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柳青墨刚醒来。
听说再晚一点,柳青墨的手脚都要僵硬了。
听说,那个帮厨知道自己无意中闯了祸,已经身披荆条,请罪去了。
听说,那个帮厨姓周。
沈茹初细嚼慢咽吃着饭,耳边全是这样的声音,虽然听起来嘈杂,但是消息倒挺多。
而她面前的周心儿始终一言不发,慢条斯理地吃着午饭。
那从容不迫的姿态让沈茹初频频侧目,到了嘴边的话,总是被她压下去。
周心儿发现了沈茹初的异样,但她面不改色,自顾吃着饭。
好似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她吃饭来得重要。
这时,大家都陆陆续续走完,周心儿放下筷子,询问了沈茹初一声。
你吃完了吗?我吃好了。
沈茹初点了点头。
那走吧,洗碗去吧。
周心儿说着,端起了碗筷。
虽然手下洗碗的动作利索,没有丝毫的停顿。
但是沈茹初此时满脑子都在想一个问题。
是谁在害柳青墨。
不能说柳青墨对黄葫叶过敏是众所皆知的事情,但是做饭的,几乎都清楚。
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失误?难道是问题不严重?开玩笑。
柳青墨食用黄葫叶就如同食用凝结散一样。
大家至少会重视起来,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碗筷洗完,走出小食堂,沈茹初鼓起勇气,伸手指了指,心儿,我们去那边休息休息吧?周心儿抬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周围悄无声息的,只听得二人的脚步声。
沈茹初看了看周心儿,她心中充满了疑惑,可是面对周心儿,她的眼神闪烁着。
周心儿终于是问出了声。
这是怎么了?不管周心儿是否是发现自己的异样,还是她随口一问,沈茹初都停下了脚步,思虑再三,斩钉截铁地说话。
心儿你不用瞒着我了,我知道让柳青墨卧床不起是你的主意。
沈茹初挥了挥手,话语直接。
闻言,周心儿却是不动声色,听着沈茹初继续说道:心儿,你都劝我不要轻举妄动,你为何要这么做?事实上,沈茹初没有任何证据,一切都只是猜测。
她觉得能有这么大的能力与胆量,除了周心儿没有旁人了。
虽然周心儿的忍耐力很强大,但是她看得出来,柳青墨也把周心儿逼急了。
当然,这也只是她因为自己的猜测而推断出来的想法。
周心儿不以为意,淡淡地说道:茹初,你想多了吧,我为什么要对讲师下手,那不是自寻死路吗?沈茹初的话语看似是坚定,犹如磐石无法撼动。
但是她的眼神却告诉周心儿,她此时内心里也还是做着斗争的,是与否?她不确定。
因为不确定,所以眼神是闪躲的。
即便她直视周心儿的目光,但是她的眼神,可与话不一样。
听闻周心儿的解释,沈茹初点了点头,也是。
在主殿,大家都身不由己。
而你,为何要怀疑我?周心儿有点想不明白这个。
沈茹初尴尬一笑,那个,我听说那名厨子姓周。
闻言,周心儿无奈一笑。
茹初,如果照你这么说的话,那这所有姓周的,不论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她们做出来的事情就都与我有关系了?这……这不是瞎扯嘛!周心儿收敛去眼中的笑意,突然严肃起来。
何况,若是让旁人听了去,再添油加醋一番,即便我没有做出来这种事情,但是舆论对我也是不利的。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沈茹初连忙摇头说:心儿,我下次再也不胡说了。
她可不想周心儿被别人踩一脚。
只是她方才想不明白柳青墨食用黄葫叶这件事情,这才与周心儿随便说两句的。
见沈茹初焦急地解释着,周心儿莞尔一笑,我知道,你不会害我的。
喂,你们两个偷偷摸摸的干嘛呢?忽然,身后传来这道惊奇的声音,吓得沈茹初忙转过了身。
原本柳飞絮就觉得这沈茹初和周心儿有问题似的,跟了上来,果然见着这二人在那边嘀嘀咕咕的,再看沈茹初神色紧张起来。
她就嚎了一声。
这一声使得沈茹初抬起了头,心想自己真是会胡思乱想,怎么能怀疑周心儿呢?如果自己方才质疑的话语,被尾随而来的柳飞絮全听了去,那可不就害了周心儿了嘛?不过也不知道柳飞絮听进去了多少。
沈茹初板起了脸,冷声道:柳飞絮,这就是你们柳家的家教?听墙角?听什么墙角?这里哪有墙了?柳飞絮倒是笑呵呵一声,不以为意。
不过你们两个人,倒是鬼鬼祟祟的,怎么,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柳飞絮眯了眯眼,笑容奸诈。
闻言,沈茹初眉毛到竖,喝道:柳飞絮,你嘴巴放干净点!别无事生非。
我又没有无事生非……你们自己心里清楚,还用我说嘛?沈茹初心下忽然一紧,难不成柳飞絮听见了什么?虽然那不是事实,但是柳飞絮这张嘴保不齐能说出花儿来,那是百害而无一利的!周心儿倒是若无其事地立在一旁不言语,而她的目光中,将沈茹初的担忧焦躁、柳飞絮的装腔作势尽收眼底。
柳飞絮的视线也来来回回审视着,总想看看这二人身上有什么秘密。
她笑了笑又说:咱们自幼相识,现在又同为子弟,同一届的,多么有缘分!所以我提醒你们一句,这不论做什么事情呢,都做的不着痕迹一点,别最后害人没害成,反倒把自己拉下水了。
那水里,臭水沟一样,一个字,臭!柳飞絮,你!沈茹初听着柳飞絮暗讽的话语,怒上心头。
柳飞絮,你说的没错,我们会与你共勉的。
也希望你在主殿能够勤勉,不要总是被讲师点名道姓,说你这里不好,那里不对。
听来,都是笑话。
周心儿往前跨了一步,拦住沈茹初的话语,更是反呛柳飞絮一句。
闻言,沈茹初笑出了声,原来她总是被讲师说教啊?真是丢脸。
你们这是怎么了?忽然,一道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眨眼睛,人已经翩然而至眼前。
体态婀娜,步伐款款,笑容明媚。
沈零,你怎么来了?柳飞絮回头冲着美人一笑。
即便是身着门派交领白裙,朴素单调,沈零也能够发挥自身的优势,举手投足之间,诱人而优雅。
那是在场,整个主殿,甚至于整个斩云派里都未必能挑出如此形态的人来。
许久不见,你这般红光满面,看来在主殿过得不错。
沈茹初看见沈零过来,这会本就怒意在心头,所以忍不住奚落几句。
但是在看见沈零的一刹那,沈茹初还是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心里闪过一丝嫉妒的感觉。
若是以往,她定会鄙夷沈零这般姿态,那是专门去勾引男人的。
但是她后来突然在想,是否男人,都逃不过色这关?百里少叙也会吗?虽然她承认伊云纤尘也是有几分姿色的。
沈零扫了沈茹初一眼,微笑道:我现在很好,多谢关心。
见沈零神色愉悦,沈茹初这话就像一拳打到棉花上一样,叫人憋屈得慌。
但沈茹初可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沈零。
尹归缓怎么没与你一起来?你们二人之间不会有什么嫌隙了吧?沈茹初看了看沈零的身后,总也形影不离的二人,这会怎么分开了?怪叫人多想的。
也是,这入了主殿的女子,哪个不是人中龙凤?美人多了,美轮美奂,难免迷了人眼。
沈茹初一句肯定,旋即又装模作样说着话。
不过不要太过担忧,毕竟能得一时宠爱,那就已经需要感恩天赐的机缘了,再多想,那就是妄想!沈茹初话里有话。
前面看似是为沈零着想了,但是越听,越让人觉得气愤。
柳飞絮呵呵冷笑一声,旋即想到什么,面上又是犹如春花般灿烂的笑容绽放开来。
沈茹初,有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吧?看着柳飞絮这般春风得意的模样,众人心里都微微疑惑,可是刹那,便是立刻明白过来。
周心儿与沈零同时想到了尹归缓之前在小食堂的承诺。
什么事?沈茹初高傲地抬起下巴,能有什么事情,让柳飞絮这般张扬得意?她就表现的不在意,看她卖弄什么。
尹归缓说,二月烟花节,门派放假一个月,他打算在那个时候与沈零订亲,到时候会亲自发邀请函。
沈茹初面上说不出来的错愕与诧异,这不可能!有什么不可能的,尹归缓说的,还有假的吗?大家都听见了,整个主殿的子弟与讲师,都听见了!柳飞絮强调一句。
沈茹初下意识转过头询问周心儿,周心儿却是没看沈茹初,而是视线落在了沈零的身上。
那就敬候佳音了。
周心儿的面容含笑,继续说道:烟花节放假,家族中也有着不少事情,不过想来别的事情没时间,这尹家定亲一事,我倒是肯定要参加的。
不知到时候场面是何等的壮观。
这话说来像是恭维了,不失优雅,且话里都是暖心的问候。
但是柳飞絮撇了撇嘴,心里暗骂,知道这周心儿不安好心,还不能骂她,真是不舒服。
沈零虽然心里迟疑了,也知道周心儿也想等着看她的笑话。
但是她面上若无其事,只笑着回应道:好。
那我们先回去休息了。
说着,沈零拽上了柳飞絮的胳膊,准备离开。
沈茹初直接拦住了二人,沈零,你给我站住!沈零回过头来,笑问:还有何事?跟她废话什么,我们走吧。
柳飞絮迈步就要离开,懒得搭理沈茹初。
但是沈零却停下脚步,听沈茹初把话说完。
沈零,你不要这般嚣张,不管你现在怎么样,背后有谁撑腰,你都无法改变你的出身。
卑贱!永远都不可能改变。
我知道了。
沈零面不改色,轻笑着,准备转身离去。
柳飞絮冷笑道:沈茹初,就你身份高,就你有本事?连一个外来户都得不到,谈什么本事?丢人现眼的玩意儿!柳飞絮,你!沈茹初的眼神立刻变红,怒意狰狞着面孔。
怎么,我还说错了?你不就爱而不得吗?你不就看上人家外来户了嘛?结果呢?还不是被拒绝?沈家嫡女有什么用,没那个本事就别多话。
非得告诉别人你有多愚蠢嘛?柳飞絮!沈茹初身侧的手攥紧了拳头。
柳飞絮最是喜欢看沈茹初拿她没办法的模样,真是解气!周心儿立在一旁没言语,就看着沈茹初被骂,无动于衷。
见状,沈零更是在心里冷笑两分,可怜沈茹初把周心儿当真心朋友。
依照周心儿的口才,想要帮沈茹初,哪里能轮得到柳飞絮指手画脚?只不过周心儿也只是‘借刀杀人’罢了。
好了,我们走吧。
沈零拽了下柳飞絮的胳膊。
好,走吧。
柳飞絮这才扭头就走。
气得沈茹初原地要爆炸!真是气死我了!看着柳飞絮远去的背影,沈茹初险些咬断一口白牙。
周心儿安抚道:好了,别生气了,与柳飞絮能置气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什么德行?沈茹初深呼吸一口气,心儿,你说会不会是柳飞絮看不惯柳青墨,所以害他的?沈茹初的眼里划过一丝很厉阴冷的目光,见状,周心儿不悦地皱了皱眉。
你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沈茹初有些难看的脸色登时看向了周心儿,她有些不解。
周心儿摇头道:柳青墨自己会知道解决的,若是不是柳飞絮做的呢?你胡乱插手,最后是自食恶果。
那就只能这样算了嘛?非得等到二月嘛?沈茹初话里喷出来的全是火气!茹初,你听我的,我一定帮你。
周心儿的语气很淡,但是她话里的意思却肯定无比。
好半晌,沈茹初才点了点头。
好。
只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