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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2025-03-22 07:34:58

因为双生姊妹身上遭遇的那些劫难, 荔知深知女子在这个世间的不易。

她对同为女子的人, 总是多出许多耐心和容忍。

但这不代表她能任由底线被人践踏。

小兵对小兵,将军对将军,她根本不必和熏风背后的夫人对上。

第二天傍晚,熏风将一碗鸡汤送进鲁从阮房里, 一炷香后, 鲁从阮震怒,将其赶出书房。

消息传到夫人所住的院落, 夫人蹙眉放下手中绣花,不可置信道:熏风一向很得阿阮的宠,这消息是不是传错了?被罚的当真是熏风吗?夫人出身书香世家, 长相只算得上是清秀, 但胜在一双眸子仍如少女般清澈灵动, 只是面色稍显苍白, 人如一朵无害的茉莉花。

回夫人的话,贴身丫鬟行了一礼,被罚的确是熏风。

少爷让她今后就在院中打扫, 不要再进他的房门。

这岂不是贬她做粗使丫鬟了?夫人吃了一惊, 面露担忧,熏风究竟做错什么了?贴身丫鬟也说不清楚, 现在扶风院里说什么的都有。

夫人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院里出去的丫鬟被处罚, 趁着鲁从阮来晨昏定省的时候, 留他下来喝茶。

下人将茶盏刚一放好,夫人就忍不住开门见山了:阿阮, 我听人说, 你将熏风赶出了院内, 这是真的吗?是真的。

提到熏风, 鲁从阮的脸色沉了下来。

熏风是娘院里出去的丫头,就算她犯了什么错,你也不该在那么多人面前处罚她……毕竟她代表的也是娘的脸面。

夫人柔声道,我听说你让她在院内做洒扫工作,这处罚是否太重了些?我还嫌轻了!鲁从阮断然道,她做了我最厌恶的事,如果这么轻易放过她,扶风院的规矩就全乱了!夫人见鲁从阮如此盛怒,不禁疑惑道:熏风究竟做了什么,让你这么生气?……她往儿子的鸡汤里放了唤情药!鲁从阮咬牙切齿道。

屋里的使唤丫鬟和夫人一齐变了脸色。

唤情药谁都懂,青楼里的常见之物。

在夫人的观念里,用这类东西的都是卑劣之人。

夫人以为自己的府上绝不会出这样的事情,没想到有朝一日不仅发生了,下药的还是从她院里出去的丫鬟。

这对一个出身书香世家的女子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这……夫人又惊又怒,事情查清了吗?真是熏风做的?儿子都从她房里搜出唤情药了,还不是她做的?鲁从阮忿然作色,事情败落,熏风却不知悔改,直到儿子威胁她要去查全镇药房的出货单,她才承认,确实在府外的大夫处买了唤情药。

但她不承认鸡汤里的唤情药是她放的。

可东西都搜出来了,鸡汤也是她亲手送来的,她承不承认,还重要吗?儿子只有重罚她,才能杜绝扶风院的此类之风!你做得对!原本还不赞同鲁从阮处罚熏风的夫人此时已经改变了想法,她气得一掌拍在榻上,这种下三滥的药怎么着也会伤身体,我一直以为熏风是个明白的,没想到她竟丝毫不顾及你的身体!贴身丫鬟见夫人气短,连忙上前拍抚她的胸口。

鲁从阮也吓了一跳,连忙安慰道:娘别生气,好在儿子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诡计,洗了几遍冷水澡,也就没事了。

这回熏风做下傻事,也是因为院里新来了几个貌美的丫鬟,她一时想不开,这才……儿子打算给她一个教训,让她在院中洒扫一段时间,若她知道错了,儿子再把她叫回院里伺候。

她可真糊涂!夫人叹息不止,你的性子我最清楚,院里那么多漂亮丫鬟,只是欣赏罢了!她们根本碍不了她的路。

她要是安分守己,在你大婚后抬个姨娘是板上钉钉的事。

可她如今做出这种事——就算你愿意了,娘也不放心她进入你的后宅!不进就不进,左右是个家生子。

鲁从阮说,全听娘的吩咐。

罚她做个粗使丫鬟也好,练练她的心性。

夫人说,我看啊,是我从前太宠她了,让她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两人又说了些话,夫人心疼儿子风寒刚好,又误食唤情药洗了几回冷水澡,催他赶紧回去休息。

鲁从阮走后不久,想来求情的熏风到了夫人院外求见。

可夫人哪会见她?等了半个多时辰,熏风依然没见到人,只能抹着眼泪走了。

熏风心里冤枉极了。

她确实悄悄买过唤情药,可她根本没来得及用过,况且她买药的时候特意问了大夫,要药效温和不容易被察觉的,可鲁从阮服下的那唤情药,药效猛烈,和她买的根本不是一个东西!只不过,没有人相信她。

少爷大怒,将她赶出了房中。

平日她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和下人们的关系也不怎么融洽,如今出了事,院里的丫鬟都在看她笑话。

她灰溜溜地回到扶风院,本想悄悄回房。

没想到还未进门,就见到几个下人正从耳房里往外搬运她的东西。

你们这是做什么?!熏风急了,快步走了过去。

熏风姑娘,我们也是奉命办事。

少爷说了,以后你就在院内洒扫,这里自然也不是你住的地方了。

其中一个下人说。

少爷不可能这么对我!熏风变色道,你们放下!不准动我的东西!下人们哪还会听她的话?很快,她的箱子和衣物等物品,一并被送到了院落偏僻处的耳房,这里阴暗潮湿,都是最下等的奴婢住处。

一日之内,地位天翻地覆。

熏风望着黑黝黝的门框和房内半朽的木床,呆若木鸡。

……不知名的鸟雀在院外篱笆上吟唱着春意,时有微风拂过,竹叶簌簌声像是和谐的伴奏。

瘦削的手指夹着一枚黑子落定棋盘。

几近浅白的紫灰色大袖衫在文竹长榻上如云舒展,谢兰胥慵懒地靠在墙上,一旁是竹影摇曳的窗框。

熏风虽然失宠了,但扶风院的大丫鬟之位至今未决。

他说。

还有两天,殿下急什么?荔知笑道。

她从棋篓里拿起一枚白子,轻轻放入盘中。

黑白两子,成犄角之势。

你从哪儿学的棋艺?从前荔府有个种花的老头,闲暇时分喜欢下上几局,我闲着没事,就学了一些。

荔知道,可是我棋艺太差,让殿下为难了?烂到棋逢敌手。

谢兰胥平静道,我也未曾学过,只是大致了解规则。

怪不得——荔知笑了,我原以为殿下是在故意让我。

殿下在东宫时,没有学过棋艺吗?启蒙后学了君子六艺,但老师只教了几年,之后都是自学。

为什么?谢兰胥从棋篓里拿起一枚黑子,握在手中摩挲却并不落子,他垂着纤长的睫毛,看不出在想什么。

……因为我生病了。

他说。

殿下生什么病?病得重么?荔知面露担心。

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谢兰胥抬起眼,看着荔知,所以,父亲将我迁至东宫的湖心楼内休养。

殿下的病如今好了么?黑子终于落下,谢兰胥笑道:你输了。

荔知往棋盘上一看,果然绝境已成,白子生生被黑子啃掉了一大片。

虽然下棋输了,但赌约我是不会输的。

荔知笑道,殿下真的会答应我的要求吗?愿赌服输。

谢兰胥说,只是你想成为扶风院大丫鬟,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荔知对自己的处境很清楚。

鲁从阮只是令熏风院中洒扫,并没有其他的责罚,也没有叫人顶上她的位置,熏风随时都可能会复宠。

她有锦囊,我也有妙计。

殿下只管两日后履行诺言就好。

荔知说。

两人整理了棋盘,又下了几局。

等到明月高悬,荔知从谢兰胥处告退。

熏风的事情在扶风院已经人尽皆知,人人都知道少爷身边的大丫鬟之位空了出来,但不是每个人都像熏风那样嚣张跋扈,欲壑难填。

随便一个明眼人都知道,目前最有希望取代熏风成为扶风院大丫鬟的就是新来的丫鬟荔知。

荔知回到耳房后,好几个同院的丫鬟过来悄悄送礼,希望日后荔知飞黄腾达,也不要忘记照顾她们。

甚至连嘉穗也忍不住来恭贺她,说只要熏风走了,扶风院的大丫鬟之位非她莫属。

要是般般能当上大丫鬟,就不必再看什么熏风的脸色了。

平日的活儿也会轻松许多,有什么事,都有低等丫鬟去做。

嘉穗真心为荔知感到高兴。

虽然在熏风掌掴嘉穗之前,荔知没想过要占据熏风的大丫鬟之位。

可现在想想,好处似乎也不少。

拥有扶风院的人事调动权利,意味着依附她的嘉穗和荔象升两兄妹也能获得更好的差事和待遇。

主子的心意我们谁也说不准。

荔知谨慎道,在这种风口浪尖上,我们还是低调一些的好,免得无端端被人当了靶子。

嘉穗觉得她说得有道理,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象升两兄妹那里我去提醒。

虽说局势已经倾向荔知,但她放在赌桌上的筹码,从来不是一个小小的大丫鬟之位。

嘉穗,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小姐——般般请说!嘉穗一激动,又说出了从前的称呼,嘉穗一定为般般办好!要想赢得赌约,荔知还需要别的外力推动。

荔知附在嘉穗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嘉穗抬起头,一脸震惊和不解地看着她。

我自有打算,你只管照我说的去做。

荔知说。

嘉穗虽然心里还有疑惑,但她深信荔知不会做无打算之战,行了一礼,匆匆往院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