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弥看着楼下起舞弄袖的女子, 只觉新奇，道：这是个好地方。
高柏轻笑：哪里好？王弥收回目光，看着眼前布置精美的茶点：哪里都好, 找不出不好的地方。
高柏问：你喜欢？王弥：若便宜些，我便喜欢。
高柏抿了口茶, 悠悠开口：这便是我想带你过来的原因。
王弥不解，看着他：什么？高柏却不再回答，只看着楼下, 说：十两银子在这个地方，连钱都算不上。
王弥叹了口气, 目光移开：可是在我眼里，那是很多钱，需要挣很久, 也需要花很久。
高柏没说话, 朝楼下抬了抬手，不一会儿, 店小二便进来问：高公子可要点什么？高柏看向王弥：想要什么？王弥不明所以：什么？店小二最会察言观色，忙接上去说：高夫人是第一次来吧？我们天香阁的女子个个多才多艺, 高夫人想听什么想看什么只管点，没有她们不会的。
王弥便问：如此说, 我想听说书, 也是可以的？店小二先是一愣, 随即笑道：高夫人当真是清雅脱俗, 连喜欢的东西也这般雅致特别，您想听什么本子？我这就让她们去准备。
王弥便捡着自己听过的、但没有听完的话本说了几个。
高柏看着她：你喜欢这些？王弥说：以前听过, 但没有听完, 总想着以后若是可以, 便想完完整整听一遍。
高柏边给她盛甜汤，边说：这故事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你若喜欢，以后我也可以给你讲。
你给我讲话本，实在大材小用了。
王弥看着眼前晶莹可口的甜汤，十分喜爱。
你喜欢听，我愿意讲，就不算大材小用。
高柏也给自己盛了一碗，阿弥喜欢的东西，他都想试一试。
王弥看他也跟着吃甜汤，便凑近问：你也喜欢？高柏吃了一口，说：还行。
王弥想告诉他，这是她第一次吃这种甜汤，还不知道名字，但已经是她吃过最好吃的，但见他兴趣不高，便不再多说什么。
闲聊间，楼下的歌声乐声骤然停下，歌姬舞女纷纷退场，只往中间摆了一张方桌，一时间整个天香阁安静下来。
众人好奇，往中央看去，只见一个书生打扮的俊秀男子拿着折扇站在桌前，朝众人作揖，说了些客套话，便将惊堂木往案桌上一拍，整个天香阁静可闻针，所有人都在看中央的说书人。
说书男子不急不缓，声音如春风般温润动听，一字一句十分动容。
王弥侧耳听着，往下看去，那说书男子正对着他们，她能清晰地看到男子的模样，俊秀温和，和声音一样，总是让人如沐春风一般舒服。
她听得出神，高柏时不时给她添茶，见她这般痴迷，难免有些醋意。
一话讲完，便是中场休息，说书先生特意过来雅间询问：高公子觉得我刚刚讲的如何？可还满意？语气虽从容，但还是带这些讨好的意味。
高柏问王弥：喜欢吗？王弥笑着看说书先生：喜欢。
其实已然没有远远看着那么喜欢了。
这一笑，高柏的醋意更浓了。
你喜欢他那样的？说书先生离开，高柏酸溜溜地问。
王弥眼睛看着他，笑道：他讲的故事很喜欢。
以前也不见你喜欢听这些。
高柏说。
以前在娘家事情多，没有时间听这些。
王弥突然想到什么，说：自嫁给你，我便闲下来，总觉得不习惯，还是忙点好。
高柏笑她：一个账本看了半月都看不明白，你想做什么？王弥红了脸：我可以做些力气活，针线活也可以。
高柏的目光忍不住移向她的双手，细腻白皙，算不上修长，但比起以前，好看了不是一星半点。
这些活儿有人会做，你的身份不该做这些。
高柏把小二新端来的一盘小吃递到她面前。
可我只会做那些……王弥拿起一块甜点，说：其他的，实在做不来……高柏抓着她的手，将她手里的点心送到自己嘴里，比之前的甜汤好吃了很多：你要做的，就是像现在这样，陪在我身边，让别人知道，你是我高柏的正妻。
王弥笑他：这算什么事情……高柏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王弥不懂，未来得及想明白，楼下忽然传来一阵拍手称好的声音，看过去时，有人开始往台上仍钱。
说书男子合起折扇：今日便到这里，大家若是还想听，明天晚上同样的时间，小生就在这恭候大家，谢谢捧场。
话音刚落，一沓银票从楼上洋洋洒洒落下来，那可是真真切切的银票，撒得那般随意，不知道的只当那是没有用的废纸。
一时间，整个天香阁沸腾起来。
有店小二扯着嗓子喊道：这是二楼雅间王公子的打赏，统共三百两银子，王公子果然大方，谢谢王公子！王弥看得目瞪口呆：这是真的钱？随便下去捡一张，便是她在娘家时一个月的开支了。
高柏笑她：如假包换。
王弥看着散落一地的银票，楼下众人拾捡，混乱不已，叹声道：那位王公子当真有钱……高柏问她：你想试试吗？什么？高柏幽幽开口：撒钱……王弥摇头：有这些钱，拿来做什么不好？非要这般挥霍，有什么意思？高柏说：若是喜欢，一掷千金也是愿意的。
说话间，店小二端着一盘银票进来：高公子，已经给您换好了，一张银票十两银子，这里共计一百张，您点一下。
王弥听得目瞪口呆，十两银子一百张，那就是一千两银子，原来高柏这般有钱的吗？还不等她惊讶完，高柏随意拿出一叠，轻飘飘便往下扔，就好像扔的不是钱，而是纸。
高柏还想扔，王弥忙拦住他：不扔了吧。
怎么？高柏轻笑：这点钱在这个地方也不算什么。
那也是钱啊。
王弥认真地说：这样花算什么意思？不值得……高柏看着楼下的说书人：你不是喜欢吗？那也不行。
王弥坚持道。
高柏定定地看了她许久，见她神色坚定，只得妥协，收回手，说：好。
他们是第二天离开天香阁的，回家的路上，王弥忍不住问他：你以前常来？高柏如实说：遇到你之前，常来。
也像昨晚那样？高柏没有否认，淡淡笑道：你若不喜欢，以后不来就是。
王弥想着那话本，说：来也可以，只是不必那么花钱。
高柏把下巴搭在她肩上，骑马的速度缓慢悠闲：不来，你若惦记那说书人，我也可以给你讲，你不是还想知道潘安宋玉是谁吗？我给你讲……说着，便一路讲起来。
两人慢吞吞晃悠着往家里赶，回到家时已是傍晚。
这几日家里很忙，忙着准备过年的事，王弥催了好几遍，让高柏去医馆把楚先生请回来。
高柏答应下来，结果去了医馆一问才知道，楚先生几天前就出去云游了，归期未定。
王弥听了这消息，微微皱眉：怎么这么突然，我们早该去请阿爹回来的，他定是生气了才这样……高柏见她这般认真自责，忍不住笑道：那你是不了解他的脾气，他与师父都在这时候消失，肯定是有其他事情。
王弥不明白：什么事那么重要，竟是连年也不过了？那是他们的事，他们不愿说，那便是与我们无关。
高柏说：眼下我们更重要的事要做，不管他们罢。
王弥抬头问他：什么？陪你过年。
高柏从后面搂住她：这是你我成婚后的第一个年，难道不重要吗？王弥还当是什么紧要的事，听得他说了，便笑道：重要，若是阿爹也在，那就更好了，过年嘛，一家人团团圆圆最重要的。
高柏在她耳边亲昵：可我只想和你一起过。
王弥被她弄痒了，轻轻推了一下：两个人过，总觉得冷清了些，要不把守在武馆的人叫来一起吃个年夜饭，守守岁也好。
高柏往年过年便是在武馆同大家喝酒，再回家和他爹坐一会儿，年三十就算是过了，那个时候总觉得差了点什么，现在想想，是差了点家的感觉，团圆的氛围，还有一起守岁的人。
高柏说：他们自然是愿意来，只是人多事忙，你也不嫌累？王弥笑道：以前在娘家也是这般，那时候还要操心着钱够不够用，如今花的是你的钱，也没有那些为难的事，哪里还会累？高柏说不过她，撩开她滑落的发丝：好，你说让他们来，晚些时候我便去叫，让他们也过来跟着帮忙，哪里有只吃不做的道理？王弥笑他：哪有你说的忙？况且还有孙大娘和南香帮着，能忙到哪里去？高柏说：我也帮得上忙。
王弥说：说起这个，下午你去东街再买几斤猪肉，干货零食也看着买些，过年人多，多备些总是好的。
高柏生平第一次买这些东西，一头雾水，便问：几斤是多少斤？干货零食买哪些？王弥看着他，想了想，说：晚些时候我们一起去买吧，顺便去趟武馆，让他们大年夜过来。
高柏淡淡勾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