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云醒过来, 刺鼻的消毒水充斥在鼻尖,白色的墙壁以及白色的隔帘引入眼帘,周围安静的不像话。
她挣扎的爬起来, 身体软的像面条一样,听见动静, 很快隔帘外面走进来一个人, 黑着脸, 像电视里走出来的包公。
夏初云把探出去的脑袋缩回去,看着床边一脸铁青的徐长野,满脸无辜。
干什么啊,明明生病的是自己, 还要给她摆脸色看。
夏初云感觉自己下腹处温温热热的像贴了什么东西, 那种坠痛感缓和了许多, 就是脑子有点重,她从被子里伸出一只后, 小心的拉了一下徐长野的袖子。
我是感冒还没好吗?徐长野没回答,医务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进来, 扎着高马尾年轻又漂亮,见病床上的夏初云醒过来,上前用体温枪贴在她额头上,叮了一下。
还有点低烧,今天别上课了,回家休息一天吧。
夏初云连忙拦住医生开口问道,漂亮姐姐,我这是怎么了?想到自己下腹那阵剧烈撕痛, 还有头晕眼发白, 夏初云自己吓唬自己, 生怕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还没等她脑补完,医生温柔的笑了下,轻声对夏初云说,小姑娘,你来初潮了,你不知道吗?夏初云从小跟着关岳一个大男人过,关岳再疼她,一些女儿家的事也是没办法教她的,更何况夏初云一直在镇上野的跟猴似的,身后跟着的都是一群男孩,对于女生的生理知识极度缺乏,猛的听到自己来初潮,她反应了几秒才明白过来。
瞬间,脸皮厚如城墙的夏初云也默默的当乌龟,缩着染红的脸蛋把头埋进被子里。
女医生见罢知道女孩对于生理期不了解,便多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转身准备离开,走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看着床边站的一直没说话的男孩,像柱子似的。
小姑娘,这是你哥哥吧,挺关心你的,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你旁边,刚才你醒了也是他第一时间发现的。
夏初云双手抓着被子,偷偷露出一双眼睛看徐长野,徐长野已经转过身去替她收拾东西了。
很快,东西收拾完了,但夏初云怎么也不肯下床,支支吾吾的屁股不挪窝。
徐长野耐心即将告罄,夏初云眼一闭心一横,对着床边男孩说句,我裤子脏啦。
这样出去所有人都能看见,ꀭꌗꁅ不得丢死人。
徐长野沉默几秒,把自己身上的外套校服脱下来,递给夏初云,系上。
夏初云愣愣的,犹豫几秒后道,会弄脏的。
夏初云。
夏初云连忙拿起衣服往腰上系,我系我系,明明生病的是我,你脾气怎么比我还臭。
两人和女医生告别后,离开了医务室,送他们上下学的司机早就在校门口等着了,到了门口夏初云先上去,看到徐长野也要跟着上车连忙拦住。
你回去上课吧,我自己回家就行。
发生这种难以启齿的事,即便是面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徐长野,夏初云还是莫名其妙的产生了一点羞耻感,她现在就想回去好好洗个澡,躲进被窝当只小乌龟。
徐长野看着后座上极力抗拒一起回家的夏初云,眼眸低垂,几秒后,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座位上,关上了车门。
轿车很快启动,驶离了校门口,车身渐渐消失,徐长野收回视线,往回走。
回到家,夏初云就冲进浴室,对着镜子里看自己裤子,浅色的运动裤被血迹染红,一大片,连徐长野校服上都是,她捂着脸哀嚎,幸好家里这个点没人。
夏初云在浴室以乌龟速度磨蹭收拾完,倒腾了半天带翅膀的小天使才贴好,第一次用十分不习惯,连走路都别别扭扭的。
生理期女生气血不足就容易头晕,加上夏初云痛经,倒在床上本想给自己做下心理工作,结果被子一盖,就睡过去了。
等再次醒来,夕阳西落,染红的云层悬挂在天边,身体的不适在睡了一觉后好了许多,门口传来动静,不一会,放学回家的徐长野敲开了夏初云的房间。
一觉睡饱后,那点微妙的尴尬不知不觉就消散了,看到徐长野进来手里提着一个袋子,夏初云好奇的探头。
今天老师没留你改卷子吗,这么早就回来了?说完,努努嘴,你手里提的什么呀?有没有吃的,好饿哦。
徐长野把袋子放在床头柜上,夏初云扯开看了眼,是暖宝宝和姨妈巾,又尴尬的趴回床上。
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从小到大在徐长野面前不知道丢过多少次脸,也不差这次,夏初云这样安慰自己,脸皮便逐渐厚了起来。
她从被子里伸出腿,没穿袜子,细细白白一只,踢了踢徐长野,阿姨今天请假了,咱们晚上吃什么啊,我饿了。
徐长野看着那只脚,脚背弓起,足尖圆润,像小猫爪子似的。
我去做饭,把暖宝宝贴了。
说完就离开了夏初云房间。
夏初云撑着下巴躺在床上,看着徐长野背影,总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人今天是怎么了,从医务室开始就不太正常,自己也没惹他啊。
晚饭徐长野做了几个清淡的菜,还有一碗红豆沙小丸子,夏初云最爱喝这些糯叽叽的玩意,从六年级长蛀牙去看牙医被医生说,牙齿健康堪忧要少吃甜食之后,关岳和徐长野就对她严格控糖。
吃饱喝足,身体放松下来,贴在肚子上的暖宝宝在发热,浑身都暖洋洋的,下午睡饱了,夏初云精神又好起来,自告奋勇收拾桌子去洗碗。
出来时,客厅已经没人了,徐长野的房间隐隐透出一丝光亮,十岁之后两人就分房睡了,夏初云足音清浅溜到徐长野门口往里面看,一盏台灯一张书桌一把椅子,男生坐姿很好,背脊挺直,双脚并拢,低着头在写字。
夏初云没打扰他,跑回了自己房间,看了会漫画书,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半夜,她是被一股汹涌的热潮给吓醒的,夏初云以为自己尿裤子了,蹭蹭的爬起来,捂着屁股往厕所跑,动静之大把浅眠的徐长野吵醒了。
厕所门口,徐长野敲门,怎么了?夏初云惊魂未定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没......没事。
坐在马桶上的夏初云看着被染红的裤子,欲哭无泪,她什么也没带,只好求助门口的徐长野。
你...你可以帮我去衣柜拿一下我的裤子吗?我......我裤子弄脏了。
当夏初云以为自己已经彻底摆烂的时候,事情的走向根本不受她控制,城墙皮也扛不住这再三的打击。
门口许久没有动静,夏初云敲敲门,徐长野,你还在吗?不会吧,这人不会半夜把自己就晾在这了吧。
过了几分钟,门口响起叩叩两声敲门声,男生变声期低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东西挂在门上,我走了,你自己拿。
夏初云哦了一声,等听到卧室的关门声,才拉开浴室门,伸手把挂在门上的袋子拿进来。
往里扫了一眼,睡裤,小可爱,姨妈巾都装在里面,她已经顾不上羞耻,半夜浴室水声哗哗,不知道过了多久,水声停歇,屋子变得安静。
第二天去学校,夏初云刚到教室坐下,徐宁宁转过身,担忧道,初云,你没事吧,昨天吓死我了。
夏初云咳咳两声,压低声线,没事,我来姨妈了而已,昨天谢谢你。
班上不少女同学都来初潮了,但徐宁宁还是第一次看到严重到夏初云这种地步的,来姨妈这么严重吗?昨天我扶你去医务室路上都晕过去,还好碰到宋义学长,一起帮着扶你过去呢。
说完,想到昨天宋义的举动和近在咫尺的距离,徐宁宁脸红一瞬。
夏初云懵里懵逼,渐渐回想起昨天自习的时候她腹痛难忍,徐宁宁要带自己去医务室,半路疼的实在受不了,眼前一花就失去意识了,醒来后看到徐长野,她下意识以为是他给自己送到医务室的。
宋义?徐宁宁一脸兴奋和花痴,对啊对啊,就是初三的宋义学长,成绩好长得帅人也温柔,昨天见到,果然和传言一样,你都不知道晕倒的时候,宋义学长一把就抱住你了,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呜呜。
夏初云不太关注这些,只是想到昨天自己来姨妈被徐长野和徐宁宁知道就算了,还被一个陌生人撞见送去医务室,她扣扣脑袋有些尴尬。
徐宁宁还在那里花痴,走廊传来一阵骚动,两人纷纷抬眸看过去,一个瘦高的身影停在门口,和夏初云视线对上,莫名有些熟悉。
嗷,是...是是宋义,初云,是宋义诶。
徐宁宁手在桌子下面死命扯夏初云的衣服。
夏初云闻言,低头装鸵鸟,想直接当做不认识。
结果天不如人愿,宋义直接走到夏初云面前,叩叩桌子,小学妹,这么不待见你的救命恩人。
躲不过,只能面对,夏初云动动脸上肌肉摆出一个完美弧度,迎上宋义的戏谑。
啊?你是?假装疑惑。
宋义无情拆穿,学妹,这就没意思了,昨天在走廊,我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抱了你,你...噌的一下,夏初云还没站起来,她旁边的人比她还快,徐长野挡在夏初云和宋义面前,脸色如冰,黑眸直勾勾盯着对面的男生。
徐长野先天条件不足,加上年纪也比宋义小,站在宋义面前矮了一个头,但气势不减半分,冰冷的视线和宋义对上,直逼的宋义躲闪。
咳......你就是初云的表哥吧,昨天我送初云到医务室你马上就赶过来了,还挺关心妹妹的。
夏初云和徐长野从小学起就同班同桌一起上下学,别人问起来,对外都是说住在一起的表兄妹,详细的也没再多说,大家之后便都默认了他们的关系。
宋义看面前的男生没说话,眼神更为锐利,笑的有些挑衅,怎么,我是有哪里说错了吗?夏初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人突然就不对付起来,外面人头攒动,夏初云不想被当猴看,站起来扯开话题。
嗯......学长,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宋义视线转而落在面前女孩身上,笑容愈发放大,没什么事,路过你们班,有点口渴,学妹请我喝杯奶茶吧。
夏初云并不喜欢面前这个笑的像狐狸一样的学长,但碍于昨天他帮了自己,没办法拒绝,只好点头答应。
夏初云坐在靠墙的位置,要出去必须要徐长野让开,徐长野黑着张脸坐在位置上没动,夏初云伸手扯了下他的衣服,小声在一旁说,让我出去一下。
徐长野一动不动,低头看着桌上的书。
夏初云被他从昨天开始冷脸晾着,搞得心情郁闷,偏偏徐长野又是个锯嘴葫芦,问他也不会说出个一二三来,这会看他有意不让位置,新仇旧恨一起,夏初云脸色也不好看了。
徐长野同学,我要出去了,麻烦你让一下位置。
徐长野从书中错开视线看向夏初云,夏初云瞪他,潜意思,赶紧给我让开位置。
徐长野沉默站起来,退到座位旁边,让开一条道,夏初云侧身走过去,徐长野就在ꀭꌗꁅ她身后。
你就这么想和宋义出去喝奶茶。
夏初云脚步一滞,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徐长野,还是那副冷脸,让人怀疑刚才是不是他在说话,夏初云迟疑一瞬,宋义在门口催她。
夏初云来不及多想,径直跑了出去,徐长野看着两人并肩离开的背影,黑眸幽深,酝着让人看不透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