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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诏书

2025-03-22 07:37:42

这句话像一道雷劈到他身上,猛然一惊,顿时瞪大双眼,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随即全身竟微微有颤抖之意。

他没有说话,迟素说道:陛下这个秘密也不算秘密了吧,众人皆知,毕竟是你的孩子,谁看到都会觉得像,这是怎么也隐瞒不住的。

这皇位本来就是长清王的,陛下坐了这十年,想必也体会到坐拥王位,手握皇权的快感。

反正以后也会死,与其传给你那两个没用的皇子,还不如还政于少帝。

反正都是你儿子。

你说是不是?他边听边忍着喷涌而出的怒气和震惊,咬牙道:简直是一派胡言!说完,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冷漠看着地上之人痛苦煎熬的状态,悠悠道:奴婢有没有说错,陛下心知肚明。

她一下放肆你称呼,一下又是尊敬的陛下,听起来都是嘲弄之语。

赵荃祯顾不得其他,目前身子动不了,心脏疼痛到酥麻,左手臂已经僵硬,在这样耗时间下去,恐怕自己真会一命呜呼。

良久,他缓过气来,心已有了盘算,平静道:你怎么不打算让朕把皇位传给老五,你肚子里有皇家血脉,一样有机会坐上皇位。

语毕,她哈哈大笑着,笑得捂住肚子,弯着身体,半晌,控制住情绪,回:这孩子又不是你们皇家的,要是传给我,白得这么个大便宜也好啊。

这句话欢快得意从她嘴里跳出来,字字让他青筋暴起,怒火冲天,皇家血脉就这样被玷污,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贱人!他咬牙切齿斥骂一句,想撑手坐直,可是力气用尽,颓然倒下去,脸重重摔到石砖上,一阵儿疼。

陛下可要当心啊。

她佯装担忧的样子,轻飘飘看他摔。

赵荃祯暗料不到半个时辰,贴身太监就会进来服侍,于是想办法拖住她,镇定道:你潜伏宫十年就是为了让朕签诏?要是有什么话今日就一起说了吧。

迟素起身将桌上准备的糕点放到地上,拿起一块吃起来,边吃边说:除了长清王的任务,还有一件事,奴婢也要替人问问陛下,噢,不过,应该是鬼了。

她盯着他的眼睛,神色肃穆,言辞冷冽,对于我的姑姑,江浅浅,陛下这么多年,可有悔意?又是她,又是这个名字。

他无力闭上双眼,冰凉的白玉砖早就被捂得温热,手掌撑在地上,寒意入骨。

陛下怎么不说话,早把她忘了对吧!她把手没吃完的桂花糕扔在他脸上,碎了一地,又吃着一块,进宫前我一直记得爹爹说过的话,素素,宫人心险恶,万万不可轻信,无论对方表现得多么真心实意,绝不能将自己托付于他。

你姑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她模仿当年亲爹说话的语气,神情有些落寞。

她掰过老皇帝的脸,不顾他反抗,上下端详一番,随意道:如果姑姑还活着,我可得叫你一声姑丈呢。

这样说来,我和陛下也是亲戚,那五皇子我该叫他什么呢,堂哥,表哥?你说说,我该如何称呼你们?她嫌弃地一下子松开手,拍拍双手,不容他回答,继续说:陛下还是不肯回答,看来真是忘了。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打开瓶塞,看了一眼,慢悠悠道:五皇子最近总爱这种虫啊,蛇啊之类的,蛇不敢抓,也不好带。

不过这个还是可以的。

说着倒在了地上。

随着瓶子移开,一条豁然粗壮肉鼓鼓的水蛭出现地砖上,在洁白无瑕的砖石上,异常醒目。

他大惊,神色恐慌地往后仰,忙道:贱人,你要做什么!朕是皇帝!你当然是皇帝,是整个大梁声名显赫的皇帝,不用提醒我,我知道。

我现在要对付的,就是你这位皇帝。

说着,她用毛笔挑动了一下,肉嘟嘟的水蛭蜷缩了一下,然后又伸缩爬动着。

他大叫,呼唤着门外的太监,不过半天没人进来。

正当他怀疑之时,水蛭已挑到他胸口,眼见就要到嘴边,她不疾不徐说:门外的早就被支开了,五皇子一听说陛下最近为国事烦劳,立马就为你张罗盛宴,讨欢心。

所以,外面的都被我用三言两语支走去了盛宴。

贴身太监蔡堂可能就会到,我会在他来之前,处理好所有事,所以陛下还有什么要说的么?简简单单,平平静静的一句话把他所有希望戳破,该死的老五!他恐惧地咽了咽口水,终于用尽所有力气,咬牙切齿:好,朕说!陛下要说什么?她笑吟吟地反问一句。

这是他成为帝王,第一次被人如此对待,心怒火早就燃烧到头顶,只不过不能妄动,只得按压愤恨,隐忍不快,尽量平声静气,闭了闭眼,吐出封印心已久的三字:江浅浅。

那陛下要说什么?她一步步引导着,快意悠闲看他服软妥协,将一代帝王拿捏在手,心畅快不已。

也许心真有愧疚,他颓然闭眼,回忆一幕幕重现眼前,轻叹,是朕对不住她,更对不住三个孩子。

是朕薄情负了她,浅浅是个好女子,来生再好好弥补。

听到这里,她冷哼一声,生前无名无分,只有旧时侧妃一名号,坟草丛生,你可曾看过一眼,可曾叫人清理过一次。

生前亏待她,就想等到来生,我求你了,来生让她安安静静,平平安安好好度过一生行么!句句都是不屑之意,他竟听进去了,也许是年纪大了,回想起当年,心其实早有悔意,只不过不敢承认,更是压抑自己不去想,也不想记起那个名字。

他睁眼道:没错,生前不曾厚待,死后追封也无济于事。

更可况,浅浅没有来生。

他忽然想起几十年前那个森然压抑的夜晚,有个女子说取了魂魄,以后都无法投胎。

浅浅不能,他,也不能。

所以,哪来的来生。

他忽然悲凉地笑了,眼角的皱纹道道深入发,双眸逐渐呈灰败之色,神情忧伤。

迟素并不是真的想将水蛭挑进他嘴里,只不过想亲耳听见谢罪罢了。

她的姑姑是那样温柔可亲的一个人,活活被逼成疯子,可想而知是受了多大的痛苦。

爹爹在她幼小时,曾带她见过姑姑,清醒时候还是符合爹爹说的那样,善良温柔,可一旦神志不清,立马像个鬼魂一样惊声尖叫,谁都怕她。

这个回忆在她幼小的心灵留下阴影,爹爹说是因为晋王,也就是当今陛下害成这样的。

后来江家也被晋王用莫须有的罪名赶尽杀绝,仅仅是因为爹爹说,这一切都是仁厚的晋王造成的,所有人都知道以仁德着称的晋王竟然是如此冷酷无情之人,所以被灭了口。

她怀着强烈的恨意来到皇宫,在这宫里蛰伏十几年,为的就是报仇,让眼前这个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尝尝尊严践踏在地的痛苦。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人已经没了,不是你说弥补就能弥补得了的,即使你成为皇帝也无法把控生死,我只问你,对江浅浅以及江家可有愧疚,可有悔意?他微微闭了闭眼,算是回应。

陛下。

她轻轻呼唤着,然后从袖口处掏出一封诏,摊开给他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只有一个意思:退位让贤。

赵荃祯也是见过风浪之人,在官场和皇宫摸爬滚打几十年,还没有那么快垮下来,稍定了定心神,便说:朕要如何做才能平息你的怒气,说说看,能满足自然会成全你。

她笑出声,道:你当真以为给些甜头我就会妥协么,你要知道,为了今天,我可是等了十几年,我不惜勾搭你那没用的儿子,和别人私通,就是为了让你们放松警惕,现在,你跟我说,成全我,真是笑话!她愤恨地推开脚边的糕点,一双楚楚可怜的大眼睛布满血丝,寒意连连。

朕对不起你们江家,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就当赎罪。

他的话听起来似乎诚意十足。

迟素知道这白眼狼的脾性,自然不会轻易相信,她抓过老头的手,语气森然,好啊,陛下说弥补我,不如签下这个诏,我代替姑姑以及江家列祖列宗原谅陛下。

说着就将毛笔塞到手。

他故意以无力为借口,滑掉了。

迟素丝毫不恼,再次将笔塞回去,这次语气温柔,可话语却是十分恶毒,陛下要是再耍花样儿,可真就没命了。

五皇子也是你亲儿子,你也不想他死吧?他大惊,骂道:大胆,朕要诛你族!那下旨吧,我看你还有没有命去诛,别忘了你自己也在族之内。

她居高临下踩在他胸膛上,原本滑落下来的水蛭再次一伸一缩向臂膀爬去。

他恶心这种东西,肉嘟嘟,粘糊糊的脏东西竟然爬在身上,立即大喊:来人啊,来人啊!她也不阻拦,冷漠地站到一边,看他狼狈失声大叫,连平常威严的姿态都荡然无存。

想想这就是一代帝王,真是可笑至极。

叫了许久,皇帝已经累了,声音渐渐没了,整个人昏昏沉沉,眼皮子越来越重,她蹲下身子,重重拍了几巴掌,将他打醒,做吃惊状,陛下怎么这么快就累了,哎呀呀,忘了忘了,桌上的砚台被我下了药,没有解药,陛下恐怕一辈子都得躺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她的语速慢慢的,语气柔柔的,说到最后一句话,语气严肃高亮起来。

他已无话可说,心脏早就不痛了,左半边身子早就麻木了,只剩下右手臂可以活动,不过被压在身下,无济于事。

陛下,快签了吧。

签了咱们就当这事儿从来没发生过。

到时候把你扶正,端端正正坐在桌前,宫人就不会知道你还有如此狼狈的模样。

至于诏,长清王暂时不会急着登基,不管怎样都会等你驾崩后才做打算,两个皇子也会平安无事,你说说,这买卖多划算。

她循循善诱着,毛笔再次蘸好了墨,把他身子翻过来,放到他能活动的右手。

赵荃祯手握毛笔,悔不当初,原本身边有支暗卫,因为刘言和金将军打架伤人一事,全部派去处理后事,将涉案人员杀得杀,封口的封口,万万没想到,在这个空隙,竟然会让她有机可乘。

快签。

她开始强硬起来,逼着他把脸凑到诏前。

他一笔一划,慢慢又痛苦地写下一撇一捺,其暴怒,愤恨,后悔……通通融入到其。

不行,这个字不能签!赵字还未写完,他改变了心意,回:你要怎样就怎样吧,到时候长清王就算登基,也是谋逆,朝大臣不是信服他,朕的皇子也不会放过他。

不管怎样,这一切都不会如长清王所愿。

他语气冰寒,做好孤注一掷的准备。

她冷冷道:真是替我们主子不值,竟然会有你这样父亲,让他白白受人诟病二十年,而你却不能为他做半分,心里眼里全是自己和两个皇子。

长清王也是你儿子,你怎么就不想想他,他可比你两个草包儿子聪慧多了。

赵荃祯紧闭双眼,没有回答,没人知道此刻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迟素的话并没有道理,长清王在位几年一直很听自己的话,乖巧又听话,政事勤勉,抱负远大,的确是帝王的好苗子。

可是,他最致命的地方,不是其他,而是有他这个父亲,这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不惜抛妻弃子的恶人。

赵荃祯越想心越痛,活了这么多年,为了皇位放弃太多,包括亲情,友情,爱情三样。

到头来,真的坐到梦寐以求的皇位,没有太大的兴奋,只是有些麻木。

当一个人秉持信念一定要达到某种目标,不惜牺牲全部,即使后面真的做到,也未必开心。

一切都时过境迁,世事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