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薇拿出家长的稳重, 说:这样吧。
你先确定一下病情,之后去医院。
听这话,她是暂且放弃相亲宴了。
知道了。
池翮舀了汤。
这个情况有多久了?很久了。
很久是多久?吕薇不细问了。
她明白, 这是侄子的难言之隐。
她说:尽快去修正药物副作用。
如果遇到……有兴趣的女孩子,一定要及时把握机会。
池翮点头:是, 谢谢伯娘。
*如今,向蓓到姜临晴这里,都会拎一份荤肉。
姜临晴今天在外面吃了才回来,她心情不佳,没有功夫做饭。
向蓓带的是熟食, 川味经典夫妻肺片。
牛肉、牛百叶、猪耳、猪舌头,肉上可见粒粒芝麻,被红油浸着,一开盖子,满室窜香。
向蓓不喜欢抽烟的时候, 就喜欢吃辣味。
姜临晴夹了一片牛肉送进嘴里, 辣得差点呛出声来。
向蓓没有叽叽喳喳,而是吃了半盘肉才开口:你觉得徐重光怎么样?我觉得他的性格蛮好的。
嘴里还辣, 姜临晴有些大舌头, 以前我们班上的男生特别闹, 他就很安静。
书呆子吧,弱不禁风的样子,说话跟蚊子叫似的。
向蓓说, 他长得好欺负, 班上几个男生都霸凌他呢。
霸凌?这么严重?姜临晴是那种上学到学校, 放学就回家, 两点一线的学生。
她没有丰富的业余生活, 也不了解班上的真实情况。
是啊,初中叛逆期嘛,那群人以多欺少,还自吹威风。
向蓓说,没事,我帮徐重光摆平了。
那一个逞凶斗狠,人人都想当老大的年代,向蓓是撩架最狠的,连男生都怕她。
姜临晴不知如何开口,她觉得徐重光对向蓓有什么心思,向蓓是一个坦率的人,自己直接讲了:上次我跟你说,初中时我喜欢过一个男生,他就是徐重光。
果然,上一次那不寻常的氛围,就叫暧昧。
姜临晴真心替向蓓高兴:你们重逢了,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发展机会。
向蓓却不像姜临晴这样乐观:谁知道呢,我都忘了当时是怎样喜欢上他的。
现在的他和初中时候很不一样。
我记得他那时候没我长得高,没想到他是发育慢,现在我都得抬起头望他。
姜临晴:人当然会长高长大。
我之前见到你,差点认不出来。
你变了外貌,但个性和初中差不多。
其实,我早把初中那段日子给忘了。
但见到徐重光,我想起很多事。
向蓓突然嘻嘻哈哈的,学生时代常常能沉淀漫长的暗恋。
你喜欢的那一个,也是老长时间了。
姜临晴点头。
如果杨飞捷没有回国,她觉得也许能继续沉淀,直到她消亡。
然而,当年的感觉在重逢之后,反而淡了,散了。
那时的杨飞捷是坦率的。
有女朋友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姜临晴不明白,杨飞捷为何遮遮掩掩似的。
他大可直接告诉她。
她又不会去当小三,她一定祝福他,她的愿望就是希望他幸福。
向蓓托起腮:很奇怪,留在我心里的印象是一个矮小的男生,不是现在瘦瘦高高的徐重光。
姜临晴:其实主要是看你们二人的相处,自不自然,快不快乐。
向蓓:不自然。
我见到他,总是束手束脚的。
没法当以前那样的野小子。
而且,他是真的有所成就。
他圈子里的人瞧不上摇滚乐,觉得难登大雅之堂。
姜临晴:他圈子里的人,又不能代表他。
如果他瞧不上摇滚乐,就不会那么努力去帮你寻找主唱。
向蓓:你的意思是,徐重光没有嫌弃我?当然没有。
姜临晴说,向蓓,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徐重光的眼睛,他对着你的时候格外专注。
向蓓扑哧一下笑了:我就知道,来你这儿来一定能解决我的心结。
*池妙旌去了海岛,天天在阳光下玩耍,几天下来,她的肤色变深了。
回到这里,又见阴沉的雨季,潮湿黏人。
她在夜色里,遇到池翮。
那一个懒惰成性,能躺他不坐着,能坐他不站着的人,步子比平时要快:姐,玩得开心吗?当然。
池妙旌靠在柱边,你要去哪里?这么着急?不着急。
池翮把手插进裤袋,略一调整,就是轻松惬意的样子,如果你想,我还能陪你叙叙旧。
谁要你来叙旧了。
池妙旌说,你忙你的去吧。
我知道,你现在不是无所事事的人了,管理大公司要费心思的。
池翮:姐,我先走了。
池妙旌望着弟弟离开。
池翮不像刚才那样着急了。
这一份不着急,却有些刻意。
这个弟弟少有紧张的时候。
学校里的体育考试,他每每都是卡在及格线的边缘。
他不是跑不快,他是懒得跑快。
不知道哪天遇上地震,他是不是还能这么慢条斯理。
池翮常常在笑,但池妙旌知道,那不属于喜悦,他是游离在情绪之外的。
金医生已经尽力了。
池妙旌想,她的弟弟也许就这样了。
挂着漫不经心的笑,不知世间的喜怒与哀乐。
*向蓓已经离开,剩下半盒夫妻肺片。
红油调料的味道很是馋人,姜临晴一边吃,一边用水泡开红油辣椒。
这样吃完了半盒,她的舌头辣得有些肿,连带的,她的脑子也发胀。
这几天太乱了。
她觉得自己需要一些安神助眠的东西。
自那一场麻将之后,她脑袋里常常有左右两个小人。
左边那个说:池翮是个大骗子,不要相信他。
右边的说:就算他是个大骗子,但他人长得帅。
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
他是最好的人选。
两个小人打起架来,天昏地暗。
耗费的全是姜临晴的精气神。
她无精打采,靠在沙发上。
疲惫的身体想睡觉,亢奋的精神睡不着。
那天她和池翮一起躺在沙发床上,她觉得底下这张沙发床真是舒服。
然而这时,真的咯得慌。
罪魁祸首就是池翮。
她冲沙发床捶了一拳,心里想的是冲他挥拳头。
正这样想,姜临晴听到开门的声音。
是了,池翮的那一把钥匙,至今没有还回来。
她一扫之前的困倦,站了起来。
池翮用手指转起圈,随意地转着钥匙串儿。
他关上门进来:为什么我联系不上你?问得简直废话。
但姜临晴还是回答他:因为我把你拉黑了。
他点点头:你的手机呢?你要干嘛?当然是给我洗白。
洗不白了。
姜临晴向他摊开手,你把钥匙还给我,然后收拾你的东西出去。
金主又要赶人了?池翮不出去,慢悠悠要往沙发走。
她挡住他的去路:既然你还叫我一声金主,我就有资格对你发号施令。
你出去。
他把钥匙装起来:为什么?你骗人,大骗子。
原来是这事啊。
池翮笑着,低下头来。
姜临晴这次学乖了,她没有高昂起头,反而把头往后缩。
池翮:就因为我不是穷光蛋?看小说加群639559076姜临晴:你不但不是穷光蛋,你还管理大企业。
池翮:人要多角度考虑问题。
撇开这一个大企业来讲,你有资格管我,难道不是说明你的地位比我的高?那是从前。
我又不是今天才接管大企业,我先前管理大企业的时候,还在你这里打杂呢。
论嘴皮子功夫,姜临晴是比不过池翮的。
这个男人歪理一大堆。
她只能哼一声。
我和过去一样,你也一样。
我们将来一样或不一样,其实就在你的一念之差。
池翮说,你觉得我身份高了,你不高兴,但对我来说,你还是我的金主。
姜临晴的脑袋里多了第三个小人,本就不清不楚的思绪,更加烦乱。
她赶着他:走走走,你走走走,我工作忙,没时间想我们的事。
等我想通了再说。
她哪里赶得走他。
他说:你想你的,我不拦你。
我睡我的,你也别拦我。
姜临晴: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你在这里很碍眼。
池翮:我给你蒙上眼睛?她无话可说的时候,举起拳头,捶了他的肩膀。
池翮不痛不痒。
她又捶了他一下。
他任由她打,面上全是闲情逸致,仿佛她在给他挠痒痒。
姜临晴气不过,就要把拳头挥到他的脸。
池翮一把握住,用手掌包住她的拳头:好了,别闹。
金主,爱情买卖与双方背景有关系吗?姜临晴:谁知道你是不是还设了一个大骗局。
将来把我卖了,还让我给你贴钱。
池翮:卖你还不容易吗?我要想卖,早就卖了。
再说了,现在还是你追求我的时候,怎么你闹的脾气来比我还大。
姜临晴:谁追你呀。
池翮:你为了博得我的欣赏,送了一束狗尾巴草。
这束狗尾巴草就摆在我的床边。
这是你热烈追求我的证据。
她略略惊讶:那束狗尾巴草还没有枯萎吗?一直在。
池翮的手机响了,他见到上面的通讯录名字,没有着急接起来,反而跟她说,你帮我接一个电话。
啊?话题跳脱太快,姜临晴没跟上。
池翮:如果对方问我在哪里,你就说我喝醉了,寻欢作乐进行时。
姜临晴:你不怕我诋毁你的形象,极尽歹毒地抹黑你?随便。
他不给她再反应的机会,接通电话,并且把手机放到她的耳边。
姜临晴一僵。
对方是一个女人,听声音是中年了:池翮,你在哪里?姜临晴望着池翮。
他挑了挑眉,示意她说话。
女人:喂,池翮,听得到吗?姜临晴清了一下嗓子。
女人问:是谁?姜临晴故意捏起声调:池总啊,他喝醉酒了。
女人:喝醉酒?他在什么地方?你是什么人?姜临晴:他在跟女人厮混呢。
女人:你让他接电话。
姜临晴:他现在不方便。
他身边有美美,有丽丽……池翮轻轻地提醒:还有晴晴。
对,还有晴——她明白了晴晴是谁,立即住口。
女人相当惊讶:三个?姜临晴:是啊。
我是第四个,那边太拥挤了,我排不上号,只能负责接电话了。
对方挂断。
姜临晴:结束了。
池翮收起手机:谢谢你把我一夜御四女的流言传出去。
姜临晴:……她当时紧张,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胡扯。
这时才反应过来,她扯出了四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