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48 章

2025-03-22 07:37:37

夏末炎热未消, 高柏日日忙着武馆的事,早出晚归,时常不见人影。

王弥便趁着养病清闲的日子, 常跟着楚先生学医认字,虽然都是些皮毛, 但也算是学有所得。

武馆的生意在高柏辛辛苦苦忙了两个月之后,终于有了些气起色。

这日好不容易闲下来,加上天气炎热, 高柏便生出想带阿弥去避暑庄小住一段时间的想法。

王弥刚听来,问他:若离开这么久, 武馆的生意……高柏说:武馆有小凡和郭云飞在,不必担心。

想了想,高柏又说:避暑庄山清水秀, 十分养人, 你身体不好,过去住一段时间调养调养也好, 眼看着马上要入秋了,天气若骤然凉下来, 只怕你又习惯不了,不如先过去适应一下。

高柏说的有道理, 王弥便也动了心思, 答应下来。

去避暑庄的日子敲定下来, 高家又忙活起来, 该准备的都准备上了。

从千水镇到避暑庄半天的路程,他们去那天是个大热天, 蒸笼似的天气闷的人发慌。

眼看着就要下雨了, 车夫催着马儿加快了速度。

谁料这一路诸事不顺, 半路上遇上了劫匪。

他们带了半车的吃穿用度,最重要的是给王弥准备了半个月的药,若被人糟蹋了,高柏第一个不答应。

远远便听到打斗声,车夫勒住缰绳,车停下来,高柏掀开帘角往外看。

路遇劫匪,却不是冲他们来的,他们本可以绕路就躲开了,但高柏却让阿弥在马车里待着,自己往前面去了。

王弥担心,往混乱的人群里看去,只见泾渭分明的两伙人打的不可开交。

忽然眼前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仔细去看,正是年前进京赶考的晋庭榆。

前些日子,晋庭榆高中进士的消息已经在千水镇传开了,但未曾听说他要回来,怎么就这般不声不响地回来了?混乱中,似乎有人被劫持,打斗渐渐停下来,双方各在一边,僵持起来。

王弥隔得远,看不真切,只看了个大概。

高柏出现在僵持的两拨人之间,似乎说了些什么,又给了其中一个人什么东西,于是,劫持的人质被放开,劫匪们收了刀,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离开。

原先被劫持的人质看上去是个身板偏小的少年儿郎,劫匪一走,他便冲到晋庭榆身旁,似乎很依赖晋庭榆。

晋庭榆和高柏站着说了些什么,两人纷纷朝王弥的马车看过来。

王弥见晋庭榆回来,十分高兴,正想下车过去,便见他们说着话朝自己这边走来。

王弥刚才下马车,高柏看过来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大步朝她走来,一手扶着她的腰,将她扶到晋庭榆面前,他们的模样,甚是亲密。

晋庭榆看他们如此,愣在当场,脸上的春风得意笑意浅浅瞬间凝固了。

过了许久,晋庭榆生疏地笑了笑:阿弥,好久不见了,可还好?王弥笑道:我能有什么不好的?倒是你,第一年进京考试便中了进士,当真是厉害,咱们千水镇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了。

晋庭榆看着王弥,又看了看高柏搭在她腰际的手,淡淡地笑了笑:不过是运气好罢了,我此去不过半年时间,没想到阿弥竟已嫁做人妇,丈夫居然是……真是……他一时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来。

王弥笑道:世事难料,说起来,你入京半年,可有遇到合适的女子?晋庭榆目光晦暗,似乎不愿提起这个,只淡漠地摇头:未曾想过儿女私情,一心只想考取功名,衣锦还乡,才不算辜负十年的寒窗苦读。

相隔小半年再次相逢,两人明显生疏了许多。

王弥正要说什么,之前那位人质便凑上前来,不仅模样稚嫩,连声音也稚嫩得如同女子一般,轻快灵动:晋先生如今功名已成,是该考虑一下儿女之事了。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朝少年看去。

王弥见他生的粉嫩可爱,十分喜欢,便问:这位小兄弟怎么……话没说完,少年摘了束发的簪子,一头乌黑浓密的细发三落下来,分明是英姿飒爽的女儿模样,她说:我可不是什么小兄弟,我是女的。

王弥看着她白的发亮的皮肤,有一刻晃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晋庭榆见如此,便也不再隐瞒,介绍道:这位是当朝长公主,此次与我一同回来,是为走访民间,体恤民情。

长公主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只怕何为民间何为民情都不懂,又何谈走访民间体恤民情,不过是为出宫玩乐寻了个好听的借口罢了。

晋庭榆介绍完,王弥一时震惊,正想欠身行礼,长公主按住她制止道:不必行礼,只把我当成晋先生的朋友就是,宫里的繁文缛节再不要带到宫外了。

王弥淡淡笑了笑,晋庭榆说:长公主向来不拘小节,阿弥不要放在心上。

因此处是郊外,离千水镇还有十多里路,晋庭榆便问起阿弥他们要去哪。

王弥正要开口,高柏把话接过去:近日天热,带阿弥去避暑庄住一段时间。

晋庭榆楞了片刻,不自在地笑起来:也好,千水镇的夏天向来热的很,从小就听说避暑庄夏凉宜居,风景秀丽……长公主淡淡打断道:不如改天晋先生也陪我去看看?晋庭榆淡淡笑道:长公主之命,卑职不敢不从。

长公主似有似无哼了一声,便返身回了车轿。

晋庭榆与王弥寒暄了几句,便匆匆分开。

晋庭榆对王弥说:等你回来,我寻你喝茶叙旧。

王弥笑笑:好,等我回去。

自始至终,晋庭榆都没有看高柏一眼。

两拨马车背道而驰,长公主撩开帘子,杵着下巴看骑马的晋庭榆,懒洋洋地问:你心里的姑娘就是她?她自然指的是阿弥。

卑职的事,不劳长公主费心。

晋庭榆耐着性子,语气温和地说。

长公主冷哼一声:如今她已嫁作人妇,难不成你还想把人抢过来?长公主见他无动于衷,又说: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长公主休要胡言,卑职岂是那种夺他人所爱的人?晋庭榆轻挥马鞭,先于长公主的马车离开。

长公主挑了挑眉,放下帘子,整个人轻快了许多。

晋庭榆走在前面,心里五味陈杂。

他和阿弥是从小玩到大的关系,七郎是后来才出现的,进京赶考之前的那个晚上,是他亲口告诉七郎,等他高中进士,便回来娶阿弥为妻,一生一世只爱阿弥一个。

他知道七郎也喜欢阿弥,他以为他先告诉七郎,七郎便会有所顾虑。

但谁知,赶考半年,衣锦还乡,心爱的姑娘已经嫁作他人,他连吐露爱意的机会都没有,恐怕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再说王弥这边,回到马车里,暑热未散,额头沁了一层薄汗,头有些晕,脸色也有些不正常的苍白。

高柏见她如此,拿了药丸喂她吃下,莫名酸意上来:这么热的天,偏还要下去晒太阳,现在不舒服了?王弥笑了笑:远远就看到身影熟悉,果然是庭榆哥哥……高柏听她这么叫,醋意越发浓了:为了见他,当真是自己的身体也不顾了,哪有你这样的……王弥笑了笑,拉起他的手搭在自己腿上:我没事,有七郎在,我什么都不怕。

高柏绷不住,嘴角忍不住上扬:那可不是……七郎刚刚以一己之力劝退那么多歹徒,我真的十分钦佩。

王弥忍不住夸他,看他的眼神里满是崇拜和爱慕。

高柏脸上渐渐升起一丝红晕:不值一提,他们向来怕我,一见了我躲都来不及。

他们为何这般怕你?因为……千水镇谁不认识我?我可是青峰武馆的大师兄。

事实上是因为那帮歹徒的头儿以前经常被高柏欺负,都有阴影了,见了高柏不跑干什么,留下来接着给高柏揍?还是当着众小弟的面的。

对于高柏说的话,王弥从来都是深信不疑的,于是,王弥对高柏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两人一路闲聊了很多,到避暑庄时,已是傍晚,太阳西沉,黄昏静谧,阿弥在高柏怀里睡得正熟。

车夫停好车,庄里早有人在门口等着。

暑热散了几分,高柏轻轻将她抱起来,这一抱,王弥就醒了。

王弥揉着眼睛醒来:到了?说着,就要伸手掀帘子。

高柏忙制止她:晚风吹着,一会儿又该着凉了。

王弥笑他,声音慵懒:我没那么金贵,这么点风不碍事的。

高柏拉她坐下:还不金贵?只差把我命给你了,千万大意不得。

王弥听他这般说,心中暖意充满,只觉得嫁给眼前这个男人,是她这辈子唯一幸运的事。

坐在马车里散了热,到庄里时,天色已经暗了几分。

避暑庄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假山石桥,流水亭台,花草树木,一应尽有,参天的大树更是三步一棵五步一簇,凉爽非常。

侍者引着他们到一处庭院住下,院口牌匾写着林安苑,只听着名字,便感觉是一处避暑偷闲的好去处。

房间早有人收拾安排妥当,侍者将他们带来的东西一一安置妥当,又问是否要吃饭。

高柏问侍者要了个煎药的炉子,侍者说:这些小事不用公子费心,交给我来做就行。

高柏不放心,侍者也不强求,端了炉子过来,便下去备菜了。

赶了一天的路,王弥实在有些饿了,她看着桌上的点心挪不开眼。

不远处高柏正在架火煎药,一遍叮嘱她:外面不比在家,南香不在,楚先生也不在,万事要小心,如今你的身体刚刚好转,可千万别大意,我现在经不住你吓……王弥走到他对面坐着,笑他:我知道了,七郎你饿不饿?你饿了?高柏抬头问她。

嗯。

说着,目光有意无意朝桌上的点心飘去。

高柏一眼就看透她的心思:点心是冷藏过的,你不能吃。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粒淡青色丸子:这是楚先生配的调理药丸,先吃一颗垫垫肚子,饭菜一刻钟左右就上来了。

王弥:……王弥不情愿地接过药丸,正要问苦不苦,高柏说:是甜的。

嗯……王弥信了他的话,一整颗塞进嘴里,入口时确实隐隐有些甜,整颗药丸咽下去之后,舌根一阵阵苦意翻涌上来。

她不由得皱眉:好苦。

甚至还有点想吐。

高柏见她吃了,顿时松了口气:一共就只有这一颗,你若不喜欢,以后都不吃了。

药丸用的药材是高柏费尽心思才得来的,只这一颗药,便价值百两。

至于药效,自然是不必说的。

只有一点不好,服用之后的十个时辰之内,可能会出现一些燥热难忍之症,效果堪比催情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