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43 章

2025-03-22 07:35:47

送走宴琛后, 乔菲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是本地的,她一般是不接陌生来电的, 但宴琛临走前说给她订了一束花, 她以为是派送员到了, 于是就顺手接了。

电话那边却久久没有声音, 正当她等得不耐烦,准备挂断电话时, 耳边却忽然传来了一声压抑克制的乔乔……声音有些喑哑干涩,但乔菲却一下子认了出来:江恕?是我, 他道:跟我见个面吧, 我知道你能跟我见面——宴琛刚走不是么?乔菲皱眉道:你怎么知道?江恕从嘴里缓缓吐出一个烟圈,修长手指夹着烟,他将燃着的烟头碾在墙上, 摁灭了猩红一点, 一手握着手机, 他将手机又贴近了一些,好离乔菲的声音更近一些:我当然知道——他缓缓地道:因为,我就在你家楼下。

——他觉得他真的疯了, 他回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两天,吸烟酗酒——他从前是从不碰这些的, 可是这段时间,居然统统都学会了——他从没想到他会变成这个样子, 就像他以前根本想象不到, 他会为了一个根本不爱他、带着目的接近他, 只会虚情假意的女人而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骗子, 他想, 乔菲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骗子——不过没关系,他愿意被她骗,只是她为什么不愿意骗他了,她既然骗了他一次,那就索性,骗他一辈子吧……他这两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酗酒抽烟,又用了不少安眠镇定的药物,整日昏昏沉沉,大半时间都意识混沌,但一旦清醒,依然满脑子都是乔菲……他不甘心,为什么他卑微下贱到了这种地步,她依然不肯回头看他一眼?他有多爱她,就有多恨她,可悲哀的是,无论爱恨,他都放不下她……为什么她能够对他那么绝情?毫无留恋?其实答案再明显不过。

他缓缓地攥紧了拳。

——因为宴琛。

他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极荒诞的念头,他想,要是宴琛从这个世界上消失,那该多好啊。

但这个想法显然不切实际,他能做的,只能是让宴琛彻底消失在乔菲眼前。

——乔菲那么怕宴琛知道他和她的事,不就是因为一旦被他知道了,他就会离开她么,这不正好?电话那端乔菲的语气很不好:我不是说了不要再来找我吗?最后一次,江恕靠在墙上,声音有些飘忽:见完这次,我们之间,就会有一个了断。

乔菲皱眉道:江恕,你又在搞什么名堂。

你见了,不就知道了?乔菲冷哼了一声:不见!说完就要掐断电话,另一端的江恕仿佛有心灵感应似得,哑声道:别挂,你现在挂了,你的宴琛就会知道我们的事——那天我藏在你的柜子里,他要是晚来一步,我们就要做哎了。

你以为你是谁,他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便见到的?江恕就笑了:要见到宴家小少爷的确不容易。

不过,也不是毫无办法——譬如我可以在这守株待兔,譬如我发小一家收到了宴家老爷子寿宴的邀请,我让叔叔带我过去,也不是什么难事,你说他爷爷的寿宴,宴琛会参加么?——你看,我总有办法能见到宴琛的……他微眯起眼睛,说出来的话,带了几分疯劲:除非,你把我杀了。

乔菲抓紧手机,胸口剧烈起伏着:江恕,你不要逼我。

逼你?江恕吃吃笑了起来:乔菲,从一开始,你就是欠我的。

你忘了?我知道你家的密码,那天在衣柜里,我亲耳听到你告诉了宴琛——我要是真的逼你,乔乔,我就不会在这里跟你商量了。

乔菲往后薅了一把头发,深深地一闭眼道:好,你上来吧。

她缓缓睁开眼睛,幽幽地道:记住你说过的话——最后一次。

——乔菲这次见到江恕时,他比两日前还要憔悴。

眼底乌青一片,嘴唇也有些干裂,和她当初第一眼见到他清冷又睥睨、高高在上如神祇的模样想去甚远。

她说心里没有感触是不可能的,但更多的,是觉得疲倦,一种急于摆脱他而不得的疲倦:江恕,你何苦呢?离得近了,她便闻到了他身上的烟味,她皱了下眉,语气是毫不掩饰的不悦:你抽烟了?江恕怔了一下,有些不安地道:你……是不是不喜欢男生抽烟?不喜欢,她答得很干脆:很讨厌。

江恕缓缓攥紧了手,动了动嘴唇:他……宴琛,他不抽吗?乔菲皱眉看向他:当然不。

提到宴琛,她眼里就有了点笑意,唇角也不自觉地上翘:宴琛他,可是个乖孩子。

江恕移开了视线,半晌才道:对不起,他抿了抿唇道:我以后,不会再抽烟了——我不会再做任何你不喜欢的事。

乔菲却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需要,我们之间,没有以后。

她低头抚摸着中指佩戴的那枚钻戒,笑得格外甜美:以后这个词,用在我和宴琛身上还差不多。

我等他到了法定结婚年龄,就立刻和他结婚……说着有些可惜似得叹了一口气:我们琛琛,年纪还是太小了点儿,还得让我等个三四年呢。

江恕一瞬不瞬地看着乔菲,跟他如今憔悴不堪的形容不同,她还是那么漂亮,浓密的黑卷长发垂在胸前,瓷白的皮肤泛着一层淡淡的绯红,因为提到宴琛,眉梢眼角流光溢彩,美得生动明艳——她站在那里,整个人都仿佛发着光。

他听到她言语中对她和宴琛日后生活的憧憬,眼中意味不明:是么。

说着上前一步,伸手撩开乔菲颈侧的头发,瞥见了她颈侧的吻痕——他那日故意留在她颈侧的吻痕仍在,只是颜色淡了一些,却并未完全褪去。

他指尖摩挲着那枚淡红的吻痕,嗤笑了一声道:我都留了这么显眼的痕迹了,你还敢见他?他居然也没发现,还是被你糊弄过去了——他怎么蠢成这样?乔菲打掉他的手,不悦道:别讲些我不爱听的,他怎么样,用得着你来评价?你配吗?如果你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的话,你现在就可以走了——我不爱听。

而且江恕,你知不知道,你每来找我一次,就是犯蠢一次,聪明的人是不会纠缠一个已经不爱他的人。

她嗤了一声,毫不留情地嘲讽道:你自己都蠢成这样了,还有什么脸说别人?江恕怔了一下,唇边渐渐逸出一丝苦笑:是啊,我才是全天下最蠢的。

乔菲皱眉看了他一眼,正要说些什么,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

她连忙转身从茶几上拿起手机,顺势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接通电话。

江恕转过身看着她。

她唇畔漾开笑意,声音甜美,听她的通话内容,是订的花到楼下了——看她的样子,这花多半是宴琛送的。

江恕垂下眼睑,余光瞥见乔菲挂断电话后顺势将手机扔在沙发上,之后步子轻快地出了门。

江恕知道派送员进不来,只能在栅栏外,乔菲要去大门口给他开门。

听到身后砰的一声关门声,他知道乔菲已经走了。

——而她的手机,还在沙发上。

他记得她以前手机都是静音的,因为她讨厌睡觉的时候被人吵醒,而她又很爱睡觉,不限于晚上,所以索性一直将手机设置成静音。

也因此他以前打电话给她,十个有八个是不接的,接不接全凭运气,乔菲不想被他打扰的时候,他是找不到她的,只有乔菲想起他了,一个电话打过去,他立刻接通,随叫随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乔菲却已经不再设置静音了。

她为什么不再设静音了?是有什么改变了?——其实答案显而易见,他却不愿再深想。

他深深地一闭眼,慢慢走到沙发旁,伸手拿起了手机。

锁屏密码根本不用多想,他麻木地输入了宴琛的生日,不无意外地开锁了。

他刚想打开通讯录,就有电话打进来,备注赫然是老公。

——真是巧了。

他冷笑一声,一边往楼上走,一边缓缓按下了接通键。

耳边很快传来了少年轻快的声音,压着笑意:乔乔,我快到家了,过了前面的路口就是,有没有想我?我送你的花你收到了么,喜不喜欢?江恕走到乔菲的卧室,拉开窗帘,从这个角度,能够看到栅栏大门旁,乔菲正低头在卡片上签收,而她怀里抱着的,是一大束淡紫色的星辰花,用花梨纸仔细包裹着,里面点缀着几束满天星,清新动人。

他手掌按着玻璃,望着远处楼下的乔菲,面无表情地道:花不错,星辰花,花语是永不变心、为你永不招摇、永不动摇,寓意唯一的挚爱——巧了,我也送过她这种花。

他笑容讽刺,缓缓地道:永不变心——你告诉她你永不变心,何必呢,何必给她这么大的压力——宴琛,你不会真的以为,她也能够永不变心吧?乔菲的爱,就像夏日阳光下的泡沫,绚烂却不长久,没有人会是那个例外,你也是。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