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倾辞还没说什么,手里的手机就被旁边的人抢走了。
程康年脸上带着些焦急、还有莫名的愧疚:菱菱,你在吗?电话那头传出程康年的声音,温施佑不动声色,脸上仍是一派温和的笑模样,却有些怠懒地掀了下眼皮,眸光沉沉不见底,看向容菱。
容菱觉得他有些怪怪的,不过她懒得多想。
听见程康年的声音,她咦?了一声,转而对着手机甜甜地喊:康年哥哥,我在呢!温施佑面上笑意加深,好一个,康年哥哥。
程康年见她语气仍是这般甜腻,同平时也没什么大的差别,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他只把容菱当成妹妹,但是家族长辈却让他娶了她。
从前,程康年觉得也不是不可以,婚后将容菱当作妹妹一样爱护就好。
但是自从遇到白倾辞后,他被她身上那股对抗不公命运的执拗,与心灵的自由深深吸引住了。
他有了反抗包办婚姻的勇气,也有了喜欢的人。
但程康年也同时对被他抛弃的容菱感到愧疚——他还记得小时候过家家,容菱总是吵着要做他的新娘子,长大之后,也总是一直跟在他身后甜甜地叫着康年哥哥,一双水润透亮的眼睛里永远只有他一个人。
除了一年前他们因为白倾辞闹了些别扭,容菱连着一个月对他都没有好脸色,他们都好好的。
为了化解那次别扭,他一个月以来,每天都不间断地给她道歉,每一天都要送她包包,衣服,首饰……就这样,容菱才肯回心转意,甜甜地又叫他一声康年哥哥。
至此,程康年一颗心才安稳下来,他生怕了容菱再不肯理他。
也是因为这件事,程康年才意识到自己在容菱的心里有多重要,她从小到大,都没有这么生他的气,连着一个月不理他。
而让容菱不理他的诱因,就是白倾辞。
程康年和容菱从小一起长大,认为自己很了解她。
容菱自小被宠着长大,要什么有什么,身为容家唯一的小公主,从来没有人敢抢她的东西,而她也绝对不允许别人抢她的东西。
因此,这种骄纵任性的性格,让程康年在做出要违背婚约的决定之时,就已经做好了面对容菱刁难和报复的准备。
而现在,她竟然真的交了男朋友了?他没想到,容菱竟然会以这种方式报复他。
她是不是傻?这样根本伤害不到他,只能伤害到她自己啊!程康年有些心疼,语气疼惜,他叹了一口气,说:菱菱,你现在在哪里?康年哥哥过去接你。
他心思千回百转,不过一瞬。
副驾驶座上的白倾辞刚刚从男神和作精竟然交往的事实中反应过来,又听到程康年这句话,心头一哽,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听了他的话,容菱摸不着头脑,啊了一声,回绝道:不用了,康年哥哥,我正在和温施佑一起约会,他会送我回去的。
程康年越发心疼:菱菱,你一个女孩子,又是晚上,在外面和一个陌生男人待在一起,这怎么安全?听筒中传出声音,温施佑闻言疑惑道:陌生男人?他指了指自己,这是在说我?容菱看了看他,眼睛一眨,这人弯着眼睛笑,笑意越发温柔,整个人温和无害极了。
不过因为程康年的那句话,温施佑眼珠乌沉乌沉,就好像在瞳孔表面织就了一层月光。
很润,很润。
容菱心上某个地方一塌,看不得他这种样子。
她对电话那头的程康年有些不满:温施佑才不是陌生男人呢,他是我的男朋友。
程康年还想劝一劝,他调了调后视镜,启动发动机,对着容菱:菱菱,你不要任性。
容菱更加不满了,她怎么又任性了?真是的,和白倾辞在一起的时间久了,程康年竟然变得跟她一样莫名其妙了。
程康年,你简直莫名其妙,我没有任性,我只是和男朋友在一起。
你不要管我。
看在十几年一起长大的情分上,容菱勉强耐着性子和程康年解释。
说完这句话后,容菱不等他回复,直接挂断了电话。
喂,菱菱?被容菱挂断电话,程康年已经习惯了。
但这回她明显就是在生他的气,他怎么可以放任不管呢?程康年决定打回去,他望着手机屏幕,这才看清白倾辞给容菱的备注。
轻轻皱了一下眉,还没回拨,手机被白倾辞一把抢了回去。
程康年手里一空,看向白倾辞。
白倾辞一直注视着他,等着他先开口说话,但她没想到,程康年只是看了她一眼就转回视线,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口中还说着:今天就先算了吧,你先下车,我得去找菱菱。
白倾辞是非常有脾气的,听了这句话,冷笑一声:程康年,你别后悔!说着拉开车门,下了车,再砰的一声,将车门狠狠关上。
白倾辞站在车旁,越想越气。
明明约了她,却半途因为容菱那种作精而放弃她。
白倾辞在心里给程康年减了三十分,现在,她心里的排名是——秦安明,容易,程康年。
这种男人真的很不负责任,不仅不负责任,而且没脑子——竟然被容菱这种小手段给骗了过去?!容菱这个作精的手段真是高明,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说服温施佑帮她的。
作精自己没本事,管不住未婚夫,就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让程康年屈服,殊不知,留得住程康年的人却留不住他的心!是的,她想明白了,温施佑怎么可能在和容菱谈恋爱啊?肯定是作精用了什么方法让温施佑妥协,或者,两人达成了某种合作的协议。
白倾辞第一反应就是作精用钱收买了温施佑。
她甩着手臂往自己的宿舍楼走去,转念一想,可是温施佑和她一样,是个品质高洁的人,并不是因为钱就会妥协的啊?……会不会是两个人达成了某种合作的协议?容菱为了程康年,而温施佑,则是为了她?脑海中突然闪现出这个想法,白倾辞定在原地,想了想,越来越觉得有可能,她脸上渐渐绽放出笑容,在校园的小道上独自笑得绝顶开心。
此刻,她心里的排名又发生了变化——温施佑>>秦安明>容易>程康年。
*阿嚏!许是乐园晚上的风很大,温施佑打了一个喷嚏。
容菱拿着手机,摁断了程康年拨来的一个又一个电话号码——烦死了,她都解释过了,还给她打电话干什么啊?听见温施佑的动静,她诶呀一声,踮起脚,撩起他额前的碎发,拿自己的手心贴了贴他的额头,语气担忧:你感冒了吗?好热!触到他额头的温度,有些热。
容菱更加担忧,恰巧这时候程康年又打了一个电话过来,容菱嫌麻烦,手指点在屏幕上,熟练地将其拉黑。
终于安静了,她将手机放回自己的小黑包里。
她又踮着脚,伸手探着他额头的温度:你发烧了,我们去看病!温施佑看她这认真又焦急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我没有感冒,将她的手从额头上拿下来,低头看着容菱的眼睛:也没有发烧。
他捧住她的一只手,微微俯身哈着热气,为她暖手,一边哈气一边抬眸看她,温声对她说:是你的手太凉了。
容菱愣了一下,热气从手上沿着手臂窜上来,烧得她晕乎乎的,连头发丝都是热的。
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手是凉的,慌慌张张地将手从温施佑手中抽出来。
我、我我不热,啊不对,我不凉。
她背着手,仰着头看向温施佑:明明就是你太热了,凭什么冤枉我是凉的?温施佑轻笑,有些无奈:笨蛋,感冒不一定会发烧的。
而且,我没有冤枉你,你穿的太少了。
你手脚总是冰凉,你应该穿多点,平常也要注意少吃寒性食物,多运动,多喝水……他一言不合就唠叨了起来。
容菱尚且晕晕的,现在听他唠唠叨叨,更晕了。
而且,这人竟然说她是笨蛋?哼,容菱抬手堵住两只耳朵,对着温施佑娇声说:你才是笨蛋,笨男人……我和你同岁诶,你干嘛像我爸一样对我说这说那,管这管那的?温施佑一顿,他心理年龄已经接近三十岁了,他看向眼前这刚刚二十岁的小姑娘,她一双眼睛亮亮的,还在控诉地看着他。
他突然伸手,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丝黑亮柔顺,软软的,特别好摸。
边摸边温声说:听话。
容菱一个不慎,被摸了头,她浑身僵住,等到温施佑摸够了,手离开,在她脸前投下一片阴影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
温施佑,我允许你摸我的头了吗?我的发型都要被你搞乱了!容菱双手抱着头,对他喊,脸蛋红红的,散着热气。
温施佑特别不解风情地说:菱菱,你…好像本来就没有什么发型。
容菱跺跺脚:我有,散着头发也是一种发型!哦,这样啊。
温施佑挠挠脸颊。
容菱气不过,怎么可能这样放过他?只见她上前一步,抓住了他的衣领,往下一拽,温施佑顺着她的力道,不得不弯下身。
容菱另一只手抬起来附在他的头上,学着他刚刚揉她头发的动作,很是不客气地揉了一通。
揉完了,容菱放过他,手心还残留着刚刚的触感,她动了动手指,他的头发有些硬,但还挺好摸的。
她对还在保持着刚刚那个姿势的温施佑嘟囔着:……扯平了。
我现在想去别的地方逛一逛,你陪我。
容菱接着命令他,转身越过他先走。
头发被她揉得乱糟糟,凌乱碎发挡在眼前,看不清他的神情。
温施佑只是觉得有些稀奇,他竟然被人摸头了?被一本书中的作精女配。
他站直身子,手指插在额前的头发中,往后捋了捋,露出线条完美的一对眉毛,以及凸起的、有些锋利的眉骨。
侧面看,鼻梁挺直,轮廓清晰,稍显凛冽。
他看向容菱的背影,勾了勾唇角,整个人又变得清如朗月,很是温润。
温施佑迈开步子,跟上去,陪她逛一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