的对话多久了，他出现时陈岭已经不在他边上。
师父。
爸。
林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林柠陟，他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天赋高得会这么可怕。
他想也许时因为她觉醒了透视的能力，这个技能无形间在帮助她能提前数秒感应到危险出现的方位，从而让她能有先知的时间反应过来该如何设点。
虽然不是所有妖怪都有直觉般的危险感知，但这个情况能通过实战积累就能改善。
林荣说出方法。
蒙琅高昂的情绪瞬间蔫了下来。
那得战斗多久啊……看个人，有些人两三次就掌握节奏，有些则数年乃至数十年都卡在这上面。
林荣回答，他又看向林柠陟，柠柠，来帮爸看看身体有没有事。
林柠陟道：好，我先和具翎说一声。
林荣望着柠柠往具翎和李大葱走去，蒙琅在边上突然问：师父，刚才柠柠说的那些，都是你教她的吗？不是，我只是教过她怎样去设点了，却没教过如何完美地设点。
这个完美二字他咬了个重音。
那柠柠她天赋真高。
是啊，天赋高得我都惊呆了……林荣看着柠柠的背影喃喃道。
林柠陟很快和具翎交代完，但临走前，她和李大葱对视了一眼。
她极其自然地说道：李叔，接下来辛苦你了。
李大葱工作的手一顿，他嘴角抿直了一下，轻轻地点头。
林柠陟见状笑了起来，她挥手和具翎他们暂别。
林荣和林柠陟两父女回答食堂里，曾婉珊正处理其他受伤者的伤，看到他们回来愣了一下，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林柠陟解释：没事，我想再检查一下我爸的身体。
曾婉珊舒了口气，低头继续忙活，林柠陟又让蒙琅去一边等着。
林柠陟学曾婉珊先前帮她看病那样，将永生之力缓缓输入林荣的体内，因为永生之力刚才得到滋润，现在治疗效果好得不像话，检查过程中顺便将林荣身上的陈年旧伤都一并治了。
林荣感受着身体的变化，心里很是复杂，他抬眼看着自己的女儿，问道：柠柠，你厉害到爸快忘记前些日子你还是个很抗拒和妖怪接触的小姑娘。
爸，人总是会成长的，尤其在困境中能快速成长，这很正常。
林柠陟漫不经心地说。
也是。
林荣声音低了下来，其实，我都不知道你妈妈拥有永生之力这东西，我原以为她只是从森林里逃出来，担心自己被黑雾影响。
林柠陟第一次见爸爸主动提起妈妈，她一边运作力量，一边安静地倾听着。
我和你妈认识时，我俩都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后面是谈恋爱时她找到我工作的地方，我不知道怎么就鼓起勇气给她承认自己的身份，原想能吓走她的，但听完我的身份，她也朝我坦白。
我才知道你妈来历也不简单，怎么说呢，就像是一对……林荣说着这些往事忍不住觉得好笑。
卧龙凤雏。
林柠陟嘴角也勾起笑容。
林荣失声笑了起来，连声说道：对对，就是这个词儿。
他喟叹道：那时候你妈就说既然日子都这么惊险艰辛了，干脆和我结婚搭伙过日子算了，我们结婚时，你妈妈的疯病没有显露出来，但怀上你之后，她开始慢慢写下一些奇怪的文字……林柠陟停下治疗的动作。
我发现那些文字会刺激她的疯病发作，我见一次只能撕下一次，但如影的症状根本没有缓解，好不容易生下了你，她的疯病严重得甚至要送到精神病院捆着。
以前我不知道原因，以为是森林的黑雾侵染和神秘的文字影响了她，现在看来，也许是永生之力先前在她体内抑制住侵染的继续，可惜我知道得太晚了。
林柠陟听到这里早已明白，她轻声接上爸爸的话：因为妈妈怀上了我，永生之力不可避免地转移到我身上，用来平衡我体内的妖怪血脉。
妈妈却因为缺少能压制侵染的能力，在生下我之后，不可挽救地步入疯狂……这就是妈妈死亡的真相。
林荣擦开林柠陟无声流下的泪水，安慰道：柠柠，爸说这一切不是想指责你，爸只是想让你知道，妈妈是拼尽一切来爱你，希望你能健健康康地长大。
如果日后你遇到什么危险，爸同样也会像妈妈那样牺牲自己来保护你。
爸很开心你现在变得很强大，你心底有了很多秘密不想让我知道，我现在可以装作没看见，但我希望我家柠柠能好好爱惜自己的生命，因为你的性命永远重要过我和妈妈的性命。
要是真的做很危险的事，也要想想在你身后担忧的我……林荣从重逢后到现在并不是感觉不到她想做些什么事，他很担心又害怕自己会失去柠柠。
林柠陟听出爸爸话里的担心，她用力地点头，我保证我不会出事的。
林荣温柔地摸了摸林柠陟的发顶，下一秒，将摸的动作改成揉头发，鼓足干劲地说：好了，竟然我家柠柠那么想变强大，身为老爸的我也不能光看着不干活。
待会儿，我会亲自对你和蒙琅，还有更多妖怪进行实战指导，大家都急需成长起来！林柠陟难以置信地抬眼看着他，她没想到林荣察觉到她某些意图后，只是轻轻揭过，并不像过往那样指责她冲动鲁莽，甚至主动帮助她成长。
爸……现在能叫就赶紧叫几声，待会儿叫再多声爸爸我也不会放水的！林荣大笑，又是大力揉乱柠柠的头发，别以为你天赋高就没问题了，战斗时，你还有很多方面都要调整学习的！……破晓时分，蓝灰色的寒雾浅浅披在大地上，放在过往最寂静的时分，现在却喧闹异常。
凡是有空的、身体没什么大碍的员工都聚在一起，旁观林荣在空地上怎么和他女儿林柠陟练习对打。
喝彩声和讨论声不停，松瓜推着补充妖力的饭菜来到边上，刚接近围观的外围，前方就轰隆砸下一个深坑，扬起浑浊的尘烟。
松瓜吓得往后蹦了一下，吃惊地看着尘烟还未散去，林柠陟擦开嘴角的血迹从坑中站起，又闪身冲去攻击。
周围和松瓜一个反应的人有一大把，他们震惊向来表现很疼爱女儿的林叔，和柠柠打起来后丝毫不客气。
这让不是他闺女的众员工瑟瑟抱住自己，林叔说过了，等他和柠柠打完后就会逐个选人上去训练。
林荣进入战斗氛围中，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对面的林柠陟身上，他一边防御新一轮攻击，一边指点林柠陟有哪些方面需要改进。
设点足够快了，但这次分布还是太广，你有些妖力纯属浪费，根本用不上，战斗中，必须每一个招式的施展都要用得有价值。
林荣一边闪躲一边点评。
柠柠你的攻击比较灵活，更偏向于近战小范围的攻击，因此当敌人和你距离拉远时，你要多加防备。
林荣继续建议道。
林柠陟嘴角一咧，她回应：爸，看一下你闪躲后现在站的脚下，再看看我是在浪费还是在诈你。
距离拉远没关系，懂得埋伏就行。
林柠陟不甘示弱地说着。
林荣一愣，下意识远离自己站立的位置，但他的速度还是太慢，当下迅速被一只淡金色沙雾组织成的大手抓住右腿。
林柠陟见自己设下的陷阱见效了，她心里松了一口气。
妖力固化，绞沙——魔沙舞。
伴随这声话落，林荣的身体猝不及防从高空被拉拽下来，但很快被他用熟练地透明的尾巴扫断，然而他不再反攻过去，而是翻身稳稳落地，朝林柠陟走去。
不错，反应够灵活，懂得用受伤诱敌，好，柠柠过关，下一个，蒙琅。
蒙琅早已跃跃欲试，听到喊了自己的名字，连忙上前。
林柠陟拍开身上的泥灰，眼神恋恋不舍地望着场上的新一轮对打，她虽然暂时性赢了爸爸一次，但刚才她被揍翻了数次，自己身体的妖力用了大半，爸爸还有余力去进行新一轮打斗。
实战经验丰富与否，林柠陟感受深刻。
这时，具翎已经做完事情，有时间过来看看训练情况。
具翎拿出一张干净的手帕帮林柠陟细致地擦开脸上的污迹，他丝毫不在意边上的人看见他的动作后有多么震惊，仿佛默认大家都应该知道他和林柠陟的关系现在如何。
林柠陟瞟见边上人的反应，心里觉得好笑，更好笑的是，连在指导蒙琅的爸爸都留意到这边，眼神快吃掉具翎一样。
手帕给的我吧，再擦几下，我爸估计换下蒙琅，换你上去打了。
林柠陟接过具翎的手帕，笑道。
具翎温和地弯了下眼，无辜地耸耸肩。
柠柠你进步很大，已经将妖力固化吃透了，林叔没让你继续打下去，是因为你掌握了招式的衍化，到了这个阶段，林叔一般是鼓励用实战练习来巩固招式。
具翎解释。
林柠陟嗯了一声，反问他：那你呢，你的实力又到了哪步？具翎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老实回答：也是到了招式的衍化这一步，可能还多了一项——招式的固定。
林柠陟挑起眉毛，对这个固定很感兴趣。
具翎尽心说道：其实它属于一种特殊的妖力固化，就是妖力设点出来后，用妖息加固，就能维持你想保持的形状，就像是构造一间房屋、一座桥梁等等，它往往适合构造出固定的东西，这不算很难，但比较挑个人天赋。
其实你也学会了这招，就是先前遇见母烨大叔的那一场战斗，你在空中无意识构筑了一条路出来。
具翎这么说，林柠陟反应过来那时候的场景，她细细回想当时自己是怎么施展这一招固定。
具翎见她陷入沉思，也没有打扰，而是和大家观摩学习林叔和蒙琅的教学战斗。
大家虽然怕被林叔揍，但能在更大的危机到来之前，有机会观看和学习怎样提高自己的攻击技巧，无疑是十分有帮助的。
林叔刚才也说了，回来的路上连普通丧尸都在进化，他们的实力也不能原地踏步。
具翎让员工分批过来学习，子水阿姨也正在由曾婉珊治疗，待会儿也会过来帮忙指导大家。
不知过了多久，林柠陟回过神来，她忽然问具翎一个问题：具翎，你刚才说的那个招式的固定适合用于战斗中吗？像田地里的灌水装置那样从施展者为中心冲出来，再爆开淋洒四周……这些喷出来的‘水滴’也会固定起形状，真像水那样附着在别人身上，形成‘水炸-弹’轰一下炸碎。
林柠陟提出一个很新的猜想。
具翎诧异对方能想出这个东西，但很快他就摇头否决这个建议。
这个方法有2个弊端：一个是无差别攻击，另一个就是它需要施展者有巨量的妖力，招式的固定同样也需要耗费妖力的。
林柠陟若有所思地点头，呐呐地说：这样啊……她后头又嘀咕了一句，但这时候蒙琅施出他的狼刀招式，群攻型的攻击一下让半空飞闪无数锋利的狼爪，这一幕惊艳了围观者，大家鼓掌赞叹，声音一下盖过林柠陟的声音。
那只要我吞噬更多妖力就可以了。
具翎啊了几声，在大家声音变小后，他追问林柠陟刚才说了什么。
林柠陟摇摇头，没有，只是感叹妖怪们的战斗也是一项智商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