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柏与众人坐了半个时辰, 因心里惦记着王弥,便起身告辞。
周子意笑道:高公子这般着急,可是惦记着夫人?高柏看向周子意, 轻轻挑眉,直言不讳:是。
周子意幽幽叹了口气:高公子与夫人的感情真叫人羡慕啊……又说了些客套话, 高柏便离开厢房,往一楼去找王弥。
王弥正听着话本入神,高柏悄悄坐在她身后, 身上带着淡淡的酒味,混杂着若有若无的松香, 是令人着迷的味道。
王弥闻着味道,转身看去,一下便撞进高柏眼里。
你来啦。
王弥笑眼弯弯。
嗯。
高柏坐到她身旁, 与她一同听书。
说书先生最会吊人胃口, 每每讲到精彩的地方,便戛然而止, 让人抓心挠肝,恨不能将说书先生绑上台来, 逼着他讲完。
王弥听得意犹未尽,便问高柏:这个故事你可听过。
高柏先前喝了些酒, 现下酒意正弄, 微醺迷蒙, 痴痴看着她笑:听过。
那你快给我说说, 后来呢?王弥追着他问,双眼里闪着明亮迷人的光。
高柏将她搂进怀里, 下巴搭在她肩上, 睡意朦胧:我们先回去好不好?王弥见他神色不对, 便问:怎么了?有些困了。
高柏声音慵懒。
王弥问他:今晚喝了多少酒?高柏轻易醉不了的,千杯不醉用在高柏身上一点也不夸张,王弥第一次见他喝酒醉成这样。
高柏揉了揉眉心:只喝了两三杯。
那怎么醉成这样?王弥皱眉:可是身体不舒服?酒……高柏越发觉得疲惫,连话也没力气说:有问题……王弥立即紧张起来,想起柳莺莺还在万和楼,便道:我去找莺莺……高柏没说话,把她捞进怀里,下巴搭在她肩膀上,阻止她接下来的动作,懒懒地说道:不用,没事,让我休息一下就好。
王弥还是不放心,想要起身去找柳莺莺,可高柏靠在她肩上,温热的呼吸均匀地扑洒在她耳边,已然是睡着了。
王弥十分担心,她环顾四周,并没有熟悉的人,周围也有抱在一处调情取乐的,他们俩这般抱在一起,也就显得没那么起眼。
好在酒楼里一个年轻的侍者看出他们的异样,过来询问,王弥说明了情况,侍者这才帮着她将高柏扶进房间里休息。
王弥又让侍者把柳莺莺找来,柳莺莺把了脉之后告诉她不用担心,只是普通的助眠药物罢了。
王弥这才松了口气。
高柏再次醒来已是一个时辰之后。
你终于醒了。
王弥一直守在他身边。
高柏意识朦胧,看清眼前的人,便笑起来:我刚刚做了个梦,梦里你也是这样,对我不离不弃……王弥哭笑不得:现在感觉如何?身体可好些了?高柏从床上坐起来,活动四肢,掀开被子下床:没事了,现在什么时辰了?王弥说:还早,你只睡了一个时辰。
高柏淡淡嗯了一声,说:我们走吧。
王弥问他去哪,他说离开万和楼。
王弥又问他酒里的药怎么回事,他说先离开这里。
王弥便不再追问,跟着他一起离开。
到了门口时,王弥隐约看到一个身影,但光线昏暗,看不真切,只觉得有些熟悉。
走近仔细一看,原来是郭云飞。
郭云飞与一女子并排坐着,谈笑风生,远远看去,最是般配的一对佳人。
高柏也看向她所看的方向,便也看到了郭云飞。
王弥问他:那女子是谁?女子一袭华衣,气质不凡,举止大方,一看就是大家闺秀。
高柏轻轻皱眉:县丞之女萧安若。
他们……王弥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收回目光,不再多言。
两人离开万和楼,王弥怕他身体又出什么问题,便想回去。
高柏抱着她说:没事,想和你单独过元宵节。
王弥说:真的没事吗?高柏笑道:我也算半个大夫,你还不相信我?王弥说:当然相信你。
一年一次的元宵节是千水镇上最热闹的时候,从东街头到西街尾,各条大小巷子里,人海如潮。
各色花灯点亮了整个街道,皮影戏、耍杂技的、卖艺的、迎来送往商家、还有各种小摊贩吆喝声……交织成一副热闹繁荣的元宵夜景图。
高柏牵着王弥的手,从东街头走到西街尾,一路上花灯猜出来很多,河灯挑了最好看的放,各式的小玩意买了一大堆……回到家已经很晚了,两人躺在床上,高柏玩着她头发,说:元宵节就该这么过。
王弥说:如果是和你,怎么过都可以。
高柏笑她傻,王弥逛了一天实在累,一沾枕头便睡着了。
高柏看着怀里熟睡的人,心里阵阵暖意。
而后又想起在万和楼的事,神色冷沉下来。
王弥第二日醒的早,醒来不见高柏身影,便往书房去。
果然见高柏在书房,趴在案前睡得正熟,案桌上还放着几本翻开的书,王弥看不太懂,但也知道那是医书。
王弥拿来薄毯给他盖上,这一点动静,高柏便惊醒过来。
王弥让他回屋里再睡会儿,高柏揉了揉眉心,将她拉进怀里抱着,声音懒懒地说:不睡了,今天回武馆。
王弥有些诧异,想起昨晚的事,担心他的身体:要不要再休息一天?高柏吻了吻她的发丝,说:休息够了,是时候回去了。
王弥问他:是不是秦师父有消息了?高柏摇头:没有。
王弥又问:你一个人回武馆,那么多事情能应付过来吗?高柏看着她许久,笑道:怎么会是一个人?武馆上上下下两百多弟子,轮到我头上的能有多少事?王弥:……所以为什么年前武馆要关门?王弥想起昨晚喝酒的事,又问他到底是什么情况。
高柏想了想,耐人寻味地说:周大人的酒,到底是与寻常不同,改日我定当找周大人问个明白。
高柏回武馆的第一天,原本懒散偷懒的弟子们忌惮他,都像模像样地训练着。
高柏耐着性子将整个武馆巡视了一圈,最终停在教场站台上,朝一直跟着的周伯道:你刚刚想要说什么?周伯这才缓缓开口:武馆关门这段时间,有贼进来过,仓库里丢了些东西。
高柏眉毛紧蹙:郭云飞和许芷呢?他们没在武馆看着?他们……大概是有些私事。
周伯说的很委婉,闭馆那段时间,许芷天天跟着小师弟上山采药,郭云飞天天往县丞府里跑。
高柏面无表情:丢了什么?倒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周伯斟酌着措辞:只是方家寄存在这里的一颗夜明珠有些棘手。
高柏问:夜明珠不是退回去了么?周伯犹豫了片刻,说:秦师父又留下来了。
高柏觉得有意思,看着周伯问道:这件事怎么没跟我说。
周伯被盯得心虚:秦师父说他自己和你说,后来有些事耽搁了,便一直告诉你。
高柏讥笑:现在出了问题,便又让我来收拾烂摊子?事实确实如此,周伯低着头,无话可说。
高柏看着教场正在训练的众弟子,淡淡开口:方家知道了么?这件事我也是今早开了仓库才知道的,方家还没有告知。
周伯垂手立在一旁。
还丢了些什么?高柏问。
周伯拿出一张纸,上面罗列了丢失物品的名单,递到高柏手里。
高柏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目光停在第六个货物上,看了许久,缓缓开口:周大人何时也来我们武馆寄存东西了?去年冬月初,周大人刚来的时候就在我们这里寄存过。
周伯说。
高柏若有所思,过了片刻,轻笑道:敢来青峰武馆偷东西的人,千水镇上还找不出第二个。
周伯问:公子知道是谁了?高柏说:倒也不难猜,武馆开馆至今,何时遭过贼?谁不知道青峰武馆招惹不得?敢来武馆偷东西的,恐怕不是本地人。
周伯细想了一回,恍然大悟:公子说的是周大人?高柏没回答,只说:把郭云飞和许芷叫过来。
是。
周伯下去叫人,高柏站在看台上,陷入了沉思。
一刻钟后,武馆议事厅里,许芷和郭云飞低着头并排站着挨训,高柏脸色冷沉:货物找不回来,你们也别回来了。
郭云飞面色凝重:是……许芷委屈巴巴地瘪着嘴:不回来我们去哪……高柏看向她,眼神冷若冰霜:闭馆的时候你们去哪,现在就去哪。
郭云飞:……总不能让他去县丞府上住吧,那他以后真不用回武馆了。
许芷皱着眉:除了过年那几日,平时我都在武馆……高柏说:既然在武馆看着,东西也能看丢?许芷说不出话来,她确实一直都在武馆,并没有察觉到有人偷进过武馆,只有一个可能,那盗贼的武功在她之上。
许芷觉得委屈,大师兄不能因为这件事就把她赶走。
高柏当然不是真的要赶他们走,只是这段时间师父不在,对他们的管教懈怠了许多,是该好好训一训了。
许芷和郭云飞领了罚出来,正巧遇上王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