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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同床

2025-03-22 07:34:42

池翮像是冷与热的极端。

他什么也不愿做, 只是抓着她。

除此之外,他很安静。

姜临晴没有勉强他。

她牵着他去拿笔记本电脑,回来坐下, 她把笔记本电脑搁在腿上,对着策划方案, 一个字一个字,单手敲字修改。

她偶尔转过头。

发现池翮在看她。

他的寒冷慢慢消融,他的手也暖了。

姜临晴晃了晃他的手:我今天炖的鸡汤,我都没吃上一口。

池翮站起来,换成他牵着她去厨房。

他刚才放下的碗还在那里。

姜临晴探了探汤的温度, 凉了一半。

她打开炉火,热了热鸡汤。

她正要去拿碗。

池翮已经把汤舀到之前的那个碗。

她想跟他说,这个碗用过了。

但他现在不大正常,她如果拒绝他,他要不开心。

于是她接过那个碗, 尝了一口自己的手艺, 笑起来:我以前就想过,如果我哪天失业了, 我就拉一个小板车, 去街口卖早餐。

肯定能赚个生活费吧。

池翮捏捏她的手。

但我去了卖早餐, 就养不起你了。

他低头,把玩她的手指,指腹顺着她的指尖向上。

她的指间痒痒的:好啦, 去不去洗澡啊?你没洗澡, 我也没洗澡。

我们要早睡早起, 明天工作日呢。

对了, 你别出差了, 跟你那苛刻的老板请个假,你老板不答应的话,就把电话给我。

我来跟他讲,明天一定请病假,别熬坏了自己的身子。

他继续玩,不知听懂了没有。

你现在是我的人,听我的。

池翮点头了。

姜临晴尝试要松手。

将要松,又被他捉回去。

她说:我不走。

这个房子就一丁点大,我能跑到哪里去?他还是抓着。

这样吧,你洗澡的时候不关门。

门不是正对淋浴间,就算不关,她也见不到洗澡时的他。

只不过,少一道门,对他而言可能多一分安全感。

哄了大约半个小时,姜临晴喂池翮吃了一碗鸡汤。

他同意去洗澡了。

她拍拍他的头:真乖。

姜临晴倒在沙发床。

哗啦水声清晰有规律,在这样一段长长的白噪音里,她渐渐睡了过去。

水关了以后,她醒过来。

去剧场的那天,在她回去拿狗尾巴草的时间,池翮就能笑了。

她以为,他洗完一个澡又能笑出来的。

然而,池翮从浴室出来,嘴角没有弯弧。

他是三月春天里的人,眉目潋滟。

这时仿佛立在冬风里。

他穿着他喜欢的加菲猫棉质衫,以及他不喜欢的XXXL大裤衩。

裤子太大了,他的腿上像罩了两个大灯笼。

他把腰上的松紧绳束得很紧,更衬得双腿修长。

他坐下来,向她伸手。

姜临晴拉住他:好了。

她给了一个新的香茅盒。

池翮不解,望着她。

我不在的时候,你把这个盒子当成我。

姜临晴用手指点点盒子,再点点自己。

池翮显然不乐意。

你洗完了,我还没洗呢。

一个盒子不够,你就玩两个。

他没反应。

听话,我让你玩这个。

姜临晴把两个盒子塞到他的怀里,我要去洗澡。

快放开我,不然我睡不了觉,明天要迟到,迟到会扣钱,扣钱我就养不起你,你就只能跟别人了。

听到她最后一句,池翮的眼里有什么动了动,松开她。

他一手抓一个香茅盒子,但不知道该怎么玩。

姜临晴呼了一口气,匆匆地去洗了个澡。

洗完一出来,池翮早等在浴室门前。

他放下香茅盒子,拉起了她。

这个晚上,姜临晴不得不跟池翮一起,睡在沙发床。

她不担心他兽性大发,因为这时的池翮没有攻击性。

他太静了,除了有呼吸,其他都不像是人。

她不放心他,唯恐他半夜跑出去。

*两个人,躺在沙发床上,就不能跟自己一个人那样,呈一个大字。

他们侧着身子,如同两个正反的S。

S延伸的连线,是相握的两只手。

真稀奇。

姜临晴想,如果不是池翮出现,两个月前的晚上,她和宋骞会躺到一张床。

但她和宋骞,肯定不会像她和池翮一样,手拉着手,望着对方的脸。

帅哥不是只有一个,池翮却是独一无二的。

一个能顺着她的节奏,不急不缓的,与她吵闹,但也听话的人。

池翮没有再玩她的手指。

倒是她捏了捏他。

他半搭的眼皮又抬起来了,像一片绽放的桃花瓣,翘着勾人的尖。

大概是困了,他眼里的黑白并不分明,水汪汪,迷迷糊糊的。

睡吧。

她和他说。

池翮乖乖地闭上眼睛。

说出去可能是笑话,他常常挂在嘴上的天赋异禀,在这时特别像自欺欺人。

这是姜临晴临睡前闪过的荒诞想法。

没想到,早上睁开眼,她居然续上了这个念头。

她要起床,池翮却不放。

他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

早啊。

说实话,这么拉手一晚上,她的胳膊很酸痛。

嗯。

他转了个身,从侧着变成平躺。

要上班了,不能再睡。

姜临晴坐起来。

这是她与男人同床共枕的第一个晚上,做了一场美梦。

这不能讲给向蓓听,否则向蓓又要怀疑这男人不行。

姜临晴掀开了被子,想着什么,拿起香茅盒子。

池翮半梦半醒的,手上一抓。

她的手滑了出去,正好把香茅盒子放到他的手里:玩这个。

她不经意瞥过去一眼,见到了惊人的东西。

她迅速离开。

确实,XXXL的裤子挡不住呀。

*姜临晴以最快的速度穿戴整齐。

池翮,又是池翮了。

他躺在沙发床,斜斜飞过来一眼:金主,上班啊,我送你?她猜测,他喜欢加菲猫,是因为这只猫是他懒散的同道中人。

不了,你休息吧。

哦。

我走了。

姜临晴瞄了一眼。

他那惊人的东西,已经趴下去了。

她走出来,关上门,才发现自己面上很热。

已是春末,夏天要到了吧。

*新官上任第二天,池翮旷工了。

没有吃药,池翮对今天的自己有不确定。

保险起见,他想和知根知底的人待在一起。

池妙旌在朋友圈发了旅行时的风景照。

池翮:姐,约饭?池妙旌;我在海岛。

池翮:又出去玩了。

池妙旌:你闲着?我妈昨天跟我念叨你。

听说今天出太阳了?我妈要去打高尔夫,正愁没有伴。

池翮:行。

吕薇的一众姐妹,没几个喜欢玩高尔夫的,她不愿意跟一群男人闲聊,知道侄子有空,高兴着:你来得正好,我昨天跟你大伯说,不要让你有太多工作压力。

你既然有空,过来陪陪我吧。

池翮回去拿了金医生的药,以备不时之需。

*姜临晴既然能给池翮买十九块的大裤衩,自然不会为他购置一线品牌的服饰。

他穿了件白T恤,外搭一件浅蓝牛仔外套,配牛仔裤。

吕薇眼尖,见他这样随便,问:你这是哪里买的衣服?领子挺不起来,没气质了。

伯娘不是说,我就算披麻袋,一样迷死人嘛。

你这张嘴是能迷死人。

吕薇说,对了,我昨天见到了秦家的千金。

秦家?你大伯的好朋友,秦叔叔的侄女。

秦家是医药上市企业,一家人都是生物医疗领域的精英。

哦。

打起精神来。

吕薇说,我昨天恰巧见到这女孩了。

好多年没见,她出落得亭亭玉立,脸蛋圆圆的,眼睛圆圆的。

池翮的眉峰动了下。

姜临晴的眼睛也是圆圆的。

吕薇却以为,侄子对秦家千金来了兴致:真别说,包子脸也有美人,很漂亮的。

我把你和她的照片摆在一起,特别般配。

吕薇就要拿出手机。

池翮:伯娘,你把我和她的照片摆一起就行了,真人就不必了。

你天天在外面野,都不知道怎么结交正经的女朋友。

谁让我生得不正经。

端正态度,不就正经了。

有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你坏坏的调调,有时候就能击中姑娘家的芳心。

大伯说,先成家后立业。

你听你大伯的?他当年和我结婚的时候,也是刚继承家业。

秦家千金名叫秦以筠,正在攻读生物学博士,这是响当当的人物。

吕薇说着,挥杆击出一球。

我帮你捡球。

捡球就能离得远。

这有捡球的人啊。

吕薇喊不回侄子了。

*中午,池翮跟吕薇去了西餐厅。

刚坐下没多久,响起一把黄莺出谷般的声音:吕姨。

吕薇笑起来了:这不是以筠吗?真是巧,你也来这里吃饭。

是啊,吕姨好。

池翮像是没听见,也不知道旁边站了一个人似的。

吕薇暗暗瞪了他一眼。

她没有说,是她将秦以筠约到这里的。

吕薇见过几个朋友的孩子,她最满意的是秦以筠,这是真正有学识,又善解人意的女孩。

而且,攻读到博士,秦以筠的身上还有一份不谙世事的烂漫。

吕薇越看越喜欢。

秦以筠圆圆的眼珠子朝池翮的脸瞥了一眼。

吕薇:我介绍一下啊,这是我家侄子,池翮。

这位是秦家的千金。

我叫秦以筠。

池翮点头:幸会。

他继续研究菜牌。

吕薇:对了,今天我侄子请客。

池翮看了吕薇一眼。

秦以筠:课题太忙了,我出来散散心。

吕薇:劳逸结合,应该的。

想吃什么,别客气。

秦以筠:吃个便餐吧。

吕薇:行,池翮,点份便餐吧。

池翮合上菜牌,招来服务员:加一份海鲜炒饭。

吕薇又暗暗瞪了侄子一眼。

秦以筠倒是没说什么,她长得可爱,妆容也可爱。

眉毛略短,较粗,扎了个简单的丸子头,萌气十足。

池翮不拿正眼望她。

姜临晴也是清纯的圆眼睛,她是瓜子脸,而且鼻子线头明锐。

她大部分时候是可爱的,与他拌嘴了,就冒出一股凶悍劲。

服务员陆续上了前菜。

之后,海鲜炒饭也被端上来。

秦以筠笑着:好久没有吃炒饭了,闻起来真香啊。

吕薇:以筠喜欢吃炒饭啊?秦以筠:是啊,以前我父亲最擅长蛋炒饭。

吕薇:池翮的点餐,真是中了你的意啊。

池翮扯了一抹坏笑,这是惯有的惬意与慵懒。

他扯了一下外套衣领。

本就不大挺立的领子,更垮了。

这件是姜临晴网购的爆款男装,价格不过百。

她就是仗着他有颜,她特别任性。

都是钱堆里长大的人,秦以筠一眼就看得出,他的衣服非常普通,甚至拉垮。

然而,俊俏的风流劲确实卓越。

无聊,是池翮的感想:我去抽支烟。

秦以筠抬起头。

吕薇抿了唇。

她打听到,为了健康着想,秦家没有一个人抽烟。

她没来得及说话。

池翮就走了。

偌大的西餐厅,只有他出来露台抽烟。

天上出来半个太阳,另外一半,躲在一朵乌云之后。

他从烟盒抽出一支烟。

还没有衔上,他先用打火机点燃。

等烟丝烧了一截,他再叼到嘴上。

直到现在,他似乎有了结论。

他的现象不是偶发。

金医生曾说他已经治愈。

当时他不大相信。

事实证明,不发作仅仅是因为没有恐怖电影。

至今,他还是有一个不可解脱的,极端弱点。

池翮深深呼出了一口烟。

白烟向上绕,绕成一串串扭曲的线,线的一端似乎要钻进半个太阳与乌云之间。

这样的天,不知将会是阴,或是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