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光制服是白衬衫黑裤子,立领,搭配灰黑工作围裙。
昨天的女孩穿起来特别酷。
这个男人松了上面两个纽扣,挽起了袖子,很是随性。
他很高,同样的围裙穿在他的身上,仿佛短了一截。
那天晚上在浴室,如果不是他弓着背,姜临晴肯定要仰头才能望他。
他向她望过来,唇边是亲切的笑。
她将袋子直接放在吧台:这是还你的。
男人扫一眼袋子:我说过,不要了。
你的东西,就算要扔也由你自己去扔。
他用食指勾住袋口绳子,提起来:过来。
什么?但姜临晴的脚步跟着他动了。
男人直接把袋子丢进垃圾桶,半点多余动作都没有。
是他说不要了,但当着她的面丢弃,她觉得自己受到了嘲弄:你有洁癖?没有。
这也是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吧。
哦。
他纠正她:我是珍惜。
哦。
我珍惜‘我的’东西。
哦。
她听出他的言外之意——那两件衣服已经被她玷污,不值得珍惜了。
她发现了,一旦谈及他的东西,他的笑容就变得锋利。
说起来,你让我白白丢了一个好去处。
男人抬眼,我再也不能去那里住了。
姜临晴盯着立柜上画满缤纷风景的咖啡杯,岔开话题:请问你们老板什么时候过来?男人扬眉:有事?嗯。
什么?请问能不能联系上你们老板?男人拿了一个陶瓷咖啡杯,转了转杯子上的画,放到她的面前。
那是国外风景照,似乎是法国的圣米歇尔山。
男人:老板出国了,一切事务暂时由我代理。
真的?这人的话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他收起杯子:你觉得呢?……姜临晴不与他耍嘴皮子,问,你们老板什么时候回来?或许一个月,或许两个月。
老板的心思我们猜不着。
请问有联系方式吗?有。
电话那边会告诉你,‘要事在身,闲杂人等勿扰。
’你真的做得了主?一切事务?可别老板突然回来,反咬一口。
至少在老板出国的时间里,我是。
为什么不是其他的服务生代理?当然是因为。
男人似笑非笑,我能把老板哄得高兴。
哦。
听上去他是老板面前的马屁精。
男人打了一个响指:商量一件事。
姜临晴好像听到浴室里的那一个响指,满脸警惕:什么?老板不在,这个场馆就当是‘我’跟你合作。
姜临晴意会:万一你老板突然回来,不就知道你中饱私囊了?男人懒得再站,坐下说:这是我的条件。
你不是老板,你谈什么条件?老板不在,我就是这里的话事人。
再说了,我住的地方被你搅和了,现在我东住一头,西住一头。
男人睇着她笑,我要赚钱买房。
……姜临晴咬咬牙,走出去了。
*星期五下了班,姜临晴走出办公楼,接到虞雪卉的电话:杨飞捷租了房子,就在你公司的对面。
姜临晴的脚步立即慢下来。
杨飞捷通过虞雪卉的中介朋友找到了房子,说请虞雪卉和中介朋友吃个饭。
虞雪卉觉得,杨飞捷的那一条红线就绕在姜临晴的手指上。
凡是有杨飞捷的动向,她知无不言:怎么样?晴晴,聚餐要不要一起来?姜临晴停在路口:我就不了吧,他租房的事,我一分力也没有出。
就当是朋友聚餐嘛,我不想对着两个男生吃饭。
姜临晴看着红绿灯的数秒:我去算什么呀?我不去了。
对了,上次聚会的时候,你和杨飞捷聊了什么?人行道的绿灯亮了,姜临晴还是没有走:我们祝彼此幸福。
就这样?就这样。
虞雪卉忍不住吐槽:这个死男人脑子里究竟怎么想的?要不我去问问他?雪卉,千万别。
我和他什么都没有。
他留下一颗多情的种子就不管了,你天天浇水,种子茁壮成长了,可不就是他负了你吗?姜临晴被匆忙抢绿灯的路人撞了下:我和他只是同学。
真的不来吃饭呀?不去了。
好吧。
虞雪卉打气说,晴晴,你加油。
不管杨飞捷打什么主意,我们都不能让他看扁了。
路口的灯又变了。
姜临晴站在路口。
曾经是大洋彼岸的人,突然近在咫尺。
她反而难受了。
姜临晴又去酒吧。
不知道是当初的两百块魅力大,或者是调酒师的记性特别好。
他见到她,直接喊:Mojito!姜临晴点头,除了这个,她也不记得这里有什么酒。
震耳的音乐一声炸一声,时不时飚出尖锐高音,仿佛用针直刺人类听觉。
调酒师不得不捏起嗓子,尖声喊:又过来玩了!是啊。
她坐在吧台。
调酒师爆料:那个男人很久没有来过了。
姜临晴到这里不是为了宋骞,她纯粹是感受一下热闹的气氛。
她的感觉因为杨飞捷而变得浑浑噩噩的。
酒吧的男人醉酒是常有的事,有的真醉,有的装醉。
一个踉跄的男人,突然身子跟蛇一样,扭来扭去。
他的手肘撞到吧台边缘,整个人向姜临晴倒了过来。
倒下的角度欠缺,正好被她避开了。
调酒师望过来一眼。
这样的场景在酒吧不是稀奇事,但他是工作人员,当然不去插手。
男人穿一件棕黄夹克外套,外套前襟被撒了些酒。
他用手肘撑住吧台,面朝她:Hi.姜临晴提前说:我和朋友一起过来的。
夹克男东张西望:可是我没有见到你的朋友啊。
是在哪里啊?她起身要走。
夹克男一把拦住:美女,是这样的。
我和朋友打赌。
如果能哄你喝一杯,我就赢了,你就当帮一帮我。
他冲调酒师打了一个响指。
姜临晴冷下脸:为什么拿我赌啊?你看着是一个好人。
好人不会拒绝好人的吧?夹克男酒气熏人。
她退了退。
夹克男靠近她:我跟你说的都是实话。
他的手指朝一边指了过去。
那里坐的,站的,是和他差不多年纪的人。
有男有女,嘻嘻哈哈的。
姜临晴不愿搭理陌生人:我有事先走了。
别走啊。
小小的一场赌博,不要让我难堪。
你的难堪不是我造成的,你不赌就没事了。
夹克男笑了起来:嘴巴很利索嘛。
说着就要伸手去拉她。
人没有拉到,他先是发出哎哟的声音,接着就跪了下去。
他急忙撑住吧台起来,转眼见到一个黑皮衣的女人。
她顶了一头深红的头发,态度轻蔑。
他之所以摔倒,就是因为这个女人踹了他一下。
常来酒吧的都是人精,哪些人能惹,哪些人不能,个个心里有数。
咸猪手想干嘛?向蓓讥讽说。
夹克男不敢造次,陪笑走了。
向蓓对着姜临晴也没有笑脸:不是跟你说了,别来这种地方。
我来凑凑热闹。
想热闹去跳广场舞,这里不是你该来的。
向蓓也觉得舞台上的喧闹太吵,算了,我送你回去。
你不用表演了吗?跟那两人音乐理念不合,走人。
舞台上的男人像在说话。
姜临晴从来听不清他在唱什么,这时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向蓓却听见了,她翻了一个白眼,拉着姜临晴出了酒吧。
向蓓被冷怕了,这阵子经常穿一件外套。
不过今天比较暖和。
走出去了,她就拉开皮衣拉链,习惯性去摸烟盒。
袋子是空的。
最后一支烟已经被她抽完了:我要去参赛,他们两人不想去。
他们有什么打算?向蓓耸肩:他们就指望一辈子赖在这里横,觉得我们都是地下的人,到了大白青天的世界,肯定遭受非议。
说白了,两个孬种,自卑呢。
嗯,综艺的曝光度高吧,人多的时候……特别乱。
乱这个字还是轻的。
它乱由它乱,关我屁事。
不就是嘴碎嘛,我从学生时代就听着的了。
有些话别人没在我面前讲,背地里肯定说了无数遍。
向蓓,你要加油。
姜临晴和向蓓肩并肩,我没有说过你的坏话。
我又没说你。
向蓓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这火眼金睛,谁坏谁好,门儿清呢。
走了,回家。
有时候真羡慕你。
羡慕我什么?抽烟,喝酒,打架。
向蓓自己都笑了。
你特别自由。
不自由,我还要另组乐队呢。
向蓓跟着月亮走,人一旦有了理想,为理想奔波的时候真TM烦。
走了几步,向蓓回头,别说我了,倒是你。
今天见识到这里的可怕了吧,你完全招架不住。
要不是我,你已经被那垃圾占便宜了。
没事跑酒吧来干嘛?我上次在这里遇到一个帅哥。
不知能不能再遇一个。
但……可遇不可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