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柠陟深吸一口气, 做好心理准备才将筷子放进那大盆的肉菜里。
她夹起菜时，忐忑地问：要吃光啊？曾婉珊用力地点头，具翎单手从后背拿出他来之前带好的花汁饮料，递了过去。
慢慢吃, 吃得口干了就喝口饮料压压。
林柠陟颤巍巍地接过来那瓶粉色液体, 抿了一口, 竟然发现十分好喝，甜甜的有点像小时候喝过的汽水，她忍不住又抿了一口。
曾婉珊看见，心道啧啧称奇，这就是明晃晃的关心啊，其他人都没有这个待遇。
林柠陟喝完第二口，感觉胃口都好了许多, 她加快速吃下跟前的饭菜, 足足吃了半小时，终于把那些菜吃完。
打了一个饱嗝，她把空盘子推了出去。
曾婉珊飞快地探出妖力进入林柠陟的身体，血肉还是老样子的，依旧抽吸着她的血肉, 但这次她很快来到林柠陟的心脏处。
心脏处的裂缝少了小半, 从剩下的偶尔几道缝隙里可以看见里头吸收了大量妖力后的红色妖力在畅快地游动。
它似乎察觉有另外的力量在观察自己，它骤然停下游曳, 尖端面朝外头的木色妖力。
忽然，前冲爆开，近乎像血一样的膜紧紧贴在为数不多的裂缝里, 堵得满满当当的, 让人看不见心脏里头的东西。
曾婉珊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但下一秒, 厚重的膜慢慢松开后退，重新回归到红色妖力最初的模样。
它缓慢地游曳着，似乎在展示着自己的顽劣。
曾婉珊心里冷静地评价记录。
林柠陟体内属于妖怪那一半血脉比纯妖的妖性更加狂和疯。
曾婉珊的视线看向这次真正想要观察的永生之力。
那与红色妖力连接的部分绿得更加晶莹剔透，剔透得能穿射部分红色妖力的红光，红光在它身上混合成一种令人眩晕的色彩。
永生之力似乎没有察觉到自己同根生的另一半妖力在干着什么顽劣的行为，它依旧慢悠悠地漂浮着，没有到处乱动。
但曾婉珊能感觉到它蕴含的力量更加多了，而它就像在悠闲消化着。
曾婉珊没有小觑这个看似毫无攻击性的妖力，因为她第一次在治愈系妖力里面感受到压迫性。
曾婉珊不知道是不是其他治愈系妖力都是这样，起码他们树灵一族的是没有攻击性的，别的族群她目前也没听过有这种情况发生。
她对永生之力的了解还是太少了，回头要再仔细问叔祖父。
曾婉珊在红色妖力又想来吓她时撤离妖力，离开了林柠陟的身体。
离开过程不可避免地，妖力又被刮走了部分。
曾婉珊视觉回到现实，她欲言又止地看着跟前神情单纯的林柠陟。
曾婉珊：人长得好模好样，怎么里子一股强盗属性……怎么了？林柠陟茫然地看着她，有什么新发现吗？曾婉珊张大嘴巴，又合上，来回数遍，还是忍住不吐槽这件事了。
她有些无力地说：没什么，你体内的妖力恢复了一些，但3万5千妖力点看情况还是不够你用，你的身体需要更多妖力。
你这情况真是太夸张了。
见多识广如曾婉珊，都觉得林柠陟的妖力阈值高得离谱。
林柠陟听完抿了抿嘴，主动描述自己获得妖力后的感觉，我感觉自己不再头晕了，四肢也有力许多，妖力的缺失看来会影响我的身体状况。
曾婉珊边点头边解释：正常的，族里的医学妖书记载过，半妖要是一直没有被刺激出妖怪血脉，他们更多会以人类的身体强度生活，但当妖怪血脉被刺激显化，他们就会一辈子身心都受控在妖性之下。
林柠陟立即反应过来她刚才记在心里的信息，大树医生曾说过由于灵魂的不纯洁，半妖的下场都会妖性失控。
她忍不住问：那妖性失控会怎样？曾婉珊叹了口气，她随便坐在木板地上，盘腿道：妖性失控的半妖是极度危险的存在，他们会不分人类还是妖怪，甚至是对身为同类的其他半妖，都会控制不住肆意攻击。
而且你自己都能明白半妖的妖力有多可怕。
能力越高者，在控制不住自己意志的情况下行走，只会是一枚危险的炸-弹。
半妖受妖怪血脉控制的时间越长，他们就容易‘疯’。
林柠陟听到这里想到自己的爸爸林荣，他快50岁，听具翎他们的描述，早在二十多年前，她爸就刺激了妖怪血脉。
这么多年过去了，妖性应该会失控，但她爸暂时看起来还是正常的。
曾婉珊凝望着林柠陟，话题来了一个转折：但幸好，半妖这种体质是一种自杀机制般的存在。
林柠陟表情一凛，她紧张地看着她：什么自杀机制？像你这样，日渐衰老的人类躯体会承受不住磅礴的妖力，爆体而亡；又或是身体受制少，但因为受控久了，神智疯得彻底，会分不清世界真伪，杀死自己完成解脱。
所以以前的半妖大军都是靠青壮年才发展起来，年纪大的比较少见。
曾婉珊说到这里，自己也不得不感叹，半妖的一生就像是一场威力无比但短暂的爆炸。
我看柠柠你的年纪，推算你爸爸的年纪，理应到了妖性失控的年纪，但听你们平日交谈，他表现还是很正常……我猜这是叔祖父的手笔。
大树医生没有否认，他沉沉地应了一个对字。
叔祖父的确有这个能力能抑制你爸爸的情况，可是这样平稳的日子也维持不了多久……说到后半句，曾婉珊情绪低落，明显在伤心家人时日无多，未来能主持大局的长者又要少了一个。
林柠陟也听明白她的意思。
眼下情况越来越严峻，意思是就算她找回来爸爸，爸爸因为大树医生不在，会很快成为疯了的半妖。
大树医生没有说其他安慰的话，显然自己也没想好怎么处理这对半妖父女接下来的人生。
室内的气氛一下陷入沉默。
具翎这时说道：以后的事我们现在想再多也没用，先把眼下的难关闯过了，我们才有资本谈未来。
林柠陟闻言一愣，尔后重重地点头，她前不久才坚定要努力将所有真相都找出来，现在不能因为出现一个新的问题就退缩了。
她主动说：我爸和我可能会失控的事先暂时放在一边。
我的妖力现在回来了一些，我想试试能不能用永生之力输出治疗兰利。
林柠陟目光越过曾婉珊，锁定在对面床毫无意识的兰利。
……另一边，猫光被凡易带得越来越远，无论他发出多大的声音，他弄出的声响都会被淹没，周身被裹挟在一个密闭的灰色膜中，加上地底之下的环境，双重包裹下，他的去向无人知晓。
挣扎了一番还是弄不开灰膜，猫光逐渐放弃，他怨恨地看向驮着他一直在跑的凡易，厉声问：凡易，你想干嘛？！隔了一层膜，猫光的话听得不太真切。
但还是能传到凡易的耳边。
可背叛者充耳不闻，在阴森逼仄的地下世界里不停地绕路前行，原本猫光还想靠嗅觉来辨认方位，然而在泥土中太久，鼻子间涌动的都是泥腥味，他无法辨别方位。
猫光干脆骂都不骂，摆烂躺着，全身力气都卸掉，任由凡易驮着他跑。
他现在犹如一只死猪，死重死重的身体压在个子小小的凡易身上，凡易越跑越吃力，最终受不住重量，停下喘气。
眼神一言难尽地盯着黑暗中，被他放下的猫光。
‘你这只猫，不觉得自己吃太多了嘛！’猫光精准地捕获凡易眼神里的意思，无辜地喵了一声。
凡易深吸一口气，继续背起他往目的地而去，猫光捂住偷笑一声。
但猫光不知道自己很快就笑不出来。
没过多久，凡易抵达了目的地，他熟练地刨开上方的泥土，自己先跳上去，拖着猫光上来。
猫光在泥土被扒开的瞬间，就看到外头刺眼的灯光，更高的天际却仍是昏黑。
‘有人在末日下敢大摇大摆地开这么亮的灯？’他暗忖着。
凡易不管猫光在想什么，他拖出对方后，就安静地立身在地面，等待有人过来验收。
猫光没像凡易那样习以为常，他震惊地看着围在四周电网之外，不停咆哮的丧尸们，那些丧尸给人感觉动作更加疯狂，电网都被他们摇得快倒下。
而他和凡易正位于电网之内，有种他俩成为盘中餐一般的感觉。
喵！凡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疯狂的事吗？！凡易的目光缓缓移向猫光，在送同事的最后一程，他话语也上大方了一些。
猫光，死亡很轻松的，而且这还不算是真正的死亡，你接下来只不过换另一种形态好好活着，你的力量将会获得质一样的飞跃。
有人从中间的楼房里走出来，猫光猫毛全立起，全身警惕防备地盯着朝他走来的男人。
他认出那男人身上奇怪的气息，就像小厂长描述过的一样——带着腐烂的妖息。
那是吃了妖怪肉的变异丧尸。
他想起之前小厂长说过伊娃被杀的事情，还有早早离开工厂的母烨大叔……这些失踪的前同事们十有八-九额都被凡易弄过来这边了。
猫光-气得很，隔着灰膜骂凡易：真这么好，怎么不见你去死一次啊？！凡易抿了抿嘴，没说话。
猫光努力稳住情绪，他问:好，既然我都快变成另一个形态了，你告诉我，伊娃和母烨大叔的行踪是不是都是你弄的？凡易盯着快要来到身边的变异丧尸，没说话。
半晌，他轻轻地点了头，承认了这件事。
作者有话说：猫光：我这么可爱，作者菌你舍得把我写死？！作者菌：我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