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城躲到床底下,直到后半夜。
让他跳上床的原因是底下两只老鼠不停的打架。
打架也就算了,关键是还把尿撒他身上。
实在忍无可忍就偷偷摸上孟江离的床。
孟江离本人睡得倒是十分香甜,就这样,他们二人睡到了天亮。
一大早起来,孟江离手随意放了下,在睡梦突然间觉得身侧有团东西软乎乎的。
睡眼惺忪的一看,吓得立马从床上坐起来哇哇大叫。
元城被吵醒,伸出一只手捂住他的嘴,重新按回到床上。
接着他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半睁着眼,懒洋洋的说:是我。
孟江离早已清醒,从床上爬起来,左右环顾一番,你怎么在床上?鬼怪呢?昨天晚上来了吗?他一连串的疑问如炮弹一样发在耳边,元城揉揉眼睛,嗓音低涩:没,床下有老鼠。
说到此,似乎有股异味从他身上传来,孟江离凑近闻了闻,惊讶道:吓尿了?元城从床上坐起来一掀被子,闻了闻自己的衣服,皱眉道:昨晚的老鼠。
臭死了,快点下去。
说完他就被孟江离一把推到了地上。
随着哎呀一声,这些进来的是辜姚媛,她一脸惊慌,壮着胆子握着手绢。
一见元城倒在地上,立刻上前去扶。
刚刚睡醒的他被人这么一碰,抬头一看又惊得往边上缩了缩。
见此,辜姚媛一头雾水,以为自己唐突了他。
而孟江离起身下地,笑道:辜姑娘别管他,我们去吃早饭吧。
元城起身整理好衣衫,正准备跟随他们一起出去时,他意外发现有个老鼠洞连着隔壁的房间,也就是吴若所在的位置。
昨夜鬼怪没来,是不是有可能去了她的房间……正原地发愣时,吴若低声啊了一下,刚好传到这个房间,他顾不上太多,立马冲进去,大喊:吴若!结果一进去就看到她正揉着脑门,睡意朦胧地坐在梳妆台前。
有事吗?她闭着眼说,手上不停的揉着。
元城镇定心绪,环顾四周,道:昨晚你这里有发生什么吗?她睁开眼伸了个懒腰,涩涩的嗓音传来:没啊,怎么了?昨晚有情况吗?元城摇摇头,刚好孟江离在下面叫,便道:快些来吃饭。
她点点头。
昨晚壁妖请她帮忙时,着实苦恼了一夜,壁妖活了一千多年,道行也不会太差,简单的毁容怎么就治不好呢,可能背后还有其他原因。
暂时应承下来,还要看看花妖的容貌。
一下楼,位置上就摆好碗筷。
孟江离殷勤地给她抹桌,盛饭。
已经习惯的元城自顾自开始吃上,辜姚媛也一并坐在位置上,寻找机会和他搭话。
元公子,昨晚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没呢。
元公子,可否再留一夜,帮忙看看?呃……他的视线下意识往吴若身上探去,看到他们吃吃笑笑,意外道:好。
辜姚媛顿时喜上眉梢,浅笑连连,倒上一杯早茶,温柔地递到他面前。
元城一扫她的喜悦,虽然不知道高兴什么,但为了不失礼也回了个微笑。
辜姚媛的脸上渐渐现出浅红。
吴若无意撇到二人互动,看着辜姚媛的神色,猜到七七,再看看元城惘然不知的模样,暗暗替这女子叹息一声。
辜姑娘。
吴若叫了下,唤回她的心绪。
今晚我们有事恐怕不能继续呆在这里了。
吴若柔声道。
元城一愣,出什么事了么?追查鬼怪之事,我心里有了盘算。
今晚他不会再出现,但我们还有要事,吃完了这饭我们就得出发了。
吴若对这姑娘好好解释一下。
这么说,昨晚你那儿的确有情况,刚才问你怎么不说?元城问。
我随口答的。
元城叹了口气,低下头继续吃饭。
辜姚媛虽有不舍,但看了看元城郁闷的表情,只好说: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强留。
邪祟凶险,你们也要小心。
说完,又不经意探探元城脸色,柔柔道:元公子要保重。
孟江离不甘心被忽视,忙道:那我呢我呢?辜姚媛轻轻一笑,孟公子你更是要保护好自己。
听此,他很满意地又吃了一碗。
吴若进了口烈酒,收回了眼角余光。
早早断掉一厢情愿,对辜姚媛来说,既是残忍也是幸运。
一路上,吴若挥挥衣袖,他们就已经站在天上的云彩上了。
孟江离第一次上天,高兴地大叫。
只是太阳太大,就扯了些云朵罩在头上。
元城笑说像个小孩,孟江离就和他打闹起来。
吴若坐在边上,双手拢于广袖,随意让风儿吹动,衣袂飘飘真像个仙子。
本来想打个瞌睡,被他们二人闹得皱起了眉头,天上的云彩被他们撕来抢去,像打雪仗一样,来回抛扔。
虽说云彩很轻,可是扔过去还是会糊人一脸。
就在元城一个云团过去,偏离到吴若的后脑勺时,他就知道后面可能会发生什么。
一团又厚又大的云将她整个人包裹在一起,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只能等它自己飘过去。
果不其然,云团自己飘走后,吴若起身,一人一个脑门弹。
元城坐在她身后,想想自己也是个人人敬畏的神明,竟然混到了这种任人宰割的地步,想来实在是惭愧。
壁妖所住之处,荷花满塘,朵朵仪态万千,再往里去是一处宽阔的院子,院干净整洁,一凉亭一假山,还有一株枯萎的昙花依靠在侧。
想必她就是花妖静妆了。
四下寻看之际,壁妖忽然出现在凉亭之。
他身着暗袍,妖艳的脸上那双美丽的眼睛微微透着红,眸子里还有些淡淡的忧伤。
看到吴若来了,只略微点点头,视线往她肩后越去,只见元城他们二人脑门上还残留着几片零碎的云彩。
虽感意外,但还是躬身抱拳欢迎客人的到来。
行了,直接带我们去找她吧。
她指着假山的一株:她就是了吧?壁妖点点头。
咋不用花盆养着,刮风下雨怎么办?她可是你的姑娘。
她边走边说。
壁妖无可奈何道:在这里可以吸收日月精华,而且她不愿意见我。
孟江离环顾四周后,很郑重说了句:有妖气。
元城的心思并不在妖气不妖气,而在于吴若的态度。
他可从来没见过吴若客客气气对待一个人。
孟江离见元城心神恍惚,用肘关节捅捅他,关心问:怎么了?这里是不是有妖?他回过神,无语看了他一眼,随手一指凉亭上的麻雀,正经道:看到顶上那只没?刚通了人性的小妖,去看看。
真的么,太好了!说着孟江离从怀里掏出一大叠金符咒,兴高采烈往凉亭方向奔去,道:刚好昨天画了些,试试这次效果怎么样。
他一人神神叨叨自行摆弄招式。
元城摇摇头视线转到吴若他们身上。
他们二人有说有答,吴若的神情一下困惑,一下微笑,表情比平常丰富些。
而那个壁妖,只刚刚见面的第一眼,对他的感觉隐隐有些怪异,想了片刻,是厌恶。
这种感觉好像从上辈子传承下来,流淌在血液里,只一眼就可以确定,他不喜壁妖。
吴若看到他发呆的神色,冲他喊道:快过来瞧瞧。
他听话过去,来到假山旁,俯身凝视这株昙花的花瓣上有点点血污,仿佛蜷缩成一株失了水分的干草。
他抬头看向吴若,道:她已经成妖,只不过活不了多久。
这还用说,其它细节看出来了没有?吴若像个大老爷们双手抱胸倚靠在假山边。
元城神情肃穆,担忧道:她身上还有咒。
吴若颇高意外,即使眼前这个小白脸法力全无,天赋倒是令人艳羡的。
她也是看了半晌,隐隐猜到有咒,可他只端详了片刻就肯定说出了答案。
咒,只有阴阳家才有。
蛇妖怎么会和降鬼怪的阴阳家有干系?壁妖有些吃惊,不禁蹙眉,两道细眉微微一拧,让人怜爱地想抚平。
元城越看越不喜,注意力干脆全集在花瓣上,细细看来,点点血污的颜色有点怪,轻轻沾些闻闻,立下判断:蛇毒,咒藏在蛇毒里。
咒和蛇毒混合,不明白的人冒着危险拿到解药,以为可以救回一命,殊不知在黑暗的底层还有更恶毒的咒术,让人心生绝望,无能为力。
这就是幕后黑手的手段,以蛇毒为掩护,悄无声息取人性命。
看来,我们要去找找阴阳家了。
吴若眸子透露出冷冽的光芒,表情有些严肃。
壁妖神色复杂,眸子瞬间放大一瞬又恢复镇定。
吴若知道他和阴阳家的过节,安慰着:这件事我来处理。
可是壁妖神色更加沉重,眼眸闪烁,有些担心:你知晓我不愿再进千机变,你又何曾不是。
吴若,我和你一起去。
吴若抬指嘘声,鲜艳的唇徐徐吐出一句话:既然出来了就别再进去,你留在这里照顾花妖,我会布下结界维续她性命,事到如今,也是时候再去瞧瞧了。
这话听起来语调平淡,但寒意丛生。
说到底,吴若和阴阳家早就在一千年前有了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