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 ✐

2025-03-21 14:44:52

[你……不认识我?]楼姝顺着老板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弯月湖畔绿树成荫,人群来来往往,可她却一眼就认出了那道清瘦挺拔的青衣背影。

他站在湖边一棵长青树下,时而蹙眉出神地凝视着湖面,时而用茫然无措的眼神在人群中来回巡视,然后又失望地垂下头,沿着湖岸慢吞吞地走着。

楼姝的眼泪几乎是一瞬间就模糊了眼眶,她屏住呼吸,红着眼睛哽咽着往那道背影靠近。

越来越近了,楼姝听见他正和旁边一位卖糖人的老伯说着话。

这位公子,今日可等到你要等的人了?头发花白的老伯一边手法娴熟地做着糖人,一边拿眼前的年轻人打趣。

这两个月以来,眼前这位年轻公子每日都来,从清晨一直待到夜幕降临,第二日又是如此,日复一日,不论刮风下雨,日日如此。

还没有。

年轻人摇了摇头,略失望地继续往前走,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谁,只觉得一定是个非常重要的人。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听救了他的老伯说起过,他是顺着河流来到杏花村的,可能是在暗流中头部受到了撞击,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他什么都不记得,潜意识里却知道自己一定要来弯月湖。

每日里,他帮着老伯把采来的药草拿到城中药馆变卖,然后就在弯月湖逗留一整日,直到夜幕降临才怅然若失地离开。

今日他如往常一般卖了草药,继续沿湖岸走着时,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带着浓重哭腔的女子声音。

阿兄……他只觉得心口突然一紧,脚步下意识停了下来。

脑中记忆疯狂错乱,记忆最深处似乎也有过这样一道声音,一遍又一遍,亲昵而又依赖地叫着阿兄。

阿兄!那道声音又喊了一次,离得更近了。

他正要转过身看看到底是谁,怎么会有那样熟悉的声音,腰间却突然一紧,那人竟冲过来一把抱住了他。

阿兄!我终于找到你了!楼姝哭着扑过去一把抱住了楼昀的腰,完全不顾及周围人或好奇或惊讶的眼神,抱着他结结实实地哭了个畅快!自从知道暴室那人不是阿兄时的惊惧猜测,再到逃离王府的凶险万分,逃亡路上的担惊受怕,委屈受累,在这一刻,似乎都被她哭得干干净净。

阿兄,阿兄!你还好好活着,你没事,没事……楼姝紧紧抱着眼前的人,不顾形象地号啕大哭,就像小时候无数次一样,受了委屈,没有人关心她,只有阿兄会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发,告诉她,不管受了什么委屈,抱着阿兄好好哭一哭就好了。

这位姑娘……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是你阿兄……头顶传来一道温和清冷的嗓音,令楼姝哭声一顿,她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一双眼睛哭得又红又肿,阿兄,你在说什么……我是月芽儿啊!抱歉。

眼前青年太过陌生的眼神,终于让楼姝稍微回过了神,她迟疑地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

你……不认识我?他摇了摇头。

那你为什么每日都来弯月湖?他们说你在等人,你在等谁?楼姝死死盯着眼前的青年,他身形高大挺拔如青竹,面容清俊温和,分明就是她的阿兄!这么想着,楼姝语气不免急促,几乎有些咄咄逼人。

青年眉头微皱,然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不知道……楼姝依然抬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你不知道自己每日来这里等谁,也不知道我是谁,那你……可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问到最后一句,楼姝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

青年依然摇头。

尽管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楼姝还是控制不住地悲从中来,眼泪流得更凶,阿兄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她,也不记得自己是谁,却依然记得要来弯月湖。

姑娘?或许是看眼前女子哭得实在太过伤心,青年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也跟着一阵阵抽痛起来。

他抬了抬手,想要安抚眼前哭得伤心的小姑娘,却见她突然抬起头,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

既然阿兄不记得我了,没关系,那我再说一遍让阿兄记得就好!楼姝擦干眼泪,深深吸了口气,我叫楚月,是你的妹妹,三岁那年你把我捡回家,因为那夜的月亮又弯又细,你还给我取了个小名,叫月芽儿。

你的名字是楚旭,我们是青州人士,家住扶风城梧桐巷,前段时间去盛京探亲意外走散,或许是曾经阿兄带我来过弯月湖,所以潜意识里一直记得,上次我们来江都府时,还在弯月小谢三楼的客房中小住过几日。

你看,这是我们的户籍记录。

楼姝从身上拿出她一直小心翼翼藏着的身份名牌,把其中一块递给了楼昀。

楚月……楚旭?楼昀拿着身份名牌神情有些恍惚,突然又开口问道:我是你阿兄……那我们家中可还有其他亲人?闻言,楼姝神色微动,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哽咽,没有了,父亲母亲都在一年前意外去世,只有我们兄妹相依为命。

楼昀点了点头便不再问,他似乎轻易就接受了眼前这位姑娘是自己的妹妹这一事实,记忆没有了,可身体的感觉骗不了人。

见到她的第一眼,楼昀下意识对她放松了警惕,潜意识里,他相信她说的每一句话。

或许真的像她说的,自己是她失散已久的阿兄,一想到她独自一人找寻自己时所吃的苦,楼昀心口处再次传来细细密密的疼痛。

月芽儿莫哭了,阿兄会努力想起来的。

他抬起手,动作自然而然地摸了摸眼前人的发顶。

嗯!楼姝亦步亦趋地跟在楼昀身后,像个小尾巴一样,口中还一直念叨着各种问题。

阿兄,你身上的伤都好了吗?他们说你每日都来弯月湖,那这段时间你都住在哪里啊?以后我们就要住在这里了吗?楼昀放慢脚步,让身旁的人跟得不那么吃力,楼姝问一个他就答一个,丝毫没有不耐烦,我的伤早就好了,现在住在城外的杏花村,是郑伯救了我,每日我就帮他把药草带进城里药馆变卖,天黑了再回去。

月芽儿想回青州吗?嗯,这里毕竟不是我们的家乡啊。

听楼姝说想离开江都府,楼昀想了想道:那等年后天气转暖我们再出发,江都府距离青州路途遥远,临近年关路上恐怕也不太平,再说月芽儿最怕冷了,到时候在路上冷成一只小懒猫,非赖着阿兄抱……脱口而出的话才说了一半,楼昀却突然停了下来,刚才他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漫天遍野的雪地里,红色梅海之中,身着红裙的小姑娘撒娇耍赖坐在一株红梅下不肯走,伸着手要让人背。

阿兄可是想起什么了?!楼姝一愣,惊喜的目光立刻去看楼昀,却见他又摇了摇头。

没有,只是一些模糊的画面。

见楼姝面露失望,楼昀立刻又微笑着补充:我看见有个穿红裙的小姑娘在雪地里耍赖,非要阿兄背她才肯走。

啊?楼姝听得一愣,像是很快也想起了什么,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那是在她十岁的时候,除夕夜里因为阿娘又发了病,对她又打又骂,她受了委屈就从家里跑了出去,一夜没回来,最后还是阿兄第一个在城外的梅林中找到了她。

十六七岁刚长成的少年,用他并不结实的臂膀,背着妹妹在雪地里一步一个脚印,迎着冬日初升的暖阳,步履蹒跚往家的方向走,深深浅浅的脚印随着积雪的融化而逐渐消逝。

阿兄怎么记起来了这个……楼姝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小时候她最依赖的人就是阿兄,因为她并不是阿父阿娘的亲生女儿,真正的楼家嫡女一出生就夭折了,阿娘也因此而患了疯病,直到那一年楼昀带回了不足三岁的楼姝,思女心切的楼夫人一眼就认定她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只是好景不长,楼夫人的疯病总会突然发作,然后对着小小的楼姝又打又骂,说她不是自己的女儿,为什么要赖在楼家,事后又后悔莫及,抱着楼姝一个劲地哭。

后来没办法,楼大人就想了个法子,让楼姝以病为由去山中暂住,逢年过节再回家看望,这样既不让楼夫人时时刻刻见到她会突然发病,又能让她知道女儿并没有死,只是生了病需要在山中静休。

这一住就住了整整十二年,七岁到十九岁的岁月里,只有阿兄会经常探望她,带她去看外面的世界,师父也是阿兄找来,在他不能常来的时候带着她出去看看,不至于一直困在深山之中。

想起了往事,楼姝神情不由得有些落寞,可惜阿兄再也不会记得了,脚步也慢了下来。

楼昀一直注意着身边人的一举一动,当然也没放过她的这一微小情绪。

这些时日我做了一些木雕,准备今日去城中货郎店看看,月芽儿和我一起去?正沉浸在往事之中的楼姝闻言一惊,下意识抬头去看楼昀。

高大清俊的青年正垂眸看向自己,眉目如画,笑容温润。

还是熟悉的面容,还是熟悉的温柔。

楼姝顿时浑身一怔。

对啊,只要阿兄还在,他记不记得自己又有什么要紧,阿兄还是阿兄!这么一想,楼姝只觉得心中豁然开朗,眼中也重新恢复了光亮。

好!兄妹俩一路说说笑笑着往集市方向走去,丝毫没有因为楼昀的失忆而有任何隔阂,仿佛一切如前。

楼昀虽然失忆了,但做木雕的手艺却没有忘,从前为了哄楼姝而练就的雕刻功夫,没想到现在却成了糊口的手艺。

他做的木雕小巧精致,动物花草刻得栩栩如生,货郎店的老板看了都赞不绝口,立刻花了一两银子成交。

楼昀拿到钱的第一时间就拉着楼姝去了一家成衣店。

这么冷的天还穿着单衣,当心冻坏了身子!阿兄,我不冷……楼姝还想说不要浪费银子,以后他们去青州的盘缠还不够呢,话才说了个头,手里已经被楼昀塞进了一件灰色夹袄,样式比不上你的那件红裙,不过等阿兄以后赚了钱,一定给月芽儿买最好看的裙子!从成衣店出来之后楼姝已经换上了棉衣,头发也稍微整理了一下看起来没那么狼狈,只是脸上黑黄的药汁却始终没有擦下。

阿兄,你还要回杏花村吗?楼姝看向城门方向,其实她更想留在城内找个赚钱的营生,虽然现在不能立刻启程去青州,但盘缠要早点准备了。

嗯,还要回去一趟。

楼昀举了举手里的银钱,这是卖草药的钱我得给郑伯送回去,他收留我这些时日,如今我也不能一走了之,好歹也向他道个别。

楼姝本来还想和楼昀一起去杏花村,但楼昀说路途太远免得她来回奔波,就让楼姝在城中等他。

等待的时候楼姝在集市附近转了转,路上经过一家药馆,她想去里面问问还收不收人,一只脚刚踏进去,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作者有话说:稍后应该还有一章◎最新评论:搞错了,重来!可以评论置顶啦,放个古言强取豪夺:《金殿欢》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祁珩身为当朝太子,自是光风霁月,芝兰玉树,是所有人心目中惊才绝艳的下任帝王人选,但他偏有一个不能宣之于口的辛秘。

龙椅之上,那位斜倚靠在帝王怀中的兰贵妃,肤若凝脂,雪肤花貌,倾国倾城,他早已为她思之如狂,甚至不惜背上弑父杀君的恶名。

要看哭了呜呜呜原来不是亲兄妹,哥哥股购入!-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