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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樱桃

2025-03-22 07:34:42

粗犷男人除了刚才洪亮的第一句话, 之后再和池翮聊天,姜临晴这里听不见了。

吴嘉搓麻将的动作变慢,她本想继续讥讽姜临晴的上衣, 但池翮也这样穿,吴嘉不得不把话咽回去。

她对着姜临晴说:哎, 那个,你玩不玩的?姜临晴这才收回视线,跟着她们一起搓。

四双手之中,有三双洁白无瑕。

姜临晴手背上的细薄红痕,特别明显。

她不言不语, 沉着眼,沉着心,沉着一股气。

有男人发现,池翮的上衣与宋骞带来的这位女人的一模一样。

他调侃说:池翮跟女人撞衫了?宋骞先前告诉姜临晴,自己的朋友有一件和她一样的衣服, 他是顺口一提, 哪知道这两人撞上了同一天穿同一款。

然而,宋骞又想, 池翮买这件衣服的那一天, 姜临晴恰巧穿的也是那一件。

世上就是有这样巧的事。

宋骞上下打量池翮:你说你, 来的是压轴时间,却没有压轴的排场。

你给我夹道欢迎,我不就有排场了?池翮见到的姜临晴, 侧着脸, 低下眉, 憋气一样, 快把腮帮子憋成鱼肚子了。

你怎么又带她过来?谁?宋骞说完才知道是谁, 真别说,她的麻将打得非常棒,是我见过唯一一个让吴嘉臭脸的人。

男人料理风流债,还要让女人来搭把手。

池翮似笑非笑,宋骞,你退步了。

宋骞:女人战争,我从来都是让给女人的。

池翮:她不是你的,你推她出来?宋骞:我问遍了我的通讯录,没有一个女的敢上。

只有她了。

我给她起了一个外号,‘雀神’。

池翮: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前女友的心计有多重。

宋骞挑眉:上一次的确是‘雀神’赢了。

池翮扯出笑:她赢了。

但你的前女友肯定设了其他陷阱,让她输一次。

宋骞摸一下鼻子。

上一次,吴嘉摔跤,他不得不让国字脸去送姜临晴。

这事,是他理亏。

反正吴嘉这个人,最在意就是输牌。

池翮却说:你还是不够了解你的前女友。

麻将桌的一个吴嘉的姐妹,面对门而坐,见到池翮过来,她撞了下吴嘉:你前男友的好朋友过来了。

吴嘉今晚盘了一个松散的发髻,颈上挂了长短两串的珍珠项链。

她侧头时,端着肩,露出雪白的天鹅颈。

在她的印象里,她和宋骞的这个好朋友并不投缘。

无可否认,池翮是出色的男人,有一股浑然天成的肆意轻狂,极易使女人沦陷。

不过,吴嘉常常从他的惬意里,窥见到他对她的不待见。

他这时挂着吊儿郎当的笑,她也觉得,这笑是讥嘲。

面子还是要做足的。

吴嘉优雅一笑,正要跟池翮打招呼。

他突然问:吃饭了吗?池家公子这么关心她,真是头一回。

吴嘉抿嘴一笑:还没吃呢,我这不是手痒,先来玩几局嘛。

池翮还是问:吃饭了吗?吴嘉再侧头过去,才发现,人家根本没拿正眼对她。

他望着的,是那一个和他穿一样幼稚衣服的女人。

有古怪。

吴嘉的另两个姐妹也端正身子,看向姜临晴。

姜临晴低着头。

池翮又说:饿的话就先去吃东西。

姜临晴没说话,继续出牌。

她是饿了,把刚才憋的气全部撒在这一局胜负上,她甩麻将时,啪啪作响。

偌大的空间里,似乎都在回荡她的麻将声。

这局麻将打的是风云诡谲。

吴嘉思忖池翮站在这里的用意,分了分神。

不一会儿,姜临晴胜。

她站起来。

吴嘉喊住:哎,不是玩一局就跑了吧?姜临晴:我要吃东西。

等等。

这一句等等,有两个人在说。

一个是吴嘉,一个是池翮。

池翮的话有鼻音,被吴嘉高音的嗓子盖过去了。

两个人的话,姜临晴都不听,转身要走。

池翮拦住了她。

她昂起头:我饿了。

我知道。

池翮慢条斯理,在此之前,有件事要在刚才打麻将的四个人之间解决。

姜临晴:什么?谁伤了你的手。

池翮望姜临晴一眼,余光扫向吴嘉。

手背痛过之后,已经不疼。

姜临晴都忘记这事了。

池翮的目光落在吴嘉的美甲。

吴嘉的美甲做了蓝色蝴蝶的渐变晕染,撒了些银粉,闪闪发光。

是谁?他明知故问。

吴嘉生了一双弱不禁风的秋水美眸,她收敛心相时,是楚楚可怜的美人。

她收了收手:搓麻将的时候,不小心划到了吧。

她不清楚姜临晴与池翮的关系,姜临晴与宋骞的关系。

但吴嘉厌恶这个女人。

从上一次见到,她就厌恶了。

池翮站到吴嘉的面前。

吴嘉觉得他不敢对她怎样,笑笑:怎么了?他突然捏住了她小指的长指甲。

吴嘉面色一变:你耍流氓啊,快松手。

池翮笑得不怀好意:我不是宋骞,我对女人从来没有风度可言。

吴嘉想用另一只手去拽他。

池翮就着一片指甲,提起她的手,轻轻说:别碰我。

吴嘉受到了羞辱:你放开我!另外两个小姐妹站在那里,不知道要不要招惹池翮。

这边的动静大起来,其他人已经发现。

宋骞来了。

归国朋友也来了:池翮?吴嘉?你俩怎么了?姜临晴却是站到了风波之外。

她看不见池翮这时的脸,听他的语气,他在警告吴嘉。

宋骞沉着脸:谁来解释一下?池翮才懒得理他。

他倏地用力,生生地扯下了吴嘉小指的美甲片。

剥落的不是吴嘉自己的指甲,但是粘合撕扯的力,令她生疼。

归国朋友惊呼:池翮,吴嘉是女孩子。

你这样……天啊。

宋骞深深吐出一口气:发生了什么事?池翮将这枚小小的指甲片向空中抛了抛,对宋骞说:打麻将还玩暗算,你的前女友真不简单。

吴嘉的脸色相当难看。

她在宋骞那里闹,就算再过分,宋骞也有风度,他隐忍,给她台阶下。

众人知道她有大小姐脾气,但念及她被宋骞甩了,总是对她礼让照顾。

这是吴嘉第一次被人当众甩脸色,她冷冷地说:池翮,我记住你了。

池翮点头:我真怕吴大小姐把我忘了。

吴嘉冲池翮扬起了手。

吴嘉。

宋骞说,麻将局的胜负已分,你歇歇吧。

什么胜负?吴嘉不服,谁知道那个女人是不是出老千?否则为什么次次都能赢。

池翮说:因为善有善报。

归国朋友揽过池翮的肩:好了啊,大家都是朋友。

有什么恩怨瓜葛,吃一顿饭,饮几杯酒就过去了。

池翮把那枚美甲片丢到麻将桌:吴大小姐,今天有人给你打圆场。

下次,你就没这种好运气了。

归国朋友拍拍池翮的肩:别说了。

人家女孩子要哭了。

池翮给了朋友面子,不再纠缠,只是跟宋骞说:你的风流债,不要拉别人下水。

我以为,吴嘉只有在输麻将的时候才会臭脸。

没想到,栽在你这里。

宋骞笑了一下,不过,你一个男人,和她计较什么?池翮:她在我眼里是一个蠢人,和她是男是女没关系。

归国朋友把池翮拽离了麻将桌:我跟你讲讲我这几年的趣事。

池翮:我听过了。

归国朋友:有新的。

*姜临晴趁着混乱,到了自助餐区。

她还没有理清头绪,只能借着吃东西的时间,让自己静一静。

宋骞琢磨出不对劲了。

池翮懒,懒得管闲事。

吴嘉以前闹过更大的事。

池翮眼不见为净。

今天这样的冲突,对池翮来说,是稀罕事。

宋骞的目光追着姜临晴和池翮的两件上衣,一左一右,一来一回。

他比池翮更快到了姜临晴那边:雀神。

姜临晴正好咬了一口蛋糕,嘴里甜滋滋的,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儿。

她放下另外半块蛋糕:宋先生,我不玩了。

我有事先走。

好,你不想玩,我不勉强你。

宋骞说,今天的事,不好意思。

吴嘉被宠坏了,从小娇生惯养。

我那个朋友乐于助人,给你解围了。

我送你回去吧,说好了今天要把你安全送到家。

别呀。

助人为乐的来了,玩得好好的,不是全赢了吗?姜临晴又咬一口蛋糕。

奶油甜腻腻的,有一块小小的,粘在她的牙根。

池翮笑着:留在这里打麻将,给他当雀神。

宋骞捏起一颗小樱桃:你们认识?宋先生,我回去了。

姜临晴已经向外跑。

她穿了外勤装,脚下是运动鞋,跑起来飞快。

池翮伸手过去,居然没抓住人。

他追了出去。

无声的一下。

宋骞手里的小樱桃,掉落在地了。

*姜临晴还没跑到门外,被池翮追上了。

池翮把她拉了出去。

归国朋友的这幢别墅从大门向左,有一把户外楼梯,直达二楼的观景阁。

姜临晴挣脱不了。

她用眼睛望池翮,也没有在他背上望出一个大窟窿。

磕磕绊绊的,她跟着他上了观景阁。

观景阁正对一片的湖。

湖水没有与山相连,比度假山庄的小。

雨季的天,见不到落日西沉,白天是灰的,傍晚也是。

湖是真漂亮。

闲情逸致的池翮说:那是天然的湖泊。

姜临晴别过头。

湖边有一株鲜绿的树。

树干大约三层楼高,不知是天然还是人工修剪,繁茂枝叶圆滚滚的,把树拢得像一朵巨大蘑菇。

她数着从圆顶里冒出的零碎树枝,有几根枝丫伸得长,剪碎了天空。

池翮:怎么不玩了?你都有江湖称号了。

听这位大爷的口气,稀松平常。

她说:不玩就不玩了。

我扫了你的兴?她没说话。

对了,你为什么‘常常’跟着宋骞打麻将?有重音,但池翮看上去,心平气和的。

你为什么跟宋骞一起?如果说之前有什么不确定,现在清晰了。

她和他没有坦白过自己的背景,这是一场陌生的相识。

她不料,跟宋骞那样级别富贵的人,也玩反包养的游戏。

池翮:我什么时候跟他一起过。

姜临晴:不要玩文字游戏,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池翮:你跟他来这里,又是什么意思?姜临晴:我来打麻将,我来赚外快。

打麻将?你是宋骞的什么人?池翮说,我今天来这之前,听说宋骞交了个新女朋友。

你知道宋骞的密码。

也许,你就住在他家。

这样说也行。

那个房子现在是宋骞的,池翮懒得细说。

姜临晴找不到其余东西,只能用书包去砸池翮。

他没有躲。

她的书包砸到他的背,砸到他的肩,她还向他的胸膛砸了一下。

池翮:小偷的身份是你安给我的,我百口莫辩。

姜临晴:你根本就没有辩过。

要不是今天,还不知道你瞒我多久。

池翮:要不是今天,我也不知道,你和宋骞还有这层关系。

姜临晴:我和他只有麻将关系。

池翮:你知不知道,宋骞认识的人都传你是他的女朋友。

他雇我打麻将,我赚钱还不是——她打住了,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池翮:我认识宋骞,你就不养我了?什么逻辑。

你——这人强词夺理,宋骞认识的人,非富即贵吧。

你肯定比我有钱。

池翮:谁会嫌钱多,我有空余时间,我多做一个兼职。

再说了,我有怠慢你吗?你出多少钱,我就按什么服务,把你伺候得舒服。

我们有约在先,你不干涉我的生活。

姜临晴:那你也不能干涉我的。

大金主,我们不管生活,但是收敛感情。

你不会忘了吧,你要求我对你唯一,你却跑来对战宋骞的前女友。

池翮低了头,你跟他藕断丝连?她不甘示弱,仰起头:我跟谁,不关你的事。

她的头越抬越上,直到她意识到,两人现在的亲近属于付费项目。

只要他再低一低头,他的鼻尖就要碰上她的。

她听见鸟雀飞过的声音。

就在上空,若是中间没有屋顶,说不定能掉下一坨鸟黄金。

她用这样荒唐的想象,冲淡了两人的亲近。

她用书包去砸他的脸。

池翮偏了偏头,躲开了。

姜临晴趁机用力一推,匆匆跑下观景阁。

他是谁?她至今不知道。

这个男人没有半句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