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玻璃糖 > 第24章 真香

第24章 真香

2025-03-22 07:34:42

上班时, 姜临晴每次打开抽屉都能见到那一把灰格子伞。

她记挂着要还伞。

终于,她给杨飞捷发消息:班长,我要去展览现场, 常常不在公司。

你方不方便收快递?我把伞还给你。

杨飞捷:我刚去公司就被外派了。

没关系,我有另一把伞, 那把伞你留着吧。

之后,姜临晴只开一半的抽屉。

再后来,她索性将伞放进闲置的快递箱。

眼不见为净了。

*周末,到了音乐会的日子。

向蓓的眉目比较淡,偏爱烟熏妆。

她常穿狂放的破洞衣服。

今天换上灰黑牛仔布料的上衣裤子, 收敛了野性。

她拍了照,发给姜临晴:我这身衣服是不是太随便了?音乐会的观众比较高雅吧。

姜临晴本来准备了连衣裙,听向蓓这样说,她也穿了休闲的衣服。

向蓓见到她,笑起来:你为什么不穿裙子?长胖了, 裙子束腰。

姜临晴做了一个掐腰的手势。

向蓓似是明白什么, 径自笑了会,又说:对了, 我早把徐重光的名字给忘了, 没想到他还记得我。

姜临晴:你当年是我们班的风云人物。

向蓓:流氓角色吧。

其实她们鲜少有初中话题, 因为当年没有交集。

但这天坐上车,两人讲起了初中时天真的,童言无忌的时光。

出租车到了剧场外。

向蓓坐在车里扫码支付车费。

姜临晴先下车, 抬头间见到一个身影。

她怀疑自己认错了人, 再去张望。

观众陆陆续续走来, 路灯下人潮汹涌。

早没了那个身影。

*徐重光在后台, 不能出来迎接。

但他送的票是前排座位, 给足了二位老同学的面子。

这里禁烟,向蓓准备了口香糖。

嚼几口,她自觉太轻佻,把口香糖粘在了纸上。

她第一次到这样庄重的剧院,浑身不自在:和我的舞台完全不一样,真安静。

而且,这里的观众真平和。

姜临晴:你喜欢什么样的?我没有艺术细胞,我喜欢弹弹曲,打打鼓。

其实我小时候的梦想,是背起吉他闯天下。

但我嗓子不行,卖艺不卖唱,没出路。

向蓓自嘲一笑,我爸早说过,我做什么都不行。

向蓓在向家是最大的孩子,也是最不听话的。

向家父母生了另一个女儿,就把望子成龙的期盼转移到小女儿身上。

向蓓没有正经的工作。

听到大女儿在酒吧混日子,向家父母连连摇头。

我也不行。

姜临晴说,当年高考成绩出来,我很茫然,不知道选哪一门专业。

我读的不是我的第一志愿,我对数字比较喜欢,特别想考金融。

无奈分数达不到,只能服从调剂。

大一特别后悔,我学了一年都不知道将来能做什么。

大学毕业,还在传媒和策划之间徘徊。

恰巧进了这家公司,其实是公司帮我选了我的就业方向,我就当策展人了。

我办了场艺术展,焦头烂额。

真的有下次,我又会恐慌。

有时候觉得,我太普通了,而且没有和你一样的洒脱。

向蓓:真正有天赋的人又能有多少?你说的对,我们是普通人,但就得往前冲啊。

剧院的灯暗下来,两人不说话了。

这是乐团的演奏。

姜临晴没有在一群人中,认出谁是徐重光。

向蓓却说:左边第三个,是他。

*演奏很完美。

乐团谢幕的时候,姜临晴和向蓓热烈地鼓掌:真棒。

观众们站起来,掌声不止。

直至台上静了,两人才走出来。

徐重光让我们去西门等他。

向蓓一边指着西门的方向,手指一勾,指向停车场的一辆跑车,好拉风。

话音刚落。

一个女人挽着一个男人走来。

男人侧头在女人的脸颊贴了贴。

两人上了车。

柠檬黄的跑车,在金丝雀黄的夜里绝尘而去。

这是之前姜临晴见到的身影——那一个女人正是咖啡店老板。

姜临晴有种冲动,立刻、当下、马上就给池翮发消息。

她也这样做了,点开他的聊天框,打下几个字:你被绿了。

冲动是瞬时的,短暂的。

理智归位。

她删掉那几个字。

算了,做人还是仁慈些。

哎,徐重光。

向蓓说。

徐重光穿着演奏时的深黑西装,仪表堂堂。

他戴一副细边眼镜,肤色白皙,唇红得有些深:你们好,我是徐重光。

姜临晴笑了:我是姜临晴。

向蓓没有说话。

徐重光:没想到能联系上初中同学,我们没有微信群,初中毕业就散了。

姜临晴:当时年纪小。

不知道分别的意义,之后想再联络,早各奔东西了。

徐重光笑着:去附近的餐厅坐一坐吧。

闲不住嘴,叽里呱啦的向蓓,这天晚上格外安静。

到了餐厅,徐重光选了一个四人位。

向蓓让了面对面的座位给徐重光和姜临晴。

徐重光问姜临晴在哪里上班?姜临晴说了公司名字。

徐重光说:大名鼎鼎的商业集团。

向蓓搅着杯里的冰块:你怎么不问我啊?徐重光愣了一下:因为上次你说过了。

向蓓将吸管戳进了冰块的圆洞:我在哪儿?徐重光:酒吧。

向蓓:错了。

徐重光疑惑:哪里错了?向蓓:我当时说的是‘小破酒吧‘’。

徐重光点头:对,是酒吧。

姜临晴撞了一下向蓓:别逗他了。

徐重光抬一抬眼镜:当今社会,酒吧的竞争也很激烈,没有一定的实力,招揽不了客流。

向蓓故意叹气:同学聚会就能发现,谁和谁才是一类人。

姜临晴觉得,向蓓在针对什么。

徐重光:我们都是一类人,认真在大城市拼搏的人。

向蓓:你能上大剧院办音乐会了,多威风。

徐重光:那是我付出了比别人多三倍的努力。

我在大学学得比谁都难。

向蓓同学,你应该听得出来,我们乐团站中间的那一位才是高手。

哎呀,一个台上表演的,你们是团体战,不要灭自己的威风。

向蓓戳了好一会儿的冰块,才说正事。

对了,你有没有认识嗓子好的?不要太好,太好的人不会跟我组乐队。

就说跟我差不多水平的吧。

你的水平?徐重光笑,我没听过。

向蓓撇了下嘴:改天弹给你听。

徐重光:好。

向蓓和徐重光说起音乐,姜临晴就插不进话了。

将要十点,徐重光说时间不早了,拦了车送二人回来。

下了车,向蓓拉起姜临晴,悄悄地说:没想到,徐重光越长越标致了。

姜临晴:我记得他少年时很瘦,现在是玉树临风的青年了。

我早知道,他是潜力股。

向蓓回头,望着徐重光离去的方向,低喃了一句,我早知道的。

*李书南时常疑惑,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医生,为什么池家那位少先生常常要召唤他。

他上面还有主任,主任上面还有院长。

李书南见过池家老太爷过来的阵仗。

这家私人医院有池家的股份,院长见到池老太爷,也客客气气的。

疑惑得不到答案,李书南不敢问。

那位池家少先生池翮,正坐在他的办公室,懒懒散散的。

李书南很恭敬:池先生,你今天是有哪里不舒服吗?池翮:李医生,我来是让你开一些助眠药物。

助眠?李书南稍稍皱起眉头:池先生,你的精神类药物是由金医生负责的。

李书南口中的金医生,不是这家医院的,是心理健康中心的一名心理医生。

池翮:金医生出国了。

这……池先生,你的睡眠遇到了什么问题?一直都不好。

池翮说,月初我换了张床,开始也觉得一般。

后来又换了一张沙发床,之后睡得香了。

但那是‘别人’的床,我自己买了同样的沙发床,却睡不着。

李书南:整夜都睡不着吗?池翮:差不多。

天黑着,我就醒着。

李书南:池先生有几天没睡了?池翮:几天吧,我懒得数日子。

李书南:请问‘别人’的沙发床有什么特别吗?池翮:没有。

李书南琢磨着:池先生,照你的话说,床能解决你的睡眠障碍,那我并不推荐用药。

药物治疗可能比不上那张神奇的床。

神奇的床?池翮勾着笑,我以为医生是讲科学的。

李书南听来听去,不觉得池翮的失眠是他的医治范围:池先生,我想金医生能够帮助你。

然而,池翮说:人几天睡不着觉就会死,这是身体健康吧。

李医生,你真的不给我开药吗?李书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吊了半天,再放下来,他暗自叹气:好吧,但是,池先生,药物只是辅助,切忌长期用药,切忌过量用药。

*展览将要结束。

刘倩说,她要抓住最后的机会,会一会那个特别帅的服务生,于是自告奋勇,这一个周末由她去驻场。

越是临近结束,姜临晴越忙。

这几天累得肩都酸。

这一天终于休息了,她打算好好犒劳自己。

她淘了米,煮了饭,准备做一盘咕噜肉。

她先是将梅花肉切成片,再撒盐腌制。

接着用料酒、冰糖、柠檬、番茄做调和酱。

再用小米面挂糊,把肉片卷成圆球。

锅里烧上油,她把肉丸子放进去煎炸。

还没起锅,姜临晴低头闻了闻,决定给自己一个赞。

她又炒了一个青菜,然后舀了碗热饭。

一个人坐下来,她对面前的一肉一菜说:真香。

吃了半碗饭,姜临晴听到门锁的声音。

她端起碗,往碗里夹了三块咕噜肉,一边吃着饭,一边走出来。

玄关站着的人,当然是池翮。

她不惊讶,这里留了他的许多东西。

她不知道他还要不要,但还是帮他收拾了。

她突然扒了一口饭。

池翮轻轻挑了眉。

姜临晴就要这样的随意。

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筷子,嘴里还嚼着饭。

仿佛进门来的,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或者是上门收废品的,或者是水电煤维修工。

总而言之,一个轻描淡写的过客。

她继续吃饭。

池翮望着她。

你的东西我都收拾好了。

姜临晴的下巴朝后面抬了抬,就在那个箱子里。

你违反了我们的三月约定,把钥匙留下吧。

他不说话。

她夹起一个圆滚滚的咕噜肉丸子,放进嘴里,一咬又说:顺便,赔偿的违约金结算一下吧。

她打算将这笔违约金捐给公益组织。

真是奇怪,刚才她独自坐在餐桌前吃饭,慢条斯理品尝美食。

到了池翮面前,却狼吞虎咽,三两下就把剩下的半碗饭,以及三个咕噜肉球吃完了。

她拿着空碗和筷子,说:除此之外,没事了。

无法欣赏她的吃相了,池翮才开口说:对了,那天晚上你有客人。

是啊,我有客人。

他轻问:你的这个客人,没有睡我的床吧?姜临晴纠正他:不是你的床,那是我的床。

那张沙发床多少钱?我买了。

不卖。

她不客气地说,你赶紧收拾‘你的’东西走吧。

别忘了违约金。

她转身要去放碗筷。

忽然的,被他抓住了肩。

她心下一惊,差点摔了碗。

她回过头。

池翮笑问:有没有人睡了我的床?不是你的床。

还讲不讲道理了?有没有人睡了?算了,讲不通。

睡是没有的。

但向蓓坐过。

姜临晴总觉得池翮有洁癖。

他要睡的时候,她会铺一层厚厚的床单。

可爱的加菲猫床单,是池翮独有的。

池翮:我困了,想睡觉。

姜临晴又差点摔了碗。

见他往沙发床走,她跟了过去:干嘛呢?你的现任金主不让你睡觉哦?沙发只是一张沙发。

池翮问:我的床单呢?这不是你的。

姜临晴发现,他面色苍白,人没什么精神。

你现在的工作,是不是强度太大?他笑意半收:床单、被子,枕头,在哪里?姜临晴:外面大把的五星级酒店,你干嘛不去住?突然跑来我这里。

池翮索性自己去箱子里找东西。

好在,她把他的床上用品都打包在一个袋子。

一放,一铺,他直接躺下了。

她傻眼了:你给我起来。

池翮掀起眼皮,语意不清:我现在说的‘睡觉’,是字面上的意思。

如果你再拦着我,我就把它变成另一种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