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 ✐

2025-03-21 14:46:02

[萤火]楼姝已经仔细想过了,他们这次无意中落入梅花坞,或许是因祸得福。

梅花坞地处悬崖峡谷之间,地势隐蔽,山中居民民风淳朴,他们若是能得到村民的同意而留下来,想来是比扶风城更好的一处避世之处。

楼姝的提议当然一如既往得到了岑溪的无条件认可,两人意见达成一致,楼姝便立刻起身去找村长。

村长是个白胡子老者,慈眉善目,听楼姝说明来意,也是笑呵呵地应下。

梅花坞已经有好几代没有外人进来了,如今你二人也算是有缘,既然想要留下,老头我当然不会拒之门外啊!见村长答应让自己和岑溪留下,楼姝也不想做个无用之人,只道她颇通岐黄之术,若是日后村民有个小病小痛,她也好一尽绵力。

村长闻言当即笑眯了眼,前些日子梅花坞的老郎中驾鹤西去,他手下的小药童也不成气候,村中正少了位大夫,没想到眼前的这丫头片子竟正会医术,这还真是赶了巧了。

两人在山中住下,靠近山脚竹林旁有一处闲置已久的小木屋,得了村长的允许,楼姝和岑溪便搬去了那处。

山中岁月过得很快,一晃眼便到了来年暮春,正是柳絮飞舞,桃花漫天的时节。

这日,楼姝正在屋前的空地晒捡药材,正到了换季时候,天气乍暖还寒,很多人都感染了风寒,这风寒药竟有些供不应求。

前段时间岑溪被请去当了夫子,便只有楼姝一人忙活,她倒也乐得自在,省得岑溪杵在她眼前惹她心烦意乱。

楼姝与岑溪在山中住下,两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为免惹人非议,便以兄妹相称。

但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那俊秀青年每每看向女郎时,眼中情意快要溢满出来,谁还相信他们二人是兄妹,当事人不明说,他们也不好戳破。

便有些爱好八卦的人,见那郎君时常黯然神伤的模样,不由觉得他有些可怜,便纷纷开始暗地里给他出主意,让他能求得女郎的欢心。

楼姝也被那些奇奇怪怪的花招弄得哭笑不得,但每每对上岑溪那双清澈的双目,还有他眼中包容一切的温和,便什么气也生不起来,甚至觉得他有些行为简直傻得令人啼笑皆非,哪里能看出来,他是从前那个光风霁月的世家子弟状元郎?面对岑溪的示好和追求,一次两次,楼姝还能装作视而不见,但次数多了,再冷硬的心肠也能被撬开一条缝隙。

岑溪的出现,对楼姝来说就像一束光,他仿佛站在光明的入口,在每一个她跌落谷底的时候伸出手来救赎,在意沉坊,在军营,在江都府,在皇宫……在那些她灰暗不堪的过往中,他总能在恰到好处的时机出现。

那一束光亮温柔而又强硬地挤进来,逐渐占据她的所有心神。

山中平静悠长的岁月似乎也给了楼姝某些希冀。

有时候岑溪在草堂授课时,楼姝采药路过也会驻足停留一二,见他虽身着粗布麻衣,眉眼之中却是她从未见过的神采飞扬。

他捧着一本早就泛黄的书籍,在简陋的草堂之中来回踱步,悉心教导那些懵懂孩童,遇到学生不懂的问题,他便停下步子,弯腰解答,眉目舒展,神态温敦,又是楼姝眼中不一样的模样。

梅花坞条件简陋,启蒙读物也是从前留下的几本入门书籍,因年代久远,很多书页都已经脱落遗失,好几个夜里,岑溪几乎是不眠不休挑灯夜战,将那些遗漏的书页一章一章完全默了下来,他在灯下提笔书写时,眼中的光亮,令楼姝也不由得侧目。

六月十九那日是岑溪的生辰,楼姝没什么礼物可以送,便想着早些起床为他煮一碗长寿面,为了不吵醒岑溪,她摸黑去了厨房,忙活了好一通终于将面下了锅,但那灶火却是不听使唤,不是太大了就是快要熄灭,一碗长寿面煮得也是惨不忍睹。

平日里厨房里的事都是岑溪来做,做出来的饭菜比楼姝吃过的任何珍馐美馔还要美味百倍,楼姝有时候还说笑,都说君子远庖厨,没想到他厨艺竟这般好。

那时岑溪只是笑笑,后来楼姝才知道,他的这一手好厨艺,也是为了假扮阿兄时学来的。

为了更像楼昀,岑溪不得不小心翼翼学习他的一切,包括楼昀幼时为了独留山中的妹妹而练就的一身厨艺。

楼昀是个好兄长,岑溪想要成为他,自然也要做到他能做的一切。

楼姝在厨房里乒哩乓啷,好不容易将煮得快要糊的长寿面捞起来,却没注意到灶洞里一处火苗溅了出来,瞬间点燃了旁边的干木柴。

火势一下子蔓延起来,楼姝也是眼疾手快,当即放下面碗,三步做两步冲到水缸边舀起一碗水浇下去。

厨房里的动静太大,岑溪匆忙披了件外裳,连鞋子都忘了穿,忙里慌张就冲了进来。

月芽儿!却见楼姝灰头土脸站在一片狼藉的厨房里,手里还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东西,半是懊恼半是后怕地盯着那处水滩。

这是怎么了?岑溪一见这厨房像是遭了一场火,心中一阵后怕,忙拉着楼姝离开厨房,让她在外面的石桌旁坐下,自己又匆忙回了屋内,寻了干净的毛巾来给她擦脸。

你有没有受伤,好好的怎么着火了,手里捧的是什么?一连串的问题,问到最后一个时楼姝面上也有些发窘,她将面碗放在石桌上,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今日是你生辰,我原想着煮一碗长寿面……没想到却差点把厨房点着了……岑溪接下来的话便堵在了喉咙里,他怔怔地看着楼姝,不知怎的,耳尖竟又隐约开始泛红。

楼姝却没有觉察到,她看了眼黑乎乎的长寿面,有些遗憾:只是可惜煮糊了,不过还有剩余的面粉,我再去做一碗……楼姝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见岑溪已经端起碗,拿了筷子便大口地吃了起来,便吃还赞不绝口,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长寿面!楼姝看了眼岑溪唇边沾染的黑焦,实在难以想象他说的话。

月芽儿,是真的!这真的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长寿面!似乎是怕楼姝不相信,岑溪几乎是狼吐虎咽就将碗中面条,连带着汤水都吃了个干干净净。

在楼姝不可置信的眼神中,他略微有些羞涩地低下头,低声着道:我娘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自从有记忆以来,我身边只有父亲,父亲忙着追逐功名很少关心我,连我的生辰都不记得,更别提在生辰时给我煮一碗长寿面。

岑溪停顿了一下,继续:后来渐渐长大,父亲开始平步青云,家中也有了奴仆,虽然每个生辰厨房都会送来一碗长寿面,那些长寿面味道鲜美,造型好看,但却从来没有眼前这碗这般,能令我感到真情实意的祝福,月芽儿,谢谢你。

楼姝没想到岑溪会和自己说这么多,更没想过他这般看起来养尊处优,光风霁月的世家公子,原来也曾有过这样一段不为人知的幼年。

两人间一时沉默下来,最后还是岑溪先起身,将桌面收拾干净,又去厨房打扫,然后再三叮嘱让楼姝不要再进厨房。

目送岑溪去草堂授课,楼姝无所事事坐在屋前晒着太阳,时不时起身去翻翻药材,今日她的长寿面没有做成,岑溪又待她这样好,她总觉得心中有愧。

想了又想,她还是决定做些什么。

梅花坞地处两山之间的一处峡谷,因山中遍植梅花而得此名,山中居民历经几代如今也不过一千余人,相传最先进入梅花坞的是一对恋人,他们开辟荒地在此住下。

后世道战乱频发,有一群人为避战乱寻到了这处世外桃源,为了避免战火燃烧至此,梅花坞中众人便合力将出口封住。

山中日子平稳又安逸,峡谷之中,村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世世代代繁衍生息下来。

小小的梅花坞,发生任何一件事全村的人都会知晓,更别提还是添丁这样的大事。

八月初十那日,阳光明媚,整个梅花坞都洋溢着一阵欢欣愉悦,楼姝和岑溪也有幸被邀请,去了村头的木娃家里吃了一场喜酒。

说起来岑溪与楼姝两人在梅花坞也算是个名人。

那位岑公子,文采斐然,博览群书,虽说梅花坞中的很多人大字不识几个,但对文化人的敬仰却是刻在骨子里的,他们是岁数大了,这辈子估摸着也不会离开这梅花坞,但总不能让梅花坞的那些孩子,也和他们这些老一辈一样目不识丁,日后长大了若是想要出去看看,岂不是被人耻笑。

为了让孩子们能识两个字,学些大道理,村民们便齐心合力在溪边盖了个草屋当做学堂,又邀请了那位岑公子做夫子,这孩子的满月酒,当然要邀请岑夫子来参加,日后还指望着他好好教导孩子们成才呢。

至于那位阿月姑娘可不得了,木娃家的娘子能顺利生产,她可是功不可没!在梅花坞所有人的眼里,她简直就是华佗在世,当真的活神仙!那日眼看着木娃家的那位,因为难产即将魂归西天,那位阿月姑娘却异常沉着地挺身而出,抓了木娃家娘子的嫡亲阿姐急匆匆就进了产房。

后来听从鬼门关回来的芳兰仿佛说天书一般地谈论起来,那日在产房里,所有人都以为她必死无疑,偏偏阿月姑娘不顾所有人的惊呼,当机立断割开了她阿姐与她自己的手腕,将两人血液里融合到了一起,阿姐的血液流进自己的身体里,这才救了她一命。

楼姝这样大胆的行为,在很多人耳中却是听都没有听过的,引血这一法子,她也是听师父无意中提起过,她颇感兴趣,后来翻遍医书也只看过廖廖片语,那日也是救人心切,她不得已才用了这法子。

引血一法,必要拥有至亲至近血缘关系之人才可实施,此法凶险,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使用,那日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楼姝这才铤而走险,幸而结果是好的。

木娃家的满月宴之上,岑溪被人敬了几杯酒有些醉醺醺,他摇摇晃晃站起来鞠了个躬,便道不胜酒力先行告退。

你不是醉了吗?楼姝虽也喝了酒,但她酒力却比岑溪好了许多,离了喜宴,路上见他脸颊虽然还是微红,眸中酒意却在渐褪,便知道他恐怕是在装醉。

若是我不装醉,恐怕今夜就要被抬着回家了。

岑溪笑了笑,努力站直身子不让楼姝继续扶着,只是脚下却像是踩了棉花似的,根本站不稳。

别逞强了,还是我扶着你吧,若是摔倒了再磕破了脸,明日去学堂当心被学生笑话。

楼姝想要扶着岑溪回竹屋,走了一半岑溪却挣扎着停下了脚步,月芽儿,先不回去……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那喜宴上的酒后劲不小,刚开始的时候还能保持清醒,只是往回走的这么一段路,岑溪却觉得脑袋越来越昏沉,人也越来越迷糊,但他心中还惦记着一件事。

先回去吧,你看起来真的醉了。

不!月芽儿快随我来!岑溪难得强硬起来,几乎是半拽着楼姝,踉踉跄跄来到后山的一处芦苇荡中。

漆黑的夜空,繁星低垂,明月半掩在乌云之中,静谧的芦苇荡只有轻风拂过的沙沙声。

月芽儿,你在这里等我……岑溪说着,不顾楼姝的劝阻,独自一人钻进了那茂盛的芦苇荡,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出来。

楼姝在外面等得急了,不由得喊起来,明璋,你在里面做什么啊,快出来吧。

里面却没有回应。

明璋?你还在里面吗?突然一阵风吹来,遮挡住了天上的明月,周遭顿时黑下来,楼姝心中也越发忐忑。

她往前走了一步,再次试探地叫着岑溪的名字。

周围安静极了,似乎连风声都停止了,楼姝独自一人站在黑暗中,静得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扑通!月芽儿!快看!芦苇荡的最深处传出岑溪欢快的声音,几乎是在他的声音刚落,只听噗的一声,似乎是石头砸进草丛中的闷响,周围瞬间亮起万丈萤光。

还不待楼姝抬头想要欣赏这奇景,只听芦苇荡中再次想起一身闷响。

明璋!再也顾不上其他,楼姝提起裙摆蒙头就冲进了茂密的芦苇丛。

乌云不知什么时候被风吹走,月亮露了出来,也让楼姝看清了躺在芦苇丛里的那个身影。

明璋,你怎么了!她小跑过去,吃力地要扶起岑溪,见他额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磕破了皮,脸上却始终带着快乐的笑容。

月芽儿,你喜欢吗?萤火虫的回礼!前段时间楼姝补了一份生辰礼给岑溪,是一件长袍,没想到他却惦记着还要给她回礼。

还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看了眼他额头的伤口,楼姝是又气又笑。

见楼姝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哭笑不得的模样,岑溪不由得追问:月芽儿喜欢吗?喜欢!这样奇特又别具新意的礼物,楼姝说不出违心的话。

刚才跑了这一路,楼姝的心还在砰砰跳,因为当心岑溪,脚还差点崴了,如今坐下来,楼姝一时懒怠,索性直接往后一躺,双手枕在脑后欣赏起这夏夜难得的景色。

躺下以后仰望星空,周围萤火虫飞舞带来漫天微光,更别有一番滋味,楼姝便伸手拽了拽岑溪的胳膊,让他也一同躺下。

似乎是极为不习惯与楼姝有这样近距离的结束,岑溪躺在她旁边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楼姝像是也觉察到了什么,不由得侧头看他一眼,正对上岑溪羞涩闪躲的眼神,心中顿时起了一种异样的心思。

或许是景色太美,又或许是借着酒意一时兴起,楼姝突然伸出手,一把勾住了岑溪的脖子。

温暖,热烈,又带着微醺酒意的吻,便落在了他的唇边。

安静下来的芦苇丛,不知何时又惊起一阵萤光,漫天而起的小小萤虫编织成一张密密的网,铺天盖地遮挡月色之下的旖旎风光。

夜风飘来,柔软的芦苇丛好似水纹一般晃悠悠地波动着,拨动万缕情丝。

◎作者有话说:魏狗好久没出来兴风作浪了……◎最新评论:搞错了,重来!可以评论置顶啦,放个古言强取豪夺:《金殿欢》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祁珩身为当朝太子,自是光风霁月,芝兰玉树,是所有人心目中惊才绝艳的下任帝王人选,但他偏有一个不能宣之于口的辛秘。

龙椅之上,那位斜倚靠在帝王怀中的兰贵妃,肤若凝脂,雪肤花貌,倾国倾城,他早已为她思之如狂,甚至不惜背上弑父杀君的恶名。

我可以说我想看魏狗嘛哈哈哈哈哈啊啊啊啊啊!魏狗避退!魏狗我知道你急 但是你先别急 我要看阿月他们do?岑公子和阿月好好磕,魏狗就继续咬手帕吧,看他吃瘪我很开心魏狗你别急,他们还没do呢小情侣wkk-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