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三十一章

2025-03-22 07:37:23

周日一早天气有点阴沉, 远处有一大朵乌云把太阳完全遮住,天色灰蒙蒙的,天气预报显示下午三点到晚上十点有雨, 出门时,夏初云在粉色卫衣外面加了件外套, 徐长野路过玄关把伞放包里。

因为有雨下, 两人没骑单车, 坐公交车去吴乌定的饭店位置,可能是天气不好的原因,公交车上坐满了人,没有空位, 夏初云和徐长野刷了卡上车, 找了个人少的位置站着, 徐长野身高手长很随意就抓到把手,夏初云矮了一截抓的费力点。

她手里还提着给吴乌的礼物, 过一站停一站,上车的人越来越多, 他们被挤到角落,夏初云因为要护着礼物不被挤坏,松开把手双手抱着礼物护在怀里,司机一个急刹车,她没有支撑点差点被甩飞出去。

幸好徐长野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的卫衣帽子给拽了回来,像提溜小猫后颈,夏初云踉跄退了两步, 后背靠上徐长野的胸口, 隔着厚厚的衣服也能感觉到胸膛的宽阔和坚硬。

站我前面, 抓住我的手臂。

徐长野沉缓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夏初云唔了一声,稳住脚步挪到徐长野胸前,在拥挤的像沙丁鱼罐头的车厢里,被徐长野用身体隔开的一小块地方,坚固的像厚实的城墙,牢不可破。

夏初云被扯的立起来的粉色帽子像女巫头上带的尖顶帽,她转过身想和徐长野说话,结果误判了两人位置,转身她的额头堪堪就要碰到徐长野的下巴,稍微抬眼,薄的好似锋刃利剑的双唇近在咫尺。

徐长野的唇形长的很好,总被他抿着成一条平直的线,像被人扯着两边唇角刻意拉直一样,显得有些寡淡,夏初云记得小时候她还教过徐长野怎么笑,徐长野刻意学了两天太渗人就没强求了。

看着看着,夏初云忽然伸出手,食指和中指分开成V状,朝着徐长野的双唇贴过去,半路被拦截,徐长野精准的抓住她想要作乱的手指,眉眼深邃,问她做什么。

夏初云恍然回神,感觉刚才被鬼迷心窍,想去撑开徐长野的嘴角看他用力笑起来什么样子,被徐长野一拦截,猛地缩回手,低着头当鹌鹑,不说话。

车窗外的雾蒙蒙的一片,开始飘起了细雨,春雨打落黄叶,轻飘飘落在地上,被公交车碾过,粘叠在一起压进水泥地里,雨幕如细针,汇聚成豆大的水珠蜿蜒往下流,车窗逐渐模糊,人群上上下下,当广播报新交二路到站时,徐长野拉着夏初云挤开了人群下车。

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夏初云如同深海溺水的人猛然冲出海面,用力的汲取雨幕中清新的气息。

啊,我又活过来了,车上都要把人闷死。

徐长野从书包里拿出伞撑开,举在两人头顶,他比夏初云高,为了将就她的身高,伞举的很矮,伞面倾斜,多半在夏初云那边。

两人按照吴乌给的地址找到一家私家菜馆,服务员得知他们是来参加同学生日的,径直带着他们往二楼包厢走,远远就听到包厢里传来熟悉喧闹的声音。

两人推门进去,包厢里的人纷纷转头看过了,桌上基本坐满了,几乎都是平时在一起玩的朋友,夹杂着几张陌生面孔。

哟,来了,就等你们搂席了。

吴乌从桌上下来,两手一挥,一边搭着一个往包厢里走,满面红光笑的璀璨,不愧是寿星。

夏初云把礼物递给吴乌,说了句生日快乐,徐长野跟着从书包里拿出个袋子递过去,语气没有起伏但不像平时那么冰冷,同样说了句生日快乐。

夏初云看着徐长野递过去的袋子,满脸疑惑看过去,小声问他,咱俩不是一起送那个头盔吗,你什么时候还偷偷买了份礼物。

两人跟着吴乌往桌子旁边走,徐长野侧头落下一句,是吴乌喜欢了很久那件球衣,礼物一人一份比较好。

这件球衣吴乌挂在嘴边念叨了很久,那天逛商场时,徐长野路过刚好看见,第二天便去买了下来。

夏初云有点不高兴,觉得徐长野瞒着自己买礼物,嘴巴微撅,徐长野看她一眼没说话,剩下的两个位置留给他们的,落座后,吴乌就叫服务员上菜。

这家私房菜重味道,价格不便宜,不是一般学生消费得起的,但生日一年只有一次,吴乌家境不错,请同学们来这吃,也有面子。

大家说说笑笑间开始陆续上菜,未成年不能饮酒,桌上摆的都是饮料,最刺激的也就是红牛了,即便不能喝酒一群男生也要玩闹,抱着大瓶可乐一个个轮番给吴乌碰杯,1L一瓶的可乐转眼就干掉四五瓶,吴乌被灌的直打嗝,菜没吃两口,肚皮被汽水涨成皮球。

送走最后一个找他碰杯的,吴乌扶着肚子像孕妇一样坐下,他旁边的徐长野放下筷子,端着一杯清水靠过去。

吴乌十分狗腿也端起面前的白开水,徐长野压低了自己杯子轻轻靠了一下,眉眼松弛,低沉的声音融化在嘈杂的包厢里,被染上几分热闹。

年年有今日。

徐长野的祝福很简单,坐在他旁边ꀭꌗꁅ的夏初云也端着杯清水凑过去,三人碰了一下杯。

岁岁有今朝。

吴乌笑的牙不见眼,比起那些花里胡哨的祝福,他们两的祝福听起来格外顺耳。

十六七岁的年纪风华正茂,勇敢又炙热,多年后回头看,最难遗忘和羡慕的正是无所畏惧的青春年少。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永远年轻永远热血永远一往无前。

饮料足饭饱后,大家纷纷转场,去了隔壁ktv,吴乌在路上又接了几个电话,说等会还有两个朋友过来,大家在ktv唱了一会就有人推门进来,徐长野顺着视线看过去,脸色一沉。

来的是三班的陶乐卓和五班的李启,男生打过几场球,或多或少都有点眼熟,陶乐卓进门后和吴乌碰了下肩,把礼物给他,然后在包厢沙发上找到了夏初云,夏初云刚好也在看这边,他双眸一亮,龇牙冲她笑了笑,挥手打招呼。

夏初云认出这人就是课间操那会龇着口大白牙冲她笑的有点傻的男生,见他打招呼,出于礼貌夏初云抬手挥了挥。

包厢很快变暗,服务员推车蛋糕车走进来,大家纷纷站起来给寿星庆生唱歌,男男女女的围成一圈,十几个人都看向站在蛋糕面前的吴乌,唱完生日歌许愿,众人欢呼,一个男生趁吴乌不注意偷偷抓了把奶油糊他脸上。

就此,包厢里的蛋糕大混战开始,徐长野本来和夏初云站在一起,因为人群窜动被迫分开,夏初云下巴被人涂了两抹奶油,她气冲冲的抓了把蛋糕满包厢□□,涂她脸的是班上一个男生,平时两人称兄道弟交情不错,夏初云偷摸溜到他身后,趁其不备一整块蛋糕糊上去,瞬间把男生的视线遮住,夏初云叉腰哈哈大笑两声,转头要溜,结果一个不防备,黄雀在后的吴乌一坨奶油丢过来,夏初云半边脸都挂满了奶油。

她后槽牙都快要碎了,阴沉沉了说了句,吴乌你死定了,然后满包厢追杀吴乌,黑暗的灯光里,大家闹得不可开交,徐长野也不可避免被中伤,平时他太过高冷生人勿进,大家都不怎么敢靠近,现在摸黑混战,不少人想要拉这朵高岭之花下神坛,饶是他身手矫健,也躲不开所有攻击。

夏初云一边跑一边在包厢喊徐长野的名字叫救命,跟在她身后的吴乌像抓小孩的怪叔叔,阴恻恻的,徐长野自保都难,我劝你站住投降,不要做无谓的挣扎。

眼看就要被吴乌追上,夏初云做好被丢奶油的准备,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拦住了吴乌的去路还把一坨蛋糕迎面砸向吴乌,吴乌怪叫一声,睁不开眼,陶乐卓抓住夏初云的手扭头就跑,躲到角落后两人对视一眼,纷纷捂住肚子笑开了花。

你丢的真准,迎面痛击,吴乌要气死了。

陶乐卓摸摸后脑勺,阳光俊逸的脸色沾了点奶油,被说的不好意思,脸色有点红。

刚才谢谢你啦,不然我就要被吴乌抓住了,他一个大男人一点气概没有,专门和我作对。

陶乐卓说了声不客气,又道,你额头有奶油,凝结成块了要掉下来了。

夏初云用手摸了摸,啊,哪里,这吗?不是,旁边一点,再旁边一点。

指挥了几下,夏初云还是没摸到,陶乐卓便直接伸手,替她把额头上的奶油抹下来,夏初云冲他弯弯嘴角,说了句谢谢。

刚说完,包厢的灯就被人打开了,服务员见他们闹腾的厉害,开门进来说包厢里不允许丢蛋糕,大家这才熄火,徐长野站在人群里视线往四周扫过去,在沙发旁边找到蹲在一起的夏初云和陶乐卓。

两人挨得很近,肩膀贴着肩膀,灯光亮了还在那里有说有笑十分开心的样子,徐长野抹了把额角的奶油,眼里的阴霾被长睫覆盖,脸色恢复冷静。

服务员走后,大家没再玩闹,把剩下的蛋糕分着吃了,夏初云非常喜欢吃蛋糕这类甜食,自己那块吃完后,舔着叉子眼巴巴看旁边的徐长野,因为她知道徐长野不爱吃这些甜东西。

徐长野感觉到旁边的视线,看过去,夏初云鼻尖上还有没擦干净的奶油,笑的狡黠。

你不是不爱吃蛋糕嘛?徐长野手里蛋糕一口没动,他确实不爱吃,刚准备把蛋糕给夏初云,坐在一旁的陶乐卓凑过来,同样端着一口没动的蛋糕。

初云,我看你好像很喜欢吃蛋糕,我的一口没吃,给你吧。

徐长野脸上肌肉隐隐抽动,第一次觉得一个人这么碍眼,视线犹如实质落在陶乐卓头顶,偏偏陶乐卓也是个憨的,一点没感觉到。

夏初云看着陶乐卓递过来的蛋糕盘,咬咬嘴唇,冲他摇头。

她是喜欢吃蛋糕,但是别人的她就不想要了,你自己吃吧,我吃过一块了。

陶乐卓还想说什么,不知道谁点的一首再活五百年开始放起了前奏,场面瞬间活络起来,几个男生纷纷去抢话筒,说要激情开麦。

沙发上的起起坐坐,很快就隔开了陶乐卓和夏初云的距离。

因为夏初云拒绝了陶乐卓的蛋糕,徐长野心情莫名说不出的舒畅,他托着自己那块蛋糕伸到夏初云面前让她吃。

夏初云手上摸了奶油黏糊糊很不舒服,让徐长野舀一块塞她嘴里,一边吃一边哼哼唧唧和徐长野告状,说刚才混战中吴乌和班上男生如何如何朝她砸蛋糕欺负她,自己一直叫他也没有回应。

徐长野听着,眸色渐柔,解释说刚才太吵了没听见,下次帮她报仇。

夏初云这才皱皱鼻子,继续吃他的蛋糕。

不远处,陶乐卓的视线落在他们身上,他看到拒绝了自己蛋糕转头却吃上徐长野蛋糕的夏初云,两人姿态亲昵,好的不分你我,夏初云的狗狗眼时不时乖巧的朝着徐长野眨巴,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徐长野就知道要喂蛋糕擦嘴拿水,好像这些事做过无数次非常熟练,两人坐的地方和周围形成一道天然屏障,明明他们的相处模式十分异常,可大家好似视若无睹,根本看不到一样,还是说已经见怪不怪。

忽然,徐长野似乎感觉到他的视线,抬头望过来,男生鬼斧神工的五官在昏暗的灯光下像笼罩着一层纱,却怎么也遮不住那双冷蔑阴鸷的双眼,只是平静的看着他,陶乐卓便从中领悟到另一层意思。

离夏初云远点。

第一次,陶乐卓从一个同龄男生眼里看到了疯狂和执拗,像圈养在家的狼狗,再怎么驯服,天生野性难消除,有人敢轻易动他地盘上的东西,那根所谓的狗绳便只是个摆件,獠牙立马会咬破血管,撕裂皮肤,让你后悔曾经试图生出的妄念。

夏初云咽下嘴里的蛋糕张嘴啊了一声,没有下文,她放大声音又啊了一声,叫徐长野名字。

徐长野收回视线,从蛋糕盘挖了一块塞进她嘴里,并说,不准吃了,你今天摄入糖分过量,再吃又要牙疼。

夏初云吃的肚子鼓鼓很满足了,便唔了一声,说好吧。

另一端的陶乐卓从徐长野挪开视线后,犹如从数九寒天的冰窟中逃生,热闹的包厢里开了暖风空调,他后背却一层冷汗,后知后觉,陶乐卓反应过来,那个一直跟在夏初云身边,沉默话少的徐长野,是个多么可怕的人。

夏初云没吃完的蛋糕最后进了徐长野肚子里,她抱着杯白桃味汽水在旁边嘬,听着一群男生鬼哭狼嚎有点嫌弃。

她靠在徐长野耳边,小声说话,他们好中二好傻逼啊,虽然平时我总骂你闷葫芦大木头,这样一对比还是你比较稳重。

因为包厢里音乐声太大,夏初云必须靠的很近才能把声音传入徐长野的耳朵里,随之传递的还有她刚喝的白桃味汽水,香甜的奶油味,徐长野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孩,粉面桃腮,一双杏眼清澈的像溪水,水凌凌的,总是透着一股不自知的天真和稚气,让人忍不住靠近又煎熬的克制。

刚才陶乐卓给你的蛋糕为什么不要?夏初云歪头疑惑,谁?坐过来给你递蛋糕的男生。

哦,他呀,为什么要接受,又不熟。

徐长野看着她长久不语眼底带着疑惑,夏初云忽然开窍一秒,缩着脖子像个小企鹅似的蹭过去解释道,别人是别人,你的不一样啊,你的就是我的。

徐长野听完并没有动容,反而漆黑的眼眸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

这些甜蜜又令人痛苦的陷阱,徐长野义无反顾的跳了太多个,明知道继续深陷下去只会万劫不复,但他还是没办法回头。

因为那是夏初云。

作者有话说:小狗:这该死的甜蜜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