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影密集, 付老娇避无可避，她右脚用力践踏脚底的紫色水流，一下子溅起无数颜色鲜艳的水珠，试图用水珠融化攻击过来的狼刀。
狼刀瞬间融了大半, 还剩下部分还在坚持着攻击。
攻击的部分的确伤害到付老娇, 但还没有到达致命的程度。
另一边, 被狼刀攻击得鲜血淋漓的付老娇再度分出新的分-身，它们奔跑跳跃，试图将上方的蒙琅等人打下来。
而蒙琅因为使用了一次妖力固化，妖力消耗了许多，再次使用已经来不及设点了。
蒙琅心里有些焦急，林荣在身后瞥见，却没有提出新的建议。
他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幕出现, 也是想让刚入门妖力固化的狼崽明白, 该如何在战斗的初期设想好敌人的应对。
林荣目光望向身体渐渐收拢的白邮。
下一秒，最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水底下忽然咕咕冒泡，密密麻麻如同黑色的长钉唰地刺出，不知是谁在什么时候设下。
而被林荣注视着的白邮的目光集中在底下水流中的长钉, 心底无声地说着自己的招式。
妖力固化, 爆钉。
长钉钉紧所有站在它们上方的物体，即将要崩塌的建筑物竟然被长钉固定得维持着倾倒一半的状态, 远看就像有操纵的线在吊住它们。
而付老娇本体被钉死在原地，双脚被穿破的瞬间，她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正当她想忍疼拔起脚时, 她发现钉子的尖端就像在她的腿内爆开新的利刺, 只要她尝试拔出, 就会拉扯里面的血肉。
白邮冷声对蒙琅说：你的妖力固化还没结束，趁付老娇的本体受伤，部分分-身尽管没被钉死，但攻击速度会减慢，你利用剩余的力量，集中过来割下付老娇的头颅。
蒙琅愣了一下，立即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帮他固定住敌人的身体，好让他对付。
他心中有意让设点速度不一地爆发，利用后出发的狼刀撞击先出发的狼刀，以此改变刀影的方向，对准付老娇的脖子。
一时间，刀影纷飞。
林荣瞟见这一幕，眼里闪过肯定。
‘不错，吸收了教训，学会用脑去思考攻击，算是入了门。
’刀影速度太快，付老娇这次真的避无可避，癫狂在辱骂，但在下一秒她还是迎来了来收割她头颅的寒刀。
头颅一下子咕噜噜地掉落在紫色的液体中，她的脸几乎全浸在水流中。
这一次，水流消退的瞬间，也将她的脸也销毁了。
*付老娇的分-身们慢慢消失，只剩下不远处一些穷追不舍的变异丧尸，但被白邮一并迅速攻击消灭掉。
蒙琅耗了太多妖力，背着林荣落地时，差点双腿软倒在地，当他看见白邮还有精力杀死那一茬茬像韭菜冒出来的变异丧尸时，心中佩服不已。
林荣看了蒙琅一眼，他道：让我下来吧。
蒙琅听话地将林荣放下，林荣努力站得十分笔直，让自己的精神看起来尽可能精神点。
蒙琅不懂他为何这么做，直到白邮解决了一批变异丧尸，满身污脏地回来，高瘦的身体上，一颗头颅只由一根黑色长条架着，伴随对方走来的动作而微微抽动。
阳光依旧热烈，但在旁边塌了一边的大楼墙体遮挡下，投落在白邮的阴影半明半昧。
‘他就像个冰冷孤独的机器人。
’蒙琅暗忖道。
而被蒙琅点评为像个机器人的白邮最终停在离林荣的3米远的前方。
林荣眼睛有些红，白邮顶着奇怪的新身体低低地叫唤了一声：师父。
欸。
林荣应道，他目光来回打量着对方的身体，怎么会搞成这样？还能恢复过来不？白邮摇头，恢复不过来了，只能这样过下去了。
林荣双手微抖，谁害你变成这样的？我去帮你教训他……白邮天生长了一副凶悍的脸，此刻却因为林荣的话笑了起来，脸庞看起来有种粗粝的柔情感。
师父，我离开工厂后被人抓住，他们在我身上注射一种尸毒，那时候我神智浑浑噩噩，连自己吃了人类和妖怪同类的肉都不知道，再次醒来就变成这个样子。
醒来后我的身份变了，我不再是妖怪，我来到一个叫夜之门的组织，像我这样转化过来的，都被称为妖鬼……白邮收起笑容，慢慢地陈述着自己变成这样的原因。
林荣不知不觉间攥紧拳头，他盯着白邮，忽然打断他平静的陈述。
是谁把你抓住的？谁让你变成这样的？把他的名字告诉我！林荣声音渐渐凌厉。
蒙琅在一旁听着，他下意识看向林荣，他从这短短几句话里听出大叔对他徒弟的关切和疼惜。
‘这是……有人护住在意的表现……是吧？’他在心底默默地自问。
师父，那人太强了，你现在这个状态根本伤不了她。
白邮直白地告知他现实。
林荣气得太阳穴在跳，我养好伤就能杀死她！你将一切知道的事告诉我，我帮你报仇！白邮无奈地又笑了起来，他轻叹了一口气，目光望向远方。
那里正是北方。
幸好雪还没落到这里。
他意味不明地呢喃了一句，目光渐渐收回，师父，我冒着巨大的风险杀死组织里的妖鬼，因为中途遇到你们，到时候回去汇报时，我会把杀害付老娇的凶手说成是你们。
我将会提供这个情报，主理人尤雀灵因为对你们有兴趣，也许怀疑的目光就不会放在我身上，不过这样一来，你们的处境可能会变得难许多，主理人会派新的妖鬼寻找你们。
白邮已经决定好接下来怎么做。
这些话听得林荣皱眉，为什么你还要回去？现在你大可以跟我们回去要妖怪工厂，工厂的伙伴会帮助你的。
我回不去了，从我成为妖鬼那一刻起，我的意志就嵌入了对主理人的服从和恐惧，如果你不想妖怪工厂的同事们被我有朝一日吃掉，你就不应该让我回去。
白邮态度坚定地摇头。
妖鬼其实在诞生的那一刻，前事记忆虽然还存在，但妖鬼们对前事的情感连接就像断掉了一样，唯一能掀起我们情绪波澜的只有对主理人的恐惧。
可我应该是特殊的，我还记得师傅您，以及工厂的大家，我的情感没有像其他妖鬼那样丢失。
我也庆幸自己获得这份幸运，要不然，我俩现在也不能这样站在这里心平气和地讲话。
白邮自嘲地勾起嘴角。
我留在夜之门也好，我想要查到为什么会有妖鬼诞生的真相。
蒙琅在一旁观听得心惊胆战，来回看着林荣和白邮。
林荣眉头皱得越来越深，他想要反驳拒绝，他不想自己的徒弟落入险境，但他却不知道用什么理由来反驳。
白邮似乎看到林荣的愤怒在无处发泄。
他道：而且师父，夜之门留意到妖怪工厂了……他这时还不知道尤雀灵想要抓住的小半妖就是师父的女儿林柠陟。
白邮将前一天开会的内容全告诉给林荣，包括臧吉杰带领的人类组织和神秘的黑色妖力。
听完这一通事情后，林荣陷入了沉默，蒙琅小声地说：大叔，你们的处境好像比半妖们还困难哦。
白邮听到半妖两字，看向蒙琅，似乎看出他的身份：你是半妖？对。
蒙琅说完看了眼林荣，不知为什么，他只承认自己是半妖，却没有将大叔也是自己的同类这件事嚷嚷出来。
白邮道：那你要小心点，我了解到主理人很想抓几只半妖过来研究，我刚才说过的拥有黑色妖力者，在她眼里就是类半妖的存在。
她故意以半妖为模板来进行仿照制造，包括妖鬼，也具有半妖的属性。
为什么？蒙琅不解。
因为你们足够强大。
白邮这个理由无法反驳。
半妖对夜之门的影响太大，我认为半妖们和夜之门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接下来我也会调查半妖的秘密……被提及到的蒙琅下意识想到半妖组织的话事人罗恒。
这时，林荣忽然问道：你把变异丧尸、妖鬼、以及你说的类半妖三者的区别好好跟我说一次。
白邮点头，细致地说出三者的区别。
首先，末日来临是有一种尸毒引起，据我对夜之门囚禁的试验品的观察，这种尸毒可以寄生在人类和妖怪身上，但实验对象中却没有半妖。
偏题一下，组织中部分妖鬼的实力并不比半妖低，实验对象没有半妖，我猜一个原因是半妖很少出现，另一个原因是主理人根本不打算用半妖做实验。
所以我怀疑半妖身上无法寄生这个病毒。
但要是能抓到半妖作为研究参考材料，我想她也不会放弃。
说到这里，他定定地看着蒙琅。
变异丧尸是感染了尸毒的人类，吃下妖怪血肉后引起身体机能某方面的提高；妖鬼顺序则是反过来，是感染尸毒的妖怪吃下合适的人类，才可以有机会转化大脑带有完整认知的妖鬼。
夜之门现存妖鬼数量是22个，但还没包括即将完成转化的妖鬼，和主理人尤雀灵。
而类半妖更加特殊点，我从开会时听回来的信息是，他们是感染病毒后的尸妖，没有挑选人类直接吃下他们导致的。
林荣想到在之前假基地里的地下库，柠柠被刺激得站在数团发胀的面团前，里边不停蹦出像球一样的黑色心脏。
而柠柠被刺激出一种特殊的状态，想以一己之力想拦住那些心脏跳出去。
现在这么一听，他大概知道那些类半妖就是那时候地下库被黑色心脏侵染的人。
柠柠当时十分紧张，结合白邮现在描述夜之门组织的主理人对它们有多看重，林荣猜测类半妖甚至比妖鬼潜在危险更加大。
他的神情越发凝重。
而白邮简单地说完三者的区别后，又说道：你们在实战中也能感受到，他们的实力分布从低到高是变异丧尸再到妖鬼，但……你认为只从实力来看，类半妖只能位于两者中间，然而，危害性却远高于两者？林荣将白邮未说完的话给补充上。
白邮赞同地点点头。
依照主理人都类半妖的上心程度来看，我是这么认为的。
前两者解决的办法相同，只需要将他们的脑袋割下来就行，但后者我没接触过，我不敢确定杀死他们是否也要用这个方法。
白邮将自己知道的一切线索全都告知给林荣他们。
末了，他轻声说道：师父，我离开工厂后，只有你知道我的行踪，被尤雀灵抓住前，我一度以为是你将我的行踪泄露出去，也许就是因为这样的难以置信，我才能保留情感吧。
他坦白自己从妖到妖鬼的心路历程，原来他有埋怨过林荣。
林荣下意识否认：我没有说出你的踪迹。
我知道，从刚才看见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
白邮凝视着对方，师父您一直保守着我的秘密。
放心，我会好好潜伏在夜之门，您也要尽早回到妖怪工厂，通知小厂长他们，昨天主理人尤雀灵已经派人前去工厂了，时间紧急，希望你们能赶得上。
白邮目光移向还在大段消化秘密的蒙琅身上，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你叫蒙琅是吧？学会妖力固化是不是一件让你觉得兴奋的事？蒙琅迟疑了一下，但忍不住点了头。
白邮道：我师父是一个很好的教导者，他不会嫌弃你的身份，如果你想摆脱过去的生活，我认为你可以选择跟随我师父。
他以一个过来人的姿态建议着。
林荣被夸得有些尴尬，白邮以为他谁都不嫌弃，但不知道其实是因为他真实身份是半妖，本就位于最底层，所以大哥不笑二哥，他有什么资格嫌弃别人。
白邮继续说道：我能看得出来师父他已经认可你了。
蒙琅愕然地望着咳嗽了几声，有些不自在的林荣。
将一切都说完，我也要启程去下一站，主理人交代我们的任务是找到更多的流浪妖怪，再捕捉回去。
蒙琅虽然对纯妖不抱好感，但听完白邮的陈述，他感觉被不幸抓到的妖怪遭遇有点惨，不单感染尸毒，还会丧失理智吃掉同类。
他脱口而出道：可以不抓他们吗？那些妖怪不是你们的同类吗？蒙琅说出了林荣想说的话。
白邮动起身，从林荣边上擦肩而过，方向与前往妖怪工厂的方向相反。
经过林荣身边时，他道：我也想啊，但身不由己，我的意识里已经有了恐惧的存在，我违抗不了命令。
付老娇的死可以找其他理由顶替，但这个任务我没做成，她会将我杀了。
师父，对不起。
林荣摇头，不认为他需要道歉。
他问出最后一个问题：白灭，尤雀灵是个怎样的妖鬼？白邮脚步顿住，他声音有些干巴巴：很强，我无法知道她的妖力有多少。
北部开始下雪了，他莫名说了这一句，雪是她的武器，当风雪蔓延到南方，这片山河土地没有她不知晓的消息……林荣拳头渐渐攥紧，他听着白邮的回答，仿佛自己眼睁睁地看着徒弟走进深渊里。
但他现在拖着残躯却无能为力。
师父，不要为我伤心，我会努力为你们找到更多情报。
他从怀中拿出一个机械鸽子，递给了林荣。
交完能传递消息的机械白鸽后，白邮重新走动起来。
希望将来我能护得更多人的周全吧。
白邮仰望着天光，呐呐地说，就像师父您一直教导我的那句话，只要做的是好事，拥有哪个身份都不可怕，不是吗？林荣在白邮再次起步的瞬间，握住了他手腕。
他欲言又止，最后化为一句：好好保护自己，就算护不住别人，也不要内疚，尽力就行。
等师父带你回家。
好。
……蒙琅和林荣一起目送白邮的离开，直到白邮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蒙琅安静地看着林荣。
大叔，你还好吗？林荣异常沉默，一直盯着手中的机械白鸽，他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蒙琅抿紧自己的嘴巴，他主动来到林荣的面前，蹲下好让林荣爬上他的背。
大叔，看来我们要更要抓紧时间了。
这次，他主动说城镇的事，我知道哪里有吃的，吃完我们就出发。
他背好林荣，往城镇的一角而去，很快停在一家面包店，里面还陈列着一些干面包，他带林荣进去拿。
在林荣在拿面包的时间里，他穿过店铺的后门不知道去了哪里，过了一会儿才回来。
回来时手上拿了一块灵位和背包，他珍重地将灵位放进背包。
蒙琅坦白说：这是我的主人，我想我也不能放弃他。
林荣咬了口面包，声音浑浊：主人？蒙琅随手又塞了几根面包棍到包里，拍了拍背包，咧开嘴道：你生前就爱吃这家面包店，现在你的灵位和最喜爱的面包呆在一起，记得吃开心点。
他说完后，一边叼着一块面包，一边做出弯腰的动作，准备好背着林荣继续赶路。
背好林荣离开面包店，他才边跑边解释：嗯，以前没被话事人找回去之前，我生活在这里，但我小时候身体差，一直化作犬型，身材因为瘦小，收养我的男人以为我是一只流浪狗。
不过，那时候我懵懂无知，并不知道自己是半妖，真的把自己当做狗了，经常和别的野狗抢剩菜吃……蒙琅一笑，举起面包咬了一口。
林荣在后边听得难受。
后来呢？他问。
蒙琅放下面包，他快要跑出作为他童年的城镇。
后来我主人收养了我，我有了一个家，但3年后他生病死了，我很伤心，在他的灵堂前第一次出现妖力波动，被刺激变出人形。
说到这里，蒙琅嘿嘿一笑，那时候把吊唁的宾客都吓死了，我惊慌失措，在城镇里到处躲藏，最后被话事人找到带回去。
林荣拍了拍蒙琅的肩膀，默默地安慰着他。
蒙琅目视前方，刚才的笑容还没收起，他眼眶酸胀，但话音还是强作正常。
大叔，我其实一直觉得自己活得很狼狈。
所以才无比渴望另一种活法。
是不是变得越强了，我就能不被狼狈的生活打倒？林荣松开手，他摇摇头，坦白地说答案：不一定，但作为半妖而言，变强起码能保护自己，以及保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我明白了。
蒙琅下定了决心，大叔，我决定听你那个秘密。
蒙琅决定离开遗落之妖这个组织。
在你身边我才能变得更强。
——而且，我在你这里再次看到了被人保护和在意是哪种模样的。
那是他过往把自己当作狗狗的时候，主人每天给他泡一碗热牛奶般的温暖。
蒙琅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并不排斥那种温暖。
做下决定后，蒙琅浑身轻松，他大口又咬了数口面包，口齿不清地说：不过大叔，半妖真的能在你说的妖怪工厂里生活得好吗？我会不会被推出来打死？面对即将开启的新生活，蒙琅有些兴奋和紧张。
林荣在蒙琅瞧不见的身后，眼神心虚游移。
啊这，其实去到那里还是要隐藏一下你身份的……也许需要你继续扮作可爱的小狗狗一段时日。
蒙琅顿住脚，面无表情地说：大叔，我可以收回刚才我说的话吗？林荣狠拍他肩头，自来熟地嚷嚷：收什么收？在我这里学了妖力固化就想溜，按老规矩，我已经是你师父了，二徒弟，快叫几声师父来听听……不要，让我变狗的师父都不是好师父！乖，你已经叫了我两声了，保持住，以后你就叫习惯了。
悲伤的情绪在他俩插科打诨中慢慢消散，他们的身影在热度尚在的大地上拉长。
而北国已经风雪漫天，雪线开始往南方慢慢推移。
西北荒林深处，上百只长有妖耳朵的半妖们集中在一块，长相平凡的罗恒看着手下在清点参加会议的成员，眼睛无聊地望向黄沙满地的室外。
他感觉到温度降了。
罗恒意味不明地说：雪快到了啊。
助手在旁边听到他在讲话，但听不清晰，特意再问一遍罗恒在说什么。
罗恒单手撑着下巴，收回目光。
开完会，我们是时候去南方了。
……作者有话说：今天心情好，日6！这一章相当于第二卷的结束，下章回到柠柠的视角了耶~感谢在2022-11-07 23:19:17~2022-11-09 00:23: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时光安详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