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59 章

2025-03-22 07:37:37

不介意, 不介意……小妹讪讪笑道:大姐夫能过来,就已经很好了。

说着,给高柏和王弥倒了茶, 是特意为他们换的家里最贵的茶。

高柏喝了一口,放下茶杯微微皱眉:年前我们武馆新进了一批好茶, 改天我让人送些过来,去年的陈茶就不要再喝了,不仅口感不好, 喝多了对身体也不好,你说对不对?小妹听了一愣一愣的, 她哪分得清什么陈茶新茶的,在她眼里都是一样的。

倒是三哥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便把话接过去说道:大妹夫说的对, 陈茶无益, 若不是不得已便不该喝的,只是最近小妹家事多, 恐怕是忽略了这些,让大妹夫见笑了。

高柏听了, 看了看王弥,王弥皱着眉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差不多了。

高柏移开目光, 看着三哥:三哥跟我说话怎么这么客气, 这般生疏, 听着倒不像是一家人了,我也是把小妹当自家人才会说这些的, 若是外人给我喝了陈茶, 依着我的性子, 早就甩袖走人了。

说完又看向小妹:小妹不会介意吧?小妹附和着笑笑:不会不会,都是一家人……嗯,都是一家人,不必说些话做些事让自家人为难,对不对?高柏看着小妹,表情严肃。

说到这,大家都心知肚明了。

小妹尴尬地笑了笑:大姐夫说的对……高柏移开目光,看着王弥。

王弥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又对小妹说:七郎说话就是这般,你别往心里去……没有,大姐夫说的挺对的。

小妹只看了她一眼便移开目光。

到此,高柏想要说的便都说完了。

之后大家客客气气说了些表面话,高柏便不再掺和,只默默给王弥剥瓜子倒茶,偶尔说一两句玩笑话,活跃气氛。

吃饭时,村长特意安排了一桌直接端菜进来,不让他们去外面吃。

吃了饭,又喝了点酒,就属三哥能和高柏说的上几句话,说说笑笑,一顿饭还算吃的和气。

吃完饭天色已晚,娘家人本想把王弥留下来,高柏却不让,只说:阿弥近来身体不好,家里熬了药要回去吃,若有什么事,明儿我再送她过来,也是一样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便不再挽留。

此次之后,便在没人敢当着王弥的面说些阴阳怪气的话,大家对王弥虽不是毕恭毕敬,但也有几分忌惮了。

小妹夫出殡那天,小妹又哭晕了过去,王弥也跟着忙,手忙脚乱地把小妹扶回去,照顾了一整夜,才稍稍好转。

小妹夫下葬之后,小妹原是想留在村长家守寡的,但村长家的人对她大不如从前,好在她争气,头胎便生的是男孩,孩子需要娘照顾,村长才把她留下来的。

她不敢想如果自己生的是女孩,恐怕村长会连着孩子一起把她撵出门的。

正月十五一过,春节才算是真的过去了。

正月十五那天晚上,高柏又在门外放了一整晚的烟花,方家那晚也放了很久。

王弥和高柏就坐在门口,看着街上人来人往,热闹成趣,天空烟花绚烂,盛世繁华。

高柏悄悄凑到她耳边说:阿弥,我爱你。

阿弥听多了,笑他:每天都说一遍,说不累吗?怎么会累?只怕你听腻了。

王弥环着他的腰:喜欢听。

高柏把她整个抱在怀里,额头贴着额头:趁着现在在身边,总要多说几遍的好。

王弥觉得这话听着奇怪,问他:以后你会不在我身边吗?高柏没说话,过了很久,久到天空的烟花逐渐淡去,他才说:嗯,过段时间要出趟远门。

王弥看他:去哪儿?不等他回答,又问:去做什么?多久回来?和谁去?高柏看着她,笑意浅浅,若有所思道:去京城。

王弥便不再问,只看着远处天边逐渐暗下去的烟花,脸贴在高柏手背上,她问:那还会回来吗?高柏捏了捏她的脸,笑道:不回来我去哪儿?王弥不再说话,心里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是从哪天开始,她隐隐约约知道了高柏的真实身份——京城罪臣之后。

高柏从未与她说过这些,但近来,晋庭榆往武馆跑的十分频繁,问起原因,却闭口不提,再追问时,只模模糊糊说是与京城有关,至此,便不愿说再多了。

那日,晋庭榆又来家中,与高柏在书房议事,她无意间听到他们的谈话,这才恍然明白,高柏与京城的千丝万缕。

晋庭榆说:无论如何要回京城一趟,此事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对大家都好。

晋庭榆又说:就算这次你不回去,待以后京城查清你的身份,自会有人来请你回去的,这种事,总是躲不过的。

晋庭榆还说: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如今只是见一面,你若不愿意,也没有谁会逼你做什么的。

晋庭榆在旁说了很多,高柏不为所动,一句话都没说。

王弥就站在门口,端着的茶水早已凉透,恰如早春刚解冻的冰泉,凉的吓人。

南香抱着被子来院里晒,见她自顾站在门口,吹了一身春风,夹着西北未散尽的寒气,只怕她又着凉,忙叫道:阿弥站在那里作甚?那处风大,仔细又冻出一身病来……王弥听人叫她,慌忙回神转身,手里的茶水不住偏洒了些许,南香扔了手里的东西,忙上来接,又说了些琐碎关心的话。

书房里的两人又说了些什么,直到傍晚吃过饭,晋庭榆才起身告辞,走之前,只意味深长地看了阿弥一眼。

三天后,高柏要出远门的消息便从武馆传了回来,还是南香告诉她的,那时,她正在给高柏绣着腰带。

那天,高柏回来的早,一回来就去了书房,连饭都顾不上吃。

阿弥端着饭菜进去时,高柏正坐在案前按着太阳穴,眉头紧皱,一脸阴沉之色。

阿弥轻轻把饭菜摆上桌,看着他说:便有天大的事,也不该饿着肚子。

高柏只盯着眼前的书,淡淡地嗯了一声,便不再有其他动作。

阿弥也是头一次见他这般模样,耐着性子盛了一碗热汤送到他眼前,也不说什么,便默默走了。

那天晚上,阿弥在油灯下等了很久,久到手里的牡丹绣面从半片花瓣到锦绣繁华,书房的灯才终于熄了。

高柏回来,见她还在昏暗的油灯下坐着,不由得一愣,走过去一边洗脸一边问道:怎么不先睡着?熬坏了身体怎么办?阿弥只淡淡看着他,没有说话,手里的牡丹绣只差一个花瓣便完工了。

高柏洗漱完了,像往常一样更衣,见她不出声,坐在床边道:七日之后我便出发,路途遥远,来来回回少说要半年的时间,南香应该都告诉你了吧。

阿弥没看他,低着头说:嗯,无论多久,我在家里等你。

高柏看着她,昏黄的灯照着她半边脸,说不出的楚楚动人。

高柏从后面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拿过她手里的针线,下巴搁在她肩上,缓缓说道:不会很久,若非不得已,我舍不得让你离我这么远这么久。

阿弥转身抱着他,深深埋在他怀里,没再多说什么。

接下来的几日,高柏去武馆的时间变少了,整日在家待着,没事就陪着阿弥修剪后院的月季,或找本闲书读给阿弥听,或拉着阿弥出去赶集……半点没有马上要出远门的样子。

晋庭榆是第三天过来辞行的,一起来的还有长公主。

晋庭榆他们一走,阿弥心里一下子空了许多,眼看着七郎也要走了,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高柏动身的前一天,他神秘兮兮地拉着阿弥去了东市的五巷,那里是专门做奴隶买卖的地方。

阿弥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高柏只看着远处,说:昨日南香和我说,她说找着心上人了,过些日子就要嫁过去了,怕是不能再照顾你了,所以我想带你来再买一个回去照顾你,这样等我……才放心。

阿弥只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从未听南香提起过?高柏牵着她的手往人群里走:这种事就是缘分,谁说的清楚,你快看看,有没有钟意的?趁着我在家,买回去好好教她照顾你。

阿弥看着那些人,衣衫褴褛,面瘦肌黄,最小的还在襁褓里,哇哇的哭叫声让人心疼。

阿弥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一个八岁大的女孩抱着刚出生的婴儿,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眼里有说不尽的苦难。

高柏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了许久,紧紧握着她的手,在她耳边道:她太小了,照顾不好你,我不放心……还没说完,阿弥便走了过去,说:就这个吧。

高柏:……最后,高柏怀里抱一个,手里牵一个,便把这对姐弟带回了家。

到家时天色已晚,吃饭时,没见着南香,阿弥便问。

高柏看着八岁大的小姑娘娴熟地哄着婴儿,淡淡地说:走了。

走了?阿弥有些吃惊,怎么也不打声招呼,走的实在匆忙了些,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高柏显然不想说这个事,便逗着小婴儿说:走了便走了,倒是想想眼前这两个小家伙怎么处置。

小女孩瞬间警惕起来,睁着黑不溜秋的大眼睛,哀求的语气说:我什么都会做,我弟弟也很乖,不要赶我们走,求你了!阿弥看着十分心疼,当然舍不得赶他们走。

倒是孙大娘,听说家里多了个小婴儿,喜欢的不得了,非要抱着她屋里养。

小女孩抱着弟弟舍不得放手,孙大娘便把姐弟二人都接到她屋里养着了。

高柏皱着眉一脸不满——那阿弥谁来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