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九十五章

2025-03-21 14:47:19

白歌脚步加快, 将身后苏姨娘的哭喊辱骂声抛在身后。

渐渐的,那声音也不见了,她这才缓了下来。

谢尘握了握她的手, 道:你也不用太难过,圣上下旨戚家主犯斩首, 剩下的人都是流放琼州, 路上也都有人照看, 从此远离京城是非之地, 于他们这样的性子而言, 也不一定就是坏事。

白歌知道谢尘的意思,摇摇头没说话。

这时, 身侧的一个牢房里突然传出女子的叫喊声。

妄之,是你啊, 你来接我了!声音尖锐刺耳, 但又透着欣喜。

阴暗的牢房里,面色惨白的女人蓬头垢面的出现在木栏杆后,细长的手指紧紧扣在栏杆上, 状似女鬼一般, 神色却又透着喜悦与甜蜜,当真渗人的很。

白歌看了过去, 有些被吓到,许久未见,戚白玉竟成了这副模样,看着倒是比苏姨娘更狼狈,显然是有些神志不清了。

谢尘皱了皱眉, 侧身将白歌挡在身后。

戚白玉看着谢尘, 忽然咯咯的笑起来。

娘, 你看,是妄之来接我了,我就知道他不会不管我的!薛氏连忙从后面抱住她,哄道:玉儿,你看错了,那不是妄之,你看错了。

戚白玉不满的扭动着身躯挣扎着道:不对,就是妄之,是他,我知道是他!她一边叫着,一边朝外面伸出枯瘦的手指。

薛氏一边神色惊恐的看着谢尘,一边用力把她往回拽。

谢尘转过头,拉着白歌:走吧。

妄之,你去哪,你接我回家啊!戚白玉凄厉的声音和薛氏压抑的哭声渐渐也被留在了身后。

白歌犹豫着开口:她怎么了?谢尘淡淡道:戚国公府抄家前她悬梁了一次,没死成,后来入狱之后便一直是这样,说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医士说是受了刺激得了疯癫之症。

白歌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无论是戚三爷,苏姨娘,还是戚白玉,都是曾经令她经历无数痛苦煎熬的始作俑者,她不想,也没有资格原谅他们。

随着天气越发炎热,京城里的风浪也慢慢过去,恢复了平静。

皇帝的圣旨一下,戚国公府与昌王勾结谋逆一事也算落下了帷幕。

昌王如今外逃,暂时还没抓住,不过听说已经有了踪迹,落网也是早晚的事情。

而戚国公府,则是主犯戚国公与长子被判斩首,家中剩下的人,不分男女,全部流放琼州,永世不得回京。

而白歌的两个哥哥,也确实被谢尘以早有通传,大义灭亲的名义保了下来,不仅性命无忧,就连功名也没被革除。

京城外,白歌前来给宁氏与季仲春送行。

宁氏身份当初便已落实了失踪,自然不会再有人追究,谢尘又帮着换了身份,之前几人在季府上吃了一顿饭,算是把宁氏和季仲春的事就此定了下来,如今宁氏便是要与季仲春一同去江南了。

宁氏看着前来送自己的白歌,心里还是有许多放心不下。

白歌也有点放心不下宁氏,忍不住道:母亲到了便想着寄信给我,好让我知晓过得如何。

你也要记得常写信来,遇到委屈也不要藏着掖着,母亲哪怕帮不上你什么,但有些事说出来也会好过许多。

宁氏也是念叨着:万不可什么都压在心底里,时间久了会生病的。

说到这里,宁氏毫不遮掩的瞥了站在一旁的谢尘一眼。

谢尘有些无奈的道:伯母放心,我已为白歌寻了新的身份户籍,待过些时日一切都办妥了,便要准备成婚的事,定不会委屈白歌的。

他顿了一下,便见宁氏一副你位高权重,说了不算也奈何不了你的样子。

伯母若是不信,我自可立誓为证。

宁氏也不说话,就这么一副你请的样子。

季仲春站在宁氏后面,略有尴尬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倒是清楚宁氏这么做的目的。

如今戚国公府已经没了,宁氏自己也已改头换面,谢尘的权势又如此之盛,就算白歌真受了什么委屈也无人能辖制他,更不用说替她讨回什么公道了。

宁氏也只能用这样的法子激一激谢尘,以求给白歌留个保障。

谢尘自然也是看的出来,却也不觉得被算计。

他右手并指举起,敛容正色道:我谢尘在此立誓,今生若是有负白歌,定永绝子嗣,孤老终身,死后尸骨无存。

他声音铿锵,一字一句的将誓言说了出来。

如此毒誓,倒是将在场几人都吓了一跳。

宁氏略带惊色的看了他一眼,道:你这誓言倒是歹毒的很,永绝子嗣,也不怕到时候反悔真应验了。

永绝子嗣,这种誓言一般人都不敢发,尤其是谢尘如今膝下连半个子嗣都没有。

谢尘笑笑道:没有白歌,我自也不会有子嗣。

宁氏默然,又看了一眼白歌。

白歌对她笑了笑,示意她放心。

宁氏这才没有再说什么,上前抱了抱白歌。

你要好好的,真出了什么事,也记着你还有母亲和哥哥可以依靠,万不可像之前那般做傻事了。

白歌眼睛有点酸,点点头,在宁氏的肩头留下了一点湿润的痕迹。

宁氏走了。

看着越来越远的马车,白歌忽然觉得有些惶恐。

之前就算戚国公府的人都在算计她,可不管怎么说,在她心里,那里也算是家。

可现在,戚国公府倒了,宁氏也离开了,这偌大的京城,她竟真的再也没有可以依靠的人。

谢尘瞥见她有些不安的神色,伸手环住她的肩膀,道:别怕,有我。

白歌只是笑笑,什么也没说。

·京城的六月,暑气越来越盛。

不知是不是太过闷热的关系,白歌最近总是有些恹恹的,食欲也愈发差劲了。

自从上次小产后,她的身子就大不如前,连月事都是越来越不准。

本来按谢尘的计划,这个月就准备走纳采问名的流程。

他给白歌选了他在朝中信重的一位官员,安了一个那官员表侄女的身份,等开始走完下聘的流程,到出嫁前,白歌还要在那官员家住上几日,从那官员家中出嫁,估计快的话,前后一个月的时间就能大婚了。

只是她这病恹恹的样子,让谢尘不得不将这事情往后推了推。

怎么样?谢尘看着太医出来,走上前蹙眉问道。

这太医倒也熟悉的,正是白歌小产时为其诊治的刘院使。

刘院使看了谢尘的脸色一眼,低声道:谢大人,还请借一步说话。

谢尘心微微一沉,将刘院使领到一间厢房处。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谢尘才面色阴沉的将人送了出去。

兰若居。

你说什么?谢老夫人面色铁青的问。

冯蓉儿瞧了一眼姑母的脸色,小心答道:我也是听厨房里的小丫鬟说的,说是要不是韶音阁里的那位最近病了,怕是下个月谢大人就要大婚了。

啪——一盏上好的青花瓷盖碗落在地上,脆响一声,碎成几瓣儿。

好,好啊,他这是生怕我知道,在这瞒着我呢!谢老夫人气的嘴唇都微微颤抖着。

他这是对我有怨气,处处防着我,如今竟然连这么大的事也敢瞒我,还想娶那个连家族都倒了的妖精进门,我看他是失心疯了!冯蓉儿靠近了些,有些委屈的道:姑母,我还是回去吧,我看表哥是铁了心想要娶韶音阁那个做正妻,我虽不是嫡女,可也是冯家的女儿,我可不愿以后认个破落户出来的做主母。

谢老夫人眯着眼道:那妖精在京中也是不少人见过的,就算是换了身份也难保将来不被人认出来,若是让她做了谢家的主母,我谢家的脸面还往哪搁?她看着委屈低头的冯蓉儿,冷冷道:你放心,这谢家的事情,还轮不到他一个人做主。

·白歌这场病断断续续的拖了一个多月,直到七月都过半了,才开始略微好转。

谢尘最近的脸色都不太好,听他说似乎是朝中出了什么事,不过白歌也懒得仔细打听,她觉得自己身底子弱的很,如今每天都得喝药不说,就连吃什么也被明确限制。

正是夏季暑热之时,却连半口凉的都不让碰。

看了一眼窗外,又看看穿着一身轻薄浅灰长衫坐在窗边看书的谢尘,白歌实在有些忍不住了。

我就吃一口,一口,绝不多吃。

谢尘看了她一眼,水润的眸子里满是渴求的光,倒是难得见她这副模样。

摸了摸她的头,将桌上的一碗燕窝推给她,他开口道:李滨,让人把小少爷的那碗绿豆冰沙端走,告诉府里下人,以后谁再敢给小少爷吃冰饮,扣三个月月钱。

是,三爷。

李滨憋着笑领命去吩咐人。

院子里刚疯跑出了一身汗,坐在廊下吃绿豆冰沙正过瘾的谢明朝顿时蒙了。

眼见着下人来把他的冰沙端走,一边的李滨还特意的重复了一边谢尘刚刚的话,谢明朝顿时就想哭。

他迈着小短腿冲进屋里,对着白歌就想一顿哭诉。

却听谢尘对着白歌道:这回没人馋你了,乖,看不到就不会想吃了。

白歌微涨着嘴看着谢尘,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定义他这种无耻行为。

谢明朝则默默的移到白歌身边,和她一起唾弃对面无耻的三叔。

三人正闹着,忽然,李滨快步走了进来,脸色有些难看。

谢尘瞥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了?李滨看了白歌一眼道:是兰若居那边传话,说老夫人病了,请您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