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 ✐

2025-03-21 14:45:56

[新衣]她摸黑稍稍开了房门,待看清那发出声音的人时,不由得惊讶出声。

明璋,天还没亮,你起这么早做什么?月芽儿,是我吵醒你了吗?似乎是为自己吵醒楼姝而感到抱歉,岑溪摸了摸鼻子,然后解释道:我看这几日天气都还不错,想着早些进山能不能碰运气猎些猎物回来,也好换了银钱过个好年。

你且回去睡吧,午饭前我应该能赶回来。

一连数日,岑溪都是天不亮就起床进山,每每换了银钱,他将大部分交由楼姝保管,还有一小部分则异常珍视地放入一个小小的钱袋中。

先开始楼姝并不想收,这是你打猎得来的银钱,自己好好保管便是。

我对钱财方面并不灵通,还得月芽儿帮我看着才放心,还是月芽儿嫌我这银钱太少了,入不了你的眼?他这般说辞,楼姝再也没了拒绝的理由。

这日晚间,楼姝从厨房端来热汤准备用膳,去岑溪的房间叫他时,却见他桌面上碎银子和铜板零零散散,落得到处都是。

他就着微弱的烛火,低着头一个一个,仔仔细细地数着。

还差一点了……数完最后一枚铜钱,岑溪将所有银钱小心翼翼装进一个钱袋中,一回头,正见楼姝站在门外好奇地看着他。

像是秘密即将被人发现,岑溪一时焦急得面红耳赤,慌忙将钱袋藏于身后,月芽儿,你怎么来了也不出声?我来叫你用晚膳,这是做什么呢,这般神秘?楼姝虽然这么说,却并没有一探究竟的意思,说完转身便往前厅走,岑溪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第二日的天气并不好,天灰蒙蒙的,眼看着就有一场暴雪,楼姝想让岑溪今日不要进山,他却异常执拗,没事的,若是下雪我尽快赶回便是!往常岑溪进山,多半午间便会回来,今日眼看着天都要黑了,却迟迟不见他的身影。

楼姝等着,心中越发焦急,直到天完全黑了下来,她实在坐不住了。

强按下心中不安,楼姝迅速回房内拿了斗篷穿上,想了想又将放在一旁的药箱和几块饼饵一并带上,便提上灯笼锁了院门匆匆离开。

岑溪打猎去的青山距离他们住的小院大约一个时辰的路途,进了山道,山路崎岖,周围又是黑灯瞎火,楼姝提着灯笼走得颇为艰难,一边走,一边呼唤岑溪的名字。

岑溪!你在哪里!岑溪,明璋,明璋!夜风骤起,眼看着竟要下起大雪来,呼呼的风声中,楼姝隐约听见了一道微弱的回应。

明璋是你吗!月芽儿……我在这里……楼姝屏息侧耳听去,果然是岑溪!她眸中一喜,立刻寻着声音找去!越往前,人行走的痕迹越少,灌木杂草也越发茂盛,渐渐偏离了被行人踩踏出来的羊肠小径。

方才岑溪的回应声在楼姝听来,离得并不远,但迎着猛烈的夜风真正走过去却要花费不少力气,等她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终于找到那处岑溪藏身的山洞时,双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月芽儿!岑溪拖着一瘸一拐的右腿趔趄着冲到洞前,险险接住倒地的楼姝,扶着她坐下休息。

夜里山中有多危险,你怎么会找来!面对楼姝时向来温柔的青年,此时却难得板起脸,严肃地纠正楼姝这样危险的做法。

又见她满头乌发散乱,湿漉漉地黏在脸颊两侧好不狼狈,身上的白色斗篷也像是摔在泥地里而变得脏兮兮的,岑溪看在眼中,只觉得心口处酸酸涩涩地疼起来。

他便又软下声音,询问她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路上摔了几下不碍事的。

楼姝无所谓地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目光立刻被岑溪染血的双腿吸引。

你的腿怎么了!没事,就是被石头划了一下……岑溪下意识侧过身子想避开楼姝的视线,却被楼姝不由分说按住了双腿。

让我看看!她立刻打开药箱,拿出剪刀作势要剪开岑溪的裤管给他检查双腿,手却突然被岑溪抓住。

不,不碍事的……等明日天亮了我们下山再……岑溪!楼姝心中一急,便没控制住地低斥出声,却猛地瞥见岑溪通红的耳垂,还有那双看向她时,清澈又闪躲的眼神。

他害羞了。

楼姝瞬间顿悟,但此时救人心切却顾不上那么多,身为医者,楼姝心中可没有那么多的男女大防。

当下便不顾岑溪的扭捏推拒,三下五除二便剪开他双腿早就被血浸透的布料。

那伤口原本还有布料遮挡,只是血流得多看起来唬人,现在布料被清除,直到看清了伤口,楼姝脸色不由得凝重起来。

岑溪右腿靠近膝盖的地方,那里正有一个拳头大小的伤口,似乎曾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穿透,甚至已经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

楼姝只是看着,只觉得双腿一阵发麻。

月芽儿,不,不疼的……似乎是察觉到楼姝的脸色太过难看,岑溪竟还小声地安慰她:从前老师教授我骑马时,我还受过比这更严重的伤,真的不碍事的。

楼姝却不相信岑溪的安慰之语,他伤势严重,自己如今所带药材工具也并不齐全,但眼下外面风雪正盛,若是贸然下山恐怕更是不妥,只能先帮他稍作清洗再敷上止血药粉。

清洗伤口有点疼,你忍着点。

月芽儿尽管清洗便是,我不怕疼的。

岑溪看着楼姝,清澈双眸中盛满了对她的信任。

楼姝便没有再耽搁,动作麻利地开始清理伤口附近的脏污。

似乎是疼得狠了,岑溪浑身都在发抖,他却强忍着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嘴唇甚至都咬出了血。

疼到神色模糊的时候,他双手颤抖着终于摸索到了一根木杈,也顾不得上面的泥土便狠狠咬进口中,那样惶急和迅速,似乎是生怕晚了一刻发出声音会影响到楼姝,让她分神。

伤口处理完,岑溪浑身早已被冷汗浸透,整个人仿佛从水中捞出一般,他靠在石壁上休息片刻缓缓神,侧过头想去看看楼姝,却见她也没好到哪里去,满头满脸的虚汗,便咬着牙想要抬起袖子给她擦擦。

你别动!楼姝瞪了一眼岑溪,想起他最近的反常,若不是今日他偏要进山,怎会遭此横祸,你说说,最近到底是怎么了,为何突然这么急切地想要攒银子。

别说什么屯年货过新年,那些银钱早已足够了!楼姝打断岑溪还未说出口的说辞,目光灼灼地直视着他,让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谎话。

我……岑溪似乎还想挣扎,他低下头不愿与楼姝的视线相接,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缘由来,最后只道:这都是我的私事,月芽儿你就别管了……楼姝接下来关切的语气一顿,莫名也来了气,好!既然如此那就是我多管闲事了!她突然站起身,迅速收拾了药箱走到山洞的另一角坐下。

楼姝这一举动,顿时让岑溪慌了神,竟不顾刚被包扎好的伤口,挣扎着就想起身往楼姝的方向去,月芽儿,我说!你别生气!你做什么?不要命了!楼姝听见动静立刻回头去看,却见岑溪拄着一根木枝歪歪倒往自己走来,中途还差点栽倒在地。

她三步做两步小跑过去扶着他的胳膊,才让他不至于跌倒。

月芽儿你别生气,刚才的话我是无心的。

我没生气。

楼姝扶着岑溪重新坐下,顺便再检查他的伤口,口中却道:只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将自己至于这种危险的境地,不是每次都是这么好运的。

嗯,我听月芽儿的!岑溪顺从地点点头,又见楼姝只是专注检查伤口,神色也是冷冷淡淡,直觉她或许还在因为自己刚才的话生气。

犹豫了片刻,他似乎是豁出去一般,月芽儿,其实我攒银子是想买一样东西。

嗯。

楼姝闻言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确认岑溪的伤口没有裂开之后,她收拾收拾斗篷,便准备休息。

却突然又听他轻声道:那日在成衣铺子里见你似乎非常中意那件红裙,我看着那红裙,也觉得若是月芽儿穿上,定然明艳动人!只可惜那件裙子价格实在昂贵……说着,他的声音也低落了几分。

楼姝诧异地看过去,见岑溪低垂着头,原本挺直宽阔的肩背也垮了下来,垂头丧气得仿佛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大狗。

虽然楼姝知道这么形容不太妥帖,但实在耐不住岑溪给她的感觉太过强烈。

不待楼姝想驱散脑中的荒唐想法,却见岑溪很快又抬起头,眸中也恢复了神采奕奕的光彩,不过等今日的猎物卖出去,我就能攒够银子去给月芽儿买那件红裙了!月芽儿,等明日下山卖了这些猎物,我就去成衣铺子给你把衣裳买回来!这几日你拼命攒银子,就是为了买那件衣裳?嗯!待月芽儿穿上那件衣裳,定然是城中最美的女郎!岑溪还沉浸在明日下了山,就能给楼姝买新衣的欢喜中,全然没发现楼姝微变的神色。

为了区区一件衣裳,你知不知道自己的命都快没了!岑溪心中正打着算盘,若是买衣裳的银钱还能有剩余,最好再给月芽儿添置一些首饰挂件,又一想,若是再买恐怕银钱很快又不够了,看来还得多加努力,才能让月芽儿过上更好的生活。

岑溪正想得出神,全然没想到楼姝会突然生这么大的气,惊得睁大了双眼,有些无措地小声道:我只是想着那件衣裳极衬月芽儿,若是不能穿在月芽儿身上倒是可惜了……你!楼姝简直快要气笑了,在随时会下暴雪的严冬,他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进山,竟然只是为了给她买一件他们如今根本负担不起的昂贵衣裳。

若说岑溪从前还是矜贵的世家子弟,他当然可以为了高兴一掷千金,可他如今沦落至此,怎么还会有如此天真单纯的想法。

月芽儿,我只是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你高兴……对上岑溪那双赤子之心的清澈眼眸,楼姝纵然有再大气也发不出来,更何况他也只是想买件衣裳讨自己开心罢了。

对不起,我不该冲你发脾气。

冷静下来之后,楼姝低下头向岑溪道歉,却又不放心地再次叮嘱:只是以后你不可以再这么冒险,衣裳好看,我们也可以一起努力攒银子去买!山洞外的风还在呼呼吹着,两人围着火炉吃着楼姝带来的饼饵充饥,似乎是伤口太疼了,岑溪只咬了几口便再也吃不下,裹着斗篷缩在角落里想快些睡着来缓解疼痛。

楼姝虽然看在眼里,却苦于没有办法帮到他,便也只能安静下来不发出声音去吵醒他。

火光被外面溜进来的寒风吹得明明灭灭,楼姝裹着斗篷抱膝蜷缩着,看着黑漆漆的洞外出神。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被风声掩盖,悄无声息来到楼姝身旁。

啊!直到手腕上传来一阵刺痛,楼姝下意识惊叫一声猛地掀开斗篷,眼前赫然是一条深褐色的长蛇!月芽儿你怎么了!睡梦中的岑溪也被楼姝的叫声惊醒,见她脸色煞白,定睛一看,竟见她手腕上正有两个流血的黑窟窿!不远处的石缝中,一条蛇尾即将消失在黑暗中!电光石火之间,岑溪抓起手边的石块猛地就朝快要消失的蛇身砸去!直到确认那条蛇已经被砸死,岑溪一把抓起楼姝的手腕,想都没想到地立刻低下头要帮她将毒素吸出!楼姝似乎被这突然的变故惊住,被岑溪按住胳膊竟也忘了反抗,直到手腕处传来温热湿润的触感,她才像是如梦惊醒。

呆愣地低下头,看见的便是岑溪低头伏在自己手腕吮吸伤口,他一次又一次吐出毒血,然后义无反顾地重新低下头。

直到伤口再也吸不出血来岑溪这才作罢,他紧张地看着楼姝,明明自己已经被惊得脸色煞白,却又试图安慰她,月芽儿别怕,我已经帮你把毒血都吸出来了,不会有事的!你不怕被毒死吗?楼姝表情倒是很镇静,似乎没有被毒蛇咬到即将毒发的危机感。

我不怕!岑溪回答得斩钉截铁,我只想救你!可是你这样根本没用的,蛇毒已经顺着血液流进了我的五脏六腑。

不待楼姝的话说完,岑溪已经是面若死灰,却还强撑着用异常坚定的语气发誓:月芽儿若是死了,我也绝不独活!楼姝静静看着岑溪,心中突然有什么东西似乎缓缓颤动了一下。

她没有再说话,身子往后仰靠在石壁上,沉静仔细地去看岑溪。

又过了许久,她才再次开口: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是为了你说的赎罪吗?不是。

岑溪却摇了摇头,似乎是觉得自己已经是必死无疑,他索性也不想再带着遗憾去死。

因为我心悦月芽儿。

尽管我是个没多大用处的人,可也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保护你,想让你平安喜乐,顺遂一生……说到他原本的愿望,岑溪眼神暗淡下来,想起那条毒蛇,若不是月芽儿为了来找自己,也不会被它咬伤,她也不会死……一想起楼姝可能会死,岑溪只觉得心口疼得快要喘不过气来,竟比方才他腿上的伤口还要疼痛百倍!那是黑眉蛇,看着唬人,其实没毒的。

面对岑溪方才临终遗言一般的表白,楼姝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情,她下意识有些抗拒,却也隐约有一丝期许,更多的还是对未来可能发生的变故而产生的恐惧。

她不敢再将真心托付出去,有了真心就再次有了把柄,若是有朝一日不幸再次落入魏骁手中,楼姝不敢想象那样的后果。

◎最新评论:搞错了,重来!可以评论置顶啦,放个古言强取豪夺:《金殿欢》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祁珩身为当朝太子,自是光风霁月,芝兰玉树,是所有人心目中惊才绝艳的下任帝王人选,但他偏有一个不能宣之于口的辛秘。

龙椅之上,那位斜倚靠在帝王怀中的兰贵妃,肤若凝脂,雪肤花貌,倾国倾城,他早已为她思之如狂,甚至不惜背上弑父杀君的恶名。

加油码字岑大哥人好好!岑溪真的好真诚啊,真的小奶狗,想摸摸他的头。

他真的太好了,希望他和阿月感情升温。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