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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六一

2025-03-22 07:34:42

向蓓接到知音的电话:知道了, 一会儿见。

聊完了,向蓓又烧了几片牛小排,狼吞虎咽。

姜临晴:你别急啊, 小心烫。

向蓓匆匆喝了两口冰啤酒:我的新搭档退出音乐圈很久了,但嗓子合我心意。

我们组乐队参赛, 得磨合一下。

我先走啊,我已经埋单了,你自己慢慢吃。

比赛的日子越来越近,她有些焦躁。

姜临晴:你去吧。

向蓓急急走了,差点撞上隔壁的椅子。

剩下几大盘肉, 姜临晴一个人慢慢烧,慢慢吃。

她安静极了。

周围特别吵。

这是小朋友的节日,尤其闹腾。

斜对面坐了一家五口,三代人。

后面的一桌,一家人合合满满。

小孩子喊着妈妈, 喊着爸爸, 清脆声音很有穿透力,不停钻进姜临晴的耳朵。

对于一个没有家的人, 她不再是谁的孩子。

她得一个人在这个世界扛着。

她吃完出去, 到处可见奔跑的孩子。

一个女孩喊:爸爸, 爸爸,背我。

瘦高的父亲笑着蹲下来。

等着女儿爬上背,他站起来, 昂起头:高不高?女孩哈哈大笑:我最高, 我最高。

姜临晴浑身发冷, 耳边似乎响起一些尖利的、粗嘎的声音, 有些如锋利的刀片, 有些如笨重的锤子。

她木然地坐在中庭休息凳,木然地等这一对父女慢慢走过去。

她眼里有什么要夺眶而出,她忍住了。

直到一个女孩大喊:妈妈。

回应的声音温柔慈爱:哎。

姜临晴终于忍不住,把头低得不能再低,眼里流出的东西落到她的裤子上,留下点点水渍。

母亲走时的悲痛,至今清晰。

她连家也没有了,她只剩一个人。

逢年过节,她无处可去。

她失神着。

一个男孩撞了她一下:大姐姐,对不起。

姜临晴仓皇地起身,仓皇地逃回了公寓。

她家有池翮。

虽然是花钱买的,但她已经将他安到她家的名额上。

*姜临晴洗了一个热水澡,烫得皮肤发红。

心里散发的慌张,久久不散。

她命令自己不去想,不能想。

潘朵拉的盒子一旦开启,她可能合不上去的。

心烦意乱时,她去了房间找药。

医生开了一大袋的安神药。

安神药是她的说法,医院里讲,那是抗抑郁的精神类药物。

床头柜的抽屉太小,放不下那堆药。

药袋子被挂在窗帘壁钩上。

大多时候,她忘了这袋东西。

因为被窗帘挡住了。

姜临晴读着药盒上的医嘱。

同时,她记得医生的话,非必要时,能不用药就不用药。

她抖了抖手,觉得自己将要焦头烂额了,胡思乱想了。

对了,她有工作。

譬如池翮说的文化青年扶持计划。

她和彭寅接触之后才发现,有时候摒弃商业思维,感受大有不同。

工作使她冷静下来。

她把药袋子挂回窗帘壁钩上。

幸好,她有工作。

姜临晴呼了一口气。

今天是一个节日,她很久没给自己买礼物。

她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

幸好,她有池翮。

姜临晴刚要走出房间,想起来,她其实有给自己买了新东西——一条穿不出去的裙子。

既然穿不出去,唯有自己欣赏了。

姜临晴换上那一条裙子。

就当是自己的儿童节礼物吧。

她在镜中照着。

她喜欢她的身边站了池翮时的样子。

*多年前的一个儿童节,小小的池翮眼巴巴望着别人的父母。

自那以后,吕薇每年都为侄子庆祝儿童节。

池翮长大了,也没有反对。

庆祝六一就成了池家的传统。

池妙旌以前喜欢这个节日。

成年了,她自己横行霸道,坚决不再当小孩。

池翮是池家最小的一个,他不说,就成了所有人的孩子。

池妙旌拍了一下弟弟的肩:我托人在国外买了个东西,本来要给你当儿童节礼物,但我落在咖啡馆了。

没赶上今天的日子。

池翮扯起笑:心意到了就好。

你送太多,我嫌麻烦。

吕薇在餐厅里布置了几个气球。

所有人都在想办法填补池翮父母的空缺。

席间,池巍问起工作的事,严肃的话题少了儿童节的气氛。

而且,吕薇说:关于你说的药物副作用,我跟金医生聊过,时间能治愈的。

池翮:伯娘,儿童节就不聊大人的话题吧。

吕薇掩了下嘴:不讲了啊。

饭后,池翮去房间收拾了几件衣服。

当上池总,就不能再穿特价款。

那一束狗尾巴草的干花,屹立在床前。

黄黄绿绿的颜色,池翮只望一眼就觉得心安。

但他好久不在这里睡了。

姜临晴的公寓确实小,他添了东西进去,现在挤得满满当当。

池太子爷放着大房子不住,非得挤在小公寓。

*姜临晴听见开门的声音,急急走过来。

池翮转过头。

只见她穿了一条吊带裙,细长吊带挂在纤细的肩上。

带子太长,险险挽住雪峰。

裙子是纯色的黑,没有其他装饰。

她肌肤白,犹如装狗尾巴草干花的玻璃瓶般清透。

但她脸色也苍白。

如果脸颊若桃子一样红,那就更美了。

池翮笑:大美女。

姜临晴立即向他扑过来。

他把儿童套餐搁在玄关柜,搂上她的腰:想我了?她靠在他的肩上。

想的,想了一晚上。

有这样的肩膀靠一靠,她才觉得没有被遗弃。

我回来了,给你带了一份儿童套餐。

他的手一滑,才探出,这条裙子的后背开了一个深V。

他从开叉处滑进去,摸到了她的挺翘。

儿童套餐?嗯。

他低着眼。

她抬起头。

姜临晴小朋友,儿童节快乐。

他啄了啄她的唇。

姜临晴笑。

她在烧烤店吃饱了,但不介意来一顿宵夜。

她拿了一根薯条,蘸着番茄酱,一口咬上去。

刚炸出来的薯条又酥又脆,有她童年的味道。

你在家过儿童节开心吗?还行,这是长辈的心意。

就算他已经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也没有拒绝。

姜临晴点头:我现在也很开心。

嘴角沾上番茄酱了。

池翮亲了亲她沾上的番茄酱,要不要做一些更开心的事?有何不可?她与他本来就要寻开心。

他拉过她的一条细肩带:今天是特地换上这件裙子吗?姜临晴点头:嗯。

等我?嗯。

等我来给你脱?嗯。

她的面色仍然泛着白。

他凑过去。

姜临晴红唇微张,欣然迎接。

欢愉有时候是柔情的,有时候又是猛烈的。

无论怎样,她总是被逗弄到无力。

池翮的兴趣是乱来,他想怎样就怎样,随性而行。

好比这一个晚上,他没有解下她的裙子。

吊带滑下一边,她也露了一边。

另一边完好整齐。

裙子穿在身上,裙摆堆在腰间。

她头发凌乱,面上终于褪去了一夜的苍白,覆上一层胭脂色。

她又锁紧了潘多拉的盒子。

完事以后,池翮帮她解下裙子,给她换了舒适的居家服。

她没什么力气,躺着休息。

他抚了抚她的唇:如果不是明天要上班,我们就再来一次。

姜临晴看他一眼:你是老板,你上班还打卡?金主说话总是拐弯抹角。

池翮低笑,是不是想再来一次?你问我,我就不要。

她要盖上被子睡觉。

我不问了。

池翮说,你明天迟到扣的钱,算在我头上。

她刚刚穿上的家居服,又被扒下来。

姜临晴只能喊他的名字,一声一声地喊。

有他,她才能这样快乐。

*姜临晴问起文化青年扶持计划。

池翮:你感兴趣?她点点头。

他无法二十四小时陪在她的身边,她需要工作来充实自己。

池翮:我跟他约一下。

周续将时间约在星期五的晚上,地点是有光咖啡馆。

晚上的咖啡馆已经打烊。

池翮和姜临晴过去时,早关门了。

姜临晴想起她和池翮在这里的日子,差点脱口而出,这里是红娘之地。

但她和池翮未必牵到了红线。

床上的快乐,与感情无关。

周续直到八点才过来。

池翮漫不经心。

姜临晴正襟危坐。

当她见到周续,愣了一下。

这不就是音乐会那一天,开跑车的男人吗?她看了池翮一眼。

池翮望过来。

她的表情特别古怪,像是窃喜,像是幸灾乐祸,像是围观好戏。

池翮,我来晚了。

周续坐下来。

他气质狂放,眼睛如鹰,这位小姐就是上次咖啡馆香水展的策展人吧?池翮没有为二人介绍的意思。

她唯有自己开口:你好,我叫姜临晴。

我叫周续,我先跟你讲一讲文化扶持。

周续直切主题。

池翮坐在一边,没有插话。

姜临晴一边听,一边暗自揣摩,这两个男人和咖啡馆老板有关系吧?他们之间是不是有敌意?池翮的沉默难道是……吃醋?光这样想,冒酸的人其实是她。

谈完正事,周续完全撇下了池翮:姜小姐,我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

以后有事,我直接找你。

池翮懒懒地望去一眼。

姜临晴公事公办,加了联系方式。

周续:要不,我请二位吃饭?池翮:不必了。

事情谈完就走吧,至于价格,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数。

周续:价格也是我跟姜小姐谈吧?池翮:不,价格我来谈。

周续点头:知道了。

我先走了,你们关门吧。

直到周续离开,姜临晴才问:你见到他不高兴啊?池翮:磁场不合,谈不来。

姜临晴:我那天没有跟你讲吧?这位周先生和咖啡店老板……有暧昧。

是啊。

池翮很自然。

她却惊讶了:你知道?我怎么不知道?难怪你说跟他谈不来,是不是……吃醋了?池翮笑了下:这酸溜溜的口气,是谁吃醋啊?姜临晴昂着头:走了。

对了,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妙旌姐姓什么?池翮站起来。

没有啊,怎么了?我跟你讲,妙旌姐姓池。

三点水,一个也,池。

姜临晴愣了愣,反应过来了:你个大骗子。

池翮一笑了之。

*星期六的生日宴,池翮开车送人过去。

将到目的地,有一段路正在修建,车流被截在半途,从路口就开始塞车。

姜临晴说:我走过去吧,不远,就在前面了。

池翮:聚会结束我再来接你。

知道了。

她下了车。

突然见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又或者已经陌生了。

那是杨飞捷。

他从地铁站出来,没有转头,直接向前去。

姜临晴慢了步子。

杨飞捷也是跟虞雪卉那群人玩的,他被邀请,理所当然。

姜临晴惊讶的是,听到这一场生日宴时,她完全没有想到要跟杨飞捷见面。

她好像很久没有想起他了。

她和他隔着距离。

高中时,她不敢上前,也是和他这样,不远不近的。

按照他们的步速,杨飞捷会先到。

她再去。

这就避免了二人的见面。

然而,路上一人突然拦住杨飞捷,向他问路。

杨飞捷非常热心,回头手指一指,指到了姜临晴。

两个人在那个瞬间都怔了一下。

路人道声谢,走了。

杨飞捷停在原地,望着姜临晴。

短短的路程不足以令她想太多,她只能说:真是巧,我刚下车。

杨飞捷:是啊,我坐地铁过来。

两人并肩走在一起。

姜临晴和他拉了拉距离。

因为修路,路边围了路障,堆了些石块。

她为了躲坑,不得不与他挨近。

说什么好呢?又说不出什么。

姜临晴突然说:对了,上次那把伞。

杨飞捷笑:一把伞而已,你惦记这么久。

姜临晴低头:一直在我那里放着,不好意思。

杨飞捷:没关系,那把伞送你了。

姜临晴:哦。

杨飞捷:最近工作忙吗?姜临晴:一般。

你在这里工作习惯吗?杨飞捷:还行。

节奏比较快,有点像高三的时候。

姜临晴:工作起来是这样,没有读书的时候自在。

是啊,有的时候。

杨飞捷说,我特别想回到高三那一年。

啊?那真是辛苦的一年。

你呢?姜临晴摇头:我不想再来一次高考。

我不是尖子生,高考拼过了,如果回去还要那样努力,我会头疼。

杨飞捷慢了语调:也是,时间不能倒流。

班长,你现在是归国人才,同学们都羡慕你的工作呢。

你羡慕吗?你肯定比我高薪啊。

杨飞捷笑了下:工作不是只有薪水这一项评估。

你的工作累吗?还行。

杨飞捷停下来,对了,章青宁是不是去骚扰你?未料提及这种话题,姜临晴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尴尬:哦,她啊,偶然遇到,聊了几句,是个很可爱的女孩。

杨飞捷和章青宁的纠葛,是他们二人的事,姜临晴不愿多谈。

她恨不得快点到宴会地点,或者又遇上另一个同学。

她——杨飞捷才起了个头。

一道声音响起:你忘记拿东西了。

姜临晴一愣,转过头。

池翮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

他拉过她,将一包纸巾放到她的掌中:你忘了这个。

姜临晴:哦。

这是两人成为男女朋友当天,所谓的永恒礼物。

池翮瞥了杨飞捷一眼。

杨飞捷面色复杂。

姜临晴硬着头皮,为二人介绍:这位是池翮,我的朋友。

这是我高中班上的班长,杨飞捷。

池翮轻笑:幸会。

杨飞捷也笑了笑: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