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前, 胡青青领着姜言和姜之淮站在赵翠萍家门口,才敲了门,赵翠萍就拿了十个鸡蛋出来了, 阴沉着脸给了胡青青。
胡青青笑着说道:以后打人悠着点。
赵翠萍看着路上社员扛着麦袋子匆匆而过的身影,脸色越发阴郁,胡青青笑了笑:赶紧的。
孩子的八十斤麦子还没抗呢。
赵翠萍似乎听到了噼里啪啦的作响, 她摸着自己的胸口,她的心碎了。
姜言:谢谢赵婶子的鸡蛋, 我和之淮一定好好补补,下次你想动手,喊我一声就行, 我领着村里的小伙伴站在门口让您揍。
姜之淮腼腆的笑了笑:赵婶子要是不高兴, 别忍着。
姜之遇遗憾:哎呦, 我当时咋没赶上啊, 婶子, 你要不要再来一次?赵翠萍阴沉着脸关门, 这一晚上,轮到他们两口子失眠了, 躺在床上痛的心碎, 翻来覆去的合不上眼,他们的粮食啊。
赵翠萍:是不是你又开了粮仓,你拿粮食干啥?你是不是给谁送粮食了?姜海民气的鼻子都歪了:上次是你最后去埋土的,你是不是没埋好?让几个死崽子一脚就踩出来了。
两人都是气急,几句话就从吵架上升到干架了, 旁边呼呼大睡的皮蛋也不知道被谁踢了一脚, 嗷嗷嗷大哭起来。
-胡青青笑着将五个鸡蛋给了姜之淮, 作业别忘了写, 有啥不会的,来家里问啊,干旱的事情也解决了,等渠道挖完就能开学了。
姜之淮和姜之遇在老师跟前,非常乖巧,姜之淮道:谢谢老师,老师我们去抗粮食了。
贝贝也挥着小手:老师再见,星星再见。
三兄妹跑去分粮食,一边摆著称号的八十斤的麦袋子,姜之遇双手使劲,直接把一袋子的麦子扛到了背上,内涵道:有点轻。
大队长白了他一眼:还嫌轻?那五十斤好了。
姜老头:你俩扛一袋,这袋我扛。
姜之遇哈哈大笑,将麦袋子放下,和姜之淮一人拎着一头往家回。
贝贝蹦蹦跳跳的在旁边跟着,路上碰到了好几拨扛着麦子回家的社员,大家看到他们,都高兴的打招呼:好孩子,有空来家里玩啊。
大家都知道,这麦子是姜有粮一脚踩出来的,是几个孩子一起发现的。
三兄妹也笑着回应。
等他们离开,社员便和自己孩子道:以后多和之淮有粮玩,他们都有福气。
继姜老头梦到暗河后,姜有粮神脚发现粮仓,那姜家村就是风水宝地。
至于粮仓的事情,那是没有人会往外说的。
还有半仓没有分呢,那是救命粮,是留给未来保命的。
三兄妹到家以后,贝贝先跑东屋看看爹有没有回来,屋里黑灯瞎火的,并没有人。
姜老太在灶屋里收拾了干净的大缸,将麦子倒了进去,他们家工分少,分的粮食有一百二十多斤,奖励的足足又一百六十斤呢。
两个小缸都装满了。
姜之淮又把五个鸡蛋放在案板上:赵婶子家赔的。
姜老太将鸡蛋放在篮子里:以后小心点,万一真伤着手了怎么办?她看过姜之淮的手了,被划伤了手,不过伤口浅,不碍事。
姜之淮:贝贝就在后面,我来不及抱她躲。
他要是躲了,受伤的就是贝贝了。
姜老太怒:敢伤了贝贝,我跟她拼命。
姜之遇抓着一把麦粒,学着大人的样子,往嘴巴里放了一粒,味道不算多好,但嚼起来挺香甜:还是贝贝发现的呢,应该给贝贝奖励八十斤,还有上次奖励工分,这不是歧视幼小吗?姜老太:那你去要啊。
姜之遇:我怕大队长揍我!他也就是这么一说,大队长肯定是不会给的。
一个三岁的小娃娃,再去要粮食,大队长估计要揍人了。
贝贝坐在灶屋门口,托着腮看向大门口,希望姜海城能从外面进来。
姜之淮将她抱起来:爹还在忙,他有很重要的事情做,等贝贝睡醒了,肯定就能看到爹了。
贝贝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眼睛:睡觉。
姜之遇:脸不洗牙不刷,不怕变成丑娃娃吗?贝贝鼓着腮帮子:贝贝不是丑娃娃,贝贝是小美人。
姜之遇伸手点了点贝贝的小额头:洗白白的就是小美人。
贝贝洗了脸刷了牙,又去尿了尿,就跑回屋睡觉了,她躺在中间,刚闭上眼睛,又从床上爬起来,掀开蚊帐子下了地,将桌子上的照片抱下来亲了一口,才重新爬上了床。
她已经很困,沾床也就睡着了。
姜之遇:等爹去部队了怎么办?他不会永远呆在姜家村的,这才离开一会儿,贝贝就这么想了,那要是一年半载呢?姜之淮扇着蒲扇,看着枕着小手睡得香甜的贝贝,他抿着嘴唇,许久他道:小孩子忘性大,时间长了就好了。
姜之遇叹气,也闭上了眼睛。
-姜海城开了三个小时的拖拉机,等到了市里,已经快到一点半了,孩子们都躺在拖拉机车斗里睡着了,夏天天热,也不怕冷。
市里和乡下完全是两个样,这里的房子结实宽敞,街道干净整洁,还有路灯呢,把路照的可真亮啊。
那跟煤油灯完全不一样嘞。
余俊才看着市委大院的两层小楼,门口还有两个民兵在站岗,穿着绿军装,腰上要别着上弹的木仓呢,看着便觉得威严,让人不敢靠近,他们能进去吗?别说市里的了,他们连县委大院都进不去。
两个民兵走了过来:干什么呢?有什么事情明天在来,晚上不上班。
余俊才几个人瞬间绷直了身子,结结巴巴的说道:我们日子过不下去了,来,来市里找领导讨公道。
那两民兵往车斗里一看,横七十八的躺着六七个瘦瘦小小的孩子,其中一个民兵皱眉:明天上班了要先登记,排号,领导也不一定有时间见,大半夜的带着孩子,多遭罪。
姜海城:几点上班?其中一个民兵道:八点,你们先回吧。
姜海城点头,让大家在这里等着,我去找个人来,很快回来。
他说很快,确实快,不到半个小时就回来了,从一辆吉普车上下来,旁边还跟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那年轻男人落后姜海城半步,两人说着话。
两民兵都认识,这男人是武装部的部长!两民兵想想刚刚的态度,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幸好他们没有赶人走。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利了,余俊才领着村里的人跟着姜海城一起进了市委大院,见到了大领导。
姜海城让他们说话,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刚开始没人敢吭声,在大领导跟前害怕啊。
余俊才的大儿子余永宜签牵着弟弟余永嘉走了出来,他仰着头问姜海城:叔叔,真的什么都能说吗?姜海城拍拍永宜的肩膀: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余永宜看着大领导:伯伯,我爷奶为什么要上吊,你能让我爷奶活过来了吗?我不想让爷奶躺在棺材里。
伯伯,你能把我们家的三只母鸡要回来吗?他们就要下蛋了。
奶说,等母鸡下蛋了,把鸡蛋攒起来,卖了给我交学费,我就能上学了。
伯伯,你看看我弟弟,他两岁了,他从出生到现在,就吃过一回鸡蛋,是叔叔今天给我们送的鸡蛋。
余永嘉:爷奶,活。
另外一个孩子也走了出来,最大的有十几岁了,也是瘦的跟个竹竿一样,他低着头,也不敢看人,结结巴巴的说道:大领导,以前大队长那么好,为什么要换人当大队长?那时候我们家的母鸡下的蛋都是自己的,卖了也行,吃了也行,都是自己的。
不像现在,母鸡养大了就要被人抱走了,给别人下蛋,给别人吃肉。
让余大毅当大队长,让薛凤当革委会副主任,是因为余小琴嫁给了革委会主任吗?一个七八岁的少女低头道:她是个坏人,不要姜之遇三兄妹了,还把姜之遇家的钱都拿走了。
小梅,别胡说!一个女人喊了一声,看了一眼姜海城,见他脸上没有变化,才松了一口气。
余梅梅扭头:为什么不让说?是因为余小琴改名字了吗?她骗谁呢?她真以为自己就是徐芸芸了吗?她眼中带着对余小琴一家人的恨意,看着女人:大姐给人养了,下一个是不是要轮到我了?那女人捂着嘴哭,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也不想啊,可不是她就是你。
余梅梅:我想要姐姐回来。
还我们的菜,还我们家的粮,还我们家的蛋,还我们的鸡。
另外一个孩子控诉道。
村里的猪都是养到过年的,我们都等着杀年猪。
现在猪没了,我们连猪皮都没有见到。
有一个孩子说道。
等孩子们说完,徐永峰缓缓的吐了一口气:吃拿挪用社员的东西,逼死了社员?余俊才眼圈肿的跟个核桃一样,他哽咽着:收了麦子交了公粮以后就没了。
会计说今年公粮收的高,我们一颗麦粒都没见着。
又碰上干旱,新种的庄稼苗死干死了,家里养的母鸡抓跑了,自留地里的青菜叶子,他们看中哪一家的,就去拔哪一家的。
他们家烟囱一天三顿冒烟,那炖鸡的香味从村头飘到村尾。
割资本主义的尾巴,就是这么割的吗?一个老头颤颤巍巍的说道,老村长先走了一步了,我也挑好了日子,跟着老村长一起走。
他们家不是砍了一棵树吗?我看旁边的树就挺好的。
一个年轻人噗通跪下了:爹,你可不能干傻事。
那老头道:反正都是死,饿死太难受。
费格:余小琴做了什么?他知道余小琴的身份,姜海城的前妻,当初姜海城牺牲时,上面来了两个军人发放抚恤金,在军委招待处住了一天。
大家看着姜海城,都没说话。
姜海城:我的妻子,虽然还没有办离婚手续,但我总归是死了一次,便算是前妻吧。
我前妻在68年5月离开了家,并拿走了抚恤金。
我原本准备白天来市里,我既然活着,抚恤金也该还给军部,给更需要的军属,这事情,还需要武装部来办。
费格被这消息炸的说不出来话,信息量太大了,他得撸一遍。
姜海城牺牲了,抚恤金送到以后,她妻子带着钱跑了,改名换姓的嫁给了县里革委会主任,她的娘家人也升了官,开始压迫村里人,逼死了村里人……姜海城啊,当初是为了一个大人物挡子弹掉海里的,他还听说大人物一直关照着姜海城的亲眷啊,后面送抚恤金的军官又来了一趟呢,说大人物一直给寄钱寄物呢。
就这么关照的?姜海城的三个孩子和爹娘这两年过得怎么样?这事情可闹大了,他瞧了一眼姜海城,他神情严肃,没什么表情。
费格:首长,这……这两年,您孩子和长辈如何?姜海城:勉强活着。
费格心里一沉:军区招待所里接待过三次上面来的军官,和送抚恤金的是同一批,第一次送的抚恤金,第二次和第三次带着孩子的衣服和高级营养品,招待所都有记录。
姜海城:感谢领导记得记挂我家人。
我前妻曾收到过抚恤金,孩子们倒是没收到其他的东西。
徐永峰也是心里震撼,姜海城牺牲的事情,他也知道啊,当时挺轰动的,结果,家属没照顾到位?这要为国为民的战士们如何想?他更加重视眼前的事情了,觉得县委书记的政途一眼到头了。
至于县革委会主任,呵呵了。
过了一会儿,市委大院的厨师端了一盆子的大白馒头,后面跟着的厨师端着一大盆的猪肉炖粉条。
那胖胖的厨师将东西放到桌子上:时间太赶,就做了个简单的。
孩子们看到大白馒头和猪头炖粉条就开始咽口水了,目不转睛的盯着,小一些的口水都滴到了衣服上。
但没人敢动,也没有人说话。
书记徐永峰道:都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吃完东西,我跟你们回去。
大人们激动的哭了,不是因为这一顿饭,而是因为这件事情,有人管了,村里的日子是不是要好起来了?孩子们也激动,平时他们都是闻肉味的,一群人趴在余大毅家的后墙根闻肉香,哪里吃过肉啊。
还有那白馒头,看着又白又软。
他们依旧没敢动。
徐永峰拿了几个馒头塞给几个孩子手里,给了孩子,又给大人:吃吧。
他怕自己在这里,这些人放不开,便走了出去,姜海城和费格也走了出去。
姜海城:下午的时候,有人跟我说,大余村的社员吊死在了大队长家门口,我很震撼,晚上就去了余俊才家里,我还没进门,就被泼了一盆水,他们以为我是来威胁他们让他们赶紧把老人下葬呢。
他声音有些冷:搜刮社员,逼死社员,这还是人做的事情?徐永峰:绝不放过,这老百姓的日子,太苦了啊。
费格:那余小琴的事情?姜海城:我相信部队。
这事情,他不插手。
部队会给他一个答复。
这代表的不是一个人,是所有危险的行业,军人、医生、消防员……他们不怕牺牲,但他们的家属不该被敷衍薄待。
费格压力山大,有些人真是会作死。
他长吁一口气,也就是姜海城没死,如果人真的死了呢?姜海城今年28岁,这个月立一等功升海军上校军衔,他是军区最年轻的上校,前途不可限量。
一盆子的馒头和一盆子的猪肉炖粉条都被吃光了,盆子里一点汤都不剩了。
孩子们的眼神亮晶晶的,肚子从未有过的满足。
谢谢叔叔伯伯。
一群孩子一起喊着。
已经三点了,天已经蒙蒙亮,一群人往回走,姜海城摇响拖拉机,徐永峰和费格也坐在拖拉机上,还有几个领导,站在后车斗里。
至于几个妇女和孩子,则是坐在了小轿车和吉普车里面。
他们哪坐过小轿车啊,坐进去以后,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拖拉机‘轰隆隆’的响着,往村里驶去,车斗里的人吃饱了肚子,还有大领导来替他们讨回公道,他们眼睛里不再麻木,充满了希望。
以后,我想养几只母鸡和鸭子。
等母鸡下蛋了,攒起来拿去县里卖,慢慢的攒着,把人家的东西还回去,把我大闺女接回来。
瘦削的年轻人说道。
另外几个人也说道:麦子都在余大毅家藏着呢,这麦子能还给咱们吗?我家狗蛋说,有满仓的麦子呢。
一个领导道:还,社员的东西还给社员。
他在被窝里舒舒服服的躺着呢,被喊了出来,如今也了解了情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然有如此胆大包天的人。
大家休息了一阵,困意上来了,靠着拖拉机睡觉。
等他们被喊醒时,天已经大亮,他们也到了大余村的路口。
前面拐角就是余俊才家了,路窄,车子进不去。
一群人都下了车,后面跟着的小车停了,妇人和孩子也下了车,不少人都晕的想吐,但拼命的忍着往下咽,一肚子的好东西,哪舍得吐出来!也就是开得慢,要不然得更晕。
缓了好一阵,终于缓过来了。
余俊才:我带几位领导去公社,在前面。
徐永峰:带我们去你们家看看,给老人说一声,他们的冤情,我替他们讨回来,让他们,放心走好。
余俊才眼角带泪,伸手抹眼泪,谢谢,谢谢。
他在前面走着,路过一家门口时,那人焦急的说道:俊才,你快回家看看,他们要把你爹娘埋了,我们拦不住,被打了出来。
余俊才一听这话,朝家里跑去。
那中年男人看着这么一大群人,里面还有还几个穿的好,跟大领导一样,他们是谁?余俊才和这些人干什么去了?姜海城紧跟在后面,等到了余家门口,就看到几个人抬着棺材出来了,他们并没有敬畏之心,抬得晃晃悠悠,有一个人说道:不是说饿得皮包骨头了吗?怎么还这么死沉。
放下来歇歇。
这些人都是余大毅的子侄,他们直接把棺材放在门口,‘砰’的一声,并不结实的薄棺颤了颤,跟要散架一样。
晦气!那人说道。
旁边围了不少人,明天埋,明天就埋了。
几个老头想上去挡,被几个人一把推开,老头一个踉跄,朝后仰倒,被跑过来的姜海城扶住了。
余俊才怒气冲冲,你们不怕遭报应吗?那人双手插着兜:遭报应,呵呵,遭报应的是你们吧。
你这是干啥去了,一大早的不在家呆着。
红霞也冲了过来,伸手就朝着那人脸上招呼:你也是有爹有娘生的,你们还是人吗?那年轻人没想到红霞敢动手,脸上挨了一巴掌,抬脚朝着红霞踹去,你胆子肥了!姜海城出脚更快,一脚踹在年轻人的肚子上,他一下子倒飞出去,翻滚着摔在了干沟里。
他躺在沟里,嗷嗷直叫,另外几个年轻人都看傻了眼,等反应过来后,大喊一声:一起上!姜海城一脚一个,八个人骨碌碌的滚进了干沟里,砸在了最初的人身上。
其他人目瞪口呆,一脚一个!!!这么厉害?搭把手。
姜海城说道,又上来了几个人一起抬起了棺材,重新放回了堂屋。
那几个跌在地上的八个人嗷嗷着从沟里爬起来,朝着另一个方向跑了。
他们去找薛副主任了,完了!完了!几个邻居脸色大变,你们赶紧快走,走得晚了,他们要把你关起来□□。
姜海城:来吧,我不怕。
余俊才在棺材前磕头,他们这儿有习惯,人死了,要在家里停灵三天,三天以后才能入土为安。
徐永峰在棺材前上了一炷香,你们安心,今天,我给你们讨回公道。
不过是几分钟,十几个人拎着棍棒冲了进来,领头的是个穿着绿军装戴着红袖章的女人,她长相刻薄,留着‘□□头’,一双眼睛犀利的看着院子里的人。
薛副主任,就是他,把我们踹进沟里了。
刚刚挨揍的年轻人指着堂屋里的姜海城说道。
薛凤锐利的眼神瞪向姜海城,下一刻,她僵住了,海,海城,鬼啊!说完扔了棍子就要跑。
几个年轻人拉着薛凤:薛副主任,不是鬼,是人,你看他影子,他有影子。
薛凤颤颤巍巍的看着姜海城,果然有影子:你是人是鬼?姜海城:两年没见,你变化真大。
余小琴呢?替我向她问声好。
薛凤哆嗦了一下,小琴?小琴!我们还要找你们要小琴呢!你们把小琴弄哪儿了?赔我们家小琴。
姜海城不置可否:今天,先解决大余村的事情。
薛凤:我们大队的事情跟你们没关系,都滚出去。
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许永峰:想怎么不客气?薛凤看着徐永峰很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你又是哪根葱,想要地位稳,不该管的事情少管。
这个时候,外面又来了一群人。
领头的就是县革委会主任黄雄,他旁边是县委书记方轴。
薛凤惊喜:黄主任,您怎么来了?来,去我家,我给您整一桌子小菜小酒。
黄主任的脸色僵住,胡说八道什么?我们不能拿人民群众一针一线。
徐书记,您来大余村了?这干旱闹得,老百姓都过不安稳了。
薛凤愣了一瞬,再看向徐永峰,电光火石间,她想起来了,她曾经见过的,还握了手呢。
她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咬了咬牙看向姜海城,他竟然把□□请来了!他不仅没死,如今似乎地位还不低。
不就是个穷当兵的吗?不行,这事情得跟小琴和黄主任说。
徐永峰:现在啊,什么责任罪责,都先不管,咱们先挨家挨户的看看老百姓的情况。
还有,这里的人都别走。
几个从市委大院跟来的民兵守在了门口,不许任何人出去。
红霞打开了灶屋们,一眼能看到头,缸里呀,有一小袋子的玉米面和红薯面,还有些干巴巴的红薯。
另外一个盆子里放了一盆的野菜,袋子里装了一袋子的干野菜。
徐永峰捏了把干野菜,红霞赶紧道:这晒干了留着冬天吃。
一个村的人都围了过来,听说姜海城领着□□过来了,大家都激动起来,谁不知道姜海城的身份啊,姜家当初来找余小琴要抚恤金时,事情闹得很大。
如今,大余村是不是要变天了?看完了徐俊才家后,徐永峰道:先从大队长家开始吧。
余大毅吓得差点尿裤子,他家怎么能看啊,他朝着几个子侄使眼色,让他们赶紧想办法跑回去把家里的东西收拾了。
几个子侄自然也是门清,他们刚要动,就被人按住肩膀,动弹不得了。
余大毅又朝着外面的社员使眼色,大队里分为两个极端,跟余大毅家关系近的,那也是能跟着吃香喝辣的,另外一个极端,是老村长家为首的一拨人,那日子苦的跟黄连一样。
几个人朝着余大毅家跑去,要把东西先藏起来,刚走几步,就被其他人家挡住了。
徐书记说了,咱们都别动,都在这里看着吧。
是啊,看看徐书记。
你们慌什么啊,我们都不慌。
你们让开,你们就不怕他们走了以后,薛副主任收拾你们吗?吊梢眼的妇女恐吓道。
都已经到了这一步,都要饿死了,还怕什么?真要是解决不了,我就去吊死在你们家门口。
一个老太太呸了一口,不就是死吗?吊梢眼女人面色变了变,不过她仍然想要冲出去。
还看什么,挡着啊。
都想饿死啊。
老太太吼道。
一群人围了上来,都到了这一步,还怂什么啊。
余大毅和薛凤心里发慌,余大毅干笑:我家有点远,按照顺序看吧。
薛凤也道:我家有点远。
余俊才在前面领路,姜海城等人跟在后面,没有人搭理他们。
余大毅家重新盖了房子,红砖绿瓦高墙大院,跟一个村的都不一样。
门口的两颗大杨树都已经砍了一棵,剩下一个树根,那就是老两口吊死的树。
姜海城冷嘲:还真阔气。
房屋从里面反锁着,也没人开门,姜海城一脚踹开,门质量真好,一点没事。
院子很大,种了一院子的菜,还有一个大大的鸡圈,里面咕咕咕的叫着,随便看一眼,都不止二十只。
鸡窝里下了一大窝的鸡蛋,摞在一起,看着可真喜人。
徐永峰的怒火腾的一下子窜了上来,这还不止,旁边的鸭圈里还养了一群鸭子呢,下的鸭蛋也是一大窝。
薛凤哆哆嗦嗦的道:这是村里的母鸡鸭子,不是规定不让养吗?准备圈起来,找个时间一起杀了,这是资本主义的尾巴。
灶屋门口站着一个拿着菜刀的老太太:你们要干啥?谁给你们的胆子闯进我们家,你们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她挥舞着:你们都滚。
她人老成精,已经看出来不妥了,可灶屋里的东西没地方藏。
姜海城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我来看你了。
那老太太吓得一个踉跄:鬼,鬼啊。
并朝着姜海城挥刀:我可不怕你。
姜海城直接捏住了刀柄,将刀子抢了过来,看向余大毅的方向,他靠里站着,后面并没有人。
他眸子幽深冷寂,如同饿狼盯着猎物,抬手将刀子朝他扔去。
余大毅当场吓得尿失禁,无法控制,哗啦哗啦的尿了一裤子,这一刻,他仿佛被死神盯住了,姜海城想要用菜刀劈死他。
他嗷嗷的喊着救命,想要躲,可双脚就像是被钉在了地上。
那死亡的目光凝视着他,也盯上了他。
下一刻,刀子擦着余大毅的脸插在他后面的树干上。
姜海城:出息。
老太太也嗷的一声:儿啊。
并冲了过去,儿啊,你有没有伤着?有村民提醒:赶紧换裤子吧,一把年纪了还尿裤子呢。
余大毅这会儿还没有缓过来劲,出了一身的冷汗,浑身没劲,她老娘都没能将他拉起来。
老太太也臊的脸红。
姜海城推开灶屋门,薛凤冲了上来,你们不能进去,你们这是强闯民宅。
几个妇女上来将她拉开,这会儿还怕什么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窝囊了两年了,拿到还要窝囊着饿死啊。
门一打开,露出来灶屋里的东西。
灶屋真大啊,挂了满墙的腊肉,鸡蛋真多啊,篮子里堆成了一个小山,那大缸里腌了一大缸的咸鸭蛋。
另外两个一米多高的缸里,一缸的精细面,一缸的玉米面,还有小半缸的大米呢。
徐永峰掀开铁锅,锅里是香喷喷的大米稀饭,上面蒸着十来个大馒头,另外一个锅里放了两碗炒好的菜,一大碗的小葱炒鸡蛋,一大碗的蒸腊肉。
徐永峰看的眼泪当场就流下来了,这是一个大队长家能吃得起的吗?这满屋子的东西,都是从社员们身上刮下来的啊。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