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55 章

2025-03-22 07:37:37

晋庭榆从马上下来, 把自己的披风取下来,披在长公主身上。

长公主嘟着嘴,满脸不开心:晋先生不冷吗?还好。

晋庭榆明明冻得嘴唇都微微发紫。

长公主见他这般模样, 心底虽有失落,但也于心不忍, 温热的披风脱还给他,擅自爬到晋庭榆的马上,居高临下看着晋庭榆。

她说:太冷了, 要晋大人与我同乘一骑,为我取暖。

顿了顿, 又说:这是命令,不得违抗。

晋庭榆看着眼前的小公主,精致娇贵的像瓷娃娃一样, 水汪汪的眼眸里却含着委屈, 心中突然生出莫名的情愫。

卑职遵命。

晋庭榆系好披风,一跃上马, 接过长公主手里的缰绳。

长公主不动声色往他怀里躲,以为他发现不了。

他看着怀里香香软软的人, 嘴角不禁勾起一丝弧度:彤彤坐好了吗?准备走了。

嗯。

长公主又往他怀里贴紧了些:晋先生,我们走吧。

千水镇的冬夜, 漫长又寒冷, 下过一场雪后, 整个镇子显得特别安静, 只有不缓不急的马蹄声哒哒,安抚着躁动不安的心。

这一夜, 有的人失眠, 有的人好梦。

一夜风雪过后, 长公主难得起了个大早,难得没有一醒来就往晋庭榆房里钻。

晋庭榆醒来时,难得耳边没有长公主的声音,倒有些不习惯了。

直到吃饭时,依然不见长公主的身影,他终是坐不住了,抓了个人便问:长公主呢?长公主一大早就出去了。

晋庭榆感到有些意外:出去了?去哪儿了?属下不知,长公主没说。

谁跟着去的?晋庭榆微微皱眉。

长公主一个人出去的,不让人跟着。

简直胡闹!晋庭榆板起脸来:要是长公主出了什么事怎么办?晋庭榆只觉得太阳穴的青筋突突直跳,他拿手指按着,吩咐手下:还不快出去找!是!温文尔雅的晋大人第一次发那么大的脾气,全府上上下下所有人都胆颤惊心,连呼吸声都在克制。

所有人都出去找长公主了,晋庭榆坐在大堂正位,心里乱成一团。

两个时辰后,安静的府邸出现一抹小小的身影。

晋庭榆拿眼去看,是长公主。

长公主披着昨天的披风,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黑亮明动的眼眸,直直看着晋庭榆。

你去哪了?晋庭榆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便长长松了口气,神色也缓和温柔起来。

听说有人满大街地找我,是你吗?晋先生。

长公主的语气与平常无异,俏皮可爱,温软明媚。

晋庭榆看着她,忍不住笑起来。

起身走到她面前,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仰头看他,眼眸明亮澄澈。

未等他开口,长公主说:你想知道的,我都问清楚了。

什么?晋庭榆愣了一下。

阿弥姐姐的病……长公主说道。

晋庭榆无奈地笑了笑,打断她:你怎么知道我想知道的是这个?难道不是吗?长公主想把披风取下来。

晋庭榆错身过去把门关上,又把她拉到碳火前坐着,才替她将披风拿下来。

他说:不是,我想知道的是,这一大早,长公主为何不在屋里睡觉,要跑出去?长公主张了张嘴,想要解释,看着晋庭榆脸上的笑,偏又不说:不告诉你。

行,不说也行,但没有下次了,这样一个人跑出去很危险,你要是有什么闪失,我怎么向圣上交代?我自有分寸,不会让晋先生担心……话没说完,长公主偏头看他,眼底笑意渐深:晋先生是在担心我吗?晋庭榆淡笑着:长公主金枝玉叶,卑职自然是担心的。

长公主眼底有一丝失落,懒懒叹了口气:好吧。

早上吃东西了吗?说话间,侍者端着早已做好的食物鱼贯而入。

不饿。

长公主从腰间掏出一串铜钱,说:我在外面吃过包子了,还有面汤,热腾腾的,比宫里的好吃!说完又补充道:钱是从你屋里拿的。

说的理直气壮。

吃饱了吗?晋庭榆看着那一大串铜钱,哭笑不得。

很饱啊。

长公主说:晋先生,我们晚上还去吃吧。

好,晚上陪彤彤吃。

嗯!长公主说:晋先生小时候爱吃的东西我都要吃一遍。

晋庭榆看着眼前活泼可爱的人,心里似有百花盛放,不畏严冬。

又过了几日,大雪消融,天气放晴,虽冷风飒飒,但已然不似先前寒冷。

王弥因着病,已在屋里躺了好几天,整个人精神萎靡,憔悴不堪,刚养起来的丰腴,眼看着又消瘦下去。

高柏看着她这般,心尖揪着疼。

这日天气放晴,王弥低热退了,咳嗽也不似之前厉害,她看着窗外阳光明媚,就想出去看看。

高柏小心翼翼将她裹成了粽子,又特意嘱咐:冬天本就风冷,要格外小心。

嗯……王弥声音慵懒:就去后院晒晒太阳,没事的。

才好些,别大意。

高柏将披风往下拉了拉,把她包裹得更严实了。

冬日的太阳和煦温柔,把丝丝凉风变成了暖风,吹在脸上十分舒服,给人一种春天的错觉。

王弥就坐在后院新栽种的海棠树下,树影斑驳,惬意怡然。

海棠树很高,是从别处移栽过来的。

高柏说:海棠树是特意去山上的寺庙里求来的,大师给的花语很好,寓意绝世佳人,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王弥笑他:哪有那么多讲究的?只从正院接一株过来慢慢种着,也是可以的。

原本我是不信的,上次你生病,无意间遇到一位大师,他引我上山,算出命中劫数,又求来平安符与你,后来你果然好了,从那时起,我便相信了这些。

高柏坐在她旁边,缓缓说道,十分认真。

王弥依然笑他:我的病是楚先生治好的。

高柏淡淡笑了笑,想起那株不择手段得来的鬼心,说道:是啊,但无论如何,宁可信其有,也没什么坏处。

王弥仰头迎着光,斑驳的树影落在她脸上,光影交织,岁月静好。

腊月中,王弥的身体总算是好了。

大家都在忙着过年的时候,王弥的娘家出了一件大事。

小妹夫死了。

什么?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王弥以为自己听错了。

来传话的是王弥的三哥,他说:小妹家乱作一团的,你若是没事,便过去照看一下小妹也好。

王弥当时正和孙大娘她们一起做些年后吃的腌菜,听到这个消息,她立即洗了手,身体轻飘飘的,忍着不适,说:好,我跟你回去。

当时高柏不在,南香正要跟着去,又被她拦下来:家里年前事多,你在家多帮着些孙大娘就行,娘家的事,你也帮不上忙。

南香只得应答下来,进屋里收拾了些衣物用品给她带着,她便往家里赶了。

赶到小妹家时,里里外外全都是人,哪里还有小妹的身影。

死去的妹夫是村长家唯一的儿子,村里一半的人这会儿都来了。

王弥跟着三哥穿过人群往里走,越往里,哭声越发清晰起来。

三妹的哭声声嘶力竭,王弥听着,眼泪便在眼珠子里打转。

一路上三哥和她讲了事情的始末,小妹夫的死是个意外,江边垂钓,不慎失足落水,被淹死的。

小妹夫不是会游泳吗?王弥皱眉问。

这就不清楚了。

三哥说:人是从东郊的江边捞上来的,那天他确实是去钓鱼了。

有人看见他落水了吗?王弥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若是有人看见,他还会死吗?三哥点了点她的额头,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小傻子一般。

那就更奇怪了。

王弥皱着眉头:大冬天的,怎么想的起来跑到东郊去钓鱼,前几日江水才解冻的,哪来的鱼?我也问过了,不知小妹夫在哪里听来的,说是腊月的鱼最是鲜美营养,非要去钓的,你也知道,小妹夫向来游手好闲惯了,倒像是他会做的事。

三哥理智地分析给她听:落水的地方我和村长一起去看了,没有发现任何问题,现在已经初步断定,就是失足落水了。

说话间,王弥已来到了孝堂,只见小妹披麻戴孝跪在棺材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只有二妹在一边照看着。

小妹夫家这边的几个小姑子早被人劝起来,回里屋休息着了。

小妹刚生了孩子没多久,便出了这样的变故,整个人看上去瘦弱憔悴非常,看着让人心疼。

大姐,你去劝劝小妹吧,我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再这样哭下去,只怕她身体受不了。

二妹眼睛也是红的。

嗯。

王弥声音沙哑,带着颤抖,走到小妹身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把她搂在怀里。

小妹哭了一天的,晚饭时,有人过来叫她们去吃饭。

小妹哭的没力气了,瘫坐在地上,哪里还有胃口。

王弥便陪着她没吃晚饭,直到小妹累的昏睡过去,王弥才动了动早已僵麻的双腿,扶着墙站起来时,一双强有力的手扶住了她。

王弥抬眼看去,淡淡笑道:七郎,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