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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见外

2025-03-22 07:37:42

去盛瑛洞穴的路上,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细想,刘通在沉默的气氛中试着开口,你是什么时候来的这里,以前都没好好注意过你。

很久了,忘了。

她的语气冷冷的,明显不想闲聊。

我在这里这么久,是宫主的心腹,之前有个案子处理得还行,一年内业绩都是第一,宫主提拔我三级,这才坐到这个位置,你现在等级还不够,不认识我也是正常。

他的嘴一路上没停过,又讲道:你这样的女孩子总是独来独往可不好,怎么不和他们一起多相处一下呢?听他们说你总是喜欢一个人呆着,这对你以后的发展可不好,我们既然呆在这里,就要讲究团结。

和别人打好关系也有利于你以后的发展。

嗯。

知道对方是好心提醒,她并没有表现出很明显的不耐烦,只是敷衍地回下。

我呢,生前的时候。

在是一个财主家的儿子,家境殷实。

我爹曾经是富甲一方的商人,要什么有什么,经常发散银两帮助穷人,后来向乡里人送了我们一块乐善好施的牌匾。

但是后来遭人陷害家产都被人骗走。

我死后被宫主带到这个地方,也有一百多年的时间,也算是你的前辈了,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嗯。

她随耳听了两句,乐善好施她可不信,如果真是好人好鬼,就不会被西门任抓走了,西门任是专抓十恶不赦的恶鬼来充足自己的后备军的。

对了,这次攻陷不夜城的任务,你真的不去?到时候宫主怪罪下来,这对你不好。

凡人和妖怪是不一样的。

他们手无缚鸡之力。

稍微有点伤痛,就会死去。

你要和他们撇清关系,他们寿命很短,我们妖可以活几百年,一旦和他们扯上缘分。

痛苦的还是我们自己。

这个道理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再次淡淡回应,嗯。

宫主说也许这两天就要出发了,你好好想想吧,可千万别得罪他。

如果到时候你能够提供不夜城的情报,说不定就不会责怪你这次的行为了。

好的。

她先是沉默片刻,最后敷衍的回了两个字。

他心情似乎很好,也许是和她说上话了。

咽了咽口水,看了看她冷艳的侧脸,要不我现在就和宫主说,你改变心意了。

改变什么,什么心意?她问。

你刚才不是答应会去不夜城完成任务么?他反问。

我没有。

撂下这句话,懒得解释,她看到了盛瑛的洞穴,走快了几步,直接进去。

他也紧跟其后。

也许是因为盛瑛是蛇,蛇喜欢躲在阴暗幽深的地方。

所以走了很久,还没发现踪迹。

你小心些。

地上都是石头和骨头,不要摔了。

他那粗哑的嗓音一直在身后响起。

虽然这些提醒都有些多余,但她还是淡淡回应着:好。

不知走了多久。

终于感受到盛瑛的气味,她轻轻呼唤一声,得到对方的回应。

接着周围亮了,她还是一条蛇的模样,缩成一团盘旋着。

身上鳞片似乎被刮蹭过,还有些处在半掉不掉的状态,鲜血斑驳一地。

你做了什么,他要这样罚你。

吴若的手停在半空中,不敢摸下去,生怕会弄疼她。

她的头慢慢落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着:小伤而已。

因为我没有听命令,私自行动,而且还被凡人打回了原形,宫主给的惩戒。

也许是长时间的压抑和不满,吴若脱口而出,自己本身没有多少,倒挺会使唤人。

刘通在身边轻轻提醒着,你这些话可不能在外面说。

盛瑛才注意到还来了人,头缓慢的抬起来,眼睛一直盯着,半晌,原来是你啊,这么久没见,都快忘记长什么样子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盛瑛记得好像和这个人不熟。

听到这样问,他微微有些尴尬,我带吴若过来看看你的情况。

然后顿了顿,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你们先叙旧吧。

嗯。

吴若淡淡回复一句。

听到她走远的脚步声,吴若问:你老实告诉我,自从上次塞你进柜子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小厮说把你扔到了湖底,后面又是怎么出来的,罐子里明明有咒术。

盛瑛吐着红信子,脑袋缩回去,落在自己高高盘旋的蛇身上,慢慢说:除了宫主,谁还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破解咒术隔空取物?那天的确是沉到了湖底。

原本我以为事情过去之后就会被捞上来,但是在湖水中,我听到宫主的声音,他说我是个废物。

接着就被抓出来扔到了湖水中。

当时害怕,不知道情况,东游西游上了岸。

后来被周边小妖送回了这里。

吴若忽然想起来这个宫主的来历也是不简单的,生前是一个很有名的巫师,死后控制方圆百里的妖怪为他卖命。

所以会些咒术也合乎情理。

那这么说的话,就说明他一直都在监视我们,即使我们为他如此卖命,还是不信任。

呵。

她站直身子,在屋里走了几圈后,你也为他立下过汗马功劳,结果把你伤成这样。

后悔么?后悔?我早就忘了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的原因。

你如果问我后不后悔,我无法回答你。

这次的任务,你达标了吗?吴若问。

达标了。

即便宫主知道,他也继续下手?嗯。

盛瑛轻轻回应着。

即使知道西门任就是这样一个冷漠刻薄的人,但她们两个都无法立马脱身。

各有各的原因留在此处。

吴若沉默半晌,终于说出了一句话,你之前说找我合作,到底要做什么?盛瑛一下子来了精神,原本是萎靡不振的蜷缩着,听到这句话,知道她有了兴趣,立即抬头,这么说,你是答应了吗?不,我没有,只是问问而已。

你会问就代表会考虑。

那你不说也罢。

她别过脸,明显不想继续纠结这个问题,盛瑛很聪明,换了话题,合作的事以后再谈吧,伤害邢歌的妖怪,找到了没有?她问。

找到了,已经解决了。

这么快,说说吧。

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一只虎妖为害人间。

那魏复呢?说到底还是凡人一个,斗不过妖怪。

这还得感谢怀壁,如果没有他的话,事情也不会进展的这么顺利。

吴若,你知不知道宫主的计划?你指的是攻陷不夜城的事么?是。

我不会参加。

也不想听到有关于这个的话题。

我看的出来,你和凡人已经有了牵绊。

邢歌没了,那路遥呢?你不管了吗?吴若自然一直惦念着这个人,只是想起告别当日,对方那冷漠的样子让她心里十分难受,也许对方根本就没有把她当做朋友。

盛瑛看到她脸色迷茫呆滞,继续说:你明明舍不得他们,可是又阻止不了这次任务,所以你到底要怎么办,需要把他或他家人带离,还是如何?你应该知道宫主一但实施计划,全城的人都会丢性命,到时候生灵涂炭,一个城的百姓永世不得轮回。

你们不都告诉我,凡人就是凡人不该怜惜么,这次又来劝我,你们到底要怎么样。

吴若似乎有些痛苦,只要一想到带走路遥,以后路遥要是知道全城百姓遭遇,问她原因又该怎么解释呢。

你好好想想吧。

没有什么事的话,你先出去,我要休息了。

盛瑛声音听起来十分疲惫,修养了几日身体恢复得很慢。

既然这样的话,我也不便打扰。

过几天再来看你。

如果宫主叫你去,你就去,知道么。

盛瑛不放心的提醒着。

吴若没有回答,她的背影停住,僵硬了一瞬,然后抬步走了出去。

由于上次开会,她那样大摇大摆毫无忌惮走出去,早就在地界里引起了一片谣言。

有的说她骄傲自满,不把宫主放在眼里。

也有的说她不想活了,莫非想另谋生路。

今天走过一条小路时,就听到几个妖怪围成一团讨论着。

一般这种事儿她都听过了,但是几个妖怪讨论的越来越激烈,不得不引起注意。

哎哎,你们都听说了吗?吴若的情郎在人间被人咬死了。

所以啊!上次说让她去不夜城夺魂魄就很不高兴。

啊,真的吗?看不出来诶,这么不爱讲话的一只妖竟然喜欢凡人!我听说她以前就是被凡人收养的,所以喜欢上也不奇怪,只不过,她这样一个异类和我们在一起,你们没觉得不舒服吗,听说她好像杀过我们一个同类。

啊,真的吗?是谁啊?对啊对啊!你刚才说什么?杀的谁?三只妖怪围着,嘴巴不停的说。

她就站在边上冷眼旁观许久,在忍无可忍之时,来了句,再不好好管住你们的嘴巴,下一个杀的就是你们。

一句冷漠疏离的警告,让妖怪们一下子愣了神,缓缓偏头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到是她,反应过来,脸色剧变,唰的一下变白,惊恐大叫,救命啊,吴若杀妖了,快来妖啊,救救我们啊!他们撒起腿就跑,声音响彻整个林子,生怕大家不知道他们被她威胁了。

她冷漠的别过脸,也就在这一瞬间做了一个决定。

不管事情到底如何发展,既然阻挡不了这次任务的进行。

但救几条凡人性命应该不成问题。

她再次来到路遥家里,这次没有客客气气的敲门,而是直接落到院子里。

路家上下第一次看到有姑娘进门,十分意外,她拉到一个下人就问:你们家公子在哪里?下人一时搞不懂状况,指着他常去的几个地方,说:你去那边看看吧,公子可能就在那里。

她道了声谢就急忙赶过去,身后下人看着飘逸的背影自言自语着:真是奇了怪了,竟然有姑娘找上门。

我们家少爷总算是开窍了。

按照下人说的话一路找过去,先是卧室,再是走廊,都没有踪迹,听到一些声响,顺着声音过去,看到他正在院子里练剑。

她呼唤了两声,对方没有听到。

于是走近了些,叫着:路遥,我有事要跟你说。

你听到了吗?对方练得很专心,即使她就在近处说话都没有听见。

路……刚刚喉咙冒出一个字,路遥转身一挥,剑锋在她鼻间二指的距离处停住,寒意逼人,锋芒毕露。

她的一缕发丝不知在何时断裂,轻轻摇摇地飘荡在空中,缓缓地落在地上。

他的眼神是那样坚定,目光炯炯,对于她的出现没有一丝犹豫和意外。

半晌,一片树叶从空中落下,刚刚从头顶上方落在视线处,他向上一挥剑,叶子在保持下落的状态中切成两半,这时刚好来了一阵风将两半片叶子一起带走。

她心中隐隐一痛,猜到一些原因,一些话就要脱口而出时,及时吞咽回去,在肚里百转千回下,张张嘴,换了个话题,最近剑术见长啊。

路遥抬眼之间,杀意渐渐消退,他云淡风轻收回剑,面无表情回:你怎么来了,差点伤着你。

她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我回去后一直想着不能总让你沉浸在消极的情绪中。

想带你和伯父伯母一起去我家乡度个假休息几日,你看怎么样?唔,谢谢你的好意了。

他将剑扔给刚刚过来的下人,接过下人递来的杯子,喝了口,我在这里挺好的,你不必担心,回去吧。

以前你不是吵着闹着要去我家乡看看吗,怎么现在有这个机会,你反而不想去了呢。

我都把屋子布置好了,就等你们过去。

不必了。

伯父伯……我说了不必!他将杯子放到盘上,语气十分强硬,态度根本不像以前温和亲近。

她愣了,心中已经有数了。

也许是看到她惊讶的表情,他察觉到刚刚失态,缓和语气,我的意思是我爹娘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还是待在这里比较好,谢谢你的好意了,以后如果有时间我会去的。

她闭上眼,冷静片刻,睁眼道:你要相信我。

第一百章 大变她的声音湮没在随之而来的风声中,不知何时突然刮起了一阵狂风让庭院变得昏暗起来。

此时此刻,暗觉不妙。

她惊讶一声,莫非宫主已经开始了。

路遥。

抵抗住狂风想过去拉他,对方身体明显僵硬,不愿让人触碰,但在这种情况下会有危险,也不顾他到底怎么想的,生拉硬拽,拽进了一个房间。

他挣扎着摆脱她的手,微微恼怒,声音有些高,你要干什么!她在心中轻叹,定了定神色,说:现在你一定要认真听我说,不夜城将会迎来一场大劫难,你必须带着伯父伯母跟我一起走,刻不容缓,现在就打包行李出发。

哼。

他冷冷哼了一声,别过脸不再看她。

吴若察觉到对方转头过去时的厌恶,忍住这口气,平复语气,沉默片刻,说: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是现在必须相信我。

你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但是你爹娘呢?就不管了吗?也许这句话真的有用,他转过脸,瞳仁深处带着一种深深的厌恶,说:我凭什么要相信?她惨然一笑,我的确没有什么可以让你信服的。

但是刚才那阵风你应该也觉得很奇怪吧。

这是一股妖风。

不出片刻,不夜城上方将会聚集成千上万只妖怪杀人夺命。

全程百姓死于非命,你和你家人都会惨死刀下。

如果信我的话,现在就跟我走,我们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废话了。

要说不觉得奇怪是不可能的,从刚才那阵风,他就猜测应该是和妖怪有关,虽然他在学堂里学的不怎么样,但是关于甄别妖怪的课程,他也是听过几节。

自然知道这是大凶之兆的前提。

你要带我们去哪里?我说了,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安全?哪里安全?走到哪里不都是有妖怪,不夜城早就被妖怪包围了,还能去哪?他有些歇斯底里。

你放心。

只要有我在,你们不会受到妖怪的干扰。

快点通知府里人准备吧。

外面的喧嚣声越来越响。

隐隐约约之间听到有人在大喊大叫。

事情恐怕真的很危急了。

他镇定情绪,略微沉吟,说:那好,我这就去准备。

说完这句话,他开门,一阵风夹杂着树叶冲袭而来,整个屋子的花瓶摇摆不定,碎裂在地。

纱帘被吹得乱摆。

他顶住这风走出去,房门关上后,房里又是一片祥和,只是外面的声音似乎有几只猛兽在嚎叫一般让人心惊胆寒。

吴若心中十分沉重。

没想到西门任这么快就实施计划。

她也不知在这样的当口下是否能够安全将他们带离。

但愿能顺利吧!她默默想着。

路家爹娘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到儿子一张认真严肃的脸色也不再多问,匆忙收拾好行李在房间里等她过来。

她早已让兔精和乌龟安排好一切,虽然外面狂风大作,但是门外有一辆马车安然停置着,似乎一点都不受恶劣天气的影响,大家虽然都觉得奇怪,但是都没有问出口。

只有路遥知道,这是妖怪变的。

一家人上了车,一时间没有谁开口说话,虽然都是对眼前的姑娘充满好奇,但是一看到自家儿子那阴沉的脸色便也没多问。

吴若和他们坐在一起,明明没有车夫,马车却自己动起来向前奔去。

车厢内摇摇晃晃,大家紧紧抓住扶手,心里非常害怕,但没人率先开口打破这个沉默。

外面狂风怒号,天地昏暗一片,马儿奔跑太快,车里人有些坐不稳,左右依靠着。

她掀起纱帘瞧了一眼外面的情况,天色已经暗下来,和晚上已无区别。

天空中黑压压一片,凡人还以为是云,她清楚云端之上站的可都是对凡人垂涎三尺的妖怪。

我们会平安的吗?他突然开口一句,她收回视线,有些意外,说:我会尽量帮你们带出去的。

尽量?你的意思是我们还是会有危险对吧?她没有想到对方语气会这么冲,说:我会拼尽一切力量,把你们带到安全地方。

路遥听到这句话似乎放心了,视线往自己父母身上落了落,又说:但愿你能够遵守自己的诺言。

我知道。

就这么一番对话,车厢里又陷入沉默,路家父母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也感受到语气中一种疏离。

父母两人对对眼神,暗自交流。

天空中发出轰隆隆的声响,接连不断,不像雷声,更像是猛兽在咆哮,震得大地颤抖,房屋倒塌。

百姓们哭着喊着四处逃跑。

惨叫声呼唤声响成一片,盖过原本的狂风声。

这些街坊邻居都是路遥一家认识十几年的人。

看到他们受到伤害于心不忍。

路家父母试着开口,姑娘,可不可以让他们也上来呀?车子太小,上不来的。

她回应一句。

哎……路母沉重地放下纱帘,转身对自己老伴一声叹气,怎么就会碰到这种事情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可怎么办呐!好了,谁也不想的。

我们也无能为力,你别太自责了,大家都有各自的命数。

路父安慰自己夫人,手握住她手腕。

家里的下人怎么办,我们就这样抛下了。

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跑出去。

路母絮絮叨叨,路父一路安慰着。

路遥面色凝重,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外面情况,以前使用的大刀换成灵巧的利剑,正安放在腿上。

此刻马车已奔跑过两条街道,路过学堂,他好像见到什么,突然叫道:停车!马车果然停了。

你要干什么?她眼疾手快,抓住就要下车的人。

邢歌父母还在这里,我不能不管。

路遥丢下这句,不顾外面情况如何艰险,硬着头皮进了户人家。

此时此刻的大街可以用一片狼藉来形容,砖瓦和树木倒了一地,就连邢歌家的大门也被石头砸烂。

她的眼睛能够看到路面上躺着几具被压死的凡人尸体。

路家父母在车上紧张兮兮地问发生什么事了,他们还没有搞清楚自家儿子为什么要下马车。

你们安心在车里面。

路遥很快就会出来的。

她柔声安慰着,即使嘴巴上这么说,心里依旧很担心。

抬头往上看,发现云层之间竟然有几道闪电闪现,可这并不是真正的闪电,而是妖怪们正在蓄积力量准备随时攻下这座城池。

左等右等之下还不见出来,心里着急,看看车上的路家父母,又瞧瞧邢歌家的大门,一时之间不该不知如何选择。

她偷偷把兔精和乌龟放出来,嘱咐他们一定要找到路遥。

两只小妖怪能够为她效命,开心的不得了。

命令接收到就立马冲进去寻找目标下落。

她留在车上看着两位老人。

路家父母见自己儿子不在,酝酿了一会儿,问:姑娘,你是哪里人啊?姓什么叫什么,和我们家路遥是怎么认识的呢?她看着两位和善慈祥的老人,犹豫片刻,说出自己的名字以及捏造的家庭背景。

老人似乎非常满意,又絮絮叨叨的聊了几句,她都以谎言随便翻篇。

吴若当时真是心急如焚,一方面担忧着路遥的下落,另一方面要应付他的父母,扯谎又怕自己圆不过来。

不知道等了多久,天空中的闪电越聚越多。

她很清楚再过一柱香的时间,这些很快就会劈落下来,到时候没人能逃得了。

如此危急情况下,她做了一个决定,暗中召回兔精和乌龟,让它们守在偷偷老人身边,自己去寻找路遥。

主人,你小心啊,里面的屋子早就倒了。

东边那一块根本就进不去。

兔精偷偷摸摸在她耳边提醒,生怕被凡人发现。

她轻轻嗯了一声,嘱咐老人不要下车,让他们老实待在车上,不要大喊大叫以免引来麻烦。

然后急匆匆跳下车,跃过破烂的大门进到屋子里。

路遥,路遥,你在哪儿!她对着满目狼藉的院落大声呼唤,狂风似乎有些减弱,没有刚才那么强劲。

路遥!路遥,你在哪儿!她一声声的呼唤着,心跳的越来越快,生怕万一出意外。

你在哪?快出来,我们该走啦!这句话说完,周围又是一片安静,除了风声就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她痛苦地闭上双眼,心早已凉了一大半。

就在这心灰意冷之际,仿佛听到周围有些细碎的声音,再仔细一听,竟然是从东边倒塌的院墙传来的。

路遥?她小跑过去喊了一声。

快过来帮忙。

果然熟悉的声音响起,他还没死。

心中顿时有块大石头落地,立马过去发现他正在地上挖瓦砾。

怎么了?邢伯母埋在这下面,邢伯父已经不行了。

他的语气十分冷静严肃,表情凝重。

她是妖怪,不必像凡人那样亲自动手,仅仅一挥袖之下,瓦砾全部移向另外一边。

路遥起身只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接着瓦砾越移越多,终于露出了一个人来。

伯母,你怎么样?他着急过去,二指在鼻尖一探,发现还有气息,立马把她抱起来。

在风雨欲来之时,加快脚步,回到了车里。

路家父母对于突然抱上来的人感到意外。

等抹净昏迷人脸上的灰尘后,才发现竟然是邢家人。

两位老人想起之前因为邢歌的案子,对方父母对路遥步步紧逼,恶语相向的场景,但又看到她现在这副模样,也不想怪罪,默许可以待在同一辆车上。

哎,作孽啊……路母又唉声叹气了,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你们别担心,我们会安全的。

路遥虽然说着安抚的话,可是神情异常严峻,任谁看了都不信。

他转脸对吴若道:走吧。

她应声下了命令,马车再次奔驰而去。

天空忽然隆的一声巨响,炸裂下方一片高楼,震耳欲聋的倒塌和震响,震得耳膜欲裂,大家痛苦捂上耳朵。

长时间的等待之下,响声渐渐消退,路母后怕地捂住胸口,惊恐万状,语气哆嗦,这……这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路父悄悄掀起纱帘,瞥了一眼后,睁大双眼,脸色唰得一下变白,咽咽口水,不可置信看着路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路遥?外面……外面怎么都是妖怪!此言一出,路母大惊失色慌忙想要掀开纱帘,却被路父及时阻止。

孩子,你快和我们说说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这样,哪来的妖怪啊!她拉着路遥手不放,身体颤抖地要瘫软在地。

路遥转眼盯着她,寒意碜碜,原来是这样!事到如今我们还跑得了么!外面的妖怪都和你有什么关系,嗯?她一时无话可说,抿了抿嘴唇,看着一车的人,放下平时的傲气,好声道:你们呆在车上不要下去,外面的妖怪我来处理。

她的话被外面嘶吼声盖住,马车一瞬间停住,马儿发出惊恐的一声长嘶,前蹄在空中悬浮片刻,最后被一股力量落下,沉稳落在地上。

她掀起纱帘,抬头看去,竟然是刘通。

他立于马车边上,一副书生打扮,淡蓝色衣衫上带着几点血迹,红艳夺目。

宫主在哪里?她问。

不清楚,不过应该是在一角和几个大妖怪注视不夜城的动向。

你……你们如果要走,就顺着这条路走。

他指了一个方向,正是一条偏僻的小巷。

房子高楼耸立,倒不容易被人发现。

多谢。

她放下帘子,将邢母扶正安置好,嘱咐车内人,今晚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下车,帘子都不要掀,不要发出声音。

现在城里的情景光是想象都让人心惊,不要让其它人上车,明白么?看着大家越来越惊骇的眼神,她也不藏着两个小妖怪了,直接放开落在车厢里,你们守在这里,我在外面开路。

小妖怪小鸡啄米般快速点头,然后视死如归地守在门口,一脸庄重握着武器,雄赳赳气昂昂抬头挺胸注视车外。

第一百零一章 飞驰老人看到两个小妖怪突然间出现,一下子慌得往后靠,拉住自己儿子,惊恐地问:这……这什么东西呀?怎么长成这样子?看着怎么像乌龟和兔子?他淡定扫了一眼,这就是兔子和乌龟,不要害怕。

刚说了,是来保护我们的。

哦哦,这样啊……邢母语气放松,可是双眼依旧透露出畏惧,这两个小东西就能保护我们吗?外面那么恐怖。

路遥的话还没说上,兔精就一震自己的斧锤,震得马车动了动,我可是吴若大人亲手教的呢,怎么就保护不了你们,你们给我好好呆着,不要说话。

看上去小小一只妖怪,说起话来倒有模有样,气势逼人。

路加父母身体抖了一抖,哆哆嗦嗦不敢细瞧它。

路遥不打算和它抬杠,听着外面百姓的惨叫和妖怪的杀戮声,握紧利剑做好迎击准备。

吴若早已坐在车外,驾驶着马车朝小巷奔去,这个巷子虽然小,但足够容纳一辆马车穿过。

只是高楼耸立之下,她不得不担心会不会倾倒。

由于天空时不时闪出几道闪电和雷鸣隐隐有倾塌之态。

此时的天空划过几条又长又亮的闪电,雷声从后方滚滚而来,震得大地沙砾滚动。

全城百姓在屋里,小巷里,大街上仓皇四逃。

他们怀里抱着孩子,还有的抱着包袱,惊慌大叫喊着救命。

马车快速穿过一个又一个障碍,面前奔跑的凡人挡住去路,她呵斥两声,拦车的人不动,执意要上马车。

姑娘,求求你救救我吧,外面都是妖怪!让我上马车吧!说话的正是街道里卖豆腐的张三,他身材瘦小,脸色黝黑,肩上背着一个包袱,脸上还有鲜血。

让开。

她的语气冷得可以让人浑身哆嗦不止,可是对方依旧没让步,相反跑到马儿面前,一脸惊慌和恳求,姑娘,求求你了,让我进去吧!不是她不想让他进,只是这车上实在无法再多载人,如果载了他,后面肯定还会有人要上车。

不行。

故意让马儿抬起前蹄,作嘶鸣状。

张三立于原地不动,害怕地闭眼,全身哆嗦作防备状。

虽然害怕被马踩死,但总比被妖怪杀死,开膛破肚的好吧。

她并不是真的想踩死他,所以马儿嘶鸣后将前蹄落在边上。

让开!听见没有?木剑直接指在他喉咙,再不让开,我就把你丢到妖怪的面前,让它们将你生吞活剥。

这句威胁果然有用,张三害怕的话都说不出来,全身哆嗦的快哭出来。

路遥在里面应该猜到一些情况,掀起帘子,看到面前的人,要不让他上来吧,坐车里还能再坐上一个人。

不行,他要是上了车后面还有人要上,怎么办?吴若语气十分坚决,丝毫不肯让步。

路遥冷哼一声,所以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她愣了一瞬,心中仿佛被剜了一刀。

随你便吧。

她接收到他嘲弄的眼神,轻吐一口闷气,默许张三上车。

马车继续有条不紊的向前奔驰,高楼果然像猜测的那样,一个接一个的在后面倒塌。

倒下的砖瓦碎片以及激起的一大波灰尘足以伤人,落下的碎片很快铺满了车顶。

车内人听着外面一阵阵的敲击声,害怕得瑟瑟发抖。

一路过去,看到熟悉的妖怪正当着她的面表情疯狂地杀人放火开膛破肚。

将妖最原始的本性暴露出来,伤天害理,杀人夺魂。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灰尘和血腥味儿,浓烈的恶臭笼罩在整座城池。

顺利奔出小巷,转角处就看到一堆尸体阻挡去路,凡人已经被开膛破肚,缺胳膊少腿的堆叠在一块儿。

几个妖怪正洋洋得意扛着一个小孩儿说着话,对于吴若的突然出现,先是一愣,接着闻到一股凡人气息,大叫着:快快,这里还有活人,快去抓呀!这几个妖怪她都不认识,但从身形来看,是不能小觑的妖。

硬碰硬单靠她一人是不行的。

拉住车头就要换方向时,没想到另一边也跑来几个妖,这个路口越聚越多,竟然将这个马车团团围住。

说到底这个马车也是妖怪变的,看到这么多妖怪,对它垂涎三尺,蠢蠢欲动的阵势也哆嗦起来。

它这一哆嗦,车里的人都感受到害怕。

车厢内体温升高,能听到马儿的心跳声砰砰跳个不停。

路遥一掀开帘子就看到四面八方,几个面像丑陋,青面獠牙,挥舞着武器的妖怪正两眼放光盯着他们。

你打得过他们吗?他问。

打不过。

但,我会尽力保护你们的。

她转眼看着他许下这个诺言。

路遥定定看她一眼,嘴张了张,视线往妖怪身上落了落,回眸道:这个时候还逞什么能,让个位子给我。

说着他从车厢里面出来,站在腾出的帘外左侧,手中利剑出鞘,划破混沌的空气,剑锋所至之处,任何物体切成两半。

这么多妖怪,光靠我们两个是不行的,等会儿你还是进车厢吧!她右手握着木剑,全身警备,盯着虎视眈眈的妖怪提醒着。

都说了不要逞能,万一你死了,我们可怎么办?那就真挂了。

他这句话并不是没道理,她听进去,不再说什么。

所有注意力放在四周的妖怪。

终于有一个妖怪熟悉她的脸,试探性问了句,诶,你看看这人长得像不像我们这里的一个妖?我看看哈。

一个粗声粗气的妖怪盯着她的脸瞧了片刻,低声说:你别说还真像,吴若是吧?对对,就是她!她竟然在车上保护凡人。

啊,她竟然有二心,这事儿我得告诉宫主啊!行,你快去吧!两个妖怪在一边窃窃私语,吴若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的情况。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不知是谁先动的手。

吴若一剑过去,直接砍掉一个妖怪的头,接着所有妖都冲上来。

你要小心他们的爪子,可以剖开凡人肚子,不要让它碰到你的身体。

她一剑抵住妖怪的重锤,对身边的人大喊着。

路遥这段时间的剑术进步得非常快,几招之下,妖怪竟然近不了他的身。

他还是第一次和这么多妖怪面对面对抗,心里说不紧张倒是假的,但一想到车里的父母,心中又有了勇气,手中又有了力量。

几剑下来,也刺伤几只。

奈何妖怪越聚越多,他毕竟是一个凡人,体力会跟不上的。

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我的父母。

他紧握武器,后退两步靠在她背上。

你在胡说些什么呀!她依旧保持着作战姿态,妖怪上来一个就一剑下去,再一脚一踹。

遗嘱而已。

你一定要答应我。

他挥剑之下,斩掉一只头颅,鲜血迸射一地,溅在他脸上。

好好活着,不要说这种话。

我说了会带你们去安全地方的。

她回身瞥一眼,上上下下看了一瞬,发现没受什么伤,她扳过他身子,语气坚定不移,只要能跑出去,我们就一定能活下来。

他眼角余光撇了一眼蜂拥而至的妖,嘴角扯了一丝勉强的微笑,露出淡淡灿烂的笑容,温和道:好。

许是很久没有听他这么温柔讲话,她一瞬间仿佛回到从前,忍住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把他往车厢里推了推,快进去,这些我来挡。

路遥反抓住她手腕,没有道理让你一个人独守前方。

我既然学了武艺自然是要好好施展拳脚,今晚是个难得的机会。

好。

她认真的看着他,郑重地回了一声。

接下来二人齐心协力面对里三层外三层的妖怪。

你现在还记不记得魏复教给你的咒术。

她问。

天罗地网?没错。

她眼睛盯着妖怪,再次提醒,今晚这个场合你可以试一下。

没想到还能够用上他教的咒术,他这个夫子倒也不算垃圾。

谁能想到呢,没想到最后还是用上他教的东西。

说着他双指做了起咒的手势,再双手划开往上一抛,一条金光闪闪的丝线在空中迅速扩展成巨大的天罗地网。

网大到可以把这个路口所有妖怪都裹进去。

只见手指向下一点,网一瞬间落下,罩在挥舞刀刃的妖怪身上,然后立即将他们裹成一团。

这一团包裹着数不清的妖,它们痛苦地哀叫着,不出片刻通通打回原形。

而这天罗地网在咒术下自动滚在一边,让出一条路。

学得不错啊。

她称赞一声。

是邢歌教我的。

他脸色恢复严肃,语气冷了三分。

她保持沉默,看他回到了车厢,然后坐在帘外,继续指挥马车奔向目的地。

天空继续以山崩地裂之势震慑全城百姓,天雷滚滚之下,百姓哀嚎大叫,请求苍天饶恕自己,哀鸿遍野不绝于耳。

他们跪倒在地,抱着妻儿泪眼婆娑嚎啕大哭,一张张熟悉的面容在她面前。

有给她送书信的儿童,每次都会天真看着她笑,还有嘱咐天凉要多穿衣的李婆,拉着她的手揣进自己兜里暖着,米铺的王大叔一家每次见到她都会热情打招呼,即使和人家不熟,仅仅是因为她救过马蹄下王家孙儿一命。

驾车而去看到的一幕幕,竟让她心中一痛,鼻尖一酸,感觉眼泪就要出来时,硬生生忍回去。

继续喝道:马儿,快些!马车奋力跃过一道道土堆和尸体,她立于马车上,一双冷漠绝情的眸子在黑夜中熠熠生辉。

手中木剑削铁如泥,一只只冲上来的妖怪疯狂攻击着,挥剑之下,血溅于风中。

天空乌云覆盖深层处,有一人目光如炬,黑黢黢的双眸透出一股邪意,在幽暗的夜色中嘴角泛起淡淡的嘲笑,将他原本丑陋堆叠的细纹挤成一团。

他正怡然自得坐在云端之上,欣赏人间百姓的逃命和痛苦。

边上有只两个角的大妖怪手中举着酒杯,粗大的手指将特制的杯子衬托得十分小,他高声道:西门,您瞧瞧这些凡人,真是没用的紧啊。

他指着人间一处,看看,咱家小妖露下脸就吓死了,就这种也配活在三界中。

西门任微笑,顺手接过自家小妖递过来的杯子和说活的牛妖碰杯,老大哥说的是,所以今晚我们帮他们了结,以后就再也不会有这种烦恼了。

还是老弟你有法子,怎么就想出这种先下手为强的主意呢。

到时候完事儿,任天庭怎么追查,都没有办法。

诶,说到这个,人死了就不会泄露消息,可是这周边的妖精山怪咋办?你可有法子。

西门任垂眸看着灾难深重的人间,语气悠然道:要么收在手底下,要么一起做掉。

牛妖一听,高声赞叹:还是弟弟你做事果断决绝,以后还有这好事儿记得带上哥哥我啊!西门任笑着给他满上酒,哥哥再喝上一杯,等会儿可能需要你出马让小弟见识下。

牛妖不明所以,疑惑问: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哥哥有所不知,不夜城有一座山,名唤遥青山,山上都是一些修行咒术的凡人,虽是凡人可也不能小觑,天赋不错,恐怕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就要来了。

哥哥可做好迎战准备了?瞧你这紧张样儿,什么凡夫俗子斗得过妖怪,等会儿要是来了,只管通知哥哥便是。

牛妖说得十分豪迈,夸下海口,今天就让尔等见识下我牛驼山的实力!其它大妖怪扫过一眼没有言语,只有这牛妖向来急躁没脑子,西门任三言两语下就快要被当成炮灰,不仅不后悔,反而沾沾自喜,认为可以在其它妖怪面前彰显实力。

西门任的视线扫过下方,再次被地上飞驰的马车吸引注意力,车上的身影异常熟悉,脑海中闪现一张清冷的脸。

吴若啊吴若,你还真有这胆子!手中杯子被捏碎,化作碎片流散人间。

第一百零二章 城门这时,一只壁虎精从远处就高声喊着:宫主,宫主!小的有事要禀告!他的声音穿破云层传到大家耳中,所有大妖怪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只见壁虎精看到上面都是以前未曾见过的大妖,立马跑上前去跪倒在地磕头说:小的有要事禀报,刚才在下面小的看到吴若带着凡人私逃了!果然是她!他在心中咬牙道:真是不知好歹!许久未见宫主反应,壁虎精悄悄抬起头,注视高高在上的领袖,小心问着:要不要派人把她抓回来?西门任一扫身边几个大妖怪隔岸观火,看好戏的态度,隐藏怒意,朗声道:小小一只妖怪而已,你们自己做主摆平。

宫主的意思是?壁虎精有点不太明白他的意思,犹豫道:您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就地格杀勿论么?嗯。

听到上方那富有穿透力的声音响起,壁虎精一下子露出喜悦的表情,他终于要在宫主面前立功。

是!宫主,保证完成任务,将吴若这个叛徒好好惩戒一番!他意气风发迫不及待想一展身手。

下去吧。

西门任抬眼扫了一眼,继续观看人间惨景。

得了令的小妖怪屁颠屁颠的回到人间,他不信这么多妖怪对付不了一个小妖。

不夜城很大,以前路遥经常以居住在这个地方为荣,觉得这里又大又繁华,现在他巴不得这个城市范围缩小。

车上的父母早就吓得说不出话,紧紧抓着他胳膊不让出去。

邢母在一路的颠簸中醒来,睁眼看到是他们时大吃一惊,然后陷入无尽的悲伤中,她痛哭哀叫着自己丈夫的名字。

路母试着去安慰,三言两语之下,两家人的恩怨就此慢慢消散。

原本就不关路遥的事,当初是邢歌父母太过极端。

想到此,邢母拉着路遥的手,在这个车厢里,有一丝温情流动。

眼见着穿过这条大道就快到城门,在黑暗中借着妖怪举起的火把,隐隐约约能看到不远处就是一堵高大的城墙。

随着越来越接近,城墙上忽然亮起几个火把。

她暗叫不妙,一瞬间,城墙上亮起一排熊熊燃烧的火焰,火焰后是一个个青面獠牙的妖怪。

还真是绝!她暗骂一声,恨不得一剑直接刺死他们。

马车在靠近城门三丈远的地方猛然停下来,发出一声嘶叫。

车里人不知道情况,一下子倒在一团。

张三瑟瑟发抖撩起纱帘,一见对面全部都是妖怪,吓得尿都流出来。

路遥走出来,也看到了对面光亮处的陷阱,神色凝重,接下来怎么办,硬闯吗?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已经到了这儿,不能再退回去。

她嘱咐着:你留在车上,保护他们。

我上次对付。

那你小心。

嗯。

她毕竟是一只妖,城墙上也有妖怪认识她。

知道她一些事迹,低声对边上人吩咐着:小心她,她在地界有些名声的,一定要想办法拿下,杀了她。

她在他们讲话时就已经纵身一跃,飞到他们面前衣袖一挥,木剑所带的剑气断了妖怪的脖子。

剩下来的一些赶紧组成一支队伍发动攻击。

她拼上自己全部的信念和修为,与他们打斗痴缠着。

城墙下也有妖怪渐渐包围马车。

马儿害怕地连连嘶鸣,抬起前蹄想要逃跑。

路遥挥剑之下斩断几只妖胳膊,一时间竟没有妖敢上前。

哀鸿遍野之处也有一些修为在身的凡人在和妖怪纠缠打斗。

但是人数太少,终究还是被一群群蜂拥而至的妖取了性命。

火焰燃烧了一排排房子,空中飞舞着火星,像夏天安逸祥和时,萤火虫般飞到人们的视线中。

没一人觉得这个场景美丽。

只有西门任陶醉在这样的月色中,飘飘摇摇的火星子随风而动出现在他眼前,手随意一动,它就顺着风势飘去。

火星子越来越多,他脸上显现愉悦的快感,轻轻送出一口气,它们扩散后又逐渐汇拢。

星星点点飘摇于薄云中。

东方忽然闪现一道浅浅蓝光,接着又是一道,没过多久,后面出现的浅色光线越来越多,汇聚成夺目的强光。

西门任双眼一眯,眸子锁定东方最后那一线,双指轻轻摩挲,眉间隐现淡淡的焦虑。

牛妖不经意转头一看,刚好看到他沉默不语的样子,神经大条问着:西门,怎么了这是?他挑眉一望东方,哥哥,该你上场了,遥青山的来了。

牛妖瞪大双眼,翘首企盼,果然看到远处有些光亮,再次细看就什么都没有了。

喏,就在那儿。

西门任带着善意的微笑看着啥事都不懂的牛妖。

牛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站起身子俯瞰大地,看到刚才的光线落在地上,一个人影显现随机消散空中,其他蓝色光亮落在不同处瞬间消失。

不就是小小的凡人,根本不需要本大王出马,来来来,你过来。

说着,随手指了一只小妖,你带领几只过去收拾收拾。

小妖怪得令傲首挺胸带着一队人马下去。

牛妖根本不把遥青山的放在眼里,反而对西门任的隐隐担忧嗤之以鼻。

西门任的目光一直没从吴若身上离开,原本以为可以在城墙处拦下,没想到纠缠几个回合后是越战越勇,自家手下折损不少。

吴若表面硬撑着,下手干净利落,其实身上力气早已用尽,眼角扫过路遥还在顽强奋斗,自己再怎么样都不能暴露软弱。

妖怪仿佛永远都杀不完,刚灭掉了一堆后面又冒出了好几个,右手渐渐使不上力气。

几招之下被妖怪暗算,手中剑被打落,只能单手争夺对方武器。

路遥这边情况危急,他只是一个凡人体力毕竟有限,无数妖怪挥舞兵器,趁他不备偷偷用钩链想把车盖子给掀下。

在钩链锁定车盖的千钧一发之际,她再顾不得其他,飞身而去,纵使身上被割了一刀都毫无察觉。

路遥!她大叫着,小心后面!他回身一看,猛然发现后面十几条钩链锁定了车盖,就在妖怪们一鼓作气时,他奋力一斩,强劲有力的剑锋断开所有钩链,妖怪们由于后劲倒了一地。

路遥!她跃到车上,二人背靠背面对虎狼之辈。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话么?他忽然这么一问。

你要说什么?如果我死了,替我照顾好家人。

他很认真地说着,语气虽然很平淡,但她听得心疼,轻斥道:你在瞎说什么!我是认真的。

你知道的。

他停了停,终于说出这样一句:反正你也是妖怪,肯定活的比我家人长,让你好好照顾他们肯定没问题。

她心中一痛,顿觉羞愧,千言万语汇到嘴边,最后变成三个字,轻轻又卑微道:对不起。

许是听到她声音有变化,他偏头一看,别这样,刚才我说的你可记住了?记住什么记住,别瞎说。

她把他往车厢里一送,叮嘱道:你也说我是妖怪,能力自然比你高,理应由我来受这一切。

吴……名字还没有喊完,他就被她拦在车厢里。

你干什么,放我出去,光靠你一个人,不是,一只妖是不行的!他在里面声嘶力竭,吓得车里的父母欲哭无泪,没有想到眼前这么漂亮的姑娘也是妖怪。

她早就做好赴死的准备,即使今晚能够活着,也逃脱不了西门任的重责,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一样会被抓回来,还不如今晚舍身取义,死得有意义些。

吴若!你听到没有?快让我出去!马儿非常听她的话,说封闭车厢就封闭车厢,任他怎么捶打都出不去,只是可怜这只小马痛得直跳脚。

这场战斗不知持续了多久,加上天色暗沉,给人营造一种晚上的错觉。

风儿轻轻吹动她的发梢,白皙的脸上虽然有几滴血迹,但依然不减她容颜的艳丽。

一身赤色便衣的她与黑夜融为一体,只有手中那一柄木剑不太相配,随着她手起刀落,木剑在空中发出飕飕的响声。

迎面而来的妖怪,手中拿的可都是大件的趁手兵器,纵使她能力修为再高强也抵不住这些铁甲的袭击。

没过一会儿,她的叫被斩断。

随着那响亮落地声,手上没了力气,脑子有些天旋地转,仿佛天已经塌下来,车里人她终究是保护不了了。

对不起……她视线模糊,看到妖怪们前仆后继张牙舞爪扑过来,垂死之际默念一句,决然闭上双眼。

这风还是如此地喧嚣,把她发丝吹起,撩乱在脖颈和脸颊处,身上感受到入秋的一股凉意。

是秋天来了么?不对,是身上的汗水被风吹干的感觉。

恍惚之间还是有这么多的遗憾,往事一幕幕重现眼前,还是有这么多的放不下。

内心中有太多的情感浮现,一生这么快就要结束了。

抬头望天,这世界还是一样黑暗。

闪现的一条条光线划过天空,转眼间从她头顶而过,晃了一下眼,听得惨叫一片,再看去妖怪倒了一地,它们张大嘴双目睁圆望着穹庐,身上无伤无血,只是僵硬倒下去,再无呼吸。

身后的路遥一把握住手腕,紧张道:你没事吧?她恍了恍神,环顾四周,现在我们赶紧走。

上了马车准备直接撞开城门,门外被施了妖法难以解开,眼见着后面妖怪又冲上来,她奋力一击,城门发出轰隆的响声,但依旧没有打开。

吴若!小心!路遥声嘶力竭,将她拉过一边,刚好躲过一支利箭。

后怕之下,只见牢牢钉在城门上的利箭有些奇特,蓝光之下渐渐消散。

路遥大喜,遥青山的来了!遥青山?她对这个门派不是很了解,隐隐约约听过几句。

他脸上表情明显放松,点头道:你还记得之前我说过的么,遥青山都是一些得道高人,只要有他们在,今晚这城就有救。

她也想起之前中咒时,是盛瑛带她去遥青山解咒。

路遥把她拉回车里,让她上车,说:当务之急,我们先找一个地方躲着。

在这里只会成为妖怪们的目标,遥青山会帮我们解决。

既然如此,她驾着马车转方向准备去一户人家躲着。

不想这时,路母说:诶,张三呢,张三去哪了呀?不知在何时车上少了一个人,吴若在车外控制方向,冷冷道:下车了就算了,我们不要在此地浪费时间。

路遥竟然也出乎意料赞同她说法。

一路过去,她渐渐感觉城里似乎有了变化,天空中闪现的几道若隐若现的光芒,好像和妖怪们的味道不一样。

也许这就是遥青山。

她并没有想太多,一路过去都是倒塌的房子,无法找到一个落脚之地,马儿在成堆的尸体间来回徘徊,嘶鸣不止。

怎么了?他掀起帘子问。

我想今晚我们是无法躲在一个安身之处了。

遍地望去都是一片狼藉,砖石瓦砾上有熊熊大火,尸体堆叠,肠子脑浆流了一地,一股难以言明的恶臭经久不散。

就在这时路母出于好奇掀起帘子一看,吓得哇哇大叫。

慌忙拉着自己儿子的胳膊,儿子,这可怎么办啊!我们会活着吗,真是作孽啊!路父悲哀地拉住自己妻子,对孩子说:遥遥,你先走吧,别管我们了。

你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可能抛下你们!他有些生气,对吴若说:为今之计我们只能去依靠遥青山,呆在这里永远都出不去。

她沉默一瞬,眼睛定定望他一眼,抿紧嘴唇,慨然道:好。

路遥放心放下帘子,转身安慰父母,车里的老人都依靠这个年轻人能够带他们逃离这个危险之地。

她温柔地摸摸马儿的脑袋,跳上马车,喝道:去找遥青山高人!马儿得令嘶叫一声飞奔而去,带起后面纷纷扬扬的尘土。

第一百零三章 蛤蟆精叱咤而去,挥剑之下斩断无数妖魔,它们红着眼大喊大骂:吴若,你疯了!宫主饶不了你的!她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你们还有命看到我被责罚么,想想自己吧。

手起刀落各个斩落在地,鲜血溅了一身。

在一座高楼后的天际边隐隐闪现几道光芒万,虽然不知到底是不是遥青山,但还是奔着那个方向而去。

这时西门任派下的妖怪带领着一群小妖浩浩荡荡冲过来喊打喊杀将她拦住去路。

吴若,你好大胆子,竟敢背叛宫主!围住的小妖个个身强体壮摩拳擦掌。

其中不乏对她身怀恨意的妖怪。

这时绿油油的蛤蟆镜说:跟她废什么话,还不赶紧拿下!说着所有妖魔蜂拥而上。

她早已忘记了刀割在身上的痛感,车里人被外面喊杀的声音吓到大声哀叫着。

路遥本想下车助她一臂之力,结果被自家父母拉住,死活不让下去。

孩子,她是妖怪呀!你不要下车,听娘的话好不好,算我求你了!路母直接拦腰双手怀抱他的腰痛哭阻止着。

车外小妖不断叫嚣着:吴若,这次不管你怎么逃都没有人能够救你。

我就不信这次还跑得了!对方洋洋得意地挥舞着武器,由于围攻小妖太多,马儿害怕地发出惊叫声,不停上上下下地蹦跳着。

车里人吓得哇哇直叫。

冷静点,别害怕。

即使她这样呼唤着,依旧无济于事。

它只是一只胆小的妖怪而已,今天这么多妖怪挥舞兵刃,心中的紧张感自然不亚于上战场。

几声嘶鸣之下,马儿渐渐幻变原形,它本身就是一只马,吴若将她变化了而已。

原本坐在车里的凡人通通被甩下去,跌落在地。

三人重重摔在路遥身上,邢母已经崩溃,抱头大叫求饶,她近段时间突遭意外,先是儿子死去,接着丈夫没了,现在又被妖怪围攻,心神恍惚,精神崩溃。

路家父母拉着自己儿子胳膊,语气哆嗦惊骇道:儿啊,这可怎么办啊!情况越来越危急,路遥抬头看向吴若,只见她后背湿了一大片,风中隐隐散发着血腥味。

他知道这并不是寻常百姓身上的味道,而是从她身上飘散过来的。

由于她一身黑衣,看不清是汗还是血。

他将老人拉到身后,震惊问着:你是不是受伤了?我没事!她一刀一个,动作干脆利落。

你……他在背后说着话,接着就是一阵妖怪惨叫声,刚才有亮光的方向你看到了么,只要我们能够到达那里就安全了。

我知道,我给你们开路。

她左手随意掐一个妖怪的脖子,然后把它当做挡箭牌,向前边砍边冲。

他带着三个老人向前奔过去。

后面的蛤蟆精竟然甩出一个勾链,死死勾住她的琵琶骨,吃痛之下一时,手上没了力气,挡箭牌掉下来。

吴若!路遥猛然大惊呼唤着名字,一刀斩断。

快走!我是妖怪没事的。

她继续以一夫当关万敌莫开的架势杀出一条血路。

抬眼望向远方那一丝丝微亮,暗自告诉自己,只要再努力一点就到了。

邢母一直躲在他身后,不知突然发了什么疯,竟然疯疯癫癫反冲着妖怪的方向跑过去。

伯母!他叫着想要跑回去拉住。

可是早已晚了,妖怪们一只爪子伸向冲过来的她,然后掏出了肠子,人瘫软倒地。

伯母!他歇斯底里惨叫一声,直愣愣看着发生的一切,明明刚刚还好好跟在身边,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

快走吧,别看了。

她虽然震惊,但瞬间回神,拉着他就要跑。

不料路遥像一个木头人站在原地,不管父母和她怎么拉都不动。

他表情悲哀凝重,眼眶发红,一滴热泪从眼角滑落。

走吧。

她拔出刀,拽着他胳膊就要走。

但是对方反而挣脱开,直接冲过去想要抢回邢母的尸体。

路家父母在原地大声呼唤着:遥遥,快回来!回来啊!几招之下,他顶着一身伤把尸体抱回,可怜邢母早已身首异处,就好像一只破败的玩偶般残缺不全。

马儿,你还能再变吗?她拉着老人跑着,问跟在他身侧的小妖。

马儿喘着粗气嘶鸣两句,意思是:我现在状态不好,变不了。

他们就这样在大街上飞奔着。

迎面而来的妖怪和百姓和她们撞了个正着,遇人护人,遇妖杀妖。

路过一个转角处,这边的房子还好好的。

一时半会儿我们还到不了那边,先找个地方歇下脚补充一下体力。

他同意了,没有反驳她想法,几人进了屋子关闭门窗休息。

这是一座很普通的民宅,里面人去楼空,衣物桌椅混乱丢弃。

他满身是血,将邢母缓缓放到床榻上,用床单裹好,神色凝重的鞠了个躬。

路家父母十分忌惮她,甚至不敢看她眼睛。

原本对这姑娘还存有好感,没想到竟然和外面妖怪是认识的。

虽然对她有太多疑问,但是终究没有问出口。

吴若知道二老对她存有忌惮,也对他们保持距离。

呆在这里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休息一柱香的时间,我们就走。

她说。

我们得想个办法抄个近路避开,不然到时候一上大街又碰上一群。

路遥神色凝重地盯着封闭的窗户,外面传来隐隐的追杀声和笑骂哭喊声。

路父沉吟片刻,缓缓说着:这里的确有条路,但是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了。

路遥仿佛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道:爹爹的意思是暗道?路父点点头说:没错,很久之前地下有条暗道是用来运输货物的。

只有和我们合作过生意的人才知道。

不过并不能直接到达刚才你们说的地方,但是也离那一块比较近。

如今要制定好一个大致方向,规划接下来的行程。

路母担忧地拉着自己儿子的手,说:遥遥,到时候要是被妖怪缠上了,你先跑,不要管爹娘。

娘啊,你又在胡说什么呀,我们会平安的。

他不喜欢听到这种话,脸色也有些难看。

路母还是沉浸悲观中,由于刚才的狂奔,左脚已经扭伤了,靠在椅子上,现在都这种样子了,娘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

遥遥……娘,你别说了!路母忍住眼泪把话憋了回去,路父哀叹一声,说:真是世事无常啊!吴若在边上听着他们一家人说话,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静静的听着。

凡人在至死时刻依然为对方着想,也许这就是人间的感情吧。

虽然凡人脆弱,但他们的感情都很真挚动人。

休息的时间结束,路父说:想要近地道就必须先去王家米铺。

之前我和他们做过生意。

也许他们现在就躲在暗道里也说不一定。

这条暗道还是我和他一起挖的呢。

如果要过去,大概也要一盏茶的功夫。

从这里……他打开窗户透出一点点视线,说:从这里下去再沿着左边第一个小巷直走大约两百步就可以看到王字招牌,我们只要进去就好办了。

每个行程都说的十分详细地址大家就决定按照这样的步骤去。

天色昏暗,看不清路上的情况,举着火把又似乎太明显,他们只能手拉着手慢慢观察再跑过去。

吴若的眼睛可以看得清路上的妖怪,但太远了也没有什么用处。

她打头阵带着大家,沿着刚才的计划走到规定的路线。

路父来到转角指着一个方向,说:看到没有,那个地方,就是王家米铺,只要过去,我们就能够进去。

于是他们又向前走着,还没有走几步路,吴若背影僵住,她停下脚步,后面人也跟着停下来。

惊讶地低声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她神色凝重的转头说:王家米铺倒了。

倒了?路遥首先高声重复一句,然后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马上闭嘴。

路父一下愣住,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张了张嘴,半晌,说:让我看看到底怎么样了,还能不能再进去。

他们几个小心翼翼的来到米铺的位置,只见一排的房屋早就变成压片堆,根本没有传说中的地道。

这个怎么办!路母哭声一起,路遥也心生绝望,手中利剑缓缓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们绝望什么,不还有我么!她大手一挥,倒在地上的瓦砾渐渐移向一边,路遥大喜,他差点忘了身边这个人是妖怪啊。

她可以搬动东西的啊。

不出片刻,瓦片全部移到另外一个方向,刚才倒塌的地方出现一片平地。

路父又惊又喜,觉得这女子不错,指着一个地方说:没错,就是那里,只要把木板掀开就可以了。

于是他兴冲冲跑过去准备掀开,但突然间停住脚步,背影僵住了。

路遥问:爹,你怎么了?没有回答。

又问:爹?黑沉沉的夜色寂静无声,只有远处的惨叫声断断续续响起,四处似乎近得可怕,火星子也绕开这个范围飘散到其他地方去。

吴若暗道不妙,飞身过去,推开路父,只见刚刚推开的一瞬间,一个钩链直接冲着她过来,幸好眼疾手快推开了,路父惊魂不定在一旁稳定脚步喘着气,她自己也闪到一边。

只见一只蛤蟆精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大家面前。

没想到你们还真在这里呀。

他说话时两只大眼睛咕溜咕溜转着,嘴巴一张开就有一张长舌头在动。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把路父拉到身后将他往后一推,路遥见状,赶紧拉回自己父亲。

什么意思?你不是很聪明吗?我早就在这里等着了。

说着他那丑陋的双手一拍,一个熟悉又臭烘烘的人出现在大家面前,只见他胳膊被妖怪按住,慢慢拖了出来。

皮肤黝黑,身材瘦小的一个男子低垂着头,似乎昏迷了。

是张三!路母认人的本领不错,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中还率先认出来了。

大家都没想到刚刚上车的人会出现在这里。

蛤蟆精得意说着:还得多谢他呀,要不是他说你们在这附近,我还真不知道呢。

低垂着头的张三这时候听到声音,抬起头来,怯懦又卑微地望着他们,解释道:这不能怪我呀!我只是在路边看到你们从这经过。

他们问我我才说的,不关我事啊!你就专门在这里等我,想杀我是吧?来吧!她已准备好,今晚不会活着回去。

蛤蟆精说:在你死之前呢,有些账要跟你算清楚。

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曾经在雪地里杀过一个妖怪?雪地里……妖怪?她望着对方丑陋的脸仔细回想着。

蛤蟆精见她半晌没反应,说:他是我的表兄弟,你杀了他。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做什么事情别人都会知道,一个妖怪莫名其妙的消失难道就没有疑点?他说到表兄弟时,她突然间想起来,好像是在某一天杀了一只不知好歹的妖怪。

所以呢,是来找我报仇是吧?蛤蟆精继续说着:我表兄在宫主门下算是一号人物,就这样不声不响被人杀害还说什么遥青山门生所杀,人家修行的是咒术,不用刀剑,编个理由都不像话。

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吗?这笔账跟宫主说不清楚,但是我可以私下报。

要报仇直接来,少废话。

她早就听不下去了,直接动手。

蛤蟆精修为不错,打了好几个回合,吴若渐渐有些体力不支。

路遥在一旁看得干着急,本想上去帮忙,但又被自己父母拉住。

再加上周围有几只妖怪正往这边冲过来,他也不好撇开自己的家人。

快跑!吴若一边抵挡一边大叫。

他犹豫一瞬,立即带着自己父母飞奔而去。

马儿立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快跟他们一起去,带他们走。

她费尽力气说出一句,接着和蛤蟆精继续打斗。

左边妖怪陆陆续续冲过来,左刀左一刀右一刀割着,割出一道道血痕。

她就像一只破败的风筝一样随风摆动。

视线越来越模糊,直到她重重倒在地上,后背传来的痛感,让人清醒了几分。

天空闪现一道耀眼的光芒。

终于这天没有那么黑暗了。

第一百零四章 合作恍惚之间如梦似幻的感觉,天空闪现一道光芒,等待许久的武器并没有落在自己身上,后背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掌撑着。

带她回过神来转头一看,还没有看清楚,就被一股力量一送,推到了旁边。

黑夜之中,她并没有看清突然出场的人是谁。

但是周边妖怪的警惕,她还是察觉到了,只见蛤蟆精将钩链再次挥手一甩空气中没有勾链勾住东西的声音,也没有垂在地上的响声。

她的眼睛虽然能看清几丈内的妖怪,但唯独看不清,黑色夜色中那个凡人的身影。

蛤蟆精率先慌了,他知道对方是高手。

但依旧状起胆子,大喝一声:来者何人!竟敢戏耍本大王。

话音刚落蛤蟆精手上的钩链突然间发出嗦嗦的响声,分不清到底是勾到了哪里,一下又一下,最后蛤蟆精手上吃力,隐隐有股力量,仿佛要把整个人都拖过去。

好大的胆子,你到底想干什么!蛤蟆精惊慌失措大叫,身边小妖连忙上前拉拽。

奈何他的脚依旧被对方力量所牵制,一寸寸挪着。

吴若在一边看了会儿,暗想:这个时候不跑还干什么呢!连忙拔腿就走,妖怪们抵挡了一会儿,全部倒地僵硬而亡。

身上没有一丝伤口。

她只回身瞥了一眼,不敢停一点脚步。

可以确定对方是遥青山的无疑了。

一路过去只听到自己心跳砰砰砰仿佛要跳出口。

不知道他们跑到哪里去了。

她停在十字路口,四周都是一片迷雾。

四下搜寻不得,已和他们分散。

根据计划他们必须得回到王家米铺才能进入暗道,所以还是得去原地去等他。

但一想到遥青山的还在那里,她犹豫了,思索之下,只能找了个暂时安全的地方探视王家米铺的方向,那边硝烟滚滚,没有声响。

除了几声惨叫的百姓。

要么就是涛涛烈火燃烧一片。

遥青山高手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光线。

偶尔会听到妖怪们拼命厮杀的兵戈手。

真是漫长的一夜啊!根本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只觉得过了好久好久。

兔精和乌龟不知在什么时候冒出来,小心翼翼地拽着她衣角喊着:大人,大人?你们刚才跑哪里去了?她小声将他们两只小妖拉进里屋,虽然已经倒塌,另一边还是可以藏身。

我们刚才走散了。

兔精拉过乌龟的爪爪,心疼道:刚才被一只壁虎精打了顿,受伤了。

在如此苍茫绝望的晚上,她实在不该把两只小妖拖进来,温柔握着乌龟爪子,低头轻轻吹了口气,为它擦掉伤口上的泥垢。

你们不要再跟着我了。

今晚可以出去的话,离这个地方远些。

她心生悲凉,满目哀伤摸着兔子脑袋,我带你们出去。

说着就要起身,兔子连忙拉住,现在城里到处都是妖魔还有遥青山的,大人不要出去,危险!它的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望着她,语气十分着急。

在这里多待一刻更危险。

她起身,抬眼望去,附近并没有妖魔,嘱咐道:你们跟紧些。

乌龟和兔精面面相觑,他们自然注意到吴若身上道道伤痕,这个时候如果碰上妖怪恐怕凶多吉少。

怎么了?快跟上。

她轻声唤了句。

大人,你别管我们了,我们自己找出路。

乌龟难得抢在兔精前面说了句话。

现在情况这么危险,你们是出不去的。

她过来拉了下兔精,他们只好跟在后面走。

大人,我有话要跟你说。

兔精犹豫好久,终于在路上说出这句让他难受很久的话,刚才上过车的凡人说要请遥青山的收了你。

嗯。

她淡淡回应着,身上的伤口随着脚步加快裂得更厉害了。

你不生气么?生气什么?他们说要收了你啊,不回去找他们算账么?它一脸脸天真抬头望着,它在车里听得实在是气不过。

谁让我们是妖怪呢。

她自说自话。

兔精沉默了,仿佛说到不该说的了。

大人,刚才天空中闪现的几道光是遥青山的吗?他们所到之处都有妖怪倒地,好厉害啊!乌龟在边上说着:兔兔,这是不是你想学的法术啊?我们可以去找他们啊!兔精一听这话,皱着眉头打了一下他的头,说:你动下脑子啊,他们是降妖除魔的,我们要是跑过去命都没有了。

我这不是不知道嘛。

它很委屈地摸脑袋辩解着。

也许是两人说话的声音太大,周围似乎有一些异常响动,她立马停住,将他们护在身后。

吴若身上有一股强烈的血腥味,兔精和乌龟一下子心慌。

大人,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兔精慌忙问着。

别说话。

她嘘了一声,抽出木剑,兔子看到她手背上有两道深深的血痕。

黑暗中又传来一阵奇怪的响声,似乎是什么东西在爬动。

接着这响声越来越密集,然后汇聚一片。

模糊的身影慢慢显现出来,竟然是一大群硕大的蜘蛛向他们冲过来。

我的妈呀,哪来这么多蜘蛛啊!乌龟吓的惊声大叫。

兔子虽然也害怕的很,但还是稳住了,拉过乌龟的爪子说:不要慌,大人在这里呢。

这些蜘蛛她是见过的,在恶鬼手下也是很有名的部队,毒液仅需一点点就可以融化岩石。

曾经他见过不听话的妖怪被一只蜘蛛抓回来,只是脸上不小心碰到了毒丝立马化成骨水。

没有想到西门任还派了这么强有力的部队来对付她,还真是高看她了。

她暗想着可怜了身边两个小妖怪,今晚可能葬身于此。

们两个赶紧回到我的小布袋里。

小朋友很听话地飞回去,她把布袋拴在腰间。

接着面对一群的妖魔,蜘蛛精先开口说话,吴若,我奉宫主命令来捉拿你。

最好老实就擒,不然格杀勿论。

直接动手吧!说了这样一句,就开始和他们打斗着,蜘蛛丝密集的扑过来,即使她修为尚可,但面对这么多铺天盖地的毒,还是抵挡不过来,险些被碰到。

这时不知是谁竟然跑出来大喊一声,你们要抓的人在这里!吴若和蜘蛛们的视线被吸引,齐刷刷的朝发出声音的地方望去,只见路遥一人站在瓦砾堆上。

衣袂被风吹起,神情决绝地望着他们。

再次高声喊着:来呀,过来呀,你们要抓的人在这里!路遥,你快走!你傻不傻!她大喊一声,巴不得赶紧把他推到天涯海角去,目前这种情况他一个凡人是完全不可能对付的了。

路遥喊道:你要记住跟你说过的话,好好照顾我父母。

这话刚说完,蜘蛛分成两拨,一波对付吴若,一波迅速向他爬过去。

由于蜘蛛少了些,吴若对付得也容易,只不过一想到路遥的情景,心里更加慌张,几招之下随意挥剑斩死了几只蜘蛛就立马跑到他身边。

路遥剑术虽然见长,但依然躲不过这密密麻麻的毒丝。

身上的衣服被溅了一点就被溶解掉。

吴若拼了命冲过去,将路遥挡在身后。

她边回击边骂着:好好躲着就是了,干嘛要出来!你死了,你爹娘我是不会照顾的。

我怎么可能放着你不管,爹娘我已经安置好了。

他气喘吁吁的和她背靠背,并肩作战。

今晚这情形恐怕我们要死在这里了。

她坦然感慨一声。

路遥也笑了笑,说:没想到最后是我和你在一起。

是啊,谁知道呢?刚说完这句,垂死挣扎了下,说:魏复交给你的天罗地网再试一下。

路遥重新用咒术在天空起了一张天罗地网将这些蜘蛛裹进,但也有几只动作比较敏捷立即逃开了。

这些蜘蛛都比较奸猾,第二次天罗地网就怎么也抓不住了。

它们钻进瓦砾堆中,静待时机。

敌人在暗,他们在明。

一时之间占不了上风,虽然蜘蛛越来越少,但都躲到了洞里。

死死地盯着外面动静。

可以放松了,但不能轻敌。

吴若站在原地和他背靠背,一边警惕着四周一边问着:你是在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妖怪的?路遥说:虽然我看着大大咧咧神经大条。

但我早不傻,你和其他人不一样。

一直觉得你很奇怪。

但从来没有想过你是妖怪。

直到……直到什么?他意犹未尽的一句话勾起她好奇心。

直到后面有人告诉我你是妖怪。

谁?她脑中回想了一下这人会是谁,觉得自己的身份不可能这么容易被凡人发现,除非是妖怪,知道她身份。

路遥摇摇头说:至于长什么样,我并不知晓,只是曾经看过递给我的纸条而已,上面写着你是妖怪。

再加上之前你的种种可疑迹象使我不得不怀疑。

现在你做出的一系列事情不就证实了你就是妖怪嘛。

她沉默了一会儿,咽了咽口水,终于沉重地说了句对不起。

跟我说对不起干什么?说了又不能挽回什么。

她说:的确是这样,只不过我为隐瞒过你们的这件事情感到很抱歉。

只想问你一句,学堂里的同学,都是你杀的?她沉默了。

空中轰隆隆响了几声,轻轻地嗯了一声。

路遥没有说话。

只是给人的感觉变了,重新回到那种冷漠疏离的状态。

她也知道自己做下这种事情,无法得到别人谅解,也不奢求。

只说了句,你快走吧,这里我了不会放着你不管。

我想这也是邢歌的想法吧,我们都把你当做朋友。

即使你做了这种事,在这种时刻也不能抛下你不管。

你先走,遥青山可能一时半会儿碰不到,但是如果被他们看到你是妖,你也活不了,赶紧走吧!路遥这才想起对方是妖的事实,刚才还说要让她带大家去安全的地方,无疑是把她带到死亡之地。

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的。

她轻轻说了句。

他没有说话,刚好瓦砾堆发出一阵细碎的声音,明显是有蜘蛛没有藏好手脚发出的,他立马一剑刺过去,将蜘蛛穿肠而过。

手起刀落之下又有两只被刺中。

天空的轰鸣声渐渐弱下来。

路遥不知道天上到底有什么,只是很困惑,怎么还没有天亮。

天上妖怪你都看不见,它们全都注视着人间。

不把这座城覆灭是绝对不会走的。

她抬头忧伤地叹息。

如果我们都活着,你跟我们一起走吧!她惨然笑了笑,说:不可能的,我生来就是妖怪,有要去的地方,凡人有凡人的生活。

妖怪和凡人是永远不可能生活在一起。

即使我们是朋友,也无法共存。

他的神情有些悲伤,你和他们也是一伙的么?或者说你是不是也在他们手底下做事?即使他知道答案,依旧不死心的问了句。

她点点头毫不避讳自己的身份,说:我在一只妖,在恶鬼手下做事多年,杀人夺魄的事情做过很多,早已是罪恶滔天。

不夜城的好几桩血案都是我做的。

所以呀,妖和凡人永远不可能在一起生活。

他背过身子,良久方道:我明白了。

她轻轻吐一口气,胸中畅快不少,伯父不是说有条暗道可以通往安全的方向么,现在就过去吧。

她轻声的说着,以防被妖怪们听见。

他点点头,二人在寂寥的大街上疯狂奔跑着,后面的蜘蛛精追了一会儿,没赶上就跑到别的地方去。

路遥拽着她跑过好几个街角,终于在一处倒塌的废墟里找到了父母,父母二人瑟瑟发抖抱成一团,对于自己儿子的突然出现,惊喜的泪流满面。

一看到吴若在身边,虽然害怕,但也敢看脸色说话了。

你这傻孩子,跑哪里去了?就这么丢下爹娘不管了!路遥说:吴若现在要带我们去王家米铺,赶紧动身吧!路父慢慢站起身,看了眼说:四周太暗了,根本就看不清,没有火把的话,我们无法找到方向。

吴若说:我可以分辨一些路线,需要您的指点。

好。

路父应下。

接着他们四人合作一边走,一边查看。

第一百零五章 符纸大哥路母惊恐地拉着自己儿子的手不敢抬头,跟在自己丈夫后面絮絮叨叨地说:哎呀,小心点啊,不要被发现啊,还有你啊,走路声音不要那么响,好不好啊!结果自己一不小心踩到石头差点摔跤。

吴若上前扶下她,立马嫌弃害怕的避开,躲到自己儿子身后。

她的手僵在半空中,没有说话,默默收回去,这一幕被路遥看到了,他握了握自己母亲的手腕,说:没事了。

然后又给了吴若一个眼神,希望她不要计较。

她淡淡一笑,并没有说什么。

大街上越来越安静,刚开始的喧闹声已经没了,躺着的凡人早就断了气息,死不瞑目地盯着天空。

如今不夜城大概活下来的只有他们几个。

一路过去都是尸体,路母吓得脸色苍白,浑身哆嗦,身上冷汗一阵一阵的。

突然间一个人影冲上,吴若抽出木剑就要飞过去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慌忙大叫着:是我啊,是我啊,不要动手啊,是我啊!她停住了,等对方走过来看清长相时,恨不得一剑刺过去,但立马被路遥拉住,只见张三瘸着腿满脸鲜血的拐过来,满脸乞求的说:你们带上我吧,求求你们了!吴若别过脸去,路父转身看到是刚才的张三,想到毕竟也是人命一条也不和他计较刚才的事,说:一块儿走吧。

张三感激的就要跪下磕头,路遥嫌弃的说:你可别糟蹋这地儿。

张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一瘸一拐的跟在后面。

也许是太安静了,张三觉得有些尴尬,就想出卖微不足道的情报来获得一些存在感,卑懦地说:刚才我听妖怪说什么已经包围下了整座城池,我们是插翅难逃的,你们是有什么法子可以逃出去吗?大家都沉默着,张三又继续说:刚才好像来了一大堆高人,好像是遥青山的吧,已经控制住了北边的情形,我们要不去北边吧,那样我们就安全了。

大家依旧没有回答,有条不紊地向前走着,张三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多余。

瘪嘴没有说话,忍着疼痛继续跟着。

走了好一会儿,终于来到了王家米铺附近。

起初来时是暗沉沉的一片,现在竟然亮起了火把,灯火通明之下能看清空气中漂浮的灰烬和流动的气流。

火把也不知是谁点燃的,直接竖在地上。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何事,也不知该不该向前走。

张三看到灯火通明的一片,以为是遥青山在此驻扎,脚步也快了些,瘸着腿,奋力往前走了几步。

有些兴奋地说:太好了,我们安全了,这就是他们驻扎的地方啊!这里不会有妖怪的!他激动喊叫着:喂,遥青山的高人在吗?快出来,我们还活着,还有活人呢!快出来保护我们!他喊了好几句,空气中只有回音不停回荡,火焰在空中燃烧发出呼呼的声音,四周静寂一片。

吴若抬头环顾四周越来越觉得这情形不太对劲,气流原本顺着一个方向慢慢流动,但突然转变了。

立即拉过路遥轻声说:要不我们先离开这个地方观察一番如何,总感觉这地方不对劲。

路父刚好听到这句,说:不行,这里是我们最后希望,如果离开的话,就到不了了。

吴若本来还想说什么,路遥摇一摇头示意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但是她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危险气息慢慢逼近,直逼迫神经,终于拉过路家父母,说:不行,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危险!话音刚落,天空中飞过一条长长的巨龙,巨龙的翅膀笼罩了整片天空。

这……这这这是什么?路家父母惊慌失措叫着,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妖怪,就连吴若也没有见过这样的龙,长着一对翅膀的黑色巨龙。

我们快跑!路遥这时候反应过来拉着他们就赶紧跑,张三在后面早就吓的一句话都说不出,看到他们跑了,愣了好一会儿才喊:哎,你们等等我啊!说着瘸着腿想跟过去,结果被不知名的一条尾巴给拖到了光明之中。

谁也不知道这块地儿到底有什么东西存在。

跌跌撞撞不知跑了多久,两位老人早就上气不接下气,加上年纪大了,根本跑不动路,路母脚又崴了,最后路遥背着她躲到了一处废墟中。

灰烬很大,他们压低嗓子咳嗽。

废墟中还躺着三具尸体。

看得出是一家三口,丈夫将妻子和女儿护在身下,屋梁砸到背部已经被火烧了一大片,如此人间惨景今晚见的实在是太多了。

她转过脸没有细看,但路母看到此情此景早已潸然然落泪,直接痛哭,道:作孽啊,真是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啊!哭着哭着不知道怎么的,突然间把矛头指向了吴若,指着她激动地说:说!是不是你带来这些妖怪的,为什么他们要来伤害我们!你是不是他们派过来刺探敌情的!路遥赶紧拉住她不让乱说,吴若一下子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知道这个时候怎么解释都无济于事,看了路遥一眼,路遥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拉住自己的母亲说:娘,她不一样。

哪不一样了!路母激动得挣脱他的双臂说:你看到没有?今晚城里死的可都是你的亲戚朋友,他们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呀,结果被这些妖怪统统给毁了。

你看吧,她还想来害我们!娘啊,你说什么呀!她没有害我们,她今天是来带我们走的。

路遥无奈地按住娘亲那股想要冲出去的冲劲。

那你看她带我们走了没有,走来走去不还是在这个城里吗?路父颇为冷静,他拉过自己夫人的时候说:哎呀,我知道你今天很害怕,但是你别闹了,这种时候我们应该团结,而不是起内讧,不管她是人是妖。

起码在这个时候是在帮我们的。

路母这时候好像突然间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地指着她说:哦,我想起来了。

之前我在学堂见过你。

学校里面发生那么多命案,是不是你做的?这句话仿佛惊天之雷,吴若一时不知该实话实说的好,还是隐瞒,抿着嘴唇,紧握拳头看着地面。

你们看到了吧?她不说话了,说明这些都是她做的呀,她和这妖怪有关联啊,儿子呀,她想害我们啊!娘啊,这个时候你不要胡说八道啦!我都说了,她不是的呀。

路遥拼命解释着,但路母似乎越听越激动,她的声音方圆百里都能听见。

路父赶紧捂住她的嘴,说:好了,这个时候你不要闹了。

路母似乎和邢母一样精神崩溃,被今天晚上这一系列事情吓得心理承受不了,她见自己的亲人都为眼前的妖怪讲话,突然嚎啕大哭,你们都不信我,偏信这个妖怪!今晚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遥青山的高人就在这里,我们只要找到他们就安全了。

她是来帮我们的,你不要想多了。

这几句话也不知道路母听进去没有,她哭着哭着坐在地上,拉着自己丈夫和孩子的手,吸着鼻涕说: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啊,千万不能出事。

路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看上去十分凄惨。

吴若在旁边看的心里难过,呆呆站在一旁靠着墙。

脑海中浮现邢哥的身影。

她来人间这一遭最对不起的就是他了。

路遥看到她神伤的模样,拍了拍母亲后背,来到她身边说:我娘刚才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太累了说胡话而已。

她点点头说:我知道,不会计较的。

你们休息一会儿我去找人帮忙。

这个时候你还能找谁帮忙,谁都帮不了。

我去把遥青山的找来,你们就在这里不要动。

那你呢,你孤身一人我怎么可能放你走,要走大家一起走。

一起的话目标太大,而且你们万一发生什么事,我一辈子都过意不去。

我可是妖怪,没有那么轻易死的。

她露出淡淡的笑容,身上的伤早就把鲜血流尽,她一直是硬撑着站在那儿,没有告诉他们自己恐怕撑不了多久。

天空中闪现的光芒越来越密集,他们四面八方飞射着,很明显是遥青山在各地斩妖除魔,路遥看到天上闪过两道时,立马激动地呼唤着:诶,在这儿!我们在这儿!奈何对方根本没有注意到下面情况依旧一闪而过。

相反他的声音呼唤来了几只妖,全力奋击之下斩杀几只,不料一只小妖竟然偷偷从后面爬进来割伤了路母脚脖子,由于被妖怪所伤吓得哇哇直叫。

路遥心疼,转身就是一剑刺死。

接着,天空又闪现两道,吴若大喊一声:我在这里!我是妖!也许这两句话真的有效或者他们听到了。

两道光线唰唰一下瞬间落在他们面前。

光线有些耀眼,一时之间睁不开眼,片刻之后两个身穿白色衣裳的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都是书生打扮,眉清目秀,服饰整洁干净,头发用一根淡雅素色的丝带绑着,衣袍用金丝银线绣着一朵祥云,身姿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气质,看上去有几分仙家模样。

他们手中并没有什么武器,一个手中拿符纸,另一个手上什么都没有。

拿符纸的长相偏阳刚,眼神坚定,看上去有些威严。

他一眼就看出她是妖,直接一张符丢过去,路遥眼疾手快之下,赶紧挡在她前面,符纸贴在凡人身上并没有什么用处,最后慢悠悠飘在地上。

拿符纸的一惊,你这是做什么!路遥张开双臂,把她护着说:两位高人且慢,先不要伤害她,目前最要紧的是消灭周边的妖怪,她不一样。

另一个手上什么都没拿,看上去修为很高,声音有些尖细,妖就是妖,没有什么不一样。

刚才如果不是她喊了一声,我还不会注意到。

说着就要起咒,他双指在空中动了两下,口中不是念了一句什么话,吴若的双腿好像被钢丝捆住,全身被束缚,像一个木头一样直直倒在后面。

路遥听到后面有声响一看,她已经倒在地上嘴巴发不出一句话。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都说了她和他们不一样,你们快放开!他拼命的嘶喊着,吓得自家父母也赶紧为她说话,是啊,高人啊,虽然她是个妖怪,但这一路上也是保护了我们,不然我们也不会活到现在呀。

你们说什么都没有用,我们的职责就是降妖除魔,有妖魔鬼怪就要拿下。

符纸大哥念咒之下,空中突然出现无数纸人,它们排排连在一起,幻变成坚固的锁链,将她捆了个严严实实。

虽说是纸人,但纸人锋利入骨,雪白的纸上裹在她身上浸染出一片血红。

你们再不放了她,休怪我不客气!路遥将剑指着对方,一脸决绝。

符纸大哥也许是第一次被人威胁,怏怏不快地痛心疾首骂着:你一个凡人竟然和妖怪扯上关系。

再不让开的话,休怪我将你一起就地正法。

他边上的同伴似乎有话要说,忍了忍又看了看地上的她,用胳膊肘撞了撞他,低声说:要不算了吧,你看她已经是这副模样恐怕也撑不了多久了。

到时候这个人要是出了事。

他父母要是告到遥青山,我们也无法交代。

沉默片刻,符纸大哥思索一番,收回咒术,纸人在一眨眼间回到他衣袖中,朗声道:既然这样的话,今天我就放你们一马。

我们还有要事在身,自己好自为之吧!束缚在她身上的钢丝也消失了。

路遥这时候顾不得他们,赶紧过去扶起吴若。

他没有想到作为一个妖怪,表面上看上去十分强大,但一旦落在有修行的凡人手中照样和案板上的鱼肉一般任人宰割。

第一百零六章 失望吴若深深吸一口气捂住伤口,加上刚才中的一刀早就鲜血淋漓。

既然如此,放就放,我们走。

两个高人不约而同转身就离去,路遥赶紧拦住说:且慢,我们恐怕是这城里唯一的几个活人了,现在需要你们帮助把我们带到安全地方去。

符纸大哥说缓缓转过,皱着眉头说:我们现在忙的要死,哪有空带你们过去,你们自己去找吧。

说着随手指一个方向说:就是那里,自己过去吧。

路遥差点一句粗话就要爆出来,说:遥青山难道不负责保护百姓么!负责,当然负责,只不过我们现在很忙,没看见吗。

符纸大哥不耐烦的说着。

路遥心中有一片高山瞬间倒塌,这就是你们对百姓的态度?你们标榜着为民除害,匡扶正义。

结果却是这样?别想道德绑架,我们也很忙的。

都说了给你指方向,你还想要怎么样?路母在边上拉住他,高人,我们已经知道了,会自己过去的。

路父附和,我们自己去找。

这还差不多。

符纸大哥将符纸放回衣兜。

抬眼就看到天空飞过异样的东西,仿佛是刚才的巨龙。

师哥,你看到了么?符纸大哥低声问身边人。

别管那么多,走吧。

另一个沉默片刻,语重心长随意说了句。

轻轻的一句话听进了她的耳朵里。

随即他们的身影闪现在天际中。

路遥看着他们远去,愤愤不平说:太不近人情了。

走吧,我现在没事。

说着,抬眼看向他父母,路父还算慈祥,脸上还露出担心,路母对她依旧有些嫌弃。

她再次抬头梦想天空,今晚飞过的巨龙实在过于蹊跷,西门任不可能有这样的手下。

其它和他结盟的妖怪也不可能收服这样的一条龙。

那这个又是怎么冒出来的呢?这个问题她实在想不通,便没有继续想下去。

只留下他们几个立在原地,路遥半晌不知该说些什么,胸中一口闷气憋了好久,低声咒了几句。

捶打着立在废墟处的一根柱子。

原本期待很久的遥青山高人竟然是这幅德行,所以能够培养出对付魏复倒也情有可原。

世界上的事就是这样,你我都改变不了。

人和妖都复杂。

我们快走吧。

也许是听到后面一句话,知道情况危急,回头看着孤苦无依的父母以及一片苍痍的景象,叹气一声,说:好。

就刚才他们说的方向吧,去看看。

他整理衣襟,恢复平常模样。

一路过去,妖怪比刚才少了很多,也许是因为遥青山的出现消灭了不少,也有可能是遥青山在此,妖怪也不敢靠近的原因,走的也蛮顺畅,偶尔会遇上几个妖怪呜啦啦的说要杀他们,结果都被他们一剑斩断。

吴若身体越来越弱,视线开始模糊,但一看到还在坚持的三人,给自己默默打气跟了上去。

路母没力气,跟在后面走路拖拖,一不小心就摔下去的时候顺手在空中乱抓一把,两人齐刷刷倒在地上。

吴若见此赶紧上去扶,远处不知在何时传来轻轻的脚步声,突然间,她闻到空气中多了一股味道,这是一股陌生人的气息,清爽冷冽。

还没回过神时,抬头一看,只见前方有一道蓝色细小光芒,向她额头中间直射过来,接着被钉住了,保持着要搀扶动作静立原地。

路遥发现异常情况,看到她定住不动,知道情况不妙,大喊:你怎么了?她依旧像一块木头一样不能说一句话。

他生怕她会像其他妖怪一样倒地身亡,立马冲着刚才有光亮的地方大喊着:不要伤害她,要杀就杀我!也许是他挡住了吴若,对方没有动作,空气中没有一点声音,只有燃烧的灰烬慢慢落在地上。

父母颤抖着看着自己儿子,又看看刚才的方向,谁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也许是沉默太久的缘故。

对面终于有一个声音像从远古慢慢传来一样,极具穿透力悠扬的响起。

为什么。

这句话直击路遥心灵,这个声音听起来似乎是那个人的。

是不夜城鼎鼎有名的高人,他没有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和他接触。

咽了咽口水,语无伦次道:她保护了我们一个晚上。

没错,她的确是妖怪,但是请你今晚不要伤害她……是吗。

对面就是不咸不淡,斯斯文文的两个字。

单单从声音可以听出对方是一个修为强大的年轻人。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请您高抬贵手放她一马。

也请把我们带到安全地方。

全城百姓所存无几,我们需要庇护。

好。

对方又是这样一句,但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一个字,让在场所有人放心。

包括吴若,即使像木头一样被定住无法行动,但她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眼神中终于露出疲惫的迹象。

路遥看着心疼,又对那个声音说:请你放开她。

为什么要放。

那个年轻人声音朗声响起回荡在大街上,风儿把他的拒绝吹到每个人耳边,她是妖。

路母拉着自己儿子胳膊,要不就这样吧,她只是一个妖怪而已。

路遥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母亲,说: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

她是我的朋友。

吴若心中一疼,凡人的感情,她果然沾染上了。

路遥对着黑夜,对着朗朗夜空,郑重说:高人只要能放她一马,我愿意献出自己的生命去换。

可笑。

年轻人的声音飘荡在空气中。

父母着急大喊:你这孩子胡说些什么!吴若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如果不是因为现在不能动弹,不能说话,肯定会拉着他痛哭一场。

求高人成全。

路遥从没这么严肃。

算了。

对面又是简单的两字。

刚说完这句,在前方缓缓走出两个人影,他们同样是门生装束,个子很高,走起路来有些别扭,两条腿仿佛被东西束缚住,走姿十分奇怪。

右手上缠着一条白色绷带,身上气质并没有刚才两位高人的那么超凡脱俗,她鼻子闻到一股气息,心中疑惑丛生。

奈何她不能张嘴,眼睁睁地看着前面这两个人走过他们的身边,然后将路遥他们带走。

她站在原地着急的干瞪眼。

路遥大喊:你们绝对不能伤害她!没有人回应他,他的声音在不夜城回荡着,九天之上,又是另一副景象。

西门任坐在高高的云端之上,继续和他的朋友们推杯换盏说笑,只是他的眼神从未离开过吴若半分。

牛妖还在和大家吹嘘自己的本领有多高强,也在嘲笑西门任派这么多妖怪还没有拿下不夜城。

西门任笑笑不说话,只是随意指着一个方向说:看一下那边是什么。

牛妖眼神不错,一眼就看到在下方一星星点点在空中飘散,但又立即会成一团,显现出一个人影。

他看了一会儿满不在乎地说:不过会些小把戏的凡人一个,表面看起来花里胡哨,实际上半点用都没有。

也许他这句大话实在过于吹大,几只大妖也听不下去。

有只犀牛怪站直身体伸了个懒腰,说:既然牛兄弟这么有把握的话,现在就下去吧。

这点小事还需要我出马,主角都是最后出场的。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地下情形已有变化。

路遥被两个门生拉拽着,一直推着往前,迷雾朦胧,感觉呼吸都很困难,在迷雾中显现一个年轻男子的身影。

男子站在一棵高大的槐树下,发丝飞扬,衣袂翩飞。

也许是周身气场太过于冷冽,路遥感受到了一股凛然之气。

路母脚受了伤,走不了太久,几步之后就叫着说不行,要停下来。

门生看上去也没有那么野蛮,反而停下来。

等她换了个姿势,再慢慢扶着走。

趁着这个空档,路遥问:你究竟是什么人,遥青山绝对不是这样的。

那你说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对方语气不瘟不火,慢条斯理,说话声音温温润润,听上去大概十九二十的年龄。

路遥暗想:就算对方是遥青山的又能怎么样。

现在最要紧的是吴若的安全,绝对不能落在他们手里。

我知道遥青山向来斩妖除魔不留情面。

但请高人大发善心上放过她。

她是有苦衷的。

他求情的话,今晚也说了几句,但这次说的最真诚。

也许是他的请求起了作用,还是对方有了恻隐之心。

算了,壁妖,放她走吧。

年轻人说出这话,吴若突然觉得身后出现一个人影。

再继续感知时发现地上有一个长长的影子,从身后走出一个人来,身形修长,身着灰色暗袍,一双细长妖艳的眼睛总是有些凄美冷冽的光芒,长得很柔美。

吴若对他身上的气息非常熟悉,她一再怀疑自己是不是在这样的夜里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以至于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眼前的这个人分明就是怀壁。

愣了好一会儿不可置信地想伸手去摸对方的脸,结果被对方一闪避开。

人还是那个人,只是对她的态度有很大的不同。

回来,不用再管。

前方的声音呼唤一声,他在吴若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消失,渐渐消散在夜色中。

回首望去,怀壁身影闪现在迷雾中。

能听到年轻人对他说的话,然后怀壁就站在那个人的身后。

她不可思议地朝那个方向喊了句,怀壁,是你么?没有声音,只有路母哎呦哎呦不愿走路的抱怨声。

空气中燃烧的火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原本不夜城就是被大火烧了好几处,现在火势蔓延的越来越凶猛,灰暗的四周进行有些明朗。

薄雾之下,隐藏的不止眼前这些人。

这是她之前走过几次的地方,这里有一大片榆树和槐树。

说话的年轻人,就这样在最大的树下面。

他身后除了有怀壁,还有刚才两个门生。

说门生也不全对,她明明闻到那两个门生身上有一股熟悉的气息,那是专属于妖怪的。

她能察觉是对方故意隐藏或被施了咒术隐藏住,但还是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

虽然有些怀疑,但还没有细想,就被一声尖叫声惊住,呼喊的声音来自近处,而且十分耳熟,这是她今晚听到的第三次。

只见张三哭爹喊娘地大喊大叫,眼泪和鲜血混在脸上,一双干瘪黑瘦的眼眶处竟然有血肉翻出,虽然本身穿的衣服就很暗沉,但大家都莫名觉得可是仿佛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一样,衣摆处滴落水滴,落在地上,那一滴滴的并不是汗水,而是鲜血。

只见他瘸着一条腿匍匐在地上,看到是他们站起来,跑了两步又重摔在地上,一点都不觉得痛。

眼睛里放着光,大声喊着:是我!你们快救救我啊!吴若本能怀疑盯着他。

因为她身上没什么力气,也懒得动,立在原地。

张三也不知怎么想的,赶紧跑过去抱住她,就在快要得手的那一刻,一只食指长的光针在一眨眼的功夫从迷雾中射出来,直射进张三的脑门上。

顷刻之间原本还哭爹喊娘的人瞬间被定在原地,像破碎的瓦片一样,飘然碎裂。

像从灰烬一般,被风一吹,消散在空中。

在张三旁边的她目瞪口呆,如果刚才不是对方手下留情,恐怕就会像面前这个凡人一样支离破碎,不复存在。

路遥他们被两个门生带到年轻人身后,她这下可以确定对面就是遥青山真正的高人。

至于对方到底叫什么名字,她还不知道。

在长时间的沉默注视下,吴若虽然不能看清对方的长相,但是投射过来探究的目光,还是能察觉一二。

对方的眼神似乎没有恶意,只是淡淡的在她身上扫了一扫,可她却看不清对方。

加上身体虚弱,隐隐有倒地之态,便没费尽心神继续观察。

走吧。

年轻人的声音响起,她终于松了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

第一百零七章 牛妖出场在昏迷中不止一次感知到梦境外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做梦,总感觉有人抱她走,一摇一晃。

迷糊中看不清对方的脸,身上的伤动一下就会裂开,疼的冷汗直流睡不着。

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才醒过来,眯着眼看了会儿,发现自己并不在晕倒前的大街上,而是换了一个地方,奈何身上的伤太重,看了一瞬又马上闭眼睡去,后来在一股强烈血腥味中醒来。

醒来时发现天空依旧昏暗,自己在一处废墟中。

她努力坐直身子,左右环顾四周是否有危险。

回想昏迷前情景,明明是在大街上昏倒,却在这里醒来,尸体堆叠,残垣碎瓦,似乎有人故意将她放在这里。

遍地的尸体散发出强烈的血腥味儿,仔细闻一闻,又好像不对劲,这其中不仅有妖怪和凡人的,似乎还有一股从没闻过的恶臭。

仔细看看这个地方有些熟悉,昨晚在四处奔走时似乎来过。

好像是在王家米铺的附近。

揉揉脑门,想起路遥他们已经被遥青山带走,心中也放心些,想着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承诺。

摸摸腰间小口袋,兔精和乌龟依旧在里面。

兔精在口袋里喊着要出来。

她嘘声让他们安静些,身上的伤虽然正慢慢愈合,但修为尚浅,愈合速度太慢,伤还是非常严重,走一步路,地上就会映出一个血脚印。

原本以为西门任还会派妖下来,结果在这里走了不知有多久,除了尸体并没有其他活着的迹象。

也不知对方又做何打算,总不会放过她。

她叹息一声,抹了把脸。

越想越觉得不对,按道理来说人间遭受如此大的劫难,天庭早就知道会派救兵下来,为什么都这么久了,依旧是人间惨景。

抬头望去,天空电闪雷鸣。

原本她还能看到天空中站着密密麻麻的一群群妖,现在除了满天乌云便什么也见不着,她一再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中。

走着走着,走到一个灯火通明的地方。

不知不觉间,这又是之前来过的地方。

火把竖在地上,把街道两旁点亮。

街道干干净净,没有一具尸体和血污。

这种做派,有点像迎接宾客。

总不可能是西门任自己下来在这里等着。

实在过于诡异,不管真相到底如何,她是不敢再往前走了。

恍惚想起张三身上也有一股难以名状的恶臭,和这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借着火焰能看到空气流动,灰烬飘飘扬扬不敢在这一块落下,而是悄悄顺着风势飘到其他地方。

她观察到这一个景象时立马转身就走,但没想到太迟了。

火焰蓦然高了几丈,几乎将不夜城照亮。

接着从废墟之中猛然发出一声轰隆轰隆的响声,声音震碎瓦砾,地下钻出一条巨龙,这条巨龙就是之前翱翔天际的那一条。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情景,一时间呆立原地不知跑还是不跑,就算要跑也跑不过。

只见这条龙全身布满硕大黑亮的鳞片,在火把中泛着幽深的寒光。

一双灯笼大的眼睛中仿佛燃烧着火焰,骇意森然,震人心魄。

巨大的翅膀在空中展开,扑扇空气两下后又收回身后。

龙爪踏在地上,地上石子慢慢震动,两旁瓦砾滑出来,落到她脚下。

它低低龙吟,火焰被一阵声波控制,整齐一致地左右晃动。

一股气息从鼻子里喷出来,可以确定空气中的恶臭就是它喷出的气息。

对方过于强大,她暗想自己今晚可能命丧于此。

只见这条龙一步一步慢慢跨到她三丈之外的空地上,停住了脚步,呆呆注视她。

吴若也不知如何是好,站立原地和它对视,对方那硕大的眼睛实在是令人望而生畏,看着看着便将视线转到其他部位,在龙的头上有两个角,锋利坚韧,这似乎和她身上的有些相似,只不过她并没有对方那么雄壮威严。

巨龙歪着脑袋左看右看,又上前一步,她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气息在靠近,向后退了两步,结果龙又进了一大步。

吴若被那股强大的气势和喷出的气息给镇住。

立在原地,心神竟然微微恍惚,鬼使神差之下竟然伸出手召唤它。

巨龙对她这个举动先是意外,后是惊喜,兴冲冲又走了两步,这下子完全是近距离接触。

她的手在空中慢慢抬起,巨龙竟然缓缓低下头低眉顺眼的看着地面。

吴若轻轻抚摸着龙低下的脑袋,坚硬的鳞片下有炽热的温度,龙角坚硬光滑,龙鳞整齐精致圆润光洁。

她只是轻轻碰了碰摸了摸,巨龙似乎非常开心,突然间展开硕大的翅膀在空中扇动两下,扇起的巨大狂风让人一下子眯起眼。

它立即收回自己翅膀,继续乖乖看着地面。

她对它似乎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忽然间想起自己原形,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条龙,但是也不像一条蛇。

说起龙吧,她并没有龙的脚,说起蛇,却多了两个龙角。

虽然身上的鳞片,虽然有点像龙鳞,却没有对方那么坚硬。

不知为何,心中涌现出一种莫名情感,不知不觉说出这样一句:你是不是认识我?巨龙听到这句话,缓缓抬起头,眼睛饱含深情,原本一双冒着火焰的眼珠子慢慢恢复成水晶晶的墨玉,温柔平和地碰了碰她手掌。

它回答不了,鼻子哼出两股气。

她明白意思,他们果然认识。

也许是遇到熟人缘故,心中涌现一股暖流。

又想到刚才张三的疑点,随口问:你是不是对一个凡人做了什么?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原以为会有答案,刚刚问完,整个街道有变化,所有火把突然间全部熄灭,一瞬间恢复成寂静的夜色。

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巨龙转身飞到天空。

没有光亮,她也只能看清几丈远景物,只见空中飞过一个人影,他竟然落在巨龙身上,巨龙载着那个人消失在天际。

事情来得太突然,一下子以为有了同伴,结果一瞬间又这样消失。

得到又失去的感觉让人无法接受,她幽幽叹息着。

同时隐隐感觉自己好像置入一个暗无底的陷阱之中。

回首看去,火把熄灭的街道和破败大街没两样。

只有一点非常奇怪,火把摆放角度,有点像魏复之前在学堂里说过的一种咒术。

既然如此,这个地方就更不能再往前走。

转身离去时,脑海中闪现出张三死之前奇怪举动,为什么要突然跑过去抱住她呢。

这一点,一直都想不明白。

还有一点,张三沾染上龙的气息,那就说明他们之前一定接触过。

越想越觉得可疑,之前受过镖伤的后背隐隐发疼,明明已经愈合,结痂脱落,拿着铜镜看也能看到长出了新肉,但是不知为何经常会感到一种强烈的痛感。

一开始痛感就一丝丝,但今晚却让她觉得难以忍受。

之前遥青山帮她解咒,似乎并没有觉得解清,有时候还会觉得身体有些麻。

她坐在一处休息了一会儿,在寂静无声的夜色中,除了自己的呼吸声以及火焰燃烧的声音,还有几声说话打斗的声响。

天空中的光线也少了很多,也不知道遥青山的到底去哪里了,或者他们已经班师回朝了都说不定。

这阵隐隐约约传来的打斗声让她心生疑窦。

便悄悄顺着那个方向过去,还没有完全靠近就听到一个妖怪大放厥词。

未见其身,先闻其人。

我还以为我的小老弟紧张个什么呢,原来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凡人哪。

真是的,这么兴师动众还需要我下来,你们实在太没用了,没了我就不行。

算了算了,也顺便让你们看看大爷的本事。

这个声音她好像在哪里听过,又加紧赶上几步。

在模糊的视线中发现是和西门任合作的牛妖。

牛妖身高如城墙一般,粗壮无比,两只牛角仿佛能够荡秋千,手上握着两个大棒槌。

只见一个棒槌垂到地上,震得大地一阵响。

激起的一大片灰尘之中,有一人气定神闲地站在屋顶上。

这个男子身姿娴雅,丝毫不畏惧对方故意营造的强大气势,相反不紧不慢地扇着自己那把扇子,嘴角带着一丝浅浅的笑。

这扇子似乎有些不同,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

借着微弱的灯火,能判断这个扇子是墨玉所制。

年轻男子一脸微笑等着对方把话说完。

牛妖走了两步,嗓门儿大得地动山摇,有什么本事赶紧亮出来,爷没有那么多功夫陪你。

接着举起手中两个棒槌相互一撞,跃跃欲试。

屋顶上的男子丝毫不慌,只是用扇子点点自己的鼻尖,垂眸看他一眼,抬眼之间说着:像你这么大只的妖怪,对付起来也简单,下次不要再以这样的姿态出场,容易暴露身份和智商。

臭小子你在说些什么!牛妖估计是第一次被凡人奚落,一股怒火直冲上脑门儿,直接一个棒槌下来。

不过正象男子说的那样,牛妖身形过大,动作不快。

棒槌还举在半空时,吴若就已经知道,牛妖过于笨拙,是无法伤到他一丝一毫。

在她视线看来,举起的棒槌慢慢落在屋顶之时,年轻男子才慢悠悠走了几步,身影消散在空气之中。

一击之下,牛妖兴奋举起武器,他以为自己肯定命中,结果一看倒塌的屋子下面除了房梁瓦砾碎片,其他什么都没有。

正当准备蹲下身好好看时,空气中传来,哎,哎两声,带着一丝无奈。

今天就先不跟你玩了,好自为之吧。

年轻男子的声音在空中回荡着。

她一惊,想起这个年轻人明明就是昏迷前碰到的那个。

牛妖刚刚出场没多久,一见对方就这样跑了自然不甘心,而且天上的兄弟都瞧着,他还没有展露出自己的身手就这样让他走了,到时候回到天上去,不还得被他们嘲笑,于是连忙喊着:喂,你别走,和我大战三百回合!这句话,没人回答他。

吴若警惕的防备着四周,并没有感觉到年轻人的踪迹,暗叹对方修为过于强大,消失于无形,而不被人所察觉,即使她鼻子很灵,也没闻到那股冷冽的气息。

天上突然间劈下一道闪电迅速电击某个方位。

接着雷电汇聚成电球,滚到牛妖身边,他大喜,知道这个招数是自家兄弟的。

再一看电球中竟然还困着一个人,就是刚刚消失的年轻男子。

牛妖拍手大笑,对天上的西门任说:哈哈哈。

好兄弟做得好啊,等会儿看哥哥如何大展身手。

这种话也只有他说着不害臊。

原以为火球中的男人,这下总该害怕了吧,结果对方只是无可奈何笑了笑,接着他像风中浮云一样,飘然隐身于空气中。

牛妖不可置信揉揉眼睛,明明刚才还在电球内,怎么一下子又消失了,没人能逃得出雷电的攻击。

喂,我说兄弟啊,你这雷电到底有没有用啊,他到底在不在里面啊?不管怎么看都没有看到人,牛妖怀疑地朝着天空大喊着。

刚才哥哥不是看到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我们都是拭目以待你的表现了,也好让我们开开眼,看看哥哥你的实力。

西门任云淡风轻说着,牛妖一想到自己吹下的牛,也不好继续求助。

手上提着两个棒槌来回转圈,左看右看,要么就是左右挥动棒槌浑水摸鱼,万一能够打到一下也算赚了。

想想这个场景也没什么好看的,还不如抽身离去。

想到这里,就准备离开时,直觉告诉她不对劲,身后一股清爽冷冽的气息钻进她鼻子。

不好!她全身寒毛竖起,原本想抽出木剑,结果却被对方迅速一手按住。

身体莫名其妙动不了,依旧保持向前窥探的姿势。

耳后有一阵气息流动的酥酥麻麻之感,头顶处有股热量传来,手腕被人按住,纤细修长的手指刚好将她整只手覆下。

好看么。

他说着。

第一百零八章 找人周围空气似乎都有些不一样,她全身僵硬只觉冰冷入骨。

薄薄的迷雾中飘下细细雨丝,落在她身上,钻进伤口中,她深呼吸一口气。

对方呼吸浅浅,传送过来一种淡淡的清爽冷冽的气息。

她知道对方修为强大,甚至到达了一种深不可测的地步。

后背冷汗直流,手心出汗,握着木剑的手微微颤抖,对方把她压制的死死的。

牛妖在前面大喊大叫,挥舞着铁锤把周围一片乱砸,原本空气浑浊,再加上这一阵乱锤乱打更别提更昏暗了。

怎么不说话。

他的语气很平淡,倒像是问她今天天气怎么样,这朵花好不好看,诶,你看前面妖怪笨不笨的这种说话感觉。

她该怎么说,又该说什么呢。

大脑飞速运转,最后思来想去,微微恼怒,低声喝道:放开我。

为什么要放开。

他冰凉修长的食指轻轻点击她指背,一下又一下,轻轻慢慢的。

最后不急不躁地说:妖啊。

关你屁事!她低声骂了句,再也不管对方如何,一个胳膊肘向后一推,不料对方好像知道她有此招,在动手那一刻,就已经反抓住她手腕,牢牢握在掌心中,抵住她脖子。

你不该这样。

声音很温润干净,带着轻轻的冷淡之意。

她动了两下,后背抵在他胸膛处,对方任由她挣扎,岿然不动依旧反握她手腕。

她闻到身上一股强烈的血腥味,是自己身上的伤口裂开了。

一面是牛妖摧天毁地的咆哮,一面是她烦躁要杀人的挣扎。

无论她怎么出击,对方似乎早就猜到下一步,快人一步等她落招。

由于右手被扣,左手想抽剑反刺,却被对方一脚踢开,这剑从哪里来的?他语气终于有一丝变化,带着微微惊讶。

她干脆低头牢牢咬着对方手背,这口气如果不撒出来,恐怕以后都会耿耿于怀。

男子没想到她来这招,反抓她更紧,愣是一声不吭,让她咬着。

直到他来了句,还不放开,你今天的命就没了。

渐渐松开牙齿,她的心跳的很快,对方松开手,她立即转身看去,那个男子刚好侧过脸看着自己手背。

她看不真切对方模样,即使如此近距离,却连五官都看不清,说来说去还不是怪牛妖砸烂周边,也把火势扑灭了。

她跑回去找自己的武器准备防身。

如果等会儿对方有意伤她,恐怕命都没了,摸来摸去,终于找到木剑,转身看去对方却已消失不见。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亏了,让人这样如此作弄实在是很气。

牛妖还在咆哮着:有本事你出来呀,跟爷爷单挑啊,躲着算什么英雄好汉,爷在这里等着你!一句句狂妄自大的叫骂声无人回复,直到突然出现的一个门生给了他几招,轰趴倒地后,再无声响。

云端上的西门任意料如此,和其他同盟者会意一笑,双双举杯共饮。

前方小妖过来汇报宣布今晚的战果,他们这些大妖怪,一个个听得满意的点点头,露出成功的喜悦之情。

西门老弟呀,还是你有办法呀,竟然想出这个主意来,今晚我们算是大获全胜啊。

既然计划已经成功,我们也到该走的时候了,万一到时候天庭追查下来就不得了了。

我说怎么都这么久了,还没有神明过来查这件事情,天庭是不管了吗。

大家你一言我一眼的猜测着,西门任随意翻翻战果册,对今晚的表示很满意,说:各位哥哥放心,这件事儿我早就找人打点好了,一时半会儿他们还不知道,就算整座不夜城消失一个月,都不会有神明发现。

如今已经大功告成,那我们就走吧。

好好,还是老弟你做事我放心啦,不会像这老牛说话做事太急躁,你看看现在趴在地上了吧。

犀牛怪笑笑。

要我说就不该派他下去给咱们么丢脸。

区区一个凡人就把他作弄成这样,实在是今晚一大败笔。

西门任示意手下收兵,不紧不慢地说:各位所言极是。

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我们好好的来分享一下今晚的成就。

这时,犀牛怪插嘴道:我说西门啊,怎么今晚你一直好像都盯着一个目标啊。

是被自己手下背叛了?和哥哥说说?他凑过来,故意用一种亲密的方式问着。

哈哈,想多了。

只不过是不听话的手下罢了,这件事我会派人处理的,老哥不用担心。

西门任露出假笑。

那就好好处理喽。

背叛的手下就不能再活着。

他像经验丰富的老大哥一样教给他如何治理手下的管理方法。

西门任皮笑肉不笑听着,随意附和两句,眼神瞥了一眼刘通,然后给了一个命令,刘通了然,知道宫主的意思,转身下了凡间。

天空中薄薄的雨雾越来越大,最后织成一张密集的天罗地网。

空气中的灰烬慢慢散去,火星子被雨雾浇灭,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里,上方恢复成灰暗的天色,没多久变成白茫茫的一片。

聚集在不夜城上方的妖怪似乎都已经退去了。

他们就这样走了吗?她暗暗想着。

也许是天亮了,也看清了城里景象,的确是比黑暗时更加骇人。

尸体身首异处,脑浆肚肠露在外面到处都是,四处都是一副人间惨景。

来来回回走了几圈,发现并不是完全死绝了。

在一个小小废墟之下藏着两个人。

是不眠楼的静静还有阿洛,在这样凄惨环境下,竟然还有两个凡人活着,她有些意外。

推开盖在她们身上的房梁时,两个姑娘吓得脸色惨白,互相抱着缩成一团哆嗦着不敢说话,直到呼唤了一声,她们才缓缓睁眼瞧着。

一见是熟悉的人,惊喜的拉着她大叫。

尤其是阿洛,这人性情耿直,说话嗓门也大。

在这个时候也顾不上讨厌不讨厌,拉着她就问:妖怪都走了吗,我们安全了吗?相反静静则是安静地站在一边,一双眼睛楚楚可怜盯着她。

吴若将一些情况大概讲了一下。

知道暂时安全后,她们终于放下心,只不过静静这时感慨起来,不知道李妈妈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不眠楼都已经烧毁了,我们以后该何去何从。

阿洛想的不一样,她很开心,说:太好了,这下子我们终于可以离开了,你不是一直说想找你的陈公子,快去吧。

终于不会有人阻止你了。

静静神色有些异样,并没有期待中那么快乐,而是自言自语的说:是啊。

这样也挺好的……吴若并不愿参加她们的行列,听她们一言一语的说着,扫了一眼说: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阿洛赶紧叫住,说:你这人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说走就走。

一点都不礼貌。

我们早就知道你是妖怪,今晚的事是不是跟你有关?静静赶紧拉住她,不要再乱讲话了。

阿洛双手一拍,恍然大悟道:我就知道是你,都是你把我们害成这样。

不是我做的。

今天晚上的事跟我没关系。

她说完就要走。

阿洛死皮赖脸拉着她,说:你必须得下来帮我们一个忙。

没空。

静静站在她身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阿洛继续说:你必须帮我们找到陈源。

关我什么事。

陈源是静静心上人,她帮过你,现在他生死未卜,你帮帮忙也算还个人情,不过分吧?吴若沉默了。

我们当初也帮过你吧,现在这种情形你也看到了。

陈源是捉妖师,静静很担心,我们必须要找到他了解情况。

这个你能答应吗?大不了到时候我让他不要抓你就是咯。

阿洛说话不动脑子,根本不在乎吴若的心情,自说自话全当她答应了。

吴若转身看他们一眼,静静虽然没有阻止,但是一双眼睛饱含期待。

她又看了一眼阿洛,这个阿洛看上去脾气就很差。

她并不想管这件事,直到静静说了这样一句:吴若姑娘,你能带我去见见他吗。

我恐怕活不了多久了,你就当做善事积德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讶意凡人是怎么知道自己寿命的。

静静羞愧地笑了笑,满脸悲哀地说:我怀过孩子,打过胎,身体很虚弱。

大夫说我已经时日无多。

经过妖怪这事儿,我实在放心不下他,想见他最后一面。

希望姑娘能带我去找他。

吴若身体虚弱,她并不想管这样的闲事,目前只想找一个地方好好睡一觉而已。

静静上前两步握着她的手,手很温暖,她柔柔弱弱的看着吴若,一脸温柔地说:姑娘还没有喜欢过人吧。

等你以后喜欢过了就能明白这种感觉了。

在一旁的阿洛似乎有些听不下去,别过脸,双手抱胸,低头骂了一句,也不知骂谁。

吴若没有管她。

她看着苍茫的天际,幽幽叹了口气说:行吧,我带你们去找,我只带你们找两个时辰。

他是死是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也别再给我添麻烦。

静静会心一笑,说:这样也是好的,那麻烦吴姑娘了。

吴若点点头说:把这个二货也给我带上,我要让她看看这一路的妖怪。

说的自然是阿洛,阿洛并没有反应过来,左右环顾找她口中的二货,意识到是自己时,咬牙切齿想要打过去,吴若一把抓住她的手,说:现在只有我能护你周全。

最好收敛下哦。

阿洛气得面容狰狞,嘴里脏话说个没完,她就当没听见,静静一直拉着让她不要再讲话,一路上吵吵闹闹倒也有些人气儿。

不过后面被一排排的尸体吓得说不出话,气氛又瞬间沉下去。

静静所说的人,她似乎有点印象,在某一个地方好像曾经和他碰过面。

忽然想起那个娶了蝴蝶精做老婆的凡人。

她不知道静静和这个陈源有何联系,也不打算细究。

按照之前记忆走的那条路带她们过去,因为一路并没见到活着的人,只有几只乌鸦在空中盘旋叼啄着地上尸体,吓得静静眼泪都快掉出来,一颗心悬在嗓子眼儿里,生怕陈源会出事。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两个时辰也快要到了。

阿洛又在骂时间过得快,静静无可奈何的劝慰让她稍安勿躁。

由于陈源是住在山脚那一块儿,必须穿过一片茂密的丛林。

丛林里并不像城里那样惨不忍睹。

一眼望过去倒也有几分祥和宁静的气象。

静静口中的陈源并没有找到,一路过去反而找到了陈源的家。

静静其实对他目前的家庭状况了解的不是很清楚。

吴若只知道一些,他们的事情都是阿洛这一张嘴在路上讲出来的。

静静原本是不眠楼里最普通的一个姑娘。

在色艺方面算是一般般。

陈源在还是一名小小的修行之人时曾经和朋友去楼里花天酒地,见过一面从此就有了个印象。

二人频繁接触,生出一些感情来。

原本私定终身,陈源也准备了一大笔银子帮她赎身,结果没想到李妈妈拿出卖身契,卖身契上赫然加了好几千两银子。

他不堪重负,一时间并没有带走她,但也并没有打算放弃。

只不过后面陈家父母不愿意让儿子娶这样一个女子过门,就立马找了个门当户对的女子,想让他赶紧成亲。

他带着静静一起私奔,结果却被抓回来。

陈家父母带人惩罚了静静并且警告李妈妈管住楼里姑娘。

陈源心灰意冷之下遇到了另外一个女子。

她和静静长得极像,性情也十分温柔,只有名字不同,那个人叫做小蝶。

故事听到这里,吴若也明白了个七七八八,在凡人眼里看来无非是男子移情别恋。

但吴若是一个妖怪,她知道妖怪的把戏,加上阿洛说的一点,这个叫做小蝶的女人和静静长得一模一样,这很明显是易容术。

她记得之前遇上陈源时,魂魄似乎少了些。

猜测着蝴蝶精应该对他下手了。

第一百零九章 小瓷瓶树木茂密,空气清新,天空渐渐泛白,阳光从云层中透露几丝投射在人间,借着这样的光线,视线也明朗。

吴若看到静静脸色越来越不对劲,嘴唇发白,好像随时都要倒下去。

她随意问着:你没事吧。

对方摇摇头说:我担心她。

阿洛有些疲惫,说话不经大脑,插嘴一句,也不知道这个陈源死了没有。

顺手抹了把汗,扶靠一棵树上。

这话有些难听,静静偏头想答复时,忽然间眼睛瞪大,眼神呆滞,嘴巴张大,表情抽搐望着阿洛,正确来说她的视线是望着阿洛身后。

看到她许久没回复,还保持这样惊讶的嘴型,阿洛不解,怎么啦?有话直说呀。

吴若注意到二人的情况,也顺着静静的视线看去,不看不要紧,一看让人震惊。

只见在一棵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上挂满了尸体,男女老少个个被穿了琵琶骨,鲜血淋漓的往下滴落,树下一大片被染红。

从他们角度来看,赤条条的一大串,就好像尸体是从树上长出来的。

阿若不明白两人震惊的神色,也茫然转头看去,立马被吓的差点软在地上,半晌反应过来说:这……这这,这树上是不是挂挂……挂的死人呢!静静看起来柔弱,但在这种情况下反而比阿洛镇定,虽然害怕也呆滞了片刻。

但是立即反应过来求助吴若说:姑娘,你看看这是什么情况,陈源是不是也在那里。

当下她最担心的还是他,吴若看了两人一眼,说:你们要不就在这里等着吧,我先去看一眼。

阿洛赶紧说:对对对,你先去我就在这里等着。

静静想了想,不放心地说:我跟姑娘一起去吧。

阿洛立马拉住,你干什么,疯了吧。

不管他在不在,我都要去看一下,有吴姑娘在身边陪着,我会安心不少。

阿洛一脸不屑的说:陈公子陈公子,一天到晚就知道是他,你都不管我了嘛,我一个人在这里万一来个妖魔鬼怪把我掳走了怎么办。

静静本来还想再说什么,吴若听不下去了,说:要不你就跟我们一起,少在这里废话。

静静赶紧说:你眼睛闭上,我带着你走。

把你一个人放在这里我也不放心。

二人商量之下,阿洛蒙着眼睛跟在身后,她虽然脾气暴躁,说话歹毒,看上去不好惹,但胆子有些小,尤其怕尸体之类的。

随着离大树越来越近,静静脸色有些难看,缓缓低下头不敢再去瞧树上情形,单手捂住鼻子,深深叹息。

吴若对于这种惨绝人寰的景象看得不少倒也不觉得什么。

带着两位凡人走走停停,终于来到那棵树下还没有走近就闻到一股强烈的尸体腐烂的臭味和血腥味,走近了才听到鲜血滴答滴答落在泥土上的声音。

血染红了泥土,边上是一条小溪,鲜血顺着泥土又流到了小溪中。

阿若虽然眼睛被蒙着,但是这种恶臭还是闻得见,立马甩开静静的手扯开丝巾,跑到几米处地方呕吐。

静静咽了咽口水,胆怯的睁大眼睛一个个看过去,树上的尸体太多,个个死相恐怖,有的琵琶骨已经碎掉,肩膀挂着几块碎肉,要么就是头没了胳膊断了,缺胳膊少腿的捆绑在树杈上,个个面目全非。

数量太多压弯了树枝,这样看下去,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出来。

吴若见过陈源一面,大概印象还是有的,只不过他们个个鲜血淋漓也不好分辨。

这时静静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惊声叫了一下,吴若跑过去一看,只见她呆立在原地,抬头望着树上一个位置,露出惊恐的表情。

怎么了。

她问着。

静静眼神中满是惊恐,指着树上一个方向,说:你快看上面那个,是不是李妈妈。

吴若抬头看去,一个树杈上挂着一个穿红戴绿浓妆艳抹的中年妇女,身上鲜血把衣服染暗一大片,脸上都是血红。

仔细看还是能辨清楚。

静静语气变了变,李妈妈戴的耳环是我送给她的,这身衣服也经常看她穿过,的确是她。

即便确认是谁,她也不好上去把尸体带下来。

既然静静已经确定树上有一个人是李妈妈,这就很奇怪了,明明在不夜城的老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吴若问:找到陈源了么?静静摇摇头说:有些没有头,我也不好分辨,但愿这些都不是他。

阿洛就在远处吐完之后坐在树根下有气无力地说:你们快点啊,完事了赶紧走啊。

吴若说:既然这样的话,我们还是先去村庄吧。

这里不能久留,大量尸体堆积的地方大多会生出怨灵和瘴气。

你们两个都是凡人,恐怕会被纠缠上。

她点点头跟在吴若身后向阿洛的方向走去。

没走几步,静静有些感伤,流下眼泪。

这些妖怪到底要干什么呢……阿洛看到他们两个过来站起身子,说:赶紧走吧,我实在受不了了。

吴若点头就要继续往前走时,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有一处草丛在无风的情况下自己晃动了两下。

她本能警惕一扫过去,那草忽然间停了。

静静从身边走过,草又晃动了两下。

她作为动物的本能觉得非常可疑,于是示意她们步,自己一人警惕着拿着武器走过去。

如果是小动物还好,可一旦是妖魔鬼怪的话,她现在身体虚弱还保护不了这两个凡人。

一步一步小心翼翼试探着,拨开草丛一看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些淡黄粉末。

她用手摸摸,放在鼻子下一嗅,还有股淡淡清香。

阿洛害怕的问:发现什么啦?是不是妖怪还是小鸟,蛇之类的?吴若没看出名堂,虽然疑惑,但安抚了二人,说:没什么,我们先走吧。

趁天黑之前必须赶紧去村庄,不然的话谁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阿洛说:是啊,快走吧。

瞧瞧你,吓得脸都白了。

说完扶着静静胳膊,十分关切地拉她一起走。

吴若觉得大脑一片混沌,总觉得有地方不对劲,怎么也想不通,看着她们两人已经向前走了一段路,也不再细想就跟过去。

离吴若说的两个时辰已经所剩不多,静静还没开口,她就自己主动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我已经跟你们过来了,就顺便帮你们一把。

静静非常感动,说什么都要感谢她的大恩大德,吴若虽然连声拒绝,但被人这么感激着,心里头也是暖暖的,毕竟好久都没这么满足过。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到在一个山脚下有一大片人家,按照时间点来说,现在应该是吃午饭,但是没有一户人家烟囱上飘着烟。

大家心里都有些紧张,生怕这个村庄也出事儿了。

吴若想了想按照西门任的做事风格来看,这地方恐怕也难逃一劫。

果然一路过去每户人家都没人。

就连养的鸡呀,鸭呀,全都不见,但是地上干干净净也不像有追杀的痕迹。

静静不知道陈源家到底在哪个方向。

只好一户一户找,每户人家的百姓似乎都凭空消失了。

有一个地方最奇怪的是,他们推门进去时发现在一张饭桌上摆放着几幅碗碟,菜吃了几口碗里的饭也还有很多。

筷子掉了两根在地上。

厨房里的锅灶早就烧干,有一股浓重的烧焦味儿。

很明显是人突然间消失,导致手头上的事做到一半就停止了。

四周静的可怕,阿洛无与伦比地问: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难道妖怪也来这里,可是怎么都没有尸体。

也许尸体都在那棵树上呢。

啊,为什么这么做,太残忍了吧。

吴若摇摇头,能够做出如此诡秘之事的,要么是妖怪,要么就是一种咒术,但到底是什么咒术,她就不清楚了。

她们将整个村子走了两圈没发现一丝活人迹象,静静一下子崩溃了,坐在路边痛哭流泣。

吴若在一旁看着阿洛难得温柔轻声好言安慰,虽然她脾气暴躁,但安慰人的本事还挺高明的,静静果然停住哭泣,重振精神。

大概是到下午时分,太阳已经从厚厚的云雾中露出全脸,吴若抬头望望天空,心情非常沉重。

整座城都消失了,天庭还没有接到消息。

不知道西门任到底和天上哪位神明做了交易,导致苍天无眼。

她说:找不到的话,只能呆在这里。

如果天黑了我就没办法再保护你们了。

阿洛说:我们现在也只能就在这里了啊,还能去哪儿。

不夜城已经沦陷,回去找死不是。

吴若摇摇头,跟这个女人说话就容易冒火,干脆随意走进身后屋子,给自己倒了杯水喝着。

我们再去找找吧,说不定就有他踪迹了,你也别太难过了。

阿洛一脸温柔地对静静说。

静静点头,她觉得阿洛在一夜之间长大了,说话做事突然稳重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一间比较大的房子里找到了陈源的东西,那是很久之前给他做的衣裳。

静静打开衣柜一看,发现是陈源东西时,心中感情一下子宣泄出来,颤抖着将衣服揉在怀里,仿佛是将人抱在怀中。

阿洛在身后眼睛眯了眯,脸色有些古怪。

如果他死了,你是不是也要追随他而去,是吧?阿洛腔调为之一变,阴阳怪气地说。

静静没多想,依旧沉浸自己感情中,闭眼垂下泪珠,我被李妈妈锁了一年,出不去,他进不来。

无论别人怎么逼我忘了他,可我做不到,日日夜夜想的都是他,如果他出了事,我……追他而去?静静沉默地抽泣两声,一双眼睛通红,握紧手上衣裳,悲伤地说: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能跟他一起去也是好的。

即使陈源已经成家,你也要这么做对不对?阿洛语气十分严肃,不像平常说话语气。

静静突然觉得不对,转头而去,刚好看到吴若从门前经过,和她对视一眼。

阿洛感知身后有人,偏头一看是吴若,默默让了一步。

吴若只是在门外听到一两句谈话过来看看而已,顺便也打量起这间屋子。

这屋子刚才没有注意到,现在再仔细看一看,果然是有问题。

首先都是妖怪的气味,其次屋子里还有很多爬行动物留下的粘液。

地板上,门上,桌上,房梁上床板上都有黏糊糊的痕迹,不过只有作为妖怪的她能看见。

凡人是看不到也感受不到那股恶心的感觉。

吴若走进露下脸,说:先离开这间屋子再说吧。

这里这么了,我还打算今晚住这里呢。

说着,阿洛一屁股坐在陈源和他夫人的床榻上。

静静张嘴刚要说话,吴若率先命令她起来,并没有解释太多,只是说了句,这里不适合你们住。

我还想再找些有关于他的东西,你先等会儿。

静静说着继续翻箱倒柜,想找一件能够代替陈源的物件放在身边。

吴若在边上看着直摇头,感慨女人对感情的执着。

静静突然间发现了什么,拿起一样东西展现在大家面前,说:这是什么东西?她手里拿着的是小小的瓷瓶,瓶外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陈源二字。

静静说着就要打开瓷瓶,吴若率先感应到里面的东西,闪现在空中眼疾手快抢先夺过瓷瓶,不顾在场人惊讶的脸色,严肃的说:这东西你不能碰。

阿洛神色紧张,一下子从床榻上窜起来,站在静静身边,说:你凭什么拿她东西,还给我!说着蛮横地和吴若抢起来,吴若向后一退,威胁道:你再这样的话,我就把你吃了。

姑娘这是做什么,这可能是他的东西,请你还给我。

静静言辞恳切地请求着,伸手想要把东西拿走。

这不是他的东西。

就是他夫人的东西。

吴若攥在手心中,冷冷道。

第一百一十章 阿洛你怎么知道是他夫人东西?说来听听,不是的话别瞎说。

东西拿来!阿洛挺身而出,目光炯炯盯着吴若,语气咄咄逼人,这是静静心上人的东西,请你还给我们。

吴若并不打算理睬,把话讲明白也无济于事,只是郑重告诉她们里面东西不能轻易打开,小瓷瓶由她保管。

静静虽然不能理解,但看在对方是妖怪的份上也不好出言:算了算了,再找一样东西就是了。

阿洛非常生气,原本眼睛非常大,长着一副刻薄蛮横的容貌,再加上生气时那一瞪,更显得泼辣歹毒。

阿洛拉过静静的胳膊,说:我们不要理她,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她爱去哪儿就去哪儿。

静静不想让大家关系这么恶劣,连忙说:算了算了,都别吵了。

去哪儿休息都一样,既然吴姑娘说离开这个房子,我们就走吧。

凭什么要听她的呀,她把你东西抢走的时候有没有尊重过你的意见啊。

她故意把声音说得很大,吴若并不是个聋子,就在边上怎么可能没听见。

她叹了口气,如果说实话,恐怕静静担心。

思虑再三,只说了句,这里面的东西,你们还没有能力能够看护好。

我来替你们保管。

静静点点头说:吴姑娘说的是。

说着拉住阿洛,好了别这样了。

对方就是听不进去,响声道:今晚我就睡在这里,你要是想跟她走就走吧。

静静她是一个脾气温和的好人,显得非常为难,不知该听谁的。

吴若再一次提醒,我说了这个房子你们不能住。

跟我去其他地方。

阿洛似乎跟她杠上了,只要她说不行,就偏要去做,而且还是拉静静一起做。

吴若不管了,原本她就不太愿意插手凡人事情,如今又这么不听劝,干脆什么都不说,只丢下一句,那就随你们吧。

静静感受到吴若的情绪连忙追着跑出去,只留下阿洛一人在房间里。

吴姑娘,你别生气啊!她就是这个脾气,说话有时候很冲,你多理解一下。

我这里跟你道声歉,实在是不好意思。

吴若停下脚步,她对静静还颇有好感。

稳住情绪,好心提醒着:我已经警告过你们了。

这屋子邪气的很,你们今晚要是住下的话,发生什么事我可不敢保证。

我现在身体已经非常弱。

你们一旦出事,我是帮不上忙的。

静静一听原来事情这么严重,立马说:这么严重啊,那我把她带过来。

你们两个也别再生气了。

东西你要是想拿着就拿着吧,不着急的。

吴若点点头,想了想还是没有把瓷瓶真相告诉她,叮嘱一句,那你们赶紧过来,我就在那个房子里。

说着指着一棵槐树。

静静点点头,转身去找阿洛。

她放心了,走在路上,好奇之下,把小瓷瓶拿出来对着太阳光底下眯着眼仔细地瞧了瞧,这并不像人间普通小瓷瓶,虽说是人间制造的,但是还有一种咒术,能够困住魂魄,挂在外面的木牌时也有符文,很显然两重封印之下,魂魄根本冲不出来。

她暗暗感叹着,怎么就没有想到用这样一个容器来装魂魄呢,以前都是傻傻的攥在手心中,还怕被妖抢。

如果有这种东西,不就方便了。

越想越觉得蝴蝶精还挺聪明,只是不知道陈源去哪儿了,如果死了的话,这魂魄留着也没什么用处。

但一想到静静知晓对方结局,那得多伤心。

吴若想想心里就难过,她并不愿意看到静静伤心。

一想到她们还在那屋子里,有些担心站在原地回身看了看,等了会儿还不见追上来,干脆回身去找。

走着走着,脑海中恍然闪现草丛摇晃的画面。

她记得那个淡黄色粉末是有淡淡的清香,刚才阿洛过来争夺小瓷瓶时,挥舞的袖子似乎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味道。

这味道和草丛那股花香粉异常相似。

她突然间想到一个可能,这个可能产生的后果令人震惊。

脚下加快几步小跑过去。

在屋外喊了几声名字,生怕屋子里面没有回应,刚喊了两声就有回应,她稍微放下心赶紧冲进去,看到她和阿洛正坐在床榻上正摸着陈源的衣裳。

吴姑娘,你别着急。

我们马上就走。

静静说着起身,将衣服叠好重新放到柜子里。

怎么这衣服你不带着了吗?阿洛问。

这是我送他的,自然希望他能时时刻刻留在身边,我带走又有什么意义。

有这个我就足够了。

她从袖口处拿出一枚玉佩,这是佩戴在他身上的东西,我认得。

吴若悄悄的打探着阿洛表现,随意回答着:既然没什么事的话,赶紧走吧,天快黑了。

好。

静静很听话。

阿洛依旧一副臭脸,正眼没有瞧过她。

吴若无法下判断,不知对方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被妖魔鬼怪上了身,还是被控制。

闻了闻身上并没有妖怪的气息。

暂时也没有可疑的味道,原本刚才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这下子却什么都闻不见。

阿洛注意到打探的眼神,嫌弃的别过脸,别这样看着我,我很讨厌你。

呵,别说的我好像很喜欢你一样。

不想死的话就跟着我。

吴若自然也没有好脸色。

静静无可奈何的看着她们两个摇摇头,先一步走出房子。

天色暗的很快,短短一段路时间,刚走到槐树下房子时,天空已经呈现出灰暗。

点燃蜡烛后,屋子里亮堂了些。

吴若四处留意房子。

觉得这一处地儿还算不错,就决定住一晚。

应该是村长家,不管是家具摆设还是粮食储备都不寒碜。

静静是贤妻良母型的,简简单单的粮食库存就做出一桌的好菜,三人吃得十分满足。

就寝前,静静拉着她的手说:吴姑娘今晚要不就跟我们睡在一起吧。

经过之前的那件事儿,晚上我实在是睡不着。

阿洛有些不高兴,碗筷摔在桌上,说:我不喜欢,我不想跟她在一起。

静静很为难,劝着:我们将就睡一个晚上,谁也不敢保证妖魔鬼怪到底有没有走。

有吴姑娘在,我们起码还能安全。

吴若连忙划清界限,说:我现在也自身难保。

修为还没有补上,到时候真出了事儿我可护不了你们。

阿洛冷笑了一声,轻轻说着:那就好啊。

好什么?吴若反问,疑心顿起。

阿洛捋捋秀发,不紧不慢说着:既然姑娘身体不好,干脆就好好休养,不要强出头。

静静听不明白,还想说话时,吴若拉过她护在身后,严肃地对阿洛说:今晚她就跟我睡在一起,有什么意见,你可以找我。

阿洛眼神似乎能喷出火来,但一眨眼功夫又将情绪深藏心底,垂眸道:随便你们吧。

我们走。

说着如果不顾静静反应拉着就走,两人的房间是在西边的,距阿洛睡的房间隔着一条过道。

吴若看着她一脸懵懂,但心怀内疚的模样,说:你放心吧,她一人不会有事的。

静静唉声叹气十分抱歉的说:她就是这样的,有时候脾气古怪的我也难以琢磨,你们两个别再这样僵持下去了。

吴若反问:你有没有觉得她今天有些不对劲?静静没有反应过来,反问一句,什么不对劲,哪里不对劲了?她想了一会儿,说:有没有觉得她的行为举止和以前有些不一样。

静静坐在桌子边仔细回想一天的情形,歪着脑袋说:好像是有一点点怪,似乎比以前温柔一点。

但是感觉只是一瞬间的。

大多数时间还是和以前一样。

怎么了吗?由于并没有确凿,吴若也不好随意下推断,装作若无其事的语气,说:没什么,可能是受了刺激吧。

有可能是我想多了。

没事的时候尽量离她远一点。

以防被负面情绪所带动。

她话里有话,希望对方能听明白。

静静还是以为二人之间存在矛盾便笑了笑点头说了声好。

大晚上,外面时不时狂风大作,阿洛房间发出奇怪声响,静静担心地起了一次次床,最后说着:要不我过去陪陪她吧,我认识她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生气。

吴若躺在床榻上,闭眼摇动手指,不要过去,今晚就待在我身边。

吴姑娘……听我的。

哎……她长长叹息着,夹在中间十分难受。

吴若睁眼看她,要不我先去看看是什么情况,你别出去。

这样也好啊,麻烦你了。

她脸上露出舒心笑容,钻进被窝中。

出门看去,阿洛房间早就黑了,但还是时不时能听到怪声,像是野兽的哭声,又像是疯子在发笑。

站在屋外,轻轻戳开窗纸,里面漆黑一片,看不清什么。

只有一些淡淡的黏液粘在梳妆台上。

床榻上看不清到底有没有人。

一夜过去,并没有什么情况发生。

由于舒舒服服洗了个澡也舒服了些。

她的修为正在慢慢往回升,伤口也在愈合。

一大早起来就看到阿洛坐在昨晚位置上,似乎一个晚上都没睡,双手撑住前额,看到吴若过来,放下双手抬头望着,一双眼睛充满红血丝,阴森森地问着:昨晚睡得好吗?自然。

二人阴阳怪气有一搭没一搭交流。

静静问:昨晚还好吧?一直听到你房间里有声音。

无事。

阿洛垂眸摸着前额。

静静有些尴尬,转移话题,吴姑娘,我想到一个地方,他有可能在那儿。

我们一起去吧。

她粗略讲了些二人的前尘往事,之前经常去过的地方叫蝴蝶谷,想了一夜决定要去看看。

吃完饭动身而去,阿洛脸色难看,满脸阴郁之色,全程对吴若和静静的搭话没有理睬。

别这样了,快跟上来吧。

静静好心去拉,对方一避,冷冷道:别碰我。

哈,这下子吴若拉走静静,狠狠瞪了她一眼。

蝴蝶谷顾名思义蝴蝶很多,有蝴蝶的地方就说明有繁花盛开,气温怡人。

花下有条小溪潺潺而过,载着几片花瓣飘然流去。

是这里么?看着静静神思哀伤,吴若问。

静静快她一步走向前,凝视一大片鲜花,环顾四周后,对峡谷喊陈源的名字。

一声又一声,夹杂着着急,盼望,紧张,担忧……扑面而来的水汽十分温润,吴若只觉得脸上蒙上了一层薄薄水雾,伸手抹了把,手心中呈现淡淡红晕。

阿洛站在身后,摩挲袖口,一双大眼睛紧盯吴若前方的女子。

也许是感受到身后不同寻常的目光,她下意识转头看去,刚好接触到阿洛意味不明的眼神。

只转头功夫,静静不知去了何处,花丛中只有踩踏的花落在脚下,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翩翩飞舞,绕着她的衣摆缓缓而动。

这地方很美不是么?吴若感慨一句说与阿洛听。

……身后女子轻轻叹息一声,走动两步,蹲下身子,双手鞠起一捧水,水顺着指缝慢慢流淌着,从鼻间发出一声,嗯。

静静去哪儿了?吴若故意问。

不是就在这儿么,找找就知道了。

阿洛放开掌中水,不耐烦地回答。

我们分头去找吧。

吴若提议着。

好啊。

阿洛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眉梢也舒展开。

吴若也给予一个浅浅假笑,指着刚才静静还在的方向,你就在这里找吧,我去那边。

好啊。

阿洛看着吴若身影消失不见后,终于挪开步子去找静静。

吴若藏身在茂密的草叶中,看着阿洛撒开步子一路追寻静静踪迹,心中疑惑依然不散。

蝴蝶谷鲜花遍地,绕过一个弯,可以看到溪水从一处岩石上缓缓流下。

岩石上方藤蔓道道密集遍布,里面似乎有个山洞。

吴若跟着阿洛一直走进洞口,恰好听到静静说话的声音。

第一百一十一章 山洞声音并不是很清晰,感受到静静情绪起伏,跟着阿洛一步步走进去,里面漆黑一团。

声音在山洞里回响着,情绪上十分激动,喊着一个人的名字,正是陈源。

难道陈源在这里面?一边跟着阿洛的脚印走,另一边还要提防自己是否会被对方发现。

声音越来越近,光线也越来越亮。

前头越走越平坦,走到一个比较宽敞的地方,头顶上有一处缺口,阳光照射在地上,视线也明朗了些。

她躲在一块岩石后面注意观察着前方的情景。

只见一个男子躺在溪水边,静静跪倒在地,抱着男子痛哭流涕。

喊着男子的名字,阿洛就在边上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们两个。

静静不知哭了多久,眼泪终于止住,看到是她过来了,边哭边说:我找到他了,他就在这里。

可是怎么回事,会变成这样,他死了。

我还有好多话没有跟他讲啊。

阿洛上前走两步,蹲在她面前,看了一眼死去的陈源,又欣赏起静静哭泣的表情,抬手撑住下巴,慢条斯理地说:你不是说要追他而去吗。

现在就可以呀,还等着干什么。

静静恍然一愣,没预料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断断续续的说着:你……你在说什么啊!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如果他死了,你就会跟他而去呢,现在就可以了。

说着她从身后抽出一把匕首扔到尸体上。

继续说:如果自己下不了手的话,我可以帮你。

阿若!静静语气激动,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女子,仿佛变了个人。

困惑的问着: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阿洛站直身子居高临下的俯视她,说:你们生不能在一起。

死后就放在同一个洞穴里,你说好不好啊。

这样子就能长长久久永远都在一起了。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她低下头,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

静静其实一直都害怕她的大眼睛,眼眶大眼珠子也大,她这一说话眼睛陡然增大了些。

你……你……静静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仰望着,不知该说什么。

你什么你。

阿洛忽然间高声一句,掐住她脸蛋恶狠狠盯着,说:这张脸我真是恨极了。

静静的脸在她手中变得扭曲,原本躺在怀里的陈源滑落在地。

阿洛将静静一直往上提,两人站直身子面对面对视着。

阿洛神情痛苦悲哀,愤愤不平地说。

你这是在做什么。

静静艰难嘴里说着。

吴若在一处看得津津有味,她就知道这个阿洛肯定有问题。

阿洛背对着她,没有发现吴若就在身后,继续道:你们两个不是一直很相爱吗。

他已经死了,我现在成全你们,把你们两个合葬在一起好不好啊。

表情越说越癫狂。

静静挣扎着把她手甩开,不可思议的盯着,摇摇头说: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我和陈源在一起这么久从来。

都不知道你竟然喜欢他,我把你当做好姐妹,你竟然这样瞒着我。

阿洛好像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着,戳着静静的脑袋说:真搞不懂陈源为什么会喜欢上你,事到如今我也不怕跟你讲清楚。

我不是阿洛,我是他妻子。

没想到吧,你每天心心念念,喊的那个男人的名字,是我的丈夫。

说完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挑衅盯着静静。

你在胡说些什么。

你今天是怎么了?静静上前想要摸一摸她脑袋,结果却被她一手甩开,再次呵斥,不要碰我。

静静的手僵在半空,缓缓落下,是我对你关心不够。

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

事到如今他也走了,我们两个在这里争也没有意义。

不,当然有。

阿洛正色道:我刚才跟你说的是不是没有听进去,我说了我是他妻子,小蝶。

静静看着眼前熟悉人的面容,说:阿洛你这是怎么了?阿路视线望向地上的陈源,蹲下身子,轻轻抚摸着尸体的脸蛋一下又一下,极尽温柔似乎在回忆往事,悠悠地说道:我和他早就认识了,比你还早。

那是我第一次见他。

他才十六岁,是个阳光灿烂的少年。

我本来是蝴蝶谷中一只小妖,还没有修炼成形。

那一年他第一次出现在蝴蝶谷。

他很意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地方,牵着马儿从花丛中走过。

当然也踩坏了不少花朵。

我修为尚浅一时避让不及险些被马儿踩到。

后面快要落到溪水中被他一手接住。

我还记得当时他说的一句话,真美的蝴蝶啊。

那是我平生第一次和凡人接触,也是第一次听到有别人这么夸我。

我才注意到救我的这个凡人长什么样子。

他将我放到一朵花丛中就走了。

第二次是在几个月后,他没有骑马而来,而是带着一个篮子摘了几朵鲜花,他已经不认识我了,我在他边上飞着也没有注意到。

后面才知道他是把花给农舍里的一个小女孩,女孩孤苦无依,家境贫寒。

他心地善良,摘花给小姑娘去卖,也经常帮助他们一家生活。

后来时常看到他来蝴蝶谷。

但是没过多久又不见了。

我很着急,每天都想见到他,就拼命修炼。

但是有一天我发现他带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她的脸转向一边,朝着静静方向,恶狠狠道:那个人就是你!瞳仁深处隐含极深的怨念。

静静微微颤抖地单手撑住石墙,看看她,又看看地上的陈源,不可置信地说:那阿洛呢,真正的阿洛了?眼前人冷冷笑了一声,将匕首捡起,反复擦拭着,不紧不慢地说:阿洛?死到临头还在想着别人。

到底是你自己动手还是让我来。

匕首已经递到自己面前,静静绝望地看着地上的陈源,喃喃轻叹,既然如此也好,反正他死了,我也没有活下去的想法。

说着在威逼利诱下就要接过匕首时,身后的吴若叹了口气。

这口气一叹,阿洛听见了,转头一看,发现身后多了一个人,立即警惕收回匕首,虎视眈眈盯着她说: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了,我们不是分开找嘛,我找着找着,就找到这来了呀,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了?她故意这样一说,眼睛却望向静静。

静静反应过来,悄悄找地方避开。

吴若继续说:找到了就早点说嘛,害得我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

说着就要过去拉静静,结果被阿洛一手拦住,她回头一看,静静已经逃了几步立马抓过来把她摔到地上。

手中匕首扔在地上,再次威胁,今天如果你不自尽,一个都别想出去。

吴若笑了一下说:你这是做什么,好姐妹一场,何必如此呢。

阿洛说:我们的事你别管,你你身体虚弱成这样,最好不要和我作对。

这话的倒是正理,吴若打肿脸充胖子说:小小一只蝴蝶妖,我还是拿得住的。

说着就赶紧起身拉过静静和蝴蝶精缠斗在一起,蝴蝶精的确是在修为方面比她弱些,但是吴若受过伤,元气大伤之下隐隐有被打败的状态。

静静在二人打斗时,趁他们不注意时偷偷搬回陈源尸体。

这个男子长得倒是挺有阳刚之气的,肤色白净,看上去也是个剑眉星目的英俊男子,也难怪静静会对他一见倾心。

她拖着拖着感觉不太对劲,尸体按道理来说是冷冰冰的,但是刚才摸了一下。

陈源脖颈处竟然还有生命的迹象,她放在地上再次摸摸确定无误之后,惊喜地拍着脸蛋呼唤着名字,他气息微弱,并不是完全没有气息。

这时候心脏慢慢跳动,竟然缓缓睁开双眼,原来真没死。

而是被蝴蝶精施了法术,营造出一种死亡的迹象,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什么呢,无非是骗静静自杀后让陈源后悔一辈子。

静静失而复得,抱着陈源就是一顿嚎啕大哭,吴若这边打得不可开交,眼见着就要败下阵时刚好瞥到陈源竟然坐起来了,立即喊着:喂,陈源快点来制止你媳妇儿。

他虽然刚刚恢复过来,但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转身看去,正好看到她们两人。

小蝶。

他轻轻地呼唤一声。

阿洛听到后,停住手脚立在原地,吴若也收住招式退让一边。

小蝶已经明白计划失败,痛苦的闭上眼睛,忽然转过身去,看着他咬牙切齿地说:差一点就成功了。

他在静静搀扶下慢慢起身,哀痛地望着阿洛说:你不要再控制她了,她只是一个凡人,长久地侵占凡人尸体。

会挤出她的三魂七魄,现出原形来吧。

阿洛说着眼眶发红,难过的说:让我现出原形,我该以怎样的面目见你,是以她的脸还是我的脸?那个她,指的当然是静静。

蝴蝶妖一直以静静的面目出现在凡人面前,从来不曾在陈源面前展示过自己的真身,直到有一次意外让陈源发现其中端倪。

就是那瓶装着他一魂一魄的小瓷瓶被发现了。

至于为什么会发现,甚至怀疑长久陪伴自己妻子的原因还是在于吴若曾经提醒过他的那几句话,虽然刚开始听不太在乎,但是后面不经意间这些话总是在脑海中闪现,以至于在心底有了这个想法,后面就发现了这个小瓷瓶的存在,他本身就是个捉妖师,平常他可以忽视妻子的异常举动。

但是并不代表他真的会熟视无睹。

陈源,你对不住我!蝴蝶精没有从阿若的身上离开,而是咆哮的挥舞着双手大喊大叫说:你是个负心人,我恨你,我恨你们。

我一片真心待你,可到头来你想的还是她,无论我怎么做始终都进不了你心里。

她指着静静,疯狂道:你不是喜欢她吗,我为了能够成为你心中喜欢的样子,千方百计去模仿,去学她说话,学她做事,学她的行为举止。

所有的一切我都去模仿另外一个人,我活的不像自己,可到头来你却居然还是不要我。

这一声声质问敲击着陈源内心,他何尝不知道小蝶是真心待自己,只不过受不了别人对他的欺骗与背叛。

他之前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的魂魄原来被人动过手脚,直到自己看到小瓷瓶时才恍然大悟,自己的妻子真的不是一个善类。

加上不夜城附近经常发生百姓被妖怪所伤的事件,也怀疑起自己妻子,于是二人之间有了矛盾冲突。

小蝶本来就不自信,一直深信陈源喜爱的依然是静静。

对不起,这点是我负了你。

他沉重的低下头,后抬头看着阿洛说:可你不该欺骗我,你是你,她是她,从一开始你就不应该以静静的面容出现在我面前,让我心生依赖。

你后面竟然取走我的魂魄,你这何尝是真心爱我。

阿洛仰天长笑,阴气森森地说:如果我不这样做的话,你迟早有一天会发现我的真面目。

我是一只妖,其实你心里很清楚,但因为我有着她那张脸,所以你迟迟没有去想太多,也不愿意去想,不是么,陈源?他低下头,转过身子看向自己真正的意中人,握着静静双手,郑重道:我承认负了你,我也不想和你为敌,不想争吵这些问题。

要我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承受。

只要你能够放过她。

呵,我不愿意!阿洛突然间幻变成一只巨大的蝴蝶妖,身后展出一对美丽魅惑的翅膀,翅膀在空中扇动两下,空气中夹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吴若迅速捂上鼻子,这味道她很熟悉,就是之前淡黄色花粉的气味。

静静是个凡人,加上身体又弱,闻到后立马晕倒在陈源怀中。

他是个除妖师,早就动作迅速早就闭上心脉。

味道越来越浓,直到空气渐渐有些浑浊。

既然我得不到,那你们都去死吧。

蝴蝶精癫狂大笑,脸蛋幻变妖魔模样,只见脸型变成昆虫模样,身上五彩斑斓,看上去实在不太好看。

第一百一十二章 蝴蝶妖由爱生恨的例子她看得实在太多。

她瞧瞧这个陈源似乎可以单独对付,干脆闪到一边坐山观虎斗,静静被放到一旁。

一对夫妻以一人一妖的架势互相斗法。

首先蝴蝶扇动自己巨大的翅膀,空气流动中带着浓烈的香气扑向他。

他虽然闭住心脉,但不可避免能够闻到一些,本身学过一些歧黄之术,咒术也会一点,口中念咒,施咒之下,蝴蝶双腿被花叶纠缠不能动弹。

陈源要动手下一步时,花叶被挣脱,蝴蝶妖飞在空中,指甲突变,锋利无比向他身上刮去。

他眼疾手快一闪避开。

蝴蝶妖嘴里发出一声怒吼,从嘴中牵出无数条诡异的黑线,黑线在空中打了个圈向他追逐而去。

山洞就这么大,无论怎么躲避,终究还是要面对。

只见他背身一转,不知从袖中抽出了什么东西,对着蝴蝶妖就是一展开。

手中闪现出道道金光,绚丽夺目,吴若在边上也不得不迷上了双眼,右手挡住不敢去看。

在万丈光芒下,听到蝴蝶妖凄厉的嘶喊声以及痛苦的哀叫哭喊。

她不明白他手中拿的到底是什么,但很显然是有压制妖怪的作用。

一方面庆幸自己没有面对这光,不然得神魂俱散,另一方面隐隐猜测蝴蝶妖结局不妙,很明显是妖怪败下阵。

在声声哀叫消退后,光芒也逐渐暗淡,吴若眯起眼瞧了瞧,只见他手中似乎拿着像铜镜一样的东西。

他收回法宝放回自己袖里,看着地上跪着的蝴蝶妖,隐隐有些心软。

蝴蝶妖全身瘫软趴在地上,呈现出妖怪可怖模样,刚才在打斗过程中他一直没有细看自己妻子,现在就在眼前,他更不想细看。

没想到日日夜夜陪伴自己的人,竟然是这种模样。

他蹲下身子,看着蝴蝶妖扑闪的睫毛以及颤抖的双臂,动了恻隐之心,你我夫妻一场,我也不想伤你,我们缘尽。

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以后再也没有牵扯。

蝴蝶精被刚才的金光所伤意识虽然模糊,但依然不服气地骂:这辈子都休想摆脱我。

我把一颗真心交给你,你竟然狠狠践踏。

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我恨你们!你陪了我这么久,我负了你是我不对。

但是你也不应该去取我魂魄,也不应该伤害百姓。

你是妖,我是人,我们永远都不可能。

今天的事。

就算是我们人生中的一堂课。

从此以后你不会再遇上像我这样的人,我也不会再和你见面。

我们断了吧。

哈哈哈……她低笑着,喉咙喑哑,嗓门却依然硬撑着大叫:你以为这样就能摆脱我的吗,真是幼稚。

她撑起一股力量从地上爬起来,一双绿幽幽眼睛盯着他得意的说着:不要忘了你的魂魄还在我手上。

陈源一愣,表情有些僵。

吴若一听,这不对劲啊。

小瓷瓶不是在她身上么,下意识摸了摸,发现东西已经不见了。

下一秒就看到蝴蝶精得意的伸出右手,一只小小白净的瓷瓶展现在大家眼前。

它还在我手上,哈哈哈……她大笑着,疯狂道:有了它,你永远都别想摆脱我,一辈子受我控制。

我让你忘记谁就忘记谁。

你以为靠着自己的神智和修为能够战胜我的法术。

但是只要你的一魂一魄永远在我手上。

不过多久,又会重新忘记她。

他表情悲伤,叹息道:你这样何必呢。

只要能不让你们在一起,看到你们痛苦,我就开心。

她脸上露出假笑,一张妖怪模样的脸蛋一笑起来就显得十分诡异,让人忍不住移开目光。

陈源视线投向别处,刚好看到吴若在边上做吃瓜群众,心里觉得对方很面熟,但眼神重新回到蝴蝶精身上,说: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够平息你的怒火。

蝴蝶精满意地抓住对方衣领,脸凑过去,一股清香扑在他脸上,一字一句慢慢说:我要你从现在开始就接受我本来面目,我就长这样子。

你要和我长长久久,和和美美永远生活下去,永远不能想着别人,不能背叛我离开我。

否则我会让她灰飞烟灭。

她手指的正是一旁昏迷的静静。

陈源表情哀伤,视线顺着手指指的方向,眼神带着微微的颤意。

他并不害怕蝴蝶精会如何对他,而是害怕静静被伤害。

终于,他点头无声应承,一双眼睛再无往日温情,望着自己妻子,你是我妻子,我不会伤害你。

只要你放她走,我愿意陪在你身边。

蝴蝶精松开手,得到这样回答又有些不满意,看看静静又看看他摇头,然后又哈哈大笑,不说一句话,单手撑住额头,闭上眼睛,悲泣道:事情怎么会发现成这样,这不是我想要的。

你明明有办法可以降住我,为什么不出手干到底,这样的话我就不会再这样要挟你,我也会灰飞烟灭。

他单手摸着蝴蝶妖脸颊,轻轻慢慢的说:因为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她哇的一下,忽然哭出声。

她本来是以妖怪的形象出现在他面前。

现在又痛哭流涕的将自己所有底细和盘托出,边哭边说:我只想问你还记不记得我。

当年在蝴蝶谷中你伸手接过一只蝴蝶。

那就是我,你还有没有印象。

他表情一滞,细细回想之下良久道:我记得。

她破渧为笑,忍住眼泪,当真记得。

你撒谎,你只要一说慌右手就会背过身去,两只手指就会在动。

他再次认真道:我记得。

她哽咽地别过脸,双手撑在地上,给你一个机会,现在就可以杀了我。

别闹了,起来吧。

他像平时一样哄她的语气说话,双手就要扶她起来。

她全身不动,忽然自嘲地笑了笑,陈源你听清楚,我并不是真的非你不可,只是觉得太委屈。

明明是我第一次见你,你却喜欢上别人。

而我却不得不用别人的身份模样呆在你身边。

我有自己的自尊,既然你不喜欢我,今天这么一闹,也算是明白一些。

从今以后,再无牵扯,我们就此别过。

他蓦然一愣,半晌,方道:你要做什么?她从艰难起身,刚才金光闪烁让她元气大伤,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高傲地说:原来计划是让你们阴阳相隔,抱憾终身,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要让你永远记得我。

她深深吐了一口气,我成全你们。

你……我走了,以后这里你不要再来了。

我不想看到你们。

她转身说着,身影渐渐消失在空气中。

陈源立于原地,思绪还沉浸着。

吴若在边上打了个响指,惊醒过来,盯着她说:我一定认识你。

废话,当然认识。

是我提醒你老婆有问题,还记得吧。

他恍然大悟,抱起躺在地上静静,如果不是你一语点醒梦中人,恐怕我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吴若皱起眉头,其实你心里早就有怀疑了不是吗,我只不过是推波助澜了一下。

他笑而不答。

好了,快点带她一起走吧。

吴若说着就要离去,忽然想起什么,随口道:你们从外边的小树林里出了件怪事儿,你知道吧?他抱起女子,站在身后,上半身被阴影遮住看不清表情变化,淡淡道:是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树上竟然会长出死人来,你有听说过吗,要不去见识一下。

他低笑一声,姑娘真是会开玩笑。

她扫了一眼对方,算了,也没什么,快走吧。

二人不言不语,沉默走出山洞,吴若带他回到村庄,陈源抱着静静回到自己的房子,她欲言又止的看着,说:你该不会不知道你家房子古怪之处吧。

什么?他一愣,显然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吴若捕捉对方神情变化,猜到他是真的不知家里有妖怪的粘液。

你不是捉妖师吗,难道连你家的奇怪之处你都没有见着?她边走边说,顺手指着门框,你看到了什么?他把静静放在床榻上,顺着指的方向,仔细看了看,茫然说着:一扇门而已。

门上有什么?灰尘。

这回答非常明显地告诉她,他是真的不知道。

吴若心里有底,对方是什么级别的捉妖师心里大概有个数。

既然静静已经找到你了,我也没有理由继续呆在这里,就此别过,告辞。

她说话干脆利落丝毫没有留恋之处,抱拳作揖就要离去。

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多留,姑娘保重。

他有礼回复。

吴若离开屋子,独自一人走在小路上,脑中想起今天一天发生的情形。

先是穿琵琶骨,再把尸体挂在树上是一种极尽变态宣泄的报仇方式,她曾经听魏复讲过,有这样一种咒术,将死人穿过琵琶骨挂在树上可以诅咒生生世世轮回这样的死法。

妖怪是不可能会的,本身妖怪就不能碰到咒术,只有凡人或者捉妖师才会。

刚才只是一个小小的试探,陈源表现的似乎只是级别很低的捉妖师,要实行这么强大的咒术恐怕还没有能力,但如果是对方故意装出来的也未可知。

她再次来到小树林,走到那棵挂满尸体的大树下仰望着那一串串**裸的尸体,思绪翻飞。

不知看了多久,想的头都有点晕,揉揉太阳穴准备坐下休息时。

忽然感受到一种危险的气息,准备回身望去时,只见肩上搭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冰剑。

锋利的剑刃在阳光下闪着青蓝色光芒,距离脖子只有两指距离,寒意侵人,这是一把上好的仙家法器。

对方速度极快,她并没有感知,就已经被他拿下。

吴若右手默默抓起一个石子准备随时丢过去时,后面有个声音威严又富有穿透力,别动。

对方一眼看穿她把戏,道:放下石头。

你是谁?不是西门任手下的吧?恶鬼手下讲话没有这么斯斯文文,说话语气如此平心静气的。

站起身来。

他命令着。

如此处境只能任人摆布,说放就放,说站就站。

吴若眼珠子转了两圈,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宫主如果知道你抓了我,肯定会得到赏识吧。

他许下什么样的奖赏,说来听听。

对方未回复,而是挑开她后背有些破烂的衣裳,正好露出一截伤口。

她警觉地一抖,回身望去,骂着:你在做什么!一个巴掌就要过去。

对方始料未及,惊讶之下竟然在眨眼间躲开,她巴掌抡给了空气。

管住自己的手,不然我杀了你。

她也顾不得对方身份,直言警告威胁。

男子躲闪间转过身来,露出面容。

这是一个身形高大,剑眉朗目,目光炯炯有神,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珠子藏着星辰大海般摄人魂魄,右脸有道浅浅的伤疤,像是一道剑伤,划在太阳穴下。

从气质来说,是个玉树临风超凡脱俗的男子。

穿着一身银光铠甲,手中的寒光剑在阳光下绚丽夺目。

他收回寒光剑,扫了她一眼,立于原地,阳光洒在他半边脸上,显得极其正气凛然,朗声道:我不伤你,只问你一句,不夜城的事和你是否有关联,或者你知道些实情?终于有人问起不夜城,距离事态发展已经过了一天一夜,现在才有人过来问。

也不一定是人,还不知道对方是人是妖还是仙。

她深深凝视着,越看越觉得他似乎与平常见过的凡人鬼怪不同。

反正不讨厌。

我不知道。

不知道对方身份最好不要说实话,这是她这么多年保护自己经常说的口头禅。

他不信,再次问:你后背的伤是怎么回事?不小心摔的。

前臂呢?也是。

脖子呢?同上。

脑门呢?嗯。

他忽然笑了笑,朗朗笑声从风中传来,开朗大方,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妖怪。

第一百一十三章 回去她觉得这人奇怪,拍拍衣裳灰尘,头也不回就要离去。

再次被叫住,女孩子,我问你。

她警惕着,嗯?他一笑,别紧张,刚才你说的宫主是什么人,是否和不夜城有关?你没说实话。

她边走边说:这事儿你问别人去,我不知道。

如果有活着的,我自然会去问。

可惜找了好久,除了尸体就是岩石焦木,女孩子你应该是参与了吧?参与什么?杀人夺魂。

她不想搭理对方,直接推开他,说:让让。

她只觉得对方婆婆妈妈,起初还以为对方危险,听了几句隐约觉得无碍。

男子跟上来,想伸手去碰她肩膀,被她一闪躲开,吴若一掌就要过去,对方竟然消失了,转身时看到他云淡风轻地出现在面前。

我只是路过的,别问我。

她故意摆着一副冷漠脸,脚步匆匆。

他身影在空中随意转移,就像一股空气肆意飘散汇聚在任何一处。

你伤得很重。

他垂眸说着。

她越走越快,他脚下未动,身影就在空中和她保持同等距离,女孩子,你是楚国恶鬼手下的吧。

只要你把事情跟我说一遍,我就不会伤你。

那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沉默不语,一直听着对方询问,也许是有些烦躁,直接回了句,再跟着我,你就没命了!你在威胁我。

他身影浮现空中不动,认真道。

不信就跟着。

她冷冰冰抛下这句甩头就走。

西门任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也许下一刻就是派来的妖魔来取她性命。

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来说,万一遇上追杀,无疑是无辜的。

刚才那一棵树……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吴若紧接着道:不是我做的。

我知道。

他的视线投向天空,能做出这种事的绝对不是心正之人。

吴若趁着他出神时刻赶紧溜走,一路小跑快步,算是甩开了。

躲在草丛中深深呼吸一声,忽然觉得不对劲。

确切来说是身后动静让她心生警惕。

缓缓转身而去,果然在一棵葱绿大树上看到一个熟悉人影。

只见他依旧一身淡蓝色衣衫,整张脸在阳光下显得有些黝黑,此刻正站在树杈上凝视她。

果然西门任还是派人来了。

二人对视一瞬,吴若忽觉得大难临头,刘通已经下来了,说明这次西门任是真的要她命。

刘通本来就比她强。

仓皇间四处在草丛中奔跑,这些叶子在平常根本没注意,现在从中而过,只觉得脸上一阵阵疼,脚下生风般不知跑了多久。

曾经在恶鬼地界中听闻西门任培养的恶鬼手下各个手段狠决,落在他们手中尸骨无存。

刘通在空中展开双臂,双臂长满黑色羽毛,羽毛连接身体变成一只影子,像是一只巨大的蝙蝠,又像是一张黑色床单。

他的脸隐藏在夜色中,一双眼睛紧盯地上奔跑的人。

吴若就像是一只逃命的藏羚羊,轻快跃过一道道荆棘,最后奔向一大片田野。

那是一大片绿油油麦田,四周没有大型遮挡物,视线清楚,刘通一眼看到她身影,俯冲骤降下在空中划出一道黑线直冲向她。

吴若心跳加速,看着地上影子越来越近,赶紧换了路线,对方再次追上来,不依不饶。

体力渐渐透支,如果和他正面对抗,她是没有胜算的。

刘通最拿手的就是吃人,他喜欢生生咬掉活物脖子,享受猎物在他口中挣扎和求饶的快感。

这一点在外人眼里看来,是一种十分残忍的虐杀手段,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这是他一个癖好。

鲜血在口中和身体里流淌的感觉实在太美妙了,一股腥味充斥口腔中,最后腹腔传来饱腹感让人飘飘欲仙。

他看着地上人越跑越慢,知道她体力不支了,心思是转了又转,最后干脆狠下心来一击。

吴若被他追得四处逃窜,底下一眼看过去全都是绿幽幽一片,她根本没有藏身之处。

吴若跌倒在地,趴在地上转过身看着天上的刘通。

眼见对方就要扑过来时,他一把木剑刺过去,刘通巧妙避开了。

她被抓住右胳膊,正当整个人就要被拉上天空时,一束白光嗖的一下飞过来正好穿过它双臂之处。

不过刘通并没有受伤,吴若跌倒在地,慌忙爬起来,眼角瞥到刚才那个一直追着她讲话的人正突然间出现在他们面前。

那个男人慢悠悠上前把自己的寒光剑从地上抽出来,再看着他们两个,说:我本来不想打扰你们的。

可是呢,我心中有一个疑惑,还没有解开,她还不能死。

所以你不能动她。

这句话他是对刘通说的。

刘通飞翔在空中,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只觉得刚才是自己大意,想着干脆两人一起解决。

于是飞上天空越升越高,接着张开双臂,无数根黑色羽毛变成一只飞镖迅速向他们射来。

她一时避让不及被一只黑色羽毛扎进血肉之中,男子手持寒光剑剑挥舞之下毫发无伤,吴若被他挡在身后,一时也没有受太多的伤。

刘通本来还想再发动攻击,男子将寒光剑往空中一抛幻变成无数支利剑,摆成剑阵。

刘通明白自己斗不过,深深看了吴若一眼转头而去。

她喘着气儿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人,你到底是谁,跟着我干什么。

他说:我要你带我去不夜城了解真相。

没空。

她冷冷回绝,左手捂着右手臂上的伤,忍着疼痛说:你赶快给我让开。

男子上前说:你受伤了,我帮你。

说着就拔掉黑羽毛,双指在手臂处轻轻一点,伤口竟然愈合的非常快,眨眼之间已经恢复如初。

吴若惊讶地望着他,说:要不这里你来点一下。

说着就把袖子撩开,只见被妖怪所伤的道道伤疤布满整个手腕,男子虽然惊讶,但依然好心地帮她点去道道伤痕。

奈何有些地方不能让他看,她也就没有开口了,也许是看在他帮了自己。

开口说:这样的话我就带你走一遭。

我可是先说好如果遇到什么事,我可不负责。

他笑着点点头说好,就把寒光剑收回袖中。

吴若知道对方来历肯定不简单,没有细问。

路过那片尸体树下的时候,男子的神情有些悲哀她说:我一来就发现这里长了这样的树,也不知道是谁把尸体挂在上面的。

男子说这是一种怨恨极大的咒术。

只是不知这树上这么多人到底哪一个才是施咒者真正恨的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别看这树上挂着这么多人其实都只是障眼法而已,这么多,可能其中就只有一两个才是他真正所恨的人。

其余的都只是在积攒怨灵而已。

也许对方讲的太深奥,她有些听不明白,挥挥手说:算了,不跟你扯了,赶紧走吧。

天色越来越暗,原本短短的一段路不知为什么却越走越长。

每当男子要说话,吴若就插嘴道:哎呀,就是这条路,你不要再讲了。

他嘴巴张了张,最后咽回肚子里去。

在路上碰到了阿洛,她自从被蝴蝶妖附身之后一直萎靡不振,总是想打瞌睡。

这次和静静吵了架,气呼呼准备独自一人回不夜城。

她现在回去无疑是在找死,谁也不知道里面还会不会有妖怪。

所以他们又跟着追出来。

于是他们五人汇集在一块儿。

静静看到吴若很惊喜,说:吴姑娘你竟然在这里真是太好了,没有事就好。

吴若点点头没有说话,眼角瞥了一下阿洛,她照样是谁都看不顺眼的样子,白了一眼,站在一棵树下摘着树叶。

吴若到现在都没有问男子名字,只是叫着喂喂喂。

男子也没有说什么,一路上话不多,大家听着静静和阿洛二人斗嘴。

静静是个温柔女子说不过她就闭上嘴。

阿洛一张嘴讲个不停,说到激动处脏话都会出来。

陈源虽然有点不喜她的说话方式,但是看在静静的朋友份上,只是隐忍着。

也许是这一路上太无聊,静静感慨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说: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这些妖怪都哪里来的,太可怕了。

我亲眼看着一个长得像蛤蟆的妖怪活生生把人肚肠掏出来扔到地上。

还有一条蜈蚣精咬死了我姐妹。

妖怪作恶从来不讲道理,起初凡人面对妖怪只能赤手空拳,虽然现在修行了咒术,能暂时压制住妖怪的举动。

依然抵不过一大群的攻击。

陈源回想起那晚的情形,慢慢道:不夜城发生灾难的那晚,其实我们这里也同样发生了一些怪事。

你们刚才来村庄时也看到了。

不管是院子还是屋子都干干净净,根本不像有妖怪闯过来的呀。

但是活物都凭空消失了。

是啊是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阿洛突然来了兴趣,主动开口问。

原本走在吴若前面的男子也停下来听他讲,陈源说:那一天的事并不是晚上发生的,只记得当时来了一股狂风刮了一会儿,一瞬间,天都变暗了。

当时我们附近不止有我一个除妖人,他们都算到是妖怪作祟,原本想挺身而出降妖除魔,结果却一个个莫名其妙被吸到天上去。

先是除妖人消失,接着就是院子里的鸡鸭猪牛,紧接着所有百姓一个接一个慢慢消失在空中。

当时我和小蝶在屋子里。

刚好看到邻居家的小孩儿跑到院子里捡球。

当我在看过去时,他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吸到天上去。

本来想过去拉一把,小蝶把我抱住不让我过去。

那小孩儿最终也消失了,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现在是生还是死。

他神色凝重地望着地面,脸上露出自责。

这样你还得感谢你媳妇儿拉住了,不然静静都找不到你。

阿洛大嗓门说着。

吴若听完觉得非常奇怪,按照西门任做事风格会直接赶尽杀绝,并不会把凡人吸到天上去,吸到天上又能做什么。

问他:你知道树林里那棵尸体树是怎么回事吗?刚才路过的时候你也看到了吧。

陈源点点头说:我也是第一次见,没想到这么狠毒。

那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有关于这个咒术的。

吴若问。

陈陈望着她有些意外说:没想到姑娘竟然也知道这是一种修行秘术。

吴若随意道:我只是了解一些而已。

你说说吧,看看我能不能补充一点。

他大概讲了一些有关于这个咒术的实施,没有讲太细,加上他不是很熟悉这种流程也只大概说了一下这个咒术的起源。

男子在边上静静地听着,神态认真严肃,然后等他们两个都讲完最后再补充。

如果再挂着没人去处理的话,大概三天后树下就会产生一个强大的怨灵,几天功夫修炼成恶鬼为害人间,人间必遭大祸。

静静一听立马害怕着急的说:既然这样的话,我们赶紧去处理了吧。

阿洛反问:你敢去吗?她语气有些不客气,陈源说: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静静只不过是担心的说一句。

阿洛不高兴的别过脸嘟囔着骂了一句脏话。

吴若问男子,那现在怎么办?男子二指在空中一点,一道白光飞过去,垂下手说:这样就行了,只要点上火烧干净就可以了。

说的那么严重,结果只要烧干净就可以。

那你刚才怎么不动手?吴若无语说。

原本我是想等怨灵产生再去追查事情的来龙去脉。

但一想到现在要去不夜城,恐怕也没有那么多时间,不如先处理干净,以免恶鬼修炼成为害人间,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陈源望着男子,露出钦佩的表情,作揖说:不知道这位先生是何方神圣,请问高姓大名。

男子微微一笑,摆手道:微微薄名不足挂齿,叫我北渊即可。

这个名字一出来吴若觉得有些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

阿洛在旁边抱怨着,哎呀,什么时候走啊,别总站在这路边行不行啊,赶紧找个地方让我坐坐,我腿都走酸了。

吴若说:你们不觉得今天这条路似乎特别长吗。

下了障眼法。

北渊说着。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她问。

一直都知道。

那你不早说!是你说走这条路没错的呀。

他一脸无辜的看着她,又说一句,刚才我都提醒你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大树那现在破解吧,不然一直在这里转悠,一辈子都到不了。

吴若催促着,心想这人也太老实了点。

他二指在空中一划,指尖带着一丝星星点点,瞬间障眼法就破解了,一条清晰熟悉的路就在脚下。

他们已经在城外了。

谁会弄障眼法来作弄我们?陈源困惑说着。

也许这不是作弄,而是对方有意为之不让我们去城里呢?北渊漫不经心说着,已经走了两步。

吴若跟着他一直往前走,心里在猜测对方究竟是什么人,北渊这个名字在脑海中转了又转,她似乎在西门任嘴里听说过,可究竟是因为什么事得知就不记得了。

当他们回到城里时,不夜城依旧是一片狼籍,天空飞过几只乌鸦呱呱叫着,更给这座城添加了凄苦无寂的感觉。

北渊一路过来眉头紧锁,神色凝重。

静静和阿洛二人虽然装着若无其事,实则脸色苍白。

尸体臭味儿已经开始发酵,空中乌鸦越聚越多,有些甚至明目张胆的在他们面前划过争夺腐肉。

都说鸟儿胆小怕人,这一只只胆大的飞来飞去,落下一地羽毛。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喃喃自语,忍不住闭上双眼。

挥手间星星点点从手中流出,飞散到空中汇聚成一道巨大白色光罩笼罩整座不夜城。

光下的尸体和焦土慢慢消散在空气中,如同幻影一般从未出现过。

尸体臭味也消失了,大地空空荡荡,只有几只乌鸦依旧在空中盘旋。

那些你怎么不处理呢?吴若指的正是远处一个角落中躺着的妖怪尸体。

这是她之前认识的一只妖。

北渊说:他们还有用处。

说着就走过去。

只见妖怪头颅被砍,身首异处。

他不知使了什么招数。

只轻轻一划,妖怪头部和身体自动连接,眼睛转了转,竟然自己站起来了,像木偶一般死寂沉沉的盯着大家,吓得静静和阿洛二人哇哇大叫躲到陈源身后。

他说:把生前影像显现出来。

死去的妖怪听话的动了下,脑袋转了两下。

接着大家眼前就出现它死前影像。

这只妖在生前遭受了非常干脆的死法,被人一个光刀划去就血溅当场丢掉脑袋,连对方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楚。

吴若很清楚西门任没有这样的手下,那也就意味着当晚不仅出现了西门联盟的人,甚至还出现了不知名的第三方,那么这第三方掺和进来,又为了什么。

脑海中闪现出那晚奇怪的龙和火把咒术,密林挂起的尸体和这几件事是否有关系。

北渊看着她出神的样子,叫了两声才回过神来,他问: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没有,我只是害怕。

她随口胡诌,视线投向别处。

影像显现完毕后,头和身体再次分离,妖怪直挺挺倒在地上,这又吓得两个姑娘尖声惊叫。

行了,我们再找下一具尸体吧。

她说着四处张望,说着就要动身。

北渊的声音在背后慢慢响起,只有一只,其他的已经消失了。

你为什么不多留两只?他解释着:有这一只已经够了,只有它身上接触过不明人。

他似乎知道些什么。

吴若猜测他应该是知道西门任,只不过现在怀疑的是除西门任外是否还有其他人掺和进来。

这点和她想的一样。

这时脑中闪现一个画面,凝视着面前这个男子,突然想起来他是谁,北渊这个名字她不止一次听说过,只不过当时都被无视了。

他似乎是很厉害的角色,目前还不知道是人是妖。

她自顾自想着,只见北渊抬手间,大地焕然一新,刚才空荡一片的不夜城长出新绿的小草,片刻皆是一片春意盎然。

陈源暗暗震惊,他自以为自己有些修为,没想到在这人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不由得看呆了,半晌缓缓道:不知您是哪里的高人?北渊摆摆手,时间太久早忘了。

扬了扬下巴,说:我们去那里瞧瞧。

他说的正是一片花草茂盛处,现在生机勃勃,看不出原先是什么地界。

来这里做什么?她踏了两步,脚下踩得倒是挺舒服。

静静跟在陈源身后,对阿洛一直欲言又止。

他指着脚下一方草地,施施然道:现在你能帮我一个忙么?你要做什么?她困惑地望了一眼。

等会儿这里掀开另有一片风景,麻烦你照顾好他们。

他说的自然是身边凡人。

她点点头,虽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依旧配合,和他们知会一声,嘱咐道:退边吧。

北渊动唇扬手之下,脚下绿草像地毯一样被掀开,泥土夏出现无数条黑黢黢暗道,绵延不绝至一棵树下。

这棵树原本她没注意,现在仔细看,树叶上的叶脉竟然是红色的。

一道道细细的纹路缓慢流动,这明显是在输送营养。

可奇怪的是,这红色的到底是什么,不得不让人怀疑是鲜血。

你……她惊讶之声还未发出,他白皙的手指摘下一片树叶,原本翠绿带着几丝猩红的叶子在他手中变成鲜艳夺目的血叶。

静静胆子小,下意识捂住嘴唇率先惊呼出声。

陈源神色严肃看着这一切,将她拉到身边。

阿洛孤立无助地看着他俩,又看了看自己,又生气起来,转过脸不看他们,一脸的冷漠决绝。

血叶在他指尖翻飞,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影子再缓缓随风落在脚下,叶子在地上静躺一瞬,翻个了身迅速腐烂化为粉末,风儿轻轻一吹,化作云烟而散。

众人皆惊,静静不由得后退一步。

让他们退远些。

他投递一个真诚眼神,吴若鬼使神差点头同意,示意他们再退远些。

只见北渊上前轻轻摸着树干,这是一棵粗壮茂盛的千年老树,似乎有灵性,感受到他的体温,叶子竟然在无风的状态下微微抖动。

像极了一个人害怕的状态,也像是全身戒备的状况。

啊……静静害怕地拉着陈源,这到底是什么妖怪?可能不是妖怪。

吴若回答,神色凝重道:我闻不到妖怪的味道。

到底是什么东西马上就知晓。

北渊说话间,大树颤动地越来越厉害,先是细微的抖动,到最后全部枝叶沙沙作响。

树叶从翠绿瞬间变成血色,她闻到一股强烈的血腥,忍不住皱着眉头转过身去。

吴姑娘你怎么了?静静关切地问着。

她摆摆手,回:无事。

说完看一下北渊说:接下来你要做什么?他示意大家退后,大树颤抖的十分激烈,叶子倏忽全部变化成红色,景象十分骇人,红通通的一片。

他连根拔起,树的根系连绵不绝藏身泥土下。

这一拔出,就把全部都扯出来,下面竟然埋藏着一大片腐烂发臭的尸体,从他们的腐烂程度以及服饰来看无疑都是村庄里的百姓,那么也就意味着失踪的所有人都在这里,包括陈源所说的小男孩儿怀里正抱着他的球。

天上的乌鸦闻到这股恶气冲天的味儿全部聚拢,饿鬼扑食一样扑下来,怎么都打不了。

他吹了一个口哨,天上的鸟儿竟然换了方向,盘旋在尸体上方没有一个下嘴。

他用法术点起一具尸体慢慢移到平地中,尸体全身无伤,眉目紧闭,脸色苍白,显然已经死了好几个时辰。

根据生前影像的重播,大家能够看到当时升上天空绝望恐惧的心情以及瞬间黑暗的视角。

点下一具尸体也是如此,画面停留在死前黑暗的一刻。

并没有发现幕后凶手的线索。

这些妖怪真是丧心病狂,把人埋在这里到底是要做什么!陈源愤愤不平地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这些妖怪皮都扒掉。

北渊随手又点了好几具尸体,虽然死前画面都相似,但还是发现了一丝可疑之处。

他微微皱起眉头沉思片刻,仿佛想通了什么,脸上神情露出解惑的开朗之感。

他看了大家一眼说:在尸体下面还有玄机。

还有?还有什么!太恐怖了,我不想再看了。

静静说着转过身去忍不住去吐,阿洛虽然强装镇定,但脸上抽搐的表情无疑显露害怕。

陈源神色镇定望着他们两个,拍着静静的后背认真听着。

北渊再次挥手,尸堆中间仿佛有东西在动,四周尸体慢慢滑下,中间凹进去一个大坑,在这个大坑下,既然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这个秘密暴露在大家面前时,吴若忽然想通什么,脑中灵光一闪,终于大彻大悟。

只见在这大坑下面,竟然养着一条巨大的蜥蜴精。

吸已经十分满足的,在坑底来来回回啃食骨头,享受着鲜血淋漓而成的水池,红彤彤的一大片,触目惊心。

身体染成恶心的暗红色。

还长着一张人脸,除了这张脸,其他地方都是蜥蜴的外形。

关键就在于这张脸和陈源极其相似。

静静和阿洛转过身并没有看到这一幕。

吴若眼睁睁看着蜥蜴精上爬下爬,想要逃出去。

一张陈源的脸和她对视,也许是见了阳光,它仓皇地想逃走。

北渊施了法术,结成一个结界将它带上来,只见这条大约一人多长的蜥蜴精以真面目出现在大家面前。

陈源一见到脸色大变。

拍向静静后背的力度也不由得大了些。

阿洛无意间转头一看到这么大,吓得大叫,眼泪差点出来。

吴若拉过她们带到一边嘱咐不要跟过来。

陈源呆立原地片刻,想去找静静却被吴若双手拦住他,说:有件事儿需要请你配合。

姑娘这是在做什么呢。

有什么话直说吧。

陈源坦荡道。

吴若看了眼北渊,其实他对这个事情并不是很了解,只是揪出了真相的一双手而已,而吴若却已经明白对方整个布局。

她指着地上那一只四处碰壁的蜥蜴精说:你不觉得这张脸和你很像吗?他尴尬地笑笑说:人有相似,何况是妖怪呢,它们想变成什么样就变成什么样。

不能因为长了一张像我的脸,现在就质问我怀疑我。

不是怀疑你,我是能够确定就是你。

哈哈哈……姑娘你在说些什么。

静静她身体难受,如果没事的话,我想带她去休息。

他单手放在背后,神态自若说着。

她会没事的,我会带她去休息。

现在你必须在这里和我们好好谈一下。

不对,是和他。

说着她看了一眼北渊,对方刚好和她对视,在这么强大的对手威胁利用下,陈源心怀鬼胎地点点头说: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干脆开门见山指着尸堆的一个小男孩,你之前说过的小男孩是他吧?他点头。

好了,接下来你说吧。

她看向北渊。

北渊了然,万事万物有因有果,把人吸到天上去很奇怪,可细想想,这些消失的人又会去哪儿呢,必然有一处是放置他们的。

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吸取尸体产生的怨念来提升修为。

一般都能够在尸体下方找到一具被饲养的妖怪,如果这妖怪长得和某个人相似,那么就说明幕后之人就是这张脸的主人。

妖怪和人互相依靠寄生,人不像人妖不像妖。

这是笑话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他恼怒转过身,准备离开时,吴若叫道:我有证据能够证明你和这件事情有关联。

他的背影僵了一瞬,冷漠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现在无非想找个替罪羊。

我没有空陪你们。

静静不喜欢这里,我们就先告辞了。

说着就要过去。

慢些,我话还没有说完呢,那么着急走干嘛。

吴若不知何时从对方怀中取出一枚小瓷瓶,此刻正展现手掌中,我有办法能够证明你。

究竟和这件事情有没有联系。

他注意到,眼神立马投射过来,摸了摸自己裤腰带,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取走的。

哈哈,这你就不用管了。

她莞尔一笑。

第一百一十五章 蜥蜴精静静注意力吸引过来,她疑惑不解看着大家的争执,陈源脸色十分严肃,吴若反而一脸挑衅的样子。

她问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说着望向陈源,但陈源并没有回答,眼睛直勾勾盯着吴若他们两个,说:我不知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为何要针对我。

讲的实在是太荒谬了,听着都想笑。

北渊掐指一算,明白些玄机,站到吴若身边,说:并没有刻意针对你,而是你的确和这件事情有关系。

吴若接嘴,我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好好呆在不夜城的李妈妈会跑到密林里,而且还被人穿了琵琶骨。

现在想来都是你的咒术,专门为仇人设计的,如果不是怀着十足的恨意。

根本就不会把人挂在树上,这是一种施行报复的咒术。

如果不是因为她在树上,我还不会想到是你。

陈源笑了一声,这个李妈妈又是谁从哪里冒出来的,她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个姑娘请你不要长张嘴就随便说话好吗。

说出的话可是要负责的。

准备就要离去时,吴若展开双臂拦住去路,说:陈源,今天你是走不了了,必须把话说清楚。

她双眼望向静静,静静依旧是迷惑的样子。

吴若知道如果接着说出真相会伤害到她,但还是想揭开谜底。

她走到静静面前,定定看着她柔弱的双眸说:接下来你好好看清楚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你在说什么呀,吴姑娘?静静看看她又看看陈源,猜测着: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大家沉默了,气氛十分尴尬。

北渊说:用这种方式饲养的妖怪,如果和主人长得一模一样,那么也就意味着二人进行了灵魂交换,所以现在站在我们面前的并不是真正的陈源,而是蜥蜴精。

此话一出,静静目瞪口呆,不可思议的盯着陈源,然后又望向北渊说:您说笑了,怎么可能呢。

听起来实在匪夷所思,她干笑了两声,但是一看到大家神色都很凝重,不可置信的又望着陈源说:我不相信。

这时候阿洛也凑热闹说:你们在说什么呀?吴若说道我一进屋子就发现满屋的粘液很不对劲。

当我问你门上有什么的时候,你虽然装作什么不知道的样子回答我,但这也恰恰说明了你看到了些什么。

你的两个指头在动。

这得多感谢你媳妇儿小蝶说的话,一旦撒谎两个手指就会在动。

陈源听她这么一说,立即收回手握紧拳头,抿了抿嘴唇说:说我是妖怪,你们有证据吗?站在这里听你们胡说八道好一会儿了。

如果瞧不上我就直说,何必如此折辱,静静我们走。

说着拉着她胳膊就要走的时候。

静静突然间停下脚步甩开手定定的看着他说:你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会这样说?陈源愤怒道:连你都不相信我?唾沫在空中喷着,情绪十分激动。

静静看着他,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都红了。

这时候阿洛突然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道:哦,我想起来了。

这一声惊呼,大家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她说道:我想起被控制的那天晚上发生了些什么。

她说的晚上无非就是在屋子里磕磕碰碰吵吵闹闹的那天,原本那晚静静就听到不对劲想要过去,结果被吴若一把拉住。

当时她去看了,虽然没有看明白,但是记得阿洛房里也有粘液。

阿洛说着:虽然当时被控制,但是身体里还有一些残存的意识。

我记得那晚迷迷糊糊中有一个男人进入屋,长什么样儿没看清,但是他的确有一种奇怪的黏液搭在我手上。

现在我可以肯定就是这只蜥蜴精。

说完她指着地上那一大条妖怪。

你出现在屋里其实就想吃了她,可是却不知她是被小蝶控制过的,所以和小蝶,也就是和阿洛在屋子里打斗,不是么?吴若目光炯炯凝视他。

静静听着这些,满脸复杂的看着他,陈源故意躲避视线,不耐烦甩开她的手说:如果你们不愿意相信我,那就算了,在此别过吧。

说着什么都不顾就要走。

吴若抽出武器快速闪现在他面前,一把武器搭在脖子上威胁道:你要是现在敢走,我就要了你的命。

陈源单指推开,说:不要说大话,你现在身体这么差。

不是我的对手。

北渊道:善恶到头终有报。

陈公子你做下这种错事,恐怕难逃惩戒。

陈源转过头说:都是你们一张嘴在讲,我现在一句话辩解的话都说不上,就这样被定罪。

说到底你们没证据能证明这件事情和我有关,仅仅是因为李妈妈挂在树上就怀疑我,真是可笑,我为什么要这样子做总得要有一个理由吧。

吴若的视线望向他身后的静静说:也许她就是你的理由呢。

身后那个满脸悲伤的女子说:他不是这样的人,你们一定是搞错啦,他是我见过心地最善良的。

吴若说: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你们之间的爱恨情仇,但是这几天也听了一下。

静静本来和陈源两情相悦,但是由于种种阻碍,两人终究不能在一起,于是在一次逃离过程中抓回来后,她被锁到楼里。

而陈源被自家父母折磨到心灰意冷。

就在这样的条件下,他知道有一种修行咒术可以和妖怪达成契约来实现愿望。

陈源最初的想法无非就是能和静静永远在一起,但是没想到遇上了蝴蝶妖,小蝶一直爱慕陈源,她不知他已经和蜥蜴精达成协议。

相反因为自己的妒忌,擅自取走了陈源的一魂一魄,导致二人互换的灵魂无法恢复。

所以地上的才是真正的陈源,而你。

她指着对方,一字一句慢慢说:才是蜥蜴精。

阿洛惊呼:这怎么可能,太扯了吧。

他怎么可能是蜥蜴精呢!阿洛作为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青楼女子自然是不会相信,继续说:人和妖的灵魂怎么可以互换。

正因陈源本身是一名除妖师,会的修行咒术自然也多,听闻一些用到自己身上也无可厚非。

只有达成鲜血契约才能够进行灵魂互换。

小蝶取走了蜥蜴精的一魂一魄,导致灵魂不完整,无法回归原位。

所以,用陈源身份掩饰的蜥蜴精根本不记得静静,以至于冷落了她一年不管不问。

甚至娶了蝴蝶精。

陈源真正的魂魄一直留在这里,地上这只才是真正的陈源,而我们面前站着的这个是蜥蜴精。

静静瞪大双眼,本想说话,话到嘴边又无话可说。

吴若看着她说:如果你真的跟他走了,恐怕凶多吉少,我知道说出真相,你会难过。

但是这些你必须得明白。

面前的这个人并不是你心上人。

静静看着地上那丑陋的妖怪,实在无法想象那个才是自己的心上人,拉着吴若的手说:姑娘你一定是说错了吧,这一切不是真的,对不对?不,是真的。

她瞥向站着的蜥蜴精,说:他使尽手段把全村百姓吸到天空中,在不夜城巨变的情况下来掩盖自己的罪行,修行自己的秘术。

陈云听着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接着对天长笑。

笑得大家不明也让静静和阿洛两人不寒而栗。

静静终于看明白此人并不是真正的陈源惊叫一声。

望向真正的陈源,也就是地上的蜥蜴精时,忍不住跪倒在地,双手颤抖地摸着那丑陋的妖怪,不可置信的问着:这真的是他吗?假陈源笑了一会儿停住看着静静说:没想到这一切还是被拆穿了,本来我还想带走这个女人吃了算了。

既然这样就不装了,没错,我和这个凡人做了一个交易。

他虽然是一个除妖师,但是那时他修行不够无法带走这个女人,所以后面和我达成协议,只要我能够带着她远走高飞。

他就会把灵魂出卖给我。

但是没想到的是,后面遇上那只愚蠢的蝴蝶妖,她竟然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取走我的魂魄,导致我忘记有契约这一回事,如果不是因为之前你提醒我。

他说的正是吴若,眼睛也看着她说:如果不是你之前提醒我小蝶可能是妖怪,我还无法找到那枚小瓷瓶。

木牌虽然写着是陈源,却是我蜥蜴精的魂魄。

我和小蝶虽然都是妖怪,修为比我高,我分辩不出。

我和凡人交换了灵魂身上,虽然没有妖气,所以我们就这样一直生活着。

真得感谢你啊,吴若姑娘,如果不是你我恐怕一辈子都得这样浑浑噩噩过下去。

直到后来我恢复一点记忆,虽然只是暂时的。

恍惚间我记起契约这回事,重新找到陈源。

为了能够结束这个协议,我答应他将李妈妈穿琵琶骨挂在树枝上施行咒术而死……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静静捂着耳朵大叫着:你不要再说了。

不要再说了,我不信!假陈源看着她,眼神流露出一丝厌恶,说:凡人真是愚蠢,宁愿相信美丽的谎言也不愿意揭开**裸的真相,我告诉你吧,他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全部都是因为你。

如果不是因为你优柔寡断。

当晚手脚快一点,斩断一切和不眠楼里的关系,他就能够及时带你走,都是因为你延误时间,所以你们才会被抓回去。

不然他也不会找到我达成交易。

现在我们两人魂魄在彼此身体里存在时间过长,以至于现在都适应新身体。

真正的陈源附身在我真身上,身体上出现他的面孔。

而我却留在这具凡人的尸体,手脚施展不开。

人不像人妖不像妖,我自己都没搞明白自己像什么。

他越说越激动,把所有的罪过怪在这个柔弱无助的女孩子身上。

北渊收走了结界,乌鸦飞散离去,静静眼泪流出来,摸了摸蜥蜴精,蜥蜴精在她手下非常听话,但可能因为见了阳光,十分虚弱的趴在草地上没有动。

她喃喃自语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的话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你也不会变成这幅模样,李妈妈也就不会死了。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

原本吵过架的阿洛看到她自责的模样,于心不忍,蹲下身温柔的说着:你别这么想。

这是他们两个人造成的,和你没有关系。

说着抬头就是对着假陈源一顿乱骂,劈头盖脸之下,吴若竟然觉得大快人心,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别人骂脏话,骂得有理有据。

假陈源听不下去,撑不住种种责难,就要反抗时,北渊一挥手将他控制打压在地。

他四脚朝天重摔在地,接着双手双脚被草地上花花草草缠绕住,动都不能动,只能张着一张嘴大骂着。

接下来的事你会么?吴若把小瓷瓶递给了北渊,虽然她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是确定对方可以将二人的灵魂换回到原来的身体。

他果然接过手中的小瓷瓶,揭开小木牌打开塞子飘出两缕白烟,白烟在空中飘飘摇摇,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被风吹散。

他口中念了两句咒语,魂魄慢悠悠飞回到地上假陈源身体内。

地上人不再挣扎了等待灵魂进入身体后,疲惫的闭上双眼。

紧接着一人一妖悬浮空中。

虽然静静并没有看懂这个过程,但是也明白这是让灵魂回到身体的正确做法。

她满脸期待的看着这一切,阿洛紧紧握着她的手,虽然之前恼她和陈源关系过于密切而无视她,但是现在和她同一战线也期望陈源能够平安回到原来的身体。

吴若在边上看着他进行这个操作,心里有了其他打算,偷偷摸摸向后退了两步,确定对方没有发现,接着转过身逃走了。

就在刚刚,她看到了远处刘通飞过的身影。

西门任的恶鬼手下向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跟在北渊身边恐怕只会惹来麻烦,更何况身边还跟着两个凡人。

第一百一十六章 逃走二人灵魂换好后,静静冲过去抱着回归凡人肉身的陈源哭个不停,北渊在一旁看了会儿,忽然觉得身边少了什么,回过头一看,吴若不见了。

四处张望片刻,最后视线投向最有可能离去的道路上。

静静宣泄完自己激动的心情要过去表示感谢的时候,抬头一看,眼前男子竟然消失了。

她招呼阿洛,疑惑道:北渊去哪儿了,你看见了么?阿洛也摇摇头,当时所有注意力都在他们二人身上,根本没注意北渊去哪了。

静静心下感慨对方实乃高人。

陈源缓缓睁开眼,恍如隔世般,不敢相信自己还能再出现在她面前,一时间百感交集。

而真正的蜥蜴精也随着北渊一起带走不见了。

吴若拼命向前奔跑回头,看了一下并没有发现刘通身影,等再次回过头时,他仿佛鬼魅一般闪现出来,黑色羽毛把他包裹得十分严密,一双小小的眼睛隐藏在羽毛中。

她愣了一下,说:你还真执着。

刘通声音低哑粗糙,厚实的羽毛中传来一声闷闷的话,是宫主让我来取你性命的。

我知道。

她全身警备,随时等待对方的攻击。

不想二人对视良久,他轻轻叹息一声,算了,这次放过你吧,下次就不能保证了。

她微微有些惊讶,问:当真?当真。

听到这两字她放心了,说:多谢。

然后身影迅速消失。

刘通沉默立在原地,眼神复杂。

北渊果然跟上来,她四处游荡,原本想去大千世界看看,结果北渊追上来第一句话就是,你别走,我有话要问你。

你问吧。

她做好心理准备,既然对方这么厉害,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

北渊果然问出了一句:你是不是西门任门下的?她点头说:没错。

我现在跟他没有关系,你也看到了被他手下追得四处逃窜差点没命。

你现在跑过来是来制裁我的么?他说:我只想知道那晚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人间发生如此浩劫,天庭却晚了好久才知道此事。

我知道你一定和那晚脱不了关系,我并不想伤害你,只要实话告诉我就行。

吴若对他印象并不坏,想了想就说:这只是西门任和一些大妖怪的计谋而已,你们天庭为什么不知道我就不得而知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有了一次就会有下一次。

这次他灭了全城百姓难保下一次不会偷偷毁掉人间。

既然你说天庭晚了许久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天庭有神明和妖怪联手了呢。

你说的并无道理,我也想过。

那么你……他深深凝视着她说:你是否也伤害了百姓。

吴若无话可说,当晚并没有伤害凡人,但是执行任务时,她的确有残害生灵滥杀无辜。

你就当我有吧。

她转过身去不让他看到自己脸色,然后一眼望向无边无际的天空,说:想抓就赶紧抓吧,不抓的话我就走了。

北渊沉默一瞬,说:说了不抓你就不抓你,只要能够帮助我抓到西门任可以既往不咎,放你自由。

听到这句话她心动了,满眼冒着光看着他。

对于西门任她从来没有忠诚或者死心塌地,既然有人要对付他,她也乐得插上一脚,于是马上答应。

只要能够搞垮他,要我做什么都愿意。

对方问:你对他竟然有这么强烈的恨意。

你之前可是在他手下呆过的,仅仅是因为你背叛师门,他派人追杀你就怀恨在心吗。

吴若摇摇头说:有些事你不明白,我和他之间有血海深仇,我隐伏在他门下,只是为有朝一日能够反杀或者予以重创。

我知道对方强大,我法力微弱无法对付,但是只要能够让他不痛快,我就开心。

他没有细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点点头说:那你现在就告诉我这一切的计划。

她大概讲了一些,西门任培养了无数恶鬼来当他的暗卫杀人夺魄和管理妖怪。

他的地界里如果有妖敢背叛他,都死无全尸灰飞烟灭。

包括刚才追杀过来的刘通就是培养了一名得力助手。

吴若虽然在西门任地界呆了很久,但始终没有真正心悦诚服过,加上和他有深仇大恨,自然怀恨在心。

所以能尽量说出西门任的事情,就尽量多说。

北渊听完后沉默很久,要想对付这个妖魔,真的不太容易。

你是否愿意当我卧底?卧底?你开什么玩笑,我现在都被追杀了,西门任看到我肯定要扒皮抽筋,我还怎么回去给你做卧底。

北渊摇摇头说:万事无绝对,听你讲了这么多可以确定一点,就是他在毁灭不夜城时你背叛了他救了凡人,所以才想杀你。

还是有办法可以让他回心转意。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

她一脸茫然看着他,想了想自己身上并没有什么能够要挟西门任放过自己的筹码。

虽然只听你说了那么一点。

但可以确定的是你身上一定有他想要的东西,或者说欣赏的某点。

不然他在伤害你养父母之后为什么还要带你回来呢,不仅仅因为你是个妖怪,还可能因为你身份。

你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身份?我什么身份,不就是一只小小的无名妖怪吗。

说来可笑,我连自己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

从小到大,有人嘲笑我怕我奚落我,但没有一个人觉得我特别,你今天说出这番话倒挺让我意外的。

他听后笑了笑说:他们不知道,只是他们无知而已,你的确不一样。

你虽然和龙非常相似,却缺少了某些东西,你并不属于龙也不属于蛇,是一种古老的神兽。

甚至比龙还要古老。

你也说过了在那晚遇到一只龙和你很亲近。

这也恰恰说明我的想法是对的。

所以西门任知道你身份之后就想把你带回去培养成手下为他卖命。

你背叛了他,他虽然很生气想杀了你。

但是只要你回去认错,有利用价值他还是愿意留着你的,因为终有一日,你会成为他有力的左膀右臂,不然就会在最初杀了你,根本不会给你任何机会。

不夜城四周除了百姓就连有生命的动物都不见了,方圆百里之内一只妖怪都没有,难道这不也说明了他杀人灭口吗。

你知道他这么多事又逃走了。

他自然放心不下。

你只要乖乖认错为他卖命,就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吴若笑了笑说: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这可是我的命。

如果不做的话,你也逃不过他的追杀。

这两天我也看到了一直有只妖跟在我们身边,想必他就是派来追杀你的吧。

我有办法让你回去,只要能够配合并且答应我做卧底。

他很有自信的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

吴若有些抗拒,连忙摇头说:我宁愿被追杀死,也不愿意再回去了。

北渊反问她:难道你养父母的仇就不报了吗,这是你唯一有机会能够回到他身边,并且能够博得他信任,日后你想怎么做,只要等待时机就行了。

好,那我答应你。

他提到最重要的一点,吴若马上点头答应。

那么第一步我要做什么?第一步当然是重拾他的信任。

我和他其实也有一些恩怨纠葛,只要你能够把我的情报出卖给他,我相信他也不会赶尽杀绝,当然,你也要回去认错,让他重新收留你。

她重重点头,还有呢?我们先做好第一步。

第一步其实很简单,他既然做出这样的事就不怕天庭去查,我肯定是首当其冲冲第一人。

只要你能够放出消息说我在不夜城受了伤。

他必然会派人让我受到重创,他必然会重新想起你以前立的功劳,到时再认错,也许会放你一条生路。

但是也得做好他会惩罚的准备。

听说在他手下的妖怪一旦受了惩罚都会收到重创,这也是我担心你的一个点。

我这里有一颗灵丹妙药还是太上老君给我的。

你吃下去。

身体上不管受到什么伤害都能够帮你抵挡一阵。

他从袖中掏出一颗黄澄澄的药丸,绚丽夺目。

她拿起一颗放进嘴里,果然身体涌现一股暖流。

现在你只要放出消息就行,我就在不夜城。

到时候你回到西门任身边,我有办法联系你,你不必来找我。

北渊把一切安排得明明白白,吴若按照他说的方法去做,故意让兔精和乌龟传播消息,奈何周边的妖怪都消失了。

消息传播也慢了好几天,几天之后终于有了回复,西门任接收到北渊在不夜城的情报,果然派了一大堆人马下来。

他装作受了重伤的模样瘫倒在地。

西门任本想下重手。

最后北渊被天庭的人救了回去。

一切按照计划进行,西门任果真对吴若有了改变,加上她认错时的诚心诚意,西门任只是给了一些惩罚就让她重新回到地界。

说是小惩罚其实也不小,她在大会上整整跪了十天十夜,期间不吃不喝。

西门任门下的老妖怪有点心疼她,毕竟是自己教过的徒弟受到如此重罚看着心里难受。

在身边劝着让她赶紧认错,以后要好好听宫主的话。

吴若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以前经常奚落嘲笑她的妖怪再次围在身边大笑着吵嚷着,个个笑得肚皮发疼,躺在地上指着她说:就你这样还想离开宫主,真是太好笑了,最后不还是回来了。

另一个妖怪也凑热闹说:早就看她不顺眼了,装着一副我很拽的样子。

以为离开了宫主就能好好过自己日子。

真是脑子不清楚,现在回来受到惩罚了吧,我告诉你,这是活该你知不知道,让你背叛宫主,我看你还敢不敢。

说着脚踢了过来,吴若受了痛,眼睛瞪着她,结果对方说:再敢动我就把你眼睛挖掉。

老妖怪看到这幅情景赶紧拉住大家说:你们在干什么,赶紧出去,不要在这里。

他怪护徒心切,不忍她受到伤害。

吴若知道这是他的好意,心中涌现一股暖流。

谢谢。

她轻轻道了一声谢,低头看着地面。

老妖怪在身边语重心长的劝着:我知道你心气儿高,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

但是你现在还很弱,背叛了宫主无疑就是连命都不要了。

像我们这种小妖就得找一棵大树好好生活,宫主就是我们的大树,我们得听命令给他做事才能好好生活,不然出去外面的话会死的很惨。

虽然不夜城的事儿宫主做的的确有些过分,但是你要知道我们是妖怪啊,妖怪就是要吸食凡人魂魄才能生存,修为才能提高,提高了修为,我们才不会被别的妖怪欺负。

你去人间一趟对凡人产生了感情,我能理解,但是你要始终记得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

宫主这是在教你知不知道,你要感谢他,如果没有他的话,你现在恐怕都没有命活着。

老妖怪字字真心发自肺腑。

这是他的想法吴若不想说什么,只是点头表示理解说:谢谢您对我的关心,这段日子对我的照顾我铭记在心。

我记住了。

接下来的话她不愿多说。

老妖怪放心地看着她说:既然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再过几天宫主就会放你,你也该是找个机会好好立功表现下。

她原以为是日后找机会表现自己,没想到老妖怪接下来说的一句话让她语重心长。

老妖怪说:宫主已经定了计划,下个月要去一个地方再干一次。

她心中了然再干一次也就意味着再毁掉一个城,问:天庭难道不会追查到吗?老妖严肃地看着他,警告道:你脸上不要浮现出同情,你要记住,我们是妖,永远不能对凡人产生感情。

以后不准再露出这样的脸色给大家看。

尤其是在宫主的面前,你会没命的知道吗?他痛心疾首地叮嘱着,看着她眼睛,郑重道:你一定要答应我。

第一百一十七章 第二次她沉默良久,终于点头,好。

好,今天的话我就说到这里,过两天你好好准备准备。

这次机会还是我给你争取的,一定要在宫主面前重新表现你的忠心。

他又要这样做。

她恨恨地说出这几个字,尽管嗓音很低,但是老妖怪听见,他语重心长的打了她肩头一下,说:不要再让我听到这种话,不然不止宫主不会放过你。

就连我都不会再管你了。

吴若啊,你应该明白自己的处境,不管是人还是妖怪,不可能独自一人活在这世上,都是需要互相帮助的。

你不能特立独行。

平日里也应该和那些妖怪打好关系。

不要总是这样,就拿这次的行动来说吧,你背叛了宫主,所有妖怪都支持再派人马去追杀你,都是我给你拦着的,不然你现在哪有命跪在这里!他那两撇小胡子随着鼻间喷出的一口气翘起来。

老妖怪对她的好,她怎能不知。

我记住了。

还是这样简简单单几个字,尽管这样说,但心里依旧不愿意这样做,说出这样的话无非是想让眼前这个老人安心而已。

嗯,很好。

你总算听进去了。

他终于放心地摸着自己小胡子笑眯眯的走了。

吴若独自一人跪在空荡荡的大会上。

这是一个偌大的地洞,此刻正是夜间,只有她一人跪在这里,听着水滴滴答滴答落在石头上的声音,四周除此之外静寂无声。

她闭着眼睛,挥着酸酸的胳膊。

水滴声很有规律地响着,自己也有些放空,思绪万千。

在出神时听到一阵轻轻脚步声。

吴若。

他轻唤了一声。

她抬头一看,果然是他。

看到了吧,现在罚着呢。

她低头瞧着地面,随口道。

自己的影子在烛火下微微晃动。

地上影子朝她靠近,北渊站定,委屈你了。

有消息说过两天西门任还会再干一次,你要怎么处理?她仰望他。

今日的他换了一身便衣,是件湖水蓝衣衫,本人长得本就白净,看上去气质非凡。

他说:具体位置是在哪里?暂时还不清楚,过两天我可能就要被派去,到时候你不会把我一起就地正法了吧?她带着一脸假笑看他。

自然不会。

有什么情报及时通知我。

嗯。

她轻轻回答一声,随即沉默。

北渊看了看,说:今天过来看看你的情况,没事就好。

还行吧,暂时死不了。

她无所谓说着,不夜城这件事最后要怎么处理?他思虑片刻,方道:有些棘手,虽然查出幕后人是谁,但没有办法裁决。

西门任势力太大,在天庭也有耳目。

我需要光明正大拿下他。

吴若听罢,忧心忡忡,不是她不信对方,而是要做到此事真的很难。

看她一直没回答,他问:怎么了?没什么。

她摇摇头,轻轻叹息一声,我会尽力配合。

北渊在她面前蹲下身子,望着她的眼睛,认真道:你要保护好自己。

嗯。

她轻轻应了声,视线投向别处。

我给你的灵丹妙药吃了么?还有么?还有。

好。

他顿了顿,如果没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就先走了。

去吧。

她满不在乎地说。

北渊转身时忽然想起了什么,提醒道:对了,你身边有个人看着不太舒服,看着眼熟,有些像追杀你的凶手。

你多提防他。

吴若明白他说的是谁,点头道:他只是奉命行事。

嗯。

对话就这样结束,他的身影消散在空气中。

刚走不久,山洞里又有一阵脚步声,听起来鬼鬼祟祟。

谁?她警觉地问了句,良久才有一声低低的回应,是我。

这个嗓音她记得,于是便问:有什么事么?刘通从一块岩石后出来,他现在化作凡人模样,穿着一身淡蓝色衣衫。

有什么事么?她又问了一次。

哦,也没什么,今天开会时候有东西落了过来取。

你还在这里啊。

他绕过几块岩石花草,往她方向而来。

嗯。

她回应。

他走过站在他面前,脸上带笑,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宫主之前生气才会这样对你。

现在你回来了好好听话,以后日子会很舒服的。

按照你的能力,迟早能得到重用。

像你一样么?她忽然开口。

他愣了一下,笑了笑,对。

我现在管着两块地儿的妖怪,合个老老实实不敢违逆我。

我之前立过一些微不足道的功劳,宫主就说要给我两块地儿管管,实在是推辞不掉。

噢。

一开始还挺难管的,个个不听话,还想反抗我。

我当时想了很多办法,终于摸到了窍门,我呢先是扶持一些潜力股,给他们打气支持,后来借力打力终于镇压了一些不听话的。

对付那些有自己想法的小妖就得靠手段。

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

他拍着胸脯露出一丝微笑。

哦,那好的。

对了,宫主有说罚你几天么,我看都跪了好久了。

膝盖疼不疼,你跪的时候呢,重心不要往前,身子稍微往后些,不然膝盖受力太重很容易疼的。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膝盖,还没有开口,他就说:我教你怎么跪吧,你看,像我这样。

他边说边示范,非常干脆地在她旁边一跪,说:就是这样,你要像我这样跪,身子不要靠前。

说着,几乎想动手帮她往后扳。

她没头没脑地听了些,向他说的那样微微向后倾了些,的确舒服一瞬间。

谢谢。

哈哈,不客气。

我以前啊,不是,我生前啊,不是地主家儿子么,家里有钱,所以呢天不怕地不怕,一出门就跟别人打架闯祸,所以我老爹经常罚我跪祠堂。

跪得多了也就摸出些窍门了。

他不好意思地摸摸头,那张脸在烛火下显得又黑又黄。

哦,这样。

听说这里有妖怪欺负你是不是,宫主一而再再而三强调不能恃强凌弱,这件事我帮你处理。

好吧。

接下来的对话中,她越来越困,听着想睡觉,打了个哈欠,回头望着他,这么晚还不休息么?现在这个点还早着呢,我一般都很晚睡,宫主交代我一些事得处理,一时半会儿还不休息。

好吧。

刘通说起很多往事,最后问她两天后的行动愿不愿意和他一组。

说起这事,她总算来了精神,故意反问:行动?什么行动?他兴致勃勃说:这个消息明天大家都会知道,先告诉你也无妨。

我们要按照之前的法子再攻下一座城池。

目前已经有六位鼎鼎有名的大妖加入我们,届时一定会收获满满。

他满足地咽了咽喉咙,露出喜悦的神态。

哪里?大梁帝都。

她心下了然,问:你们就不怕天庭来查?他愣了片刻,纠正道:什么你们,你不是我们的人么,这些话不能让别人听见,小心告诉宫主。

她再次重复,你们就不怕被查,天庭是不是有神明和宫主联合了?他整理衣袖,低头说着:这我就不清楚了。

嗯,好。

现在膝盖疼不疼,我这里有些药你可以试试。

说着就从袖口处取出小瓷瓶,这是我一直珍藏的灵药,自己都舍不得用呢,你拿去擦擦。

哦,不用了。

我不疼。

她摇头拒绝。

他把东西放在膝盖处的地面上,东西我都拿出来了,哪还有收回去的道理。

那好吧。

你在这里跪着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起身拍拍屁股。

好的。

临走前还不忘嘱咐一句,东西一定要用啊!好的。

她机械性回答一声。

刘通听到回应十分满意地走了。

她这一跪,一直跪到西门任整军待发派人来通知她过去参加。

幸好有北渊给的灵丹妙药,不然站都站不起来。

她安然无恙走出山洞望着一片晴朗的天色心事重重。

老妖怪在边上叫她名字,好一会儿终于回过神,怎么了?你还愣着做什么,宫主说让你一起出发,这次别再让他失望了。

他手脚麻利地把一个名单分给她,这是你今晚要解决的名单,必须一次性解决,不要留下活口。

她双手接过,白纸上一大串凡人名字,不解道:这是什么?这是一些有钱凡人和宫主做的交易,付钱就能杀任何人。

他端详她表情变化,猜测道:你不会又有二心了吧?这次你可别……我知道了。

她冷冷应了一声将名单放进袖口中,我们什么时候出发?马上就走。

老妖怪说着就拉着她指着前方整齐的一队人马,等会儿你就跟着他们,他们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等会儿去了大梁你就见机行事。

好。

老妖怪最后还很不放心地问:这次如果能戴罪立功,宫主肯定会重新器重你的。

你呢,性格不够柔也不刚,不爱说话在交际中很吃亏。

你也该好好改变自己了。

她没有回复,刚好看到恢复人形的盛瑛过来,率先打招呼,你身体怎么样了?盛瑛换了一身装束,穿着一身洁白的衣衫,凌云发髻显得她有单纯的少女气息。

她走过来看了眼老妖怪,老妖怪识相走开给她们留了空间。

听说你被罚了?她明知故问望着吴若,手里正摇摆着一只芦苇。

身体没事了就好。

她淡淡回应。

走吧,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

盛瑛望着远处蠢蠢欲动的队伍说着。

队伍有条不紊行进着,吴若绞尽脑汁都不知该如何联系北渊,只好在昨晚跪着的山洞里留下一些信息。

虽然也不知对方能不能看懂。

也不知他会不会再来,但是希望只能寄托在这里了。

和之前的流程一模一样,先是刮起一阵狂风,在城市上方形成一大片乌云,妖怪飞在乌云上凝视人间。

西门任就和一些大妖坐在最前方高高在上睥睨人间。

老妖怪摸着胡子轻声道:记住了啊!她点点头,神色凝重望着一大群可怜无助的百姓,盛瑛得令后带着一队人马下去了。

轮到她时,西门任犹豫片刻,说:你只需要把你的名单完成就行,上面有地点位置自己去找。

谢宫主。

她回应一句,正好从刘通身边经过,他立马道:宫主,她一人恐怕忙不过来,我和她一起去吧。

西门任说:我不是让你带着两队妖去东边地界么,你的事做完了再说。

吴若没有理会接下来他们的对话,早就纵身飞至一朵云上,轻轻摇摇落到人间。

现在的情形和以前一样,黑漆漆的一片,不出片刻西门任将会派下一大堆人马赶尽杀绝。

她按着名单上的名字位置一个一个收拾干净后,忽然间发现有一个名字让人震惊。

白纸黑字上竟然写着路遥二字,刚才接上名单还没有细看,轮到下一个人时,竟然发现是她。

会不会是重名了。

按位置来到一户普普通通的人家,屋门紧闭,她跳进院子隔着窗户听着里面的声响。

里面果然有说话声,他们刻意压低声音讨论外面情形,这些嗓音她全都记得,的确是路遥一家。

遥青山原来把他们安置到这里来了。

可是是谁要杀他们?难道是西门人故意试探她的么?显然是第二次遇上这样的危急时刻,路遥比原先镇定多了,正安慰大家。

她敲了敲门,屋里人听到动静立马沉默,又敲了敲,说:我是吴若。

她听到门口有一阵响声,隔着门,听到路家父母阻拦的声音,最后门开了,眼前人的确是他。

你怎么在这里,又参与进去了?他说着让她进来。

路家父母看到她浑身一哆嗦,齐刷刷想到之前的事,恐惧再次袭来,路母说:你怎么又来了!怎么又和你有关系!她难过地低下头,说:我本来就是妖怪,有很多事身不由己。

第一百一十八章 小孩儿路遥说:你们也别这么说她了,现在我们最要紧的是想办法离开。

说着就要出去。

吴若手一拦,我是派来杀你们的,你们不能就这样堂堂正正出去。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还想!路母的话还没说完,路遥叫道:娘!我的意思是,西门任给了我一张杀人名单上面有你的名字。

大概率是想试探我,想必派了人观察我吧,进了这屋子也就意味着和你们是一伙儿。

你们就这样出去肯定马上被射杀。

那可咋办。

路母发愁地望着她,怎么每次见到你都没好事。

吴若说:今天你们就待在这里不要出去。

此时此刻,外面响起巨大的响声,那是一声声震动天地的怒号,天空一团团乌云上站满一排排妖魔鬼怪,长得奇形怪状,张牙舞爪。

他望着天空,神情恍惚,严肃道:和之前一模一样。

吴若忽然示意大家安静,独自走到窗户边,发现几个小妖怪正偷偷摸摸靠近,路遥也注意到,本想开口,她摇摇头让大家退后。

小妖怪手握武器准备冲进屋时,她忽然打开门来了个惊吓,他们果然猝不及防愣在原地。

三两下解决了后,没想到又冲出一队妖怪直接向他们奔来。

看来西门任从来没信任过她,这些早就埋伏好了。

北渊,你到底在哪儿啊!她向天大喊一声,天空突然闪过一道白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现在她面前。

此人正是北渊。

他神情镇定地说:这些我来处理,你保护他们。

关上门后,路家父母诧异又紧张地问:怎么样了,外面怎么了?路遥揽住他们肩膀,你们好好待在这里不要出去。

等到外面没动静,她打开门一看,这些妖怪七歪八扭地躺在地上,北渊已经不见了。

路遥在身后问:都死了么?吴若上前摸了摸鼻意,摇头道:只是昏了,他没有下死手。

天空轰隆隆一片响,路遥拉住她,郑重道:不要出去。

她拨开对方的手,无奈道:有些事我躲不掉,你好好保重自己。

说着身子一跃至房顶上,然后迅速消失不见。

此处情形和之前完全一样,西门任已经派了无数妖魔鬼怪下凡间滥杀无辜,处处百姓怨声载道,叫苦连天。

她只能见一个救一个,将凡人带到房间里锁着,并且警告不要出来。

有几只妖怪认识她,一见到她如此举动,大叫道:你又要做什么,是不是还想背叛宫主!吴若不等它把话说完,直接一剑过去,对方没了气息直挺挺倒地。

这次她只能尽力去挽救生命了。

走过无数地方,终于碰到北渊,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大开杀戒,也没惩戒这些妖怪,而是手轻轻一扬,这些妖昏昏欲睡倒在地上,接着他又去往别处。

吴若觉得奇怪,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人。

追了上去喊他名字,对方回过头,看着她说:你怎么出来了。

太危险了,快点回去吧。

她说:光靠你一个是拯救不了这座城的,西门任派下来大概有千军万马,单单让他们昏迷的法子是没用的。

他说:毕竟都是生命,不能滥杀无辜,让他们多睡几天而已。

等他们一觉醒来所有记忆都会消失,没有关系的。

你太天真了,如果让西门任知道,难道不会阻拦吗。

你信不信,此时此刻他正在天上看着我们。

吴若用手指了指黑暗的天空又继续说:这次和上次一样,天庭可能要很久才知道消息,你不如先去禀告上面的人再过来吧。

他们锁了去天庭的道路,我现在回不了。

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去拯救这些无辜百姓。

吴若叹一口气,说:既然我现在背叛了他,想必也已经知道了,也没有必要继续装下去,干脆和你一起吧。

他说:我们大概撑半个小时,太上老君等会儿就会接到消息派军支援。

于是他们二人联手,吴若向来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凡是在她手下的妖怪无一幸免。

北渊只是让他们一个个昏睡过去。

但是铺天盖地的妖就像密密麻麻的雨点一样,挡也挡不了。

百姓们跑来跑去,哀鸿遍野,嚎啕大哭。

吴若,你好大的胆子,你竟然真的背叛了宫主!这一声厉喝是从她背后传来,吴若转身一看,竟然是老妖,老妖身后有几只妖怪拿着武器摩拳擦掌的准备冲过来。

吴若一时无话可说,定定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果然还是碰上了。

老妖怪气呼呼地说:你真的是太让我失望了,我跟你千讲万讲,到头来还是要这样做,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吴若非常抱歉地说了声对不起,老妖怪还想挽回,说:只要你现在悬崖勒马,回头是岸,我肯定和宫主好好求情,不伤你性命。

好吗?孩子,跟我一起走吧。

她坚定地摇摇头说:感谢您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您的教诲我一直铭记在心,只是有些事我不能做也不想做,实在勉强不了。

辜负了您一片好心,我只能向您磕头认错。

说着她双腿跪地,郑重地朝老妖怪重重磕了几个头。

他痛心疾首道: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从今以后我们就当不认识吧!吴若还跪在原地,低着头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虽然我并没有真正的叫您师傅,但是在我心里您和我的长辈一样,我很尊敬您,如果以后真的形同陌路,您依然是我最尊敬的一位老师。

老妖怪别过脸,脸上两撇小胡子气得发抖。

身后的妖怪问他:统领,接下来怎么办,要抓吗?老妖怪气闷地回了一句,抓,当然要抓!给我通通带回去!一声令下,大妖怪挥舞着武器兴冲冲跑过来,嘴里喊着口号。

她站起来望向身边的北渊,眼神示意他不要伤害到老妖怪。

北渊明白她的意思,手一挥,这些妖怪通通倒在地上睡着了。

你……老妖怪也许是第一次见到还没出几招就被对方干倒在地的场面,不可思议的望着他,说:你看着好生面熟,难道是……他停顿了好一会儿,终于恍然大悟道:你竟然是天庭战神北渊!然后又看向吴若,说:好哇,你竟然跟天庭早就有所勾结,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妖。

等我回去一定禀报宫主。

吴若啊吴若,这次是真的逃不了了。

她说:西门任不把别人的命当命,随意杀人夺魂魄,这样做难道是对的么?就连我是这妖都看不下去,凡人也是有命的呀,我们不能这样滥杀无辜,他分配下来的任务,我实在做不到。

现在已经这样了,要杀要刮也就随你们了。

老妖怪本想冲上来个攻击,她挡在北渊面前说:你不要过来,我不想伤害你。

同时也对北渊说:你不要对他下手。

他点点头说:好,那我们换个地方吧。

说完拉着她一起消失在空气中,老妖怪还没有冲过来人就不见了,呆在原地气的直捶墙。

接下来他们闪现在一条大街上,屋子倒了好几处,一片大火燃烧着。

天空划过几道闪电,又有一大批妖怪落入凡间。

他指着一处说:往那个方向去吧。

接着从他们面前跑过几个小孩儿,哭着喊着要找爹娘。

一个小孩儿跑到他面前摔倒在地。

他立马把对方抱起来,擦了擦小孩儿脸上脏兮兮的泪水说:别怕。

小孩儿哭个不停,边哭边说:我要找娘,娘被妖怪抓了。

你快带我去找娘。

他连忙说:好好好。

吴若赶紧说:别乱答应,我们现在根本找不到他娘。

到时候让他失望了,更伤他的心。

他说:他现在这个样子,我们不能不管啊。

然后看向孩子,问:小孩儿,你娘是哪个方向被抓走的?小孩指了个方向,说:就在那里,他们冲到我家里来,把我娘抓走了。

还好我逃出来了,可是我不知道他们把我娘带去哪里了。

那你带我们过去吧。

北渊说着,小孩儿止住眼泪,小跑在前面带路,边跑边说:快点儿,你们快点,为什么这么慢啊,我娘就在前面啊。

北渊一路说着:好好好,马上过来。

吴若在后面跟着,担心地提醒一句,前面我们不知道状况如何,你要小心不要太相信他。

小孩子而已,不用提防。

吴若欲言又止,实在觉得有些奇怪。

小孩突然间大喊一句:到了,我娘就在这儿!他指着这是一间小木屋,这些小木屋并没有被破坏,安静地矗立着。

大门紧闭看不出里面活动的迹象。

小孩儿站在门口说:我娘就在这里面,你们快过来。

他就要上前时,吴若一把抓住他手腕,说:暂时先别过去。

他说:你疑心太重了,不会有事的。

她摇摇头说:我觉得很奇怪,你要相信我。

再不进去的话,他娘可能真的有性命危险,到时候我们追悔莫及。

他听不进劝,说完走上前推开门。

小孩子就在他推门的一瞬间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坏笑。

吴若捕捉到的一瞬间,暗道大事不好。

门就在被推开的一刹那,屋子里飘出一股绿色,烟雾扑面而来的烟雾让人窒息,他就算及时捂住了鼻子,但依旧吸了一点进去,就在要倒地的时候,她在背后撑了一把,无可奈何道:早就警告过你,你怎么就这么单纯相信别人的话呢。

说着她望向脚边的小孩儿,这小孩儿一脸阴险的笑。

这下抓到你们了吧,宫主肯定会大大奖赏我,吴若啊,自从你上次背叛了宫主,宫主早就偷偷下令让我们全部注意观察你,你以为你真的回到这个队伍当中了吗,其实没有,我告诉你,从你回到地界的那一天开始,我们的眼睛都盯着你,包括这次下凡间你去杀的那几个人,我们都帮你看着,你进了好友的屋子,我们也都看着呢。

你根本就救不了他。

我们这么多千千万万双眼睛是怎么都瞒不住的。

现在上当了吧!她屏住呼吸,恶狠狠地瞪了这小孩儿,只见小孩儿又笑嘻嘻地说了句:宫主马上就来,而且不止他一人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从牙根憋出这几个字。

小孩儿突然间凑近,贱兮兮地说:你最在乎的好友是谁呀,是不是叫路遥的那个凡人,等会儿你马上就能见到他。

吴若心生悲凉,如果路遥一家落到西门任手中恐怕会尸骨无存。

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就被这小孩儿一起推进了黑漆漆的屋子,随即大门一关,北渊靠在了门上。

她拍了拍对方的脸,他慢慢睁开眼睛,缓缓道:中计了。

吴若无奈地说:现在你才知道啊,早就警告过你了,偏不听。

他站直身子摸了摸门框,用法术在屋子里点亮灯火。

这是一户很普通的人家,有桌椅板凳,还有一些柴火。

接下来怎么办,路遥他们已经被西门任抓了,你快想想办法呀。

只要我们能出了这房间就好办。

快点。

她说着。

他沉默一瞬,说:这个屋子里有咒术,一时半会儿解不开。

她难过地转过身去。

他又说:我会尽力一试。

说完施法想要破解咒术,屋子里顿时出现一道光芒,这道光芒形成巨大的圆形,这就是结界。

北渊看着这结界,心生疑惑,这根本不像是妖怪不下的。

这也确定了他的想法。

天庭有神明和西门任有所勾结。

本着奋力一拼的想法,一击之下终于结界破碎。

打开门一看,小孩儿正守在屋外,一看到他们出来了,惊讶道:你们是怎么破解的!这不可能!她一把抓住小孩胳膊,恶狠狠警告他,快告诉我,路遥他们一家现在在哪里!不然你今天就说不了话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老君他闭紧嘴唇,小小的眼睛里带着恨意,瞪着她一言不发,鼻子喘着粗气儿。

让我来。

他从后面走过,来到小孩儿面前,和颜悦色道:只要你说实话,我们不会伤害你。

哼。

你先放开他。

他对她说。

放开会跑的。

她严肃说着。

无妨,暂时让我来。

看他云淡风轻的模样,吴若不放心地撒了手。

他神色淡定,轻言细语道:现在你落在我们手里想跑是跑不掉的。

我并不想伤害你,只是想知道路遥他们的状况。

你放心,这事儿我不会告诉你们宫主。

你只当说梦话而已,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如若不然,到时候见到你们宫主就说你和我们是一伙儿的,你看看他信你还是信我。

吴若那么诚心诚意回去,他表面上信任她,结果还是派你们监视,相信你也知道西门任疑心很重的吧!小孩儿听进去了,西门任的确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信八百的恶魔,他恼怒的瞪了一眼。

他继续说:你只要告诉我他们现在的位置,我就放你走,我们就当今天没有见过。

小孩儿没动,继续保持冷漠态度。

他继续好声好气儿说:你呢又打不过我俩,我也想放过你,为什么不朝着共赢的路走呢。

天庭的援军马上就到了,我现在放你走还有生路,你要不要好好想想。

吴若皱起眉头,这种法子有用么?小孩儿妥协,不服气地轻声说了句:现在还在他们自己家里。

好,你走吧。

他让开了路,示意小孩可以离开,孩子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他再次点头说:你可以走了。

得到这一句肯定后,小孩儿立马撒开腿跑立马没影了。

你就不怕他这一回去就告状了。

吴若担心道。

所以当务之急,我们是赶紧去路遥家。

他指了一个方向说:太上老君马上就下来了。

这话刚说完,只见天空出现一个巨大漩涡,漩涡不断运动,一阵狂风刮过,漩涡中落下几个身影。

他们来了。

他说的正是太上老君一伙人。

派得上用场吗?她不得不担心这次下凡间的神明能不能降住西门任。

西门任势力庞大,恐怕早已和天界某些神明有所结盟,单靠他们几个恐怕不能连根拔除。

天上那几道身影朝他们飞过来,一个头发须白的老爷爷笑眯眯地往这边打招呼。

北渊也带着笑容点头示意,接着老君后面出现两个小童。

这两个小童长得可爱,头上两个小鬏鬏扎着,上面还系着红绳。

时不时看看老君,看看她又看看北渊。

怎么就你下来了,其他人呢?上面可有指示?北渊神色凝重,这事儿你不会没有禀告吧。

老君淡定地拍着他肩膀笑笑眯眯的说:你呀别太着急,这事会处理的。

我们先布下结界困住这些妖魔,不让西门任继续有所行动,等待天兵天将过来就可以了。

他忧心忡忡的说:我不止通知你一个人还包括其他天君,为什么他们都没有下来。

老君示意身后童子出去办事儿,他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你也知道现在这情况,天庭因为东海忙得不可开交。

也不知道是谁进谗言诬陷你和妖魔有所图谋,现在天帝都不信任你了。

所以暂时派我下来看看情况,我也知道现在人间的处境。

但不知为何消息就传达不上去,现在也只能等待时机。

北渊有些生气,到底是谁和妖魔勾结,让我抓到绝不轻饶!太上老君两个童子已经在天边布下结界。

金黄色光芒迅速朝东西两个方向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形光罩。

他们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来。

太上老君知道北渊说的他们是谁,他摸着胡子幽幽道:你也知道大家的办事效率。

一时半会儿恐怕还来不了。

他生气地闭上眼说:人间现在已经如此惨样,他们竟然还能放心的吃喝玩乐。

到底有没有把百姓的命放在心上。

老君两个童子飞过来复命,北渊神色凝重地问他,你这结界有用么,别忘了上面可是坐着西门任。

他们要是联手的话。

这根本不顶用啊。

这次时机不对,我们也只能勉强支撑一会儿。

最关键的还是要靠后面援兵。

老君神色淡定说着,风儿把那长长的胡须吹得飘动起来。

话刚说完,天空又是一阵旋风,漩涡中出现一排金光闪闪的队伍,想必那就是天兵天将。

吴若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场景不由得惊呆了。

北渊对她说:你躲到一个安全地方去,不然恐怕会危及到你。

吴若点头转身找了一个安全位置看着这一切,只见天空中的天兵天将分成两列。

西门任发现有援兵到来招呼妖怪们蜂拥而上,天将和妖怪们互相打斗。

人间也派下了一些天兵下来对付妖魔。

过了好久,情况暂时得到控制。

老君意味深长地看着北渊说:既然目前情况已经得到控制,那你后面的那个是否要处理?他说的自然是吴若,北渊微微摇摇头说:不用动,是我的卧底,可以信任。

老君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吴若也给了一个微笑作为回应。

不出片刻妖魔都被赶退了,西门任愤愤不平的和大妖怪回去了。

北渊对她说:你现在也赶紧回去吧,不然恐怕会怀疑到你。

现在我恐怕已经被怀疑了吧。

他说:你放心,凡是接触过我们的妖怪都已经施了法术,等他们回过神来,根本就不记得你和我见面的事儿。

她忧心忡忡地说:可是路遥呢,路遥一家恐怕已经落到西门任手里了。

老君笑呵呵回答:这个你不用担心,他们一家已经被救出来了,你看。

说着他指着远处一个方向,只见刚才身后的小童已经不见,出现在远处一个街角。

路遥一家正在小童的陪伴下行色匆匆的往一个小屋子里赶。

她松了一口气,立马感谢他。

太上老君豁然摆摆手说:不用不用,小事一桩而已。

想必你是要跟着北渊修行的妖怪吧。

她愣了一下,自己从来没有这种想法恐怕是对方误会了,连忙说:不不,我只是在和他合作。

我看你本质并不坏,如果有这机缘可以在他门下修炼也倒是一桩好事,你仔细想想。

老君摸着胡须说。

她苦笑一下,她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恐怕我资质不够,无法投到仙家门下,谢您好意。

眼见西门任的队伍快要完全消失在天边时。

北渊提醒着趁这个时候赶紧追上去,不然到时候真的说不清了。

她点头飞身跃至云朵之上,祥云带着她跟在队五后面,北渊望着她的身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

他回过神来,问身边人,这件事难道又不要禀报天帝吗。

你禀报了又能如何。

恐怕你的嘴还没有张开早就有人替你先行一步告状。

说不定这罪责还能往你身上泼,这事儿先交给我吧。

我找准时机再和天帝说说,这天兵天将还是和其他天君借的呢,等会儿还得还回去。

北渊终究是意难平,他还想说什么,太上老君用拂尘拍着他的肩头说:你呀,就是活的太明白了,你看看其他神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活的不照样好好的吗,你又何必如此较真。

人间这起案子,只要有人处理就好了,你不要太操心。

我做不到。

我知道你做不到。

他语气严肃,现在你在天庭已经成为众矢之的。

就不要太抛头露面展露锋芒,就比如说这次的事情,你不要和天帝说,由我来开口,总比你被别人炮轰好。

上面有多少人是嫉妒你想要你的位置。

他们为什么要陷害你,说你和妖怪有关系。

不就是想泼些脏水在你身上,到时候好把你比下去。

你给我再忍忍,这些事我来替你处理,记住了啊。

他叹气一声,望着光罩下的人间,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死的死,伤的伤,房子倒了一大片。

尸体一大片,处理不及时的话,恐怕会有瘟疫。

这事儿你别操心,我会交给手下人去办。

老君偏了偏头,身后小童了然于胸,随即出列转身消失在空中。

眼见着人间恢复的差不多了。

老君问:接下来那个妖怪怎么办,你让她回去,难道真的就没事了?要想扳倒西门任,靠一个卧底绝对不行。

眼下并没有其他信任的人选,你可有办法?北渊问。

老君沉吟片刻,说:你让她当卧底可许下什么承诺。

她本来是妖,妖自然会帮助妖。

如果没有巨大的利益可以让她弃暗投明,恐怕你反而会被她所利用,成为西门任扳倒你的筹码。

北渊,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该用什么可以让她彻底死心塌地跟着你完成大事。

毕竟呆在西门任手下提心吊胆给你积攒情报,那可是拿着命在干啊。

北渊沉默了,他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当初她也只说了句血海深仇而已。

老君看他沉思的模样,提醒道:此事艰难,看你自己的了。

要说北渊完全不担心吴若也不可能,他自言自语道:西门任疑心这么重,我应该多给她几颗灵丹妙药。

老君反应过来,好啊你,我这么多丹药都是你拿的?你放在那里没有动,我帮你看一下嘛。

他收回袖子中的手,正好握着两颗。

吴若这边一直跟着队伍回到地界,果然恶鬼心情非常不好,西门任气冲冲地坐在大会之上,拍着桌子,脸色阴沉道: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到底是谁赶紧给我站出来!这一声怒喝回音震荡在山洞中,谁都不敢站出来,大家就连呼吸都轻轻的,生怕一不小心就触霉头。

老妖,过来。

西门任指的正是教导吴若的老妖怪,老妖怪战战兢兢向前几步,走到他脚下颤声道:宫主有什么吩咐吗?我问你,你觉得这里面谁最可疑啊。

他故意把尾音拉长,目光投向每一只妖,他们个个低下头不敢说话。

老妖怪可为难了,一时半会儿不知如何回答,要是一不小心说出哪个妖怪的名字,那对方不就遭殃了。

支吾片刻,只好说:宫主您太为难老奴了,老奴实在不知。

也许并不是我们泄露的,可能是天庭早就收到消息了,也有可能是结盟的大妖怪手下泄露了情报也不一定啊。

西门任鼻子吸了吸气儿,这个可能也想过,继续说:你说的在理,不过我现在问你的是觉得这一片谁会是叛徒,谁最有可能出卖情报,我绝对不允许我的地界出现背叛我的人。

你现在给我看看。

老妖怪踟蹰片刻,空气瞬间安静,大家屏住呼吸,生怕这老妖为了逃避随意说出个名字,心里都在祈祷绝对不要说出自己的名字。

这……他自己也慌了,要说没有怀疑的人选是不可能的,最有可能的不就是吴若嘛。

他眼角轻轻扫了站在墙角处的她,终于道:宫主,老奴实在不知。

大家都忠心耿耿为您办事儿,绝对不可能会背叛,很有可能是其他大妖手下泄露了消息。

您不妨等待一会儿,联系一下同盟者很有可能他们现在已经查出了谁是叛徒。

西门任听进去了,你说的有道理。

那我就把这个差事交给你了,你去给我问问他们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

听此一说,大家松了口气,老妖怪暂时缓了缓,尽量镇定情绪,轻声道:那老奴先下去了。

西门任威严地嗯了一声,很显然气儿还没有散,大家刚放下的心又吊起来,齐刷刷不敢出声儿。

西门任的眼神在大家身上扫了扫,个个老老实实低头站立,卑微又恐惧,最后视线落在墙角一处,沉默一瞬,响亮的声音发出,吴若,你站到那么远是做什么?第一百二十章 任务他这一声喊的实在是太有冲击力,某些妖的目光偷偷瞥过去,果然看到吴若一个孤单单站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没有人敢说话,扫了一眼她,各怀鬼胎,心里想着宫主怎么突然喊她的名字。

空气十分压抑,大家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她抬头目光朝向西门任,眼神空洞麻木。

西门任又问:为什么总一个人站在角落里,站到前面来。

他虽然这样说,但吴若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西门任刚好今天心情不好,眉头皱起来,用力捶了一下桌子,怒喊道:赶紧给我过来,给我站到前面来!大家全身抖了三抖,抿紧嘴唇不敢呼吸。

边上的盛瑛偷偷推了推,小声说:快点上去。

吴若心中冷笑,顺着他的话一步一步走到众妖前,在大家面前站立。

她望着他,说:宫主有何吩咐?西门任眯着眼睛瞧她,打量了许久,腔调一变,随意问道:我交给你的任务都完成了吗?她说:没有。

回答得很干脆。

没有?他拉长了音,再次重复道:我交给你的任务,你没有完成就这样回来了?是的。

西门任气得要把桌上石头砸过去时,身边的刘通立刻说:宫主您交代给她的任务实在太艰巨,这才开始没多久,太上老君就来了,也没有时间去做。

也许这一句话有用,西门任倒是听进去了些,他也知道交给她的任务名单是有点多。

忍了忍说:那你完成了多少?一半都没有。

照样回答得很干脆。

他手指敲着桌子,显得不耐烦,可是语气上却是慢悠悠的,问:你做到哪里了?杀了哪些人了?她沉默了,不知该如何巧妙回答。

西门任看她沉默的样子,故意问:有没有看到名单上熟悉的人呢?吴若终于了然,她看向西门任一会儿,说:指的是谁?你说一下,我看还有没有印象。

路遥这个名字你可看到过?她摇头说:你让我杀的人中还没有看到这个名字,是属下办事不力没有完成任务,请您责罚。

说着她低眉顺眼低下头,语气显得十分卑微,但姿态依旧不卑不亢。

刘通找准时机,立马接嘴:要不剩下来的名单,我和她一起去完成吧,宫主你看怎么样?西门任皱起眉头瞧了他一眼说:管好你自己地界上的事儿,不要给我瞎搀和。

他讪讪地闭上嘴,站在边上不敢说话。

西门任目光又投向她。

说:现在我给你时间杀掉路遥一家,记住了没有?她心一疼,抬头看着他说:他是名单上的人吗,除了他之外名单上剩下的其他人还要继续追杀吗?不用了,从现在开始你只需要搞定这一家就可以了。

吴若抿紧嘴唇,怀着对西门任的恨意,盯了他很久,直到对方那黑黢黢的眼珠子让她觉得恶心时才蓦然低下头看着地上的石板砖,答:遵命。

对方看到她乖巧接下命令,心情似乎也好了些,目光投向满堂妖怪。

响声道:从今天开始,你们都给我认认真真完成任务,啊,不要给我偷奸耍滑偷懒摸鱼,只要被我抓到谁背叛了我。

啊,我让你们永世不得超生。

现在你们还有命在这里,完全是因为我没有时间一个一个去查。

啊,要是你们觉得谁嫌疑最大赶紧过来通报我,啊,我不仅能给你奖赏,还让你每月目标少一些,日子过得舒坦些。

我相信你们每一个都想要放松是不是。

这样吧,啊,三天之内你们每一个都给我想想谁嫌疑最大,投票决定谁是叛徒,谁的票最多,谁就是叛徒。

叛徒由我来亲自解决。

再次说明这次投票,啊,谁都不准拉帮结派结党营私公报私仇,被我发现同样灰飞烟灭。

啊,听到了没有啊?听到了……大堂之上都是一片消极的回应,大家忧心忡忡看着左右伙伴,满脸都是哀伤。

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会不会被其他妖记在纸上。

西门任满意的点点头,看着自己的手下。

摸了摸手背上的枯肉,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

吴若站在堂上,看着地上的板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难道路遥真的难逃一劫了么?她又该如何抉择呢。

会开到这里就解散,好多妖怪围成一团讨论今天会上的事。

有些就已经开始讨好一定要请大家吃饭游玩,还有的要送礼。

虽然都没有明面上的表示是拉帮结派的意思,但大家都众志成城的为了自己去讨好别人。

吴若孤零零站在他们后面看着眼前的一切。

心事重重的走了另外一条路。

这是一条偏僻的通向自己住处的小路,落叶铺满一地,附近没有妖怪走动。

她找了个位置,在一棵大树下将腰间小布袋拿出放出兔精和乌龟。

两个小朋友一看到外面的太阳开始哇啦哇啦叫的不停,她赶紧嘘声让它们安静些,再派了些任务。

兔精是个机灵的妖怪,听完后立马谨慎地说会完成任务,拉着乌龟消失了。

她望着两只小妖消失的背影,微微出神。

没想到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让她差点心跳出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她回过头去,果然是他。

她反问:你怎么在这里?刘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宫主不是派任务给你么,我怕你完成不了。

要不我先陪你去人间看看。

她连忙拒绝说:你还是忙自己的事吧,再见。

转身就要走,他在后面跟着说:要是实在为难,你可以和宫主说明,不必勉强自己。

要不我替你说说,我看你不爱说话,是不是不太好意思跟别人交流啊,没有关系的。

我是宫主的心腹,我说什么他都会听进去一些,我看你也挺难办的,要不这样吧,我现在就跟他说。

她只觉得这人有些烦躁,但表面上还维持着客套,不用了,既然这个任务交给我,我就会去做。

你要是没事的话就忙你自己的吧!对方有些开心,说:谢谢你的关心,我马上就去。

她虽然没有听明白,但还是困惑的点点头说:快走吧!等回到屋子,她躺在床上看着顶上岩石时,感受到空气中有一股熟悉的气息,眼睛继续盯着岩石,神态镇定的说:你怎么现在才来呀。

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男子找了块大石头坐下,说:你这石头位置放的倒挺好,坐着还挺舒服,就是有点儿凉,还有点硬。

他想了想,看着窗外说:你这屋子采光不错嘛。

她这下终于正眼瞧他,说:接下来怎么办,他要让我杀路遥一家。

这我办不到,可是我已经同意了。

你快想想办法。

北渊显然也很为难,想了想,他让你去杀路遥一家无非就是想试探你。

这个我可以想办法用罪有应得的妖魔化成他们的模样,你再去动手。

你要小心身边可能会有妖怪监视你。

她转过头,在床上伸了伸懒腰,继续说:这个我明白。

不过你隔三差五来这里难道就不怕被发现吗,这里毕竟是西门任的地盘。

他说:隐藏自己的行踪这点能力还是有的,你放心。

怎么样,他今天有没有罚你?罚倒是没罚,就是试探了一下。

给了我这样一个任务而已。

等会儿我可能就要去人间了,你赶紧着手准备。

西门任应该是怀疑我,这件事情怎么处理。

他想了想说: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了。

叛徒不一定是你们出的呀。

他笑了笑,继续说:也有可能是其他大妖手下出了乱子,我已经安排好了。

绝对不会怀疑到你身上。

那就好。

她偏头看着他说:你今天过来就只是问我有没有被惩罚吗,还有其他任务吧,一并说了吧,我总感觉你有话要讲。

他听这么一说,心里倒痛快一点,本来还想找个时机好好说说,现在她自己开口,就干脆和盘托出。

我在想你愿不愿意投到我门下修行仙术,以后可以登上神界,成为一名小神。

你说什么?她显然是没有听明白,他又重复了一遍,一字一句仔细讲清楚。

她沉默了好久,看着他那张气宇轩昂的脸蛋说:听说你们神界规矩很多,而且还得端着。

端着是什么意思?就是装呗,装清高,装厉害喽。

他笑着说:你对神界的误会还真多。

假设我投到你门下,除了成为神仙,还有什么好处?反正无事她也就随便打听,他跟她说了一些成为神明的益处后,吴若想了好久,回答:算了吧,太累了,我不愿意。

他继续说:成为小神你就不必再待在这里。

我相信你也不想继续留在西门任地界一直被其他妖怪拿捏。

虽然我认识你不久,但是能感受到你身上一种不服输的劲儿。

跟着我修炼可以给一些帮助。

早日脱离苦海。

去想去的地方做你想做的事。

做想做的事……她重复了北渊的话。

想了想自己最想做的事难道不就是报仇么?亲手报复西门任以及所有当年涉案的人员就觉得痛快。

她又问:那我跟着你得多久?这得看你天赋,快的话一两百年,慢的话五六百年吧。

算了吧,再见。

说着她就转过身去把被子盖在自己身上准备休息了。

现在天还亮着,睡什么觉啊,等会儿不是要去执行任务吗?这次她缩在被子里闷声说:我要小憩,等会儿就要大动干戈了,没事的话把门带上。

他走到床前帮他掖好被角就消失在空气中。

她看着被上的纹理,担心路遥的安慰。

不知睡了多久,直到门被一阵嘈杂敲门声给惊醒。

从敲门的声音,可以听出外面急迫的心情。

她发声:是谁呀,干什么啊!她有些起床气,对方听到这种不悦的语气停下来,着急的说:你快起来,我跟你说件事儿。

说话的正是盛瑛,听语气倒挺着急的,吴若心咯噔一下,有些忧虑,说:快进来。

她一推开门直接奔向床前,俯视着说:宫主不是交代任务给你嘛,让你去刺杀路遥一家对不对?是啊。

她暗想今天大会之上盛瑛不也在么,为什么还要再重复一次,于是便问:是出了什么事吗?盛瑛点点头,神色凝重地说:今天的任务,你不用去了。

他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吴若觉得耳边发出嗡嗡的响声,只看到盛瑛嘴巴在动,以及后面几个字词,死了,暗中派人杀了。

她身子一下子软下来,幸好左肘撑住床板,再问道:这件事发生多久了?一个多小时前吧,我也是刚才得到消息,赶紧来告诉你。

为什么会这样,不是说这个任务交给我来做吗?听说是刘通去宫主面前请示说要帮你处理任务。

他还说你和他是好友,关系密切,你的事就是他的事,他可以帮你完成。

宫主不知道怎么想的,先是拒绝后面好像沉思一会儿竟然答应了。

吴若气的差点起床就要冲出屋杀掉刘通,盛瑛一把抱住她说:你是要隐藏好自己的情绪,你不要这个样子,你的事我已经听说了。

大家都在怀疑你背叛了宫主,现在再冲出去,还要不要命了。

我告诉你,要真这样做了。

几天之后,你的名字肯定出现在大家的纸上。

宫主的手段你不是不知道,落在他手里恐怕真的一辈子永不超生。

乖乖的呆在屋子里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后来报仇好不好。

吴若眼泪已经下来,啪嗒啪嗒滴在地上,眼睛通红的望着她说:这个仇我怎么能忍得了。

忍不了也得忍。

虽然我和他认识一场,也不愿看到他落得如此下场。

但是你不要忘了我们始终是妖怪,迟早有一天要对他们下手,刘通帮你解决了也好,你也不必亲自去面对。

第一百二十一章 围场盛瑛句句在理,吴若挣脱两下,最后趴在她肩头,恨恨道:刘通怎么就这么多事!想立功罢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盛瑛说了几句也不知如何安慰便走了。

吴若趴在床上看着她离去,眼眶中的泪水默默擦掉,一脸复杂地望着门外。

她只是做戏而已,北渊已经答应找人替代。

由于刘通完成了任务,西门任也不再分配任务,她这几日也清闲了些。

不过,也有一些烦心事,刘通擅自行事虽然让她觉得不舒服,但的确是给她解决了些麻烦。

此刻刚开完大会,刘通不知在何时跟上来,彬彬有礼道:哎,你怎么走这么快。

无落觉得有些烦躁,并不想搭理,可是身后人依旧说着话,也不得不停下来,假装客套,有什么事儿吗?他有些高兴,脸上带着笑意说:最近还好吧?有没有好好休息?她面无表情点点头说:谢谢你。

然后转身就要走时,刘通又接着说:接下来你可以好好放松一下,你的事儿我都给你处理好了。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吴若火气就上来,如果没有北渊帮她解决的话,恐怕路遥一家已经没了。

谢谢。

她机械性回答一句。

刘通还想说什么,这时盛瑛已经过来了,他闭着嘴在旁边站着,盛瑛上来说:我们一起去后山吧。

吴若回:去后山干什么,又下什么命令了?还不是因为上次叛徒的那件事儿,结果真的在其他大妖门中查出几名嫌疑大的,和天庭有些关系,现在已经送到后山公开处决。

宫主让我们过去看一下,杀鸡敬猴呗,快点过去吧,不然迟到了又要点名批评。

吴若厌恶地皱了下眉头,看着远处那一片碧绿连绵的山脉说:我就不过去了,你们自己去看吧。

盛瑛一把拉住她胳膊说:你不要再这样子做了,听话一点好嘛。

说着就把拉走。

后面刘通也跟着上来,喋喋不休的说着:这个后山我以前经常来,每次走到这一块儿我就觉得好像回到了前世。

我爹不是大财主嘛,我家有比这还要多的山,都是我家的,家里下人也有一百多个,良田千万亩。

我跟你说山上最美的时候是什么季节,秋季知道吧?那一大片果树,我家每年就能赚个好几千万。

我家每年……他说了好一会儿,觉察到她们似乎不感兴趣之后讪讪闭上嘴,跟在身后听着她们讲话。

盛瑛说:听说还是牛妖最得意的心腹和天界有所勾结。

想要早登仙界就出卖了情报。

知道名字么?吴若问。

盛瑛摇头,还不知道。

这个妖其实你们都见过,之前还找过宫主呢。

刘通得意说着。

是谁?盛瑛问。

你还记不记得之前那个见到你就吹口哨的流氓,你还打过他,后面宫主让你给他道歉了。

他这一说盛瑛果然想起来,愤恨地说:原来是他。

这又是怎么回事,方便说说吗?吴若不解地问着。

不过就是一只丑陋的黑马精,没什么好说的。

如果当时不是有人拦着,恐怕现在根本就不会呆在后山。

盛瑛语气依旧有些愤愤不平。

这件事情我知道,当时啊是这个黑马精一来到……他迫不及待的想说出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盛瑛瞪了一眼示意他赶紧闭嘴,他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多嘴,再次闭上嘴不说。

三人紧赶慢赶终于来到后山,还没有走到刑台就听到一大片嘈杂声。

人声鼎沸,听上去还挺热闹。

等他们再走过去一看时,漫山都站满了妖怪,一个个红光满面笑眯眯看着围场上一只已经伤痕累累的黑马精,它正趴在那儿求情。

找了个位置站好,地上黑马精已经流了一地的血,气息奄奄,匍匐爬向拿着鞭子的行刑者,十分痛苦地张着嘴。

由于在远处也听不清在说些什么,无疑是一些求饶的话。

吴若冷笑,这样血腥场面有什么好看的,要是想镇住叛徒,用这种虐杀的手段,根本镇不住,相反会更想离开。

盛瑛瞧了一会儿,看着她说:你再好好看看吧,等会儿还会有人物出场。

还会有谁?她问。

盛瑛摇摇头说:还不清楚,听说是从凡间抓上来的,也不知道是人是妖。

刘通仿佛又找到了表现机会,立马说:这个我知道一点,听说是一个凡人。

凡人?她疑惑地问了一句,不是处罚叛徒吗?把凡人抓上来干什么?刘通这下也不知情了,这个暂时不清楚,听说还是宫主亲自下令办的。

算了,实在无聊,我们走吧!吴若对这种杀鸡儆猴的场面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就是想走就是想背叛,无论怎么威逼利诱都没有用。

盛瑛看的津津有味,说:别着急呀,起码等它处决完了再说嘛。

吴若看了一眼,已经被处罚的快剩一口气了。

盛瑛无非就是想报仇而已。

好吧好吧,再陪你看一会儿吧!她无可奈何在身边又站了会儿。

周围妖怪们都兴致勃勃地鼓着掌大声说好,没有一丝同族该有的同情怜悯之情。

她百无聊赖地看着大家表现,更加坚定要离去的想法。

呆在这样一个没有人情味的妖怪中。

就算手握大权,如果有一天得不到信任照旧是这个下场。

这时,盛瑛突然兴奋地碰了碰她胳膊说:诶诶,你快看啊!吴若顺着她视线看过去,围场上有两个妖怪带上一个凡人,凡人穿着一件简单的服饰,看上去像是平凡人家的妇女,头上罩着一个麻布袋。

终于上场了啊,千等万等终于等到了!身边有只大妖怪嗓门很大,说出这句话后快乐地鼓起掌,又拍了拍身边妖怪们说:你们大家快来看啊,凡人啊!他这一嗓门喊的所有妖怪注意力集中纷纷投向地上的那个孤单无助的凡人。

诶,你看到了吧?说的凡人就是这个。

盛瑛轻声道。

无聊。

吴若没兴趣,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后面的刘通赶紧追上去,在身后喊着:诶诶,你别走啊。

她转过身看着他说:你别再跟着我了,有什么事的话你先去忙好不好?对方听不懂她言外之意,反而觉得她真是一个好姑娘,竟然关心他。

脸上露出幸福的表情,不是,我只是想让你过去看一下,这个人我好像有些印象了。

那你自己去看吧!她表情冷漠的拒绝。

可能是语气太冷了,他沉默一瞬,说:大家都在说你对凡人产生了感情我还半信半疑。

现在我是真的相信了,你是一个妖怪,为什么看到凡人受刑你要走。

他说出了她最不想听到的话。

她只觉得头很大,深深地叹了口气说:我现在觉得不舒服,想回去休息一下,你们慢慢看吧,我走了。

那好吧。

他也不好再阻拦,终于不再说话。

就在这说话的空隙中,女子头上麻布袋终于被揭开了,大家哗然一片,鼓掌道:是个老女人哪。

她是真搞不明白西门任到底要耍什么把戏。

她一路穿过看热闹的妖怪,一言不发地看着地上的枯叶。

诶,好奇怪,为什么宫主会把一个凡人带到这里来?对啊对啊!从来没有凡人来过我们这里诶,为什么要带到这里来受刑呢?今天不是说让我们看叛徒处刑的吗?宫主也没说这凡人是谁啊。

我听说还是之前在不夜城逃掉的活口呢!不夜城还有活口啊,快说说!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听说她自从在不夜城逃掉之后,又在大梁抓到了。

哦哦,是这样啊,宫主一定是想让我们看逃掉了的下场吧!妖怪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她也零碎听了些。

如果说不夜城还有活口的话,除了她知道的那几个,其他的似乎都没了。

她随意地往人群中向外看了一眼,黑压压的一片没有看清。

但是身边妖怪们讨论的声音她觉得聒噪。

听说这是之前任务遗漏下来的目标。

说说呗。

好像是姓路什么的。

原本心无旁骛的吴若听到路这个字突然间停住了脚步,猛然地看向地上的人时,却又被一个妖怪挡住了视线。

她烦躁地一把推开后只见一个熟悉的脸映现眼帘。

她千想万想没有想到此时此刻跪在地上的人竟然是路母。

只见被妖怪们围着的路母瑟瑟发抖,脸色苍白地说不出话来,一双眼睛里都是泪水,头发凌乱的搭在肩上。

双手被麻绳捆绑着,脚上的鞋已经掉了一只,裙摆脏乱不堪。

怎么会这样!她难以置信的拍了拍身边妖怪的胳膊说:你再给我看一下地上那个是不是凡人?身边妖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看了看说:是啊,怎么了?她心中突然一阵寒意袭来,一颗心跌到谷底,眼前这个人绝对不是北渊事先准备好的替代者,而是真真实实的路母。

那么也就意味着之前说刘通杀掉的路遥,很有可能是真的路遥。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北渊明明说会保护好他们,不是说找替代者么!她再也顾不上别人目光,拨开层层围住的妖怪,火急火燎地冲过去。

盛瑛在边上发现到她的异常,连忙赶过去就要阻拦时,她已经来到围场中间。

一瞬间她就站在瑟瑟发抖孤苦无依的路母边上。

被妖怪挟持捆绑的路母早已眼神呆滞,眼眶中含着泪水,非常可怜地望着她,但已经分不太清人了,一看到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她先是一愣,再看了好久之后终于号啕大哭,边哭边喊说:吴若快救救我啊,救救我!她心揪了一下,蹲在面前把路遥头发捋了捋,抹了抹脸上的污垢,声音颤抖的说:伯母你怎么会在这里?路遥呢?伯父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会来这里?她嗓音嘶哑,很明显之前已经吼叫过度导致话都说不清,说:自从你走了之后我们就被送到了另外一个安全的地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来了一群妖怪,他们先是抓走了遥遥,接着把我们两个也抓走,现在也不知道他爹是死是活啊,吴若啊,你快救救我。

一定要救救我们啊!她连忙答应把手上的绳子解掉,身边妖怪一下子冲过来,大喊着:你要干什么!这是宫主的命令,你不能违抗!给我让开!吴若迅速抽出武器和对方僵持,把路母扶起想要离开。

奈何身边妖怪越聚越多,原本看热闹的妖怪一看到熟悉的吴若又要闯祸了,连忙拍手叫好。

也有的拿着武器冲过来想要把她给制服,好带到宫主面前邀功请赏。

等等,你们先别动手!说话的正是盛瑛,只见她着急的从妖怪群里跑到大家面前,阻拦道:你们先别动手!她赶紧拉着吴若说:你别再掺和这件事情了,自己都自身难保,还要管着凡人的事。

吴若不可置信道:她是路遥的母亲啊!盛瑛听她这么一说,眼神又扫了扫路母,顿了顿,说:不管她是谁?都是宫主下令捉拿的,你没有权利也没有资格更没有这样的命去阻拦。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我不能不管。

你快走吧,今天的事跟你没有关系。

吴若语气瞬间冷落冰霜,把她推到一边想要撇清关系。

盛瑛立马对大家说:大家先静一静,吴若现在也有点不舒服,可能是一场误会啊!吴若知道是盛瑛在帮她打圆场但是今天无论怎么说都很难圆了。

伯母,我们走。

吴若左手搂着路母,右手拿着武器指着大家。

吴若啊,靠你一个就想反抗我们,是在找死吗?本来准备行刑的妖怪被她这样破坏围场秩序心生不满,挥了挥手中鞭子说:如果你现在走的话我就放你一马。

至于后面宫主怎么处理你,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悬崖对方说的很狂妄,鞭子不时在地上甩动,扬起的灰尘蒙了脚下妖怪的眼。

就要动手时,盛瑛把她拉住,说:为了凡人不值得,不把自己的命放在心上吗?吴若推开她说:你不明白。

说着就和妖怪们动起手来。

路母在她手中一直可怜兮兮跟着跑,奈何身体虚弱一不小心跌倒在地,她赶紧扶起来,路母趴在她肩膀上大声哭喊着:一定要救我呀,救救我呀,千万不能落在他们手里呀。

挥动鞭子的妖怪已经追上来,一个鞭子就要甩过去,吴若背过身挡住,鞭子落在肩上顿时皮开肉绽。

盛瑛喊了几句,想要阻止这个情况,对方根本不听。

围上来的妖怪越来越多,一个个都要把吴若捉住邀功请赏,刘通在后面阻拦了两下,迅速在人群淹没,再也不见踪影。

她孤身一人,带着一个凡人冲出重围,西门任接到消息雷霆震怒,下令妖怪去追杀。

吴若带着路母一路狂奔,穿过一道道小溪绕过一道道弯儿,躲了一个个山洞,终于把她带到了一个稍微安全的悬崖边上。

这是一个非常偏僻的场所,她有时候会一个人坐在顶上看晚霞。

路母这一路跟过来,脚上伤痕累累,指甲早就翻开了。

她累得说不出话。

吴若把她放到边上后,注视着悬崖下面的情况,感觉他们并没有追上来后才稍微放心。

对她说:您在这里休息一下。

路母看着她一脸恳求,孩子啊,求你救救遥遥吧,他现在都不知道在哪儿,还有他爹,你也要去救他们。

吴若拿出帕子帮她把脸上的血污擦掉,接过一些泉水给她喝了之后。

表面上安慰了一会儿,心里其实和她一样焦虑,说:我会尽力帮你的。

得到这一句回复,对方稍微安心地点点头。

困意袭来,路母渐渐睡着了,这时天边晚霞也出来了,红彤彤的一片。

把她们的脸都照红。

吴若坐在悬崖顶上一直等啊等啊,都没有等到北渊的消息。

自从他承诺过会找人代替路遥一家后就再也没有出现。

她对北约失去了信心。

天已经黑了,悬崖下似乎有些声响,有些微弱的说话声。

她提高警惕,意识到他们可能已经追上来了。

立马摇醒路母,跑到树木茂盛的地方,二人躲在草丛里看着妖怪们举着火把一步步爬上悬崖。

你们找到了没有?没有。

还没找到?快去那边看看,她们一定躲在这里。

拿火把的妖怪声音很响亮,他这一声令下边上零零散散的妖举着火把纷纷向她们的方向过来。

路母紧张的抓着她胳膊,冷汗直流,吴若虽然拍了拍她手背示意冷静些,但自己也有些惊慌。

如果被对方当场捉到的话,自己死了倒也无所谓,只怕路母可能会处以极刑。

她不想看到路遥母亲落到如此下场。

她轻声说着:伯母等会儿我出去引开他们,你躲在这里不要动。

顺着刚才我带你上来的路躲到一个山洞里,等到天亮就会有两个小妖精过来找你,你应该认识的,就是之前在不夜城那晚的兔精和乌龟,它们两个会带你离开。

叮嘱完之后她就要动身,路遥一把握出她手腕,声音颤抖的说:你要干什么,不能出去。

她把手腕上的力量挣脱开,说:如果我们两个都躲在这里的话必死无疑。

我答应过路遥会好好照顾你。

放心吧,我是妖怪死不了的,您就好好躲着吧。

说着她就离开了。

那些妖怪举的火把太亮,只要轻轻摇动草叶,就能够吸引住对方注意力,她拍拍树干,大树便猛烈抖动,哗啦哗啦一片的叶子沙沙作响。

妖怪们果然被吸引住,立马掏出武器说:快快,就在那里,我发现她们了,快点过来!说完所有妖怪蜂拥而上朝大树的方向砍杀过去,她现身在一棵树后冷眼看着来势汹汹的阵仗,毫不畏惧。

眼见着一张张丑陋的脸就要和她面面相对时,她转身逃跑了。

她这一跑所有妖怪都追踪过去,哗啦啦的一大片。

她带着一群妖漫山遍野奔跑着,如果真要展开战斗的话,她绝对不是这么多妖的对手。

不知跑了多久,脸上被树枝划破,后背上的伤依旧没有好,经过激烈运动又裂开了。

她不得不放慢速度,跑两步歇一口气,前面黑漆漆的一片,身后的妖怪们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响,脚下渐渐发软,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前面是一大片树林,之前没怎么来过,对这一块儿倒不是很熟悉。

东奔西跑之下,早就忘了方向,干脆一股脑钻进了这一大片深不可测的黑森林中。

由于看不见,跌跌撞撞之下摔了好几次,等爬起来再看周边景物似乎又变了。

她眼睛能够在黑暗中看清身边几丈妖怪和景物,所以这一细微变化她察觉到了。

这不是一座普通的森林,恐怕有妖怪隐藏在这里。

回过头再去看身后追过来的妖时,后面竟然没有一点人影,所有妖怪瞬间消失,无影无踪,好像从来就没有追过她似的。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又是什么地方?她的心跳得很快,觉得自己刚出狼群,又入虎口。

转身想要跑回去时,却突然撞在了一棵粗壮的大树上,她记得刚才跑过来时明明没有这棵树,向左挪了几步,继续往前面跑时就撞上一棵树。

连续撞了好几棵之后,才发现这下子是真的出不去了。

吴若最担心的是路母,如果不能够及时回去找到她的话,恐怕刚才追赶的妖怪还会返回去继续搜寻悬崖,到时候路母孤身一人就危险了。

跌跌撞撞之下又急又燥,拿着剑在大树上砍了好几次。

大树被削成好几段。

又要向前时突然间在黑暗中出现了一棵挡住去路。

这下再也忍不住了,大声骂着:赶快给我让开,不要挡路。

他妈的再来挡路,我就一把火全烧了去!这几声骂根本不顶用,边骂边砍,前面出现的就越来越多,仿佛永远都出不去。

她突然间有些累了,站在原地扶着膝盖喘着气儿正想着办法时,突然间听到头顶上有一阵轻轻的笑声,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警惕心立马再次被挑起,顺着声音的方向问:到底是谁!又是一阵笑声,她听得心里很烦躁,骂道:不要鬼鬼祟祟偷偷摸摸,有本事你下来咱俩干一架!好。

那个男人答应了,吴若听到空气中一阵风声刮过,转过身再看时又是黑压压一片,她眼睛看的视线并不是很远,上前走了几步想看清时肩膀被拍了一下。

回身一看后面什么都没有。

几个小时的警惕早就让她神经有些敏感,张嘴就骂:是男人就给我出来,像个娘们儿一样扭扭捏捏做什么!哈哈。

男子笑得似乎很开心,又偷偷拍了她一下,好久没有人来这里了,好不容易来一个你就陪我玩玩嘛。

滚,老娘没空。

女孩子不要这么凶嘛。

娇滴滴点,说些可爱的话,让我高兴的话我就放你走。

你再说一遍试试。

天这么黑都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

要不我就把你留到天亮吧,天亮了我就知道你长得好不好看,好看的话,你就一直留在这里。

男子自说自话,吴若早就忍不住了,顺着声音的方向一把木剑刺过去。

不过并没有刺中,空气中的味道又变了。

等回过神再转过身时,头发被人抓了一下,挥剑过去,空气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头顶上又出现男人的声音。

你脾气太差了。

我一点都不喜欢你。

不过我很无聊,想想还是挺有趣的,打发一下时间,要不你就留在这儿吧。

放屁,快放我走。

她已经把火折子取出来,威胁道:我数三下,你再不让我走,我就烧光你这一大片。

哈哈,天真。

男子慢悠悠笑着,我这座黑森林是你想烧就能烧的吗,你可以试试啊。

她自然知道普通的火是无法燃烧妖气腾腾的森林,但是并不代表没有办法。

要不我们现在打个商量,我手上有太上老君的灵丹妙药,可以助长修为。

我可以给你一颗。

你放我走。

不然我真的会试一试,看看你这森林到底能不能烧起来。

我手上拿的并不是普通的火折子。

我手上既然有太上老君的灵丹妙药,自然也有制服你的法宝。

她装作自信的样子,滔滔不绝说了一通,三言两语之下倒有那么一点吸引到对方。

撒谎。

爱信不信。

你只是一个妖怪,哪里来的灵丹妙药。

撒谎能不能实际一点,好歹能够让别人相信。

男子坐在枝头上,吴若只看清有一团影子在树叶间晃动。

你不信,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识。

躲在这深林里太久,恐怕连外面的花花世界都没有接触过吧。

我的确是妖,但是并不代表就没有天界的朋友。

她乱讲一通,把自己说的十分厉害。

那你先把药给我看看。

你先让我走,我会把药给你。

先给我看。

先让我走。

我要看一下。

让我走。

二人僵持了好一会儿,终于对方放弃了,说:要不这样吧,我打开一条出路,你把药留下,如果发现是假的,不管你去哪里都逃不掉。

好。

男子信守诺言,拍手之下前方的树竟然莫名其妙消失了,果然出现了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这条路在刚才跑过来时摔了一跤,她有点印象。

她把灵丹妙药丢到空中,那团影子接过药丸后一言不发。

趁对方没有反悔,她赶紧一溜烟跑出去,没跑多久前方出现一些火光,那一大群妖还在附近。

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路母,绕了几条道路,偷偷从妖怪们身边跑过,终于来到最初的藏身之地,小心翼翼的东看西看躲避追踪,原本以为能够在草丛中找到,结果一到目的地发现草叶踩踏了一大片。

刚才藏身之处已经血迹斑斑,路母十有八九已遭不测。

她一下子慌了,四处张望之下又跑回去去找那群妖,还没有跑几步有妖发现了她,大喊着:原来你在这里,你们快过来呀,她在这里呀!这一声叫果然吸引了很多,不出片刻所有妖将她团团围住,吴若向后一直退,他们一直往前面移动。

她问:你们把那个凡人怎么样了!一个妖怪哈哈大笑,死到临头还在担心凡人的安危。

真好笑啊,今天我终于抓到你了,早就看你不顺眼。

你背叛宫主那么多次。

这次无论如何都逃不掉了!没想到你还真有叛离之心,我早就跟你们说过嫌疑最大的就是她,你们还不信,现在看到了吧。

一群妖议论纷纷,有的点头称是,还有的不敢相信马上就要立功了,拉着身边的伙伴说:今天我们要是抓到了她,宫主肯定会大大奖赏吧,这个月的任务又会少一些了。

再问一次,她人呢?吴若红着眼儿,杀气腾腾,手中武器在她手中颤动,下一刻就要出鞘吸噬鲜血。

大家并没有把她的怒意放在心上,相反继续说着笑着。

她再也忍不住了,大开杀戒。

她拼尽了所有力量和修为,一手一个干脆利落,眼前出现了那晚在不夜城的场景与杀妖情景相互重叠,眼帘一片血色。

吴若!吴若!她听到有人在呼唤名字,可是早已分不清声音从哪个方向传来,又是谁在叫她。

手里力气似乎用不完,冲上来的妖怪也很好解决。

她的眼睛里只剩下一张张丑陋的脸,和一大片的鲜血。

吴若,吴若!你在做什么,快停下!这个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但已经想不起来了,一个个冲过来的妖怪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伯母,路遥,伯母,路遥……这四个字在她脑中不停萦绕。

第一百二十三章 回到现实幻影不断重叠闪现,她分不清幻境现实,耳边嘈杂一片,有妖怪的怒骂和尖叫声,还有那一声声的呼唤。

各位,不要再打了!盛瑛挡在吴若面前,面对一大群想扑上来的妖怪,喊道:你们放她一条生路,有什么事带到宫主面前说,不要伤她性命!盛瑛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想包庇她?我看你也是叛徒一员吧,待我禀告宫主一定叫你们两个绳之于法。

我就不信宫主会饶过你们。

一个妖怪尖声尖气地说。

猴子精,闭上你的嘴,不要乱说话行吗。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叛徒,她是叛徒了?站到悬崖顶上就是叛徒啦,那你们一个个都举着火把站着呢,难道都是吗?盛瑛说。

你休要强词夺理。

我就问你,你说他是叛徒。

那凡人呢?可在她手上?那凡人我们早就带走了。

自然不在她手上,今天白天你也看到了,难道还不是吗?只是救了一个凡人而已,你就能够断定她就是叛徒?我早就觉得你们不对劲,肯定和她一样是叛徒,等着吧盛瑛,你肯定会死无全尸的,宫主绝对不会放过你。

对对,我这就禀告宫主!有妖怪兴冲冲地举着火把,屁颠屁颠的跑回去邀功请赏。

太好了,今晚一下子抓到两个叛徒,这下子我们都立功了。

没想到你竟然和她是一样的,真看不出来啊!你快走吧。

吴若一瞬间回神,轻声说着。

盛瑛沉默了,周围妖怪围上来,已经准备将她们二人一起捉拿。

你快走开,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她一把推开。

妖怪蜂拥而上,她被推到妖怪丛中,眼见着吴若妖怪淹没,它们喊打喊杀的挥舞着武器,火把映照悬崖那一片天空,异常明亮。

吴若早就被逼到悬崖的最后一步,身后是万丈深渊,底下是黑漆漆的一片。

与其被万刀砍死,还不如纵身一跃。

吴若闭上眼,向后一躺,身子轻飘飘的,耳边一阵阵风刮过。

她什么都听不见了,只看到前面那一大片灯火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到模糊。

画面停在这里就消失了。

元城看完这一切许久没有说话。

空气非常安静。

元城沉默时间太久,黑暗中的人终于先开口了,说:看完这一切,你有什么想法么?你让我看这么多,就是想问这一句吗?想说什么想问什么尽管来罢。

但是休想诋毁她半句。

元城语气严厉地回答,早就想好对方可能会问的问题。

仙长,别那么紧张嘛。

对方不紧不慢说着,声音在空气中不停回荡。

吴若在哪里。

元城问。

别着急。

你要做什么?今天把你留在这里,虽然有我的目的,我给你放了这么长时间的片段,难道就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你不觉得吴若这个人未免太自私了些吧。

元城有些不高兴反问道:你凭什么这样评价别人,你没有经历过别人的人生,用自己的角度去看就说她自私。

不好意思,我只看到她一旦真心付出就会真诚对待身边每一个人,包括之前和她有矛盾的盛瑛。

说到这里,他迟疑片刻,现在的她和盛瑛有矛盾,不知在以前又发生了什么事。

不不不,仙长,我想让你知道的是,吴若从很久以前就是这个样子,你何必为她一直付出呢。

跟在她身后又有什么好处。

凡是和她亲近过的无一例外死的死伤的伤,刚才给你看的只是冰山一角,还有一些事我还没放出来,一旦你知道更多的,恐怕就没有这样的想法。

我再告诉你一次,无论你放什么。

就算是真实的那也是以前的她,现在我可不管。

仙长,真是……黑暗中的人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吴若的声音在一个方向响起。

真是什么?吴若声音十分冷漠的质问着,突然响起的声音在空气中显得异常清晰。

元城心里高兴,喊着:你在哪儿?黑暗中有一阵脚步声慢慢传来,黑暗中的男子也有了一些动作。

元城感觉到耳边有阵风不断从他身边掠过,等回身想去抓住时又什么都没有。

吴若,你在哪儿?元城再次问。

我在这儿!一只手突然抓住他胳膊,是熟悉的感觉。

他反握住对方手腕,果然是吴若。

眼前渐渐升起一丝光亮,吴若勉强支起一团火光,手掌中有一团蓝幽幽的火焰在跳动。

刚才你去哪了?他问。

我也不清楚,东闯西闯之下发现你在这儿就喊你一声,刚才你是在跟谁讲话吗?她问。

他借着火苗的光看着现在的她。

现在的吴若的确和以前有些不一样,样子倒是比以前更加成熟冷艳。

说话方式也没有以前那么简单冷漠。

就是有时候说话能气死人。

你在看什么?她见他许久不说话还盯着她看,狐疑地问着。

没,没什么……那好,没事的话我们就赶紧出去吧。

她顿了顿,刚才那个人是不是就在这里,他和你说了什么?他迟疑片刻,张了张嘴,看着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硬生生把话咽下去,说: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妖怪,想要吃我而已。

当真?她显然有些不相信。

当真。

那你身上可受伤了,给我看看。

他忽然笑了一声,猜测那个男子应该不在这儿了,语气也轻松一些,我身上要是真受伤了,你要怎么看?她抿紧嘴唇,回:还是走吧。

元城拉着她手腕,借着那一盏微弱的火势在黑暗中走走停停,无边无际的黑暗显得空气十分安静,两人的呼吸声都能够听见,他按了按胸口的心跳。

真是奇怪,那个人到底要做什么把我们困在这里这么久。

她已经想不通了。

是啊。

他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只简单回答两字。

那个黑暗中的人把他们分开留住,给他展示她往事无非就是想离间他们二人而已。

元城这么猜测着,心里更加相信吴若,就算她以前或者说现在是这种自私刻薄冷漠无情的做事和姿态,那又怎么样呢。

他沉默时间过久,她推了推胳膊,你怎么不说话?没什么?吴若觉得有些不对劲,走了两步停下来,扯住他胳膊说:不对。

刚才那个妖怪恐怕没那么简单想吃你而已吧!你们之间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他紧张道:没,真没什么。

吴若还想再问,他赶紧说:好了,现在还在说什么呢,赶紧出去吧!她想了想便算了,算了,懒得问你了。

为今之计我们怎么出去,我手里这团火焰快不行了。

的确蓝色火焰越来越小。

光亮也没有刚才那么清晰。

只看到脚下那一片土地。

他沉默一瞬,轻轻俯到她耳边说:我们演一场戏如何?她受不了这种酥酥麻麻的感觉,轻轻偏头,说:演戏,你要演什么戏?我怎么感觉你今天就很奇怪了?他笑了一下,轻声道:就演我们两个闹掰,互相残杀的戏吧。

这个主意不错。

赞扬的话刚说完,她直接一个拳头捶到他胸口上,怒骂道:原来你待在我身边,一直都想利用我来达成自己的目的,说到底你还是想建功立业重回天庭,是不是?我告诉你,我偏不让你如愿!这句话刚骂完另一个拳头又上来了,他赶紧躲开。

吴若接着骂:没想到我把你当朋友,你现在为了自己能够逃出去,想把我出卖给别人?我真是看错你了!剧情一下子来的太快,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吴若直接一个巴掌又要过来了,一时躲闪不及竟然响亮地打在他的脸上。

随着啪的一声响,空气再次寂静了。

所有动作定格在这一秒。

她也真没想到他竟然没躲开。

元城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脸上火辣辣的疼,耳朵时时刻刻竖起来侦查四周的情况。

你这是要做什么!他发怒质问,把她的手甩开,好端端的发什么脾气,都说了,我没有骗你。

刚才那个人我都不知道他是谁,你不要冤枉我。

我们两个都这么久了,你竟然还不相信我的为人。

为人,什么为人?之前你就想骗我回天庭,现在你又告诉我用尽全身修为就能打开一条路。

还偏得用我的,到时候要是真打开了,你走了我可怎么办?还有你和那个人在叽哩咕噜讲了好一阵子的话,到底在说些什么?你是疯了吧?我就简简单单的说了你一句,你就这样打我。

他语气也高了些,脸都涨红了,可惜太暗了她看不见。

如果不是因为你不信任我,我又何必这样打你呢?说实在的,你是不是没有把我当做你朋友?朋友,真是搞笑,你配当我朋友吗?你是天上尊贵的神明,而我是魔界堕落的一个妖魔而已,我们本来就不在同一条路上,现在你和我沦落到现在这个境地,实在是委屈你了。

她阴阳怪气地说着,手里的火焰彻底熄灭了。

我早就跟你讲过你想多了还不信。

我根本就没有这样想。

他着急辩解。

算了,我们就此别过吧,从此山水有相逢后会无期。

自己想办法出去吧!吴若冷漠回了句,转身就要走时,他说:真是莫名其妙的女人,枉我刚才还那么救你,仅仅是因为几句话而已,你就这样撇开我,还要打我。

什么叫做莫名其妙?刚才是不是你说我是金酸刻薄的啊?你以为我没听见吗?让我一个人用尽全身修为打开通道,我问你,那你呢?两人越吵越烈,元城终于说:行吧,我们就当从来没有见过,再此别过吧!就当我瞎了眼,刚才还那么担心你。

再见。

她回答的也十分干脆。

两人就这样分道扬镳转过身去,各走各的路由于前面一团漆黑,走的倒也干脆。

元城心里一直犯嘀咕,他也不知道这招有没有用。

吴若边往前走,边觉得这个主意真是馊。

二人越走越久,直到听不见彼此的脚步声时,他这才停下来蹲在地上装作痛苦的样子,把脸埋在膝盖上,黯然神伤着。

果然没过一会儿,那道阴森森的寒风又在他身边刮来刮去。

上当了。

仙长。

他喊了一声,声音在元城耳后响起,吴若在后面一直等你呢,要不要回去呢?你能不能别那么多管闲事,这是我和她的事,你闭上嘴行不行?他学到吴若一丝真传,一点都不客气地回着。

对方没有想到他说话这么粗鲁,愣了片刻,仙长这是动怒了。

与你何干?自然和我没有关系。

我来找你,只不过是因为刚才被打扰了,有些话还没有说完。

男子慢条斯理的说着。

有什么话就说吧,我不保证等会还有没有心情听。

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和我结成同谋呢?结同盟,我没有听错吧。

我为什么要和你合作?元城反问。

仙长不同意也能理解,为了表达我的诚意,仙长只要帮我一个小忙,我就会放开一条路回到人间。

吴若呢,我会继续困在幻境里,一时半会儿就烦不到你了。

元城沉默了,思索片刻,那她会不会有生命危险?你要对她做什么?仙长不要担心,我暂时不会对她做什么,也不想做什么,只需要您帮这个忙就行了。

元城再次沉默,他每一次的沉默都加重了黑衣人的信任。

算了。

不需要合作,我自己找路。

您再好好想想吧!如果没有我的咒术,你是怎么都离开?不了的。

而且我看你现在身体虚弱,一时半会儿也恢复不过来吧?被对方戳到了痛点,元城道:你做了那么多事,就是想让我帮你忙?仙长这么说,那我就代表你同意了。

元城不甘心地抿了抿嘴唇,要我跟你合作也可以,你千万不能伤她性命。

在我走了之后也要把她放走。

这次换到对方沉默了。

元城再次说:还有,不能违背道义,不能伤害性命。

对方沉默良久,终于道:好。

第一百二十四章 争吵说吧,你有什么目的。

要我和你合作的是什么事。

男子终于等到他这一句,语气微微带着不易察觉的喜悦,说:仙长和吴若看上去关系不错,不知有没有去过灵魂当铺呢,听说里面藏有灵魂千千万万,仙长可见过特别的地方?他这话无疑暴露了目的,太直接了。

元城道:我和她关系一般般,平常也没怎么让我进去,你说的特别的地方,我不知道。

别着急回答,你可以慢慢想。

我有的是时间,仙长在这里很安全,就是条件刻苦了些。

元城站直身子,知道怎么看也找不到对方在哪儿,干脆对着空气道:不必说这样的话,你到底想知道她什么秘密直说罢了,我知道的会告诉你,不清楚的也没办法。

他虽然说得很坦诚,内心还是有所保留,怎么可能什么话都讲。

这么说吧,吴若这么多年一直积极收藏魂魄的事,你不会不知道,可是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仙长也知道么?她怎么做是她的事。

元城故意如此说,吴若的目的他早有耳闻,只是不想顺着对方话说。

听说曾经故去的北渊战神是她的师傅,说是师傅,更像是兄长朋友。

吴若为了救回他,可是花了不少功夫,不惜和天庭闹翻,杀了神明堕落为魔,以前她只是一只小妖,跟在北渊身边修炼功力大增,后来沦为妖魔被天界追杀,这事闹了十几年后平息,她也就在三界之外独立生活,还有了一家灵魂当铺。

从此不断收集灵魂只为重生北渊。

这些事元城本来知道个七七八八,对方稍微补充几点倒也丰富了她人生历程。

哦,是么。

听说北渊魂归大地时肉身都没了,吴若为了他可是伤害了千千万万无辜百姓,骗取他人魂魄,再这样下去的话,恐怕迟早有一天会重生,到时候吴若是更关心他,还是……停,你扯远了。

呵呵,仙长看起来是不信么?我说了这是她的事。

吴若在她的灵魂当铺内有一个暗格,仙长可以去看看里面是否有幅画像。

你怎么对她的事这么了解,我也去过几次,知道的也没这么仔细。

你还知道她哪些事?对方轻笑一声,刚才那些都是传闻罢了,只要调查就能清楚。

说了这么多,仙长既然不知道,可愿意帮我去查探,我的目的只有一个,我要那副画像。

这个有些难办,她可从来没让我进过内阁,现在你把她困在这里,我要怎么进去?仙长为人我也听过一二,答应过别人的事一定会做到,我可以相信你放出她,到时候我要得到这副画像。

你费了这么多功夫就只要一幅画像?对方又轻笑一声,仙长帮我这一个忙就行了。

你可以找别人做。

除了你谁也进不了她的灵魂当铺,吴若警惕性太高,其他人恐怕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进去。

元城故意沉默着。

神秘人许久没听到他回复,说:仙长就不好奇画上人究竟是谁么?你都讲这么多了,十有八九就是北渊。

听说他以前可是天界有名的战神,不过可惜了。

好,我同意。

他答复地干脆利落,对方心情不错,说:既然如此,我就不留你们了。

说着,幻境逐渐消失,真实世界重现眼前。

原来他们一直都在一座小山上,以前还来过几次。

等环顾完四周,想去追寻神秘人踪迹时,朗朗天空下并没有一丝线索。

吴若你在哪儿?吴若?他喊了好几声可是一点回复都没有。

葱葱郁郁的树木之下,只有鸟儿蝴蝶在欢快飞舞。

四周静悄悄的。

他在山上四处奔走,正慌忙着急时,身后被人拍了一下,回过身一看,果然是她。

我在这里,你都喊了我好几声了。

吴若语气微弱,面色苍白地对他说。

他放心了,我还以为……话还没说完,立马反应过来,轻声道:我们还是继续保持敌对态度。

可你刚才喊了我好几声,对方难道不知道吗?这……我有办法。

说着一个拳头又过去了,猝不及防之下,元城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我告诉你,咱俩没完!她气呼呼的骂着转身就走。

他赶紧在后面追着喊着,要不是我,你哪会这么容易脱身,凭什么又要打我?谁让我自私刻薄呢!吴若!他喊完一声后就再也不敢说话了。

吴若本想继续把戏演下去,要回骂时,话到嘴边突然没了力气,眼前一黑瘫软倒地。

元城把她带回到客栈时已经是深夜了。

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床上的她深思。

要说今天神秘人说的话对他没有影响也不可能,当面没有听进去,现在独自一人时,那些话在他耳边萦绕。

吴若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北渊。

她还藏了一副北渊的画像。

他们多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元城心里很乱,神秘人让他取的画像,现在竟然有点想去做。

他想亲眼看一看北渊到底长什么模样。

他眼前出现了今天看的一些画面,她冷若冰霜的杀人夺魄,对生命随意践踏。

即使他明白有苦衷,在现在这种夜深人静胡思乱想时刻,他竟然有了微妙的感受,憋在心里有些不痛快。

人果然是不能独处的。

烛火摇曳的太厉害,吴若在睡梦中醒来,睁眼看到床榻边坐着一人。

她嗓音发涩,轻声道:怎么还不去休息?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讲?他摇摇头,说:没什么。

她坐起来,神秘人对你说了些什么?你再休息下,身体还没恢复过来,天一亮就去找老孟。

她稍微放心,嘱咐道:你也快去休息吧。

她对自己有些惊讶,竟然开始学会关心别人了,已经好久没有关切过他人感受了。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缓缓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灯火眼神放空,双手负立,风儿将发丝往后吹,看起来有些落寞。

她重新躺回去,看着顶上的天花板,心里盘算着这几日盛瑛是否会出现。

等天一亮我们就回去吧。

他幽幽地说着。

她有些疑惑,这句话已经说过一遍,但还是再次轻声回答好。

天一亮就重新回到住处,孟江离见到他们俩立即哇哇大叫,抱着元城说:可想死你们了,最近都去哪儿了?他有些惊讶,反问:难道我们去了很长时间吗?孟江离点点头说:你们两个去了三天吧,我还以为失踪了呢,害我担心了好久,晚上睡都睡不着。

还好你们没事儿。

向萱在一旁冷漠的看着,说:早就说了不要瞎担心,就你一天天的在嘴里念叨着。

现在不都安全回来了。

他们都是我朋友担心一下又怎么了,哪像你天天吃好睡好。

什么事都没有。

他们又不是我朋友,我只是暂时住在这里而已。

好了好了,你们都别吵了,现在回来了就安静一些吧!吴若从中间阻断二人谈话,看着里屋的一张桌子说:快点准备一些吃的,我快饿死了。

孟江离很高兴,连忙招呼,哎,我跟你说,我早就点好饭菜了等会儿就有人送进来。

哟,你还学会点菜啦?现在都有这种待遇了呀。

说吧,花了多少银子?吴若微笑地说。

要说这都还是你的功劳,如果不是你救了一位老婆婆,恐怕现在我们都饿着肚子呢。

什么老婆婆?她问。

我也不是很清楚啊,是他儿子在街上看到我们说你救了他母亲,把他母亲肚子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了。

所以这几天的吃食都是他负责的。

她没有想到当晚明明是施了法术让老婆婆昏迷,没想到还是被人发现了。

孟江离很高兴,激动地说:吴若你知道吗?现在你是这个城里有名的人啊,他们都在传你扶危救世,是个大侠呢。

她皱起了眉头,这些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原本她就没想过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眼见着她有些不高兴,孟江离赶紧拉着她说:走走走,我们快进去,等会儿饭菜就来了。

在饭桌上孟江离一直殷勤给她挟饭菜,跟她说这说那,说这几天他们两个不在这里发生的事情。

大多数都是和向萱吵嘴输了的事儿,还有一部分都是一些鸡毛蒜皮。

直到他说到关键一点。

你们两个自从消失之后,怎么追都追不回来。

害得我晚上觉都睡不好,这两天总在做噩梦,总看到一个女人站在我床前,我还以为是你们两个其中一个。

哈哈哈,你说话真搞笑。

元城又不是女的,怎么可能是两个中的一个。

向萱噗嗤一笑。

孟江离轻声道:大晚上的,谁看得清呢,感觉像女像男,但我觉得应该是女的吧!你继续说。

得到吴若的支持,他又有了继续说的兴头。

也就这两天迷迷糊糊看见,一开始我以为自己是在睡梦中就翻个身继续睡,但睡到一半想上厕所,一睁眼又看到了,吓得我尿都憋回去,躺在床上一直没敢动。

哈哈哈,瞧你这出息,一天天到晚吹嘘自己,不怕这不怕那的,天不怕地不怕的。

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

向萱大声取笑。

我告诉你,要是你碰到这种事,你不害怕我名字倒过来写。

你连是人是鬼都没分清就吓得一个晚上睡不着,我可没有你这么没出息。

两人你一人我一句的争吵着,吴若和元城默默关上耳朵,吃着碗里的饭。

二人吵了好一会儿,安静下来。

吴若问:你说半夜看到的到底是男是女?有什么特征说清楚一些。

如果是来找事的就趁早解决,不然会有危险。

孟江离想了好一会儿说:具体长什么样儿我还真没看清,不过我脑海中不知为什么会出现盛瑛这个名字。

此话一出,向萱赶紧说:你不要又诬赖到我们宫主身上去。

唉唉,我话都没有说完,你激动个什么呀?孟江离又和她吵。

吴若拍了两下,说:你们都别吵了,今晚是人是鬼一看便知。

晚上我就呆在你房里。

孟江离一听,激动地站起来,大叫道:真的啊!她点点头说:没错,现在可以坐下好好吃饭了吗?他赶紧乖乖坐下,扒拉着碗里的饭菜,说:那元城今晚也要过来。

好。

一直默不作声的元城淡淡地回复。

时间过得很快,马上到了晚上,由于房间过小,要藏三个人倒也不好藏,所以吴若和元城躲在衣柜里。

孟江离乐呵呵地要往床上躺着时忽然觉得不太对劲。

边上似乎有一股暖意,偏过头一看,竟然是向萱。

他大叫:你躺我床上干什么,快点给我起来,出去。

说着就把被子扯过去,向萱露出脸,赶紧把被子又拉回来。

凭什么你能睡我就不能睡,你给我下去。

说完一脚就踹过去,孟江离猝不及防之下倒在了地上。

他爬起来愤愤不平,这是我的房间,你有没有搞错啊?我知道啊,我是来查案的呀。

你查案查到我床上来啊,快点给我下去,你自己找个地方躲着。

他爬上去使劲全身吃奶的劲儿抢,但她力气毕竟比他大,不费吹灰之力又一脚把他踹在地上。

她把被子往身上裹紧,宣告主权:今天晚上你不准上来,打地铺也好躲床底也行。

这是我的地儿,你不能碰。

他一听就来气了,凭什么自己房间不能睡?撸起袖子叉着腰,说:你再这样不讲道理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直挺挺躺在床上,被子已经把她裹得像一个粽子一样,得意地说:从现在开始,你要是敢进半步,我就折断你的手指。

你……你什么?他忍了又忍,终于愤愤道:行,我另找地儿!第一百二十五章 神秘女人他东找西找,看看柜子里面已经藏了两个人,又看到了书桌,想想自己的身躯也藏不住,最后无奈站在床前说:我这也没地儿藏啊。

要不你给一床被子,我就藏在被子里。

休想。

她从被子里伸出手,指着床底说:你进去。

他眼睛顺着指的方向看过去,床底黑漆漆的又脏,连忙说:你怎么不进去,凭什么让我往里面钻。

她说:爱钻不钻。

不然你就在外面好了。

吴若在柜子里面听他们两个争吵了有一阵了,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再这样吵下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神秘女人,于是开口:好了别吵了,你就进去吧。

吴若你也让我进去。

他委屈地说着,你怎么不让元城也进去呢。

元城一听,说:人在柜中藏,祸从天上来。

天天来找你看你的,是你又不是我。

孟江离笑嘻嘻跑过去把他从里面拽出来,边拽边说:哎呀你就跟我一起过去行吗。

好兄弟就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能我一个人钻床底。

元城隐约想起之前在青楼钻在床底下被老鼠撒尿的情景,立马挣脱开来说:要去你去,我才不去。

说着重新回到柜子里把柜门合上,任凭孟江离怎么打都打不开。

最后无奈的转身回去,谁怕谁啊,不就钻床底吗,真是的。

语气倒挺无所谓,不过却苦着一张脸,蹲下身左看右看之下,唉声叹气勉勉强强把自己藏进去。

夜半三更时分,打更的声音慢慢远去,月光洒在屋里隐隐约约能看清屋中的布局,皎洁的月色把地板变成青蓝色,房间里果然有了一丝异样。

起初是一阵风吹进屋子里,原本暖和的房间突然间有些阴寒,窗户被风吹得左右摇摆。

吴若打开柜子一点点缝,眯着眼瞧着外面情形,元城和她贴的实在太近,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孟江离躲在床底,空间实在狭小,只觉得全身燥热,想起身又起不了,想伸个腿又难受的很。

想换个姿势去翻,却转不过身。

心里正在骂娘时,床榻上的向萱翻了个身,床板又落下许多灰尘。

本来想张嘴抱怨两句,忽然觉得气氛不太对,往外扒拉出一点想要看看外面情景如何,刚好把头露在黑暗中能够看到大概布局。

向萱躺在床上倒挺舒服的,裹着一床被子滚来滚去。

刚才吹进来的一阵风让她觉得有些寒冷,换了个姿势裹好后,睁大双眼看着屋子里的摆设,听着窗户摇摆的声音。

房间里静悄悄的,大家保持沉默警惕观察。

这阵风不知吹了多久,一直没有停歇。

孟江离本想张嘴让向萱出去把窗户关上,实在是太吵了。

这句话刚刚酝酿好要说时,突然间觉得有些不对劲啊。

在窗户边上出现了一团白色的物体。

一开始形状不规则,后来慢慢变成椭圆形,接着从窗户外面移动到屋里。

这团白茫茫的东西渐渐出现了一双脚,一双手,接着是一个人头,漆黑如墨的长发披到了地上。

这个东西背朝窗户,月光洒在背上把那长长的头发照得异常清楚。

那是一头光滑如绸缎的柔软长发。

从背影来看应该是个女子。

这头发大约也有两米多长,从头皮一直拖到了地面。

身上穿着一件大红嫁衣,鲜艳夺目。

从材质上来看,应该是上好的料子。

上面还点缀着珍珠宝石,十分华丽,只可惜看不清女子的脸。

这个女子站在窗户边上好一会儿没有动作,呆呆地看着地面。

她不动,所有人都不敢呼吸。

吴若屏住呼吸一脸不解的看着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元城在边上喘着粗气,身上冒着热汗。

她站在边上感觉身边好像是一个大火炉。

她抬眼看过去,月光刚好投射在柜子的缝隙里,一束柔亮的月光映照在他的喉结上。

她看到他喉结上下动了动,轻声问:你怎么了,发烧了?元城摇摇头示意她别说话,他正透过缝隙去看那个神秘女人。

孟江离是看不到全貌的,从他这个角度来看,只能看到脚到肩膀的高度,想在往上看清脸,除非对方再往后面退几步。

所以在他的视线看来,神秘女子膝盖处一直到脚上的样子是最清楚的。

向萱躺在床板上,虽然闭上眼睛,但偷偷睁开眼看了看。

心里虽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但想了想屋子里还有这么多人。

便也安慰自己镇定下来。

女子不知在原地站立了多久,孟江离保持侧卧的姿势已经酸的想要倒下去,但又怕惊动对方,只好咬牙撑着,眼睛满含泪水。

与其说是泪水不如是汗,滴滴嗒嗒的从脸上滑落下来。

吴若看了好久,想再看仔细对方什么样子的时候,就在这一瞬间。

对方突然转过头,吴若一下子没防备,对方露出一张惨白的脸。

也许是光线问题,没有看清五官只有那张脸惨白得仿佛冬日的雪。

那脸和她对视着。

吴若抿紧嘴唇凝视对方良久。

那张脸微微动了动,向上转了转,最后才缓缓转向向萱的方向。

孟江离看到有一双大红绣花鞋向他慢慢走过来。

脚步落在地上一点声音都没有,等对方走近时才猛然看到那双脚原本就没有落在地上。

鞋底和地面还存有一定的空隙。

那么也就是说这个女人的脚是浮在空气里的。

想到这里,他害怕的头皮发麻,心里哭爹喊娘的向后偷偷缩了几寸,挪了一些后,眼神瞥向吴若和元城的方向,嘴巴害怕的说不出话,心里却在千百遍的呼唤,你们快点出来救我啊,这是鬼呀!他一步一步慢慢往回缩,现在一点都不觉得呆在这里委屈自己了,反而觉得这是一个很有安全感的地方。

除了那双脚让他害怕,其他都很满意了。

庆幸自己幸好不在床上,不然就被对方发现了。

还好还好,是向萱在上面。

他庆幸着。

向萱被子裹得十分严实,刚好被子挡在她嘴唇处,身体隐藏在阴影中。

虽然没有听到脚步声但是眼角余光看到有一个人正慢慢靠近她,然后在床前停住了。

借着那微弱的月光只看到一个大概身形。

虽然平时大大咧咧骄纵蛮横,但这时候可怜的像是一只小白兔。

原本以为是某种妖魔鬼怪,但现在才发现这东西不人不鬼不妖不魔。

根本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还这么阴森森看着她不说话。

搞不好是一个变态。

妖魔不可怕,可怕的是变态。

她尽量平复呼吸,生怕被对方发现不对劲。

而对方一直站在窗前许久许久没有说话。

吴若看到对方那修长的背影以及一头拖地的长发,只觉得十分奇怪。

她碰了碰元城,轻声说着:你看清楚了吗,到底是人是鬼?他嗓音低的几乎听不见,不好说。

她心里疑惑更重了,既然元城不好说,他都没看出来就说明这不是普通的妖魔鬼怪,甚至连鬼都说不上。

那么她站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是大晚上睡不着出来看美女帅哥的?大家沉默着,等待着神秘女子进一步动作。

向萱感觉后背都是汗,原本她准备好了武器,只要对方敢图谋不轨,她就直接一刀过去收拾个干净,但是对方保持这种不声不响,不动不伤人的姿态,一时半会儿她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是等待着警惕着。

孟江离一直偷偷往后面缩,直到脚碰到了墙壁,无法再往后面躲时才停下来,眼睛看着悬空的一双脚心里直打鼓。

想想自己这么多天晚上原来都被这样一个东西看了大半宿,想想心里就发毛。

也许是太害怕,他的呼吸越来越重。

感觉自己似乎已经暴露了位置,然后又拼命压抑自己的呼吸。

结果实在憋不住又吐出长长的一大口。

动静实在太大,他都有些绝望了。

心里不停祈祷吴若和元城俩人快点出来。

他偷偷盯着那双脚,生怕那双脚又有新动作,万一再向前走几步的话,他恐怕就要躲到墙里面去。

眼睛一直死死的盯着,也许正是因为他过于关注,以至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他差点惊呆失去魂魄。

千想万想没有想到,这个神秘女人就在他放松警惕的那一瞬间,突然弯下腰露出一张惨白的脸对着他笑。

该怎么形容这一张脸呢,她长得并不好看。

脸蛋像一个四角形,棱角分明。

眼睛细长得像是一条裂缝,瞳孔只有四颗芝麻粒那么大,露出一张龅牙的嘴,牙齿又脏又黄。

奇怪的是孟江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清的,明明神秘女子是背对着月光,可他却看得如此清楚。

他先是愣了一刻。

后面反应过来,对方的确发现了他并对着他笑的时候惊声大叫,这一声尖叫足足叫了一盏茶的功夫。

一直叫到元城和吴若出来,把对方抓住时他还在尖叫。

这一声叫的实在太长,后面没了力气,声音虽然弱了点,但还没结束,依然处在震惊之中,无神的双眼中透着极深的恐惧和震惊。

显然是被吓坏了。

吴若抓到对方后,把孟江离从里面拉出来,他呆滞的浑身哆嗦,声音虽然停下来了,但是依旧不敢睁眼去看那个神秘女子。

难得向萱今天没有说话怼他,站在边上拍了拍他肩膀安抚着。

控制住场面后,元城在边上防备着警惕对方逃跑,屋子里的灯亮起来,借着明亮的灯火这才看清神秘女子的长相。

长的十分丑陋,脸色惨白的过于蹊跷。

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倒是比较保养的不错,拖在地上有一点脏。

那一身大红嫁衣在灯火下显得十分漂亮。

吴若伸手摸了摸,问着这个龅牙女人,你是谁?哪家的新娘子,大晚上的来这里做什么?还穿成这样。

说着又看下孟江离,知道对方是来找他的,玩笑道:你总不可能是过来嫁给他的吧。

神秘女子被她用绳子捆住了手脚。

站在那里,眼神痴痴的看着孟江离特意转过去的惊恐的背影,深情款款说:我是来找他的。

找谁?吴若和向萱不约而同齐声问,眼神齐刷刷投向他。

神秘女子讲话如此温柔,让人不得不怀疑二人之间是否发生过什么。

神秘女子回忆起从前,幽幽道来。

我和他从小就认识,只不过我们的身份不匹配而已。

他是遥青山的门生,而我只是一个无人问津的一朵花而已。

一朵花?向萱连忙摇头,自言自语道:不可能,一朵花怎么可能长成这样。

吴若看她一眼,示意说话要注意分寸。

神秘女子似乎没有听到这句话,继续说:我想嫁他已经想了好多年了。

原本我只是山脚下一朵默默无闻的花而已。

直到有一天我被他发现了。

他只是给我捧了几滴水。

我却永远忘不了那天他笑眯眯地对我说要好好长啊!为了他这句话。

我开始每天等待他的到来。

他每次从我身旁经过我就高兴地左右摇摆。

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他从孩童长成了少年的模样。

我也从泥缝中的一朵长成了一棵野花。

我为了他拼命修炼,想在他最美好的年华修炼成形再去接近他。

只可惜遥青山附近是不容许有妖怪的,不然的话会有性命危险。

所以后来我可以移动了就偷偷的藏在遥青山附近。

后面终于修炼成一只小妖,勉勉强强修炼成人形,原本以为能够去找他了,但是后面我死了……不对啊!死了不应该是鬼吗?看你这样子,不人不妖不鬼不魔的。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向萱问。

这话说的实在是太不客气,吴若鼻子哼了好几下,让她注意说话方式。

那后面发生什么事情了呢?姑娘。

元城问。

神秘女子说着说着眼眶微微湿润,由于眼睛太小了,吴若没有看清泪水,只看到低头抹了把眼泪继续说:其实我是被他杀死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 小花哎呦……向萱第一个瞥向孟江离瑟瑟发抖的背影,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故事。

吴若和元城不由自主看向背朝着他们两个的人。

孟江离抖抖索索地说:我哪有杀过你,从来没有见过你好不好。

你从哪里来的?他不敢脸朝过来看着对方。

神秘女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坐在凳子上,冰哭边说:你现在都不记得我了,有些事都不承认了。

他赶紧回答:别这样说,好像我跟你有过一段似的。

我们的确有发生过一些事情。

你别瞎说啊,当着大家的面。

天地可鉴,瞎说遭雷劈。

那你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你这段时间来找他要干什么,报仇雪恨是吗?吴若问。

新娘子立马回答:不不,我不是来报仇的,我只是来看看他。

此言一出,他张嘴就是一句:你可拉倒吧你,可把我吓得够呛。

大家都在心里想了想的确如此。

她这一出场,可吓坏了所有人。

一开始吴若都以为她是来找事儿的。

向萱在一旁说:哎呀,你们两个就别再叙旧啦,快点讲故事吧,我好想听这一切的前因后果。

她眼神里透露出强烈的八卦好奇心。

神秘女子点点头继续说:在他长成少年时,我也刚好修炼成形。

我住的地方没有多少人过来。

那晚刚好经过一个女子在我身边经过,我就按照她的模样幻化人形,当时我就想着一定要去找他,可是他在遥青山上,我不敢贸然前去,只好在山脚下日夜等着他出现。

那时候他也许是被师傅骂过吧,心情不是很好,背着一把剑气呼呼地下山,我就在山脚下的台阶等着看着。

当时他从我面前经过,却没有认出物,而是自顾自地向前走着,我就追过去。

他拿着一把剑在空气中乱砍,砍到我了也没有注意到。

我追了好久,都没有发现我,我和他说话都一直没有回过头回应过。

即使如此我还是跟着他走了好久。

他骂骂咧咧的在一棵树上刻了好几刀,我静悄悄的站在后面凝视着他,希望能够转过头来看我一眼。

可是他却始终没有回过身子来。

你这说的好奇怪啊!怎么可能你在后面说话他没有听见呢?元城问。

那时的我还没有发现异常,依旧傻傻的跟在后面跟他自顾自的说话。

神秘女子解释着。

恐怕你那时还并没有真正的修炼成人形吧,你所说的幻化成人形不过是你自己的意识感受罢了,实际上世人并不能肉眼看见你对吧?吴若猜测着。

她点点头,的确如此,只是那时候还不明白。

我就这样一直跟在他身后跟了两天。

向萱倒吸一口气看向孟江离,这傻子不会一直都没有发现吧,还枉说自己是遥青山修炼之士呢。

孟江离自己想了想,好像没有这回事儿。

应该是没有发现吧。

我从白天跟到晚上,他回到山上,我就在山脚下等着,第二天早上他下来我又在后面跟着他跟他说话。

可是始终没有回应过我一句,没回过头来看我一眼。

吴若觉得她有些可怜,不过是一厢情愿而已,结果闹出了今天这样的事,吓得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后来应该是被师傅训斥了,所以开始降妖除魔。

经常去找些小妖怪来练手。

我跟在他身边看过他降服小妖怪,被大妖怪欺负,也被师傅责骂。

他师傅有一天对他说再不好好完成任务,修行自己的咒术的话,迟早有一天要被扫地出门。

要想证明自己就降服一只妖带到他面前。

他师傅的这句话我并没有放在心上,我当时打算是赶紧找肉身出现在他面前。

所以暂时离开他去了山脚下一户人家到处搜寻年轻女子的肉身。

刚好看到一个耕田回来的年轻姑娘,我就附身在她身上,接着我用新身份和**去了遥青山。

千等万等之下终于让我等到了他。

他从台阶提着剑兴冲冲跑过来,这是他第一次正眼看我。

走在阳光下身姿是那样的挺拔,眼睛是那样的好看,我就站在那里痴痴的看着。

直到他一步一步向我走近。

我心跳的很快,红着脸满心欢喜的想告诉他。

我认识他,我为了他修行了这么多年,只是为了能够和他说上话。

他呀,也和我预料中的一样。

终于注意到我走向我了。

然后在我面前站定,深深看了我一眼,终于有所动作。

他手中的剑刺进我的胸膛,硬生生地把我从肉身中拽出来。

强行抽离妖魔和肉身两者都会受到巨大伤害,我气息奄奄地被他掐住脖子,而那个凡人倒在地上昏迷着。

他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接近她的目的是什么?我当时还没有来得及解释,他师傅就过来了。

然后他的剑深深刺进我的胸口。

我就这样没了。

话说到这里真是男的听着沉默,女人听了流泪。

向萱问:那么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你现在找他是为了什么?报仇雪恨吗?可以啊,他现在是废柴一个,你想揉圆掐扁都可以。

要是想嫁给他的话,我第一个支持。

那你们两个连夜进洞房。

她在旁边煽风点火,眼睛时不时的看向孟江离想逗逗他。

哎呀,你就别闹了行吗?他依旧背朝着大家痛苦地说着:你说这些事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你是不是搞错了?我真的认识你吗?真的是我动手杀了你吗?你不要到时候找错人了呢。

我已经被你吓成这样了,请你不要再继续讲一些荒唐的事。

这怎么叫荒唐的事了?我们两个明明认识,我只是在说实话而已,你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来伤害我呢?神秘女子越说越激动,她站起来想要过去,幸好吴若把她手脚捆住了,不然场面不好控制。

她又说:如果我可以证明我们曾经认识呢?你在瞎说什么呀?就算我们认识又如何?你是妖怪,我想要除魔哪里错了?还有啊,你穿成这样来找我,真的很吓人的,好不好?我找了你好久,没想到现在你竟然说这样的话。

二人的谈话越演越烈,眼看着两人就要争执时,吴若赶紧打住,好了好了,别吵了,有什么事的话就好好解决。

你今天过来到底要干嘛?她对神秘女子问。

为了嫁给他。

做梦!女子的话刚说完,孟江离马上高声回答,终于转过身来,微微缩缩对着大家,眼睛却不敢瞧那个女人。

这位姑娘,我们的确不认识,请你回去吧!他客套地说。

有一个很奇怪的点,现在的你又是怎么回事?不人不鬼不妖不魔的,到底算什么?元城问。

她那双小眼睛又望向元城,这位公子所言极是。

我的确是不人不鬼不妖不魔,而且我的确死了,可是却还能以这样的形态存在着。

这一切都还得感谢陆大高人。

如果没有他的话,我现在恐怕早就形神俱灭不复存在。

也没有这样的机会,站在你们面前说着以前的事。

陆大高人,是谁啊?向萱问。

吴若在心中念着这四个字,忽然来了灵感,怀疑道:不会是孟江离他叔父吧?神秘女子点点头,肯定道:对,是他。

如果没有他的话,我恐怕真的就没了。

孟江离立马回答:怎么可能,我师傅怎么可能会这样做?就是他让我降妖除魔的,怎么可能会救你?你瞎讲吧你。

不是师傅,是师叔,难道你忘了还有一个陆定师叔吗?吴若纠正道。

他回过神来细细想着对方说的的确是师叔,可转念想了又想叔父他不是这种会救妖魔鬼怪的人,继续说:那你说说他是怎么救你的?那天刺中我之后,你师傅非常满意。

你也因为完成任务松了一口气。

我看到你那放松的模样我也就开心了。

接着你就走了,可我的魂魄还留在原地。

地上的那个凡人晕倒在地,醒过来时跑走了。

就在这时候碰上了你叔父,他看到那个跑掉的凡人觉得很奇怪。

掐指一算,知道是被我附身过。

所以一路走过来看到我的魂魄在此处飘荡,心里明白个七七八八,他并没有放弃我,而是随意取了一株花草将我附身在花草中。

他让我好好修炼日后可以重新修炼成形。

可是我心里想的全部都是你,心有杂念无法修炼。

再加上后来我又遇上了一些事儿。

走火入魔导致现在人不人妖不妖的。

我这段时间过来找你,是因为我的时间快不多了,马上就要烟消云散了,想再见见你,圆一圆我的梦,我身上这件凤冠霞帔还是从凡人那里偷过来的呢,你看好不好看。

说着在大家面前转了一下,由于手脚被捆住了,转的样子也十分滑稽。

吴若放开了绳索便可以活动起来了。

她在大家面前展示了一下美丽的嫁衣,看着孟江离深情款款地说:我知道你害怕我,所以我不敢在白天出现,当我知道你在这里的时候我只能晚上偷偷的看你。

我并没有伤害你,你应该知道的,我只是站在床边静静看着你而已。

经过今天这件事情,我知道自己做的十分鲁莽,以后再也不会了,我的时间也不够了,也是该走了。

你好好保重吧!我只希望能在你的生命中留下这么一些回忆,知道有只妖曾经为了你拼命修炼,即使后面被你亲手杀死,也依然无怨无悔地想回回来找你。

你只要知道这些就够了,我也就走得无怨无悔了。

说到这里倒有些伤感,元城说:你后面到底遇上了什么事情,我们是否能够帮得上忙。

吴若也说:我算了算你的日子,你应该是受过重伤吧。

我可以帮你勉强续命,但是并不能保证会活下去。

神秘女子摇摇头又看一下孟江离说:不必了。

他竟然怕我,我也不必再继续留在这里了,目的达到了,也终于和他真正说上了话。

也就了无遗憾了。

今天吓到他实在是对不住了,也耽误你们时间听了我这样一个故事。

从今以后再也不会在你面前出现了。

她这句话是对着孟江离说的。

他想了想自己和这女孩的一些事实在是没有印象。

觉得也没必要非得把自己吓坏的事情怪在她身上吧,于是就说:对不起,我从来不知道这件事情。

如果早知道是你的话,我可能就不会动手了。

女子轻轻笑了笑,说:降妖除魔本来就是遥青山该做的事。

我是妖魔鬼怪你杀了我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而且我是心甘情愿的,你不必自责。

反倒是我让你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应该是我跟你道歉才对。

二人客客气气的,你一言我一句,原本刚才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现在倒有些煽情了。

向萱看了看孟江离,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前程往事啊。

他撇撇嘴,终于正眼看向那个丑八怪。

说:对不起,我是否有什么办法能够帮助你。

女子摇摇头说:你已经帮不了我了。

来人间这一遭我很开心,能够遇到你是最幸运的事,即使最后是这样的结局。

吴若说:你真的是太傻了。

每个人选择都不一样,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女子说。

为了他付出自己的生命值吗?我怎么感觉你有点傻呢?小姑娘。

向萱拍了拍孟江离后背,把他拉到座位上,说:为了这样一个人放弃生命真的太傻了。

女子笑笑:你们不懂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感受。

我本来就是路边一棵无人关注的小花,模样长的不讨喜,不够香不够漂亮,就连蝴蝶蜜蜂都不愿搭理我。

我被六月太阳烧得快要枯萎时,是他给我挡住了阳光,给了我几滴水让我能够存活下去,是他第一个对着我笑。

他跟我说要好好长啊!就是因为他的这句话我一直记到了现在。

即使有时觉得很难受,只要闭上眼就能够想到他当时的音容笑貌,一切就烟消云散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回去她越说越投入,大家听了竟有些伤感,虽然这女子长得奇形怪状,一做表情动作就有些吓人,但还是能从脸上看到少女娇羞。

吴若走到孟江离身边,拍拍他肩膀,看了看脸色无恙后,轻声道:好好看看人家。

元城站在他边上,说:这事儿好好处理,人家姑娘对你痴心一片,即使方法不对,你也应该好好表达下。

孟江离无奈道:我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在大家的交流沟通下,他郑重道歉,这让神秘女子感动得眼泪哗哗,原本这些都不敢痴心妄想,以前孟江离都不看她一眼,现在她接收到对方诚挚的歉意后,慢慢开口,那你现在愿不愿意和我成亲,圆我一个梦……呃……这声停顿很长,大家都为难地看向他,只见孟江离一脸痛苦地看着元城做嘴型,快救救我啊!元城无奈看向吴若说:怎么办?这事是他自己闯出来的,你别看我。

她转过身正好看到向萱忍俊不禁的脸,憋得太厉害一下子哇声大笑,眼泪都流出来,拍着他肩膀说:恭喜啊!孟江离愤愤退了一步,躲开她的手,这个时候能不能别说话。

为什么不能说话,人家姑娘等你这么久,你也应该有所行动了吧。

这事儿向来是男孩主动的,你丢不丢人。

少说风凉话,现在让我安静会儿。

他躲开大家关切的目光,找了个位置坐下,苦着脸说:一定得这样吗?神秘女子感受到他的抗拒,心情低落,低声说:我只是开玩笑而已,别当真。

这段时间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

这话一出口,孟江离自责心就重了。

场面也不知如何控制。

且慢,先别走!说这话的正是向萱,她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出主意,反正人家时间不多了,您就圆了这个心愿吧。

好歹人家为了你连命都豁出去了。

一两句轻飘飘道歉的话有什么用!臭丫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后面话别说了,我不想听。

他捂上耳朵,对她怒目相向。

向萱扒拉下他的手,行了,赶紧给人家一个交代,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做缩头乌龟好不好,趁着今晚大家都在给你热闹热闹!啊,你这丫头!他低声说了句,就要去捂住她的嘴,她巧妙躲过去。

吴若拉住他胳膊,阻止二人的打打闹闹,接着看向一脸哀伤但又带着丝丝期待的神秘女子,说:说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姑娘的名字呢,可否自我介绍下。

叫我小花就好,我还没有名字。

呃……向萱恰到好处地来了句停顿。

吴若看了看向萱和刚刚停下来的孟江离,示意二人注意得体。

女子温柔道:没事的,我本来就是一株无人知道的小野花,没有名字也是正常的,随意取的一个,笑笑也无妨。

呃……这次换孟江离了。

姑娘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听你刚才所说应该是在遥青山附近修炼吧,来这里恐怕不容易。

她一脸探究望着丑陋的脸,语气温和地说。

女子叹气一声,此事说来话长。

长话短说。

正如我刚才所说,丧命时被陆大高人救了。

在遥青山附近修炼。

后来陆大高人找到了我,告诉我你在哪里叫我来找。

你是说我叔父叫你来找我?他满脸的不可置信,语气都变了,他那么忙,怎么会这么无聊。

我不信。

对于陆定,在场人除了孟江离,吴若还是了解一点。

柳轻轻把一些资料给她看了看,简介上说平凡也平凡,说伟大也伟大。

总之是他这把年纪该有的辉煌都有了。

你叔父该不会故意整你吧?向萱问。

女子摇头道:陆高人是个好人,他知道我命不久矣,特地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你说什么!孟江离忽然高声道:我叔父把你带来的?他腔调一变让女子忽生惧意,带着哭腔说:是的呀,你别生气。

他缓了缓情绪,说:你别害怕,我只是惊讶。

干嘛这么大声,吓到我们了。

向萱骂道。

他娓娓道来:我这叔父绝对不会这么好心带你来见我,肯定有阴谋。

瞎说什么,他都救了人家了,难道就不能带她来见你?向萱回。

他顿时垮了一脸,这么说的话,他一定来这里了。

接着望向女子,你们来了几天了?他在哪儿?为什么一直没来找我?女子慢悠悠道:不知道,高人只叫我来找你,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他猛然站起来,抬头四望屋子,半天才回过神来,放心道:应该不在这儿!你这是做什么?元城问。

他哭丧着脸,说:你不知道啊大兄弟,叔父虽然让我来人间好好历练,可是他要考察我的啊。

没达到他的目标,我会被带回去的啊!你是不知道山上有多无聊!整天嘻嘻哈哈的,也没看出你身背大任啊,你有什么任务?元城问。

就这时,孟江离原本要接嘴回复,空中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悠远而又沉稳,你的任务就是救回她,阿离。

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家神经紧绷,听到后面二字才放下心来。

吴若竖起耳朵听了听,看向孟江离,只见他已经没了精神气儿趴在桌上撑着脑袋无力摇头。

声音继续说:小小年纪不历练,一天天瞎玩胡闹,能不能长点心干点正事儿!你说说自己下山多久了,本事学了多少?我就给你出难题,你给我好好看看到底怎么做。

叔父……他嗓音闷闷的,有气无力道:可是……她要嫁给我的啊!嗯……这个你就自己处理吧。

叔父?叔父?他接连叫了两声,确定人确实走了,这才趴在桌上不言不语,有气无力地哀叫。

女子有些尴尬,犹豫片刻,要不我走吧?他求之不得,立马抬头就要说话时,吴若和向萱一脸看戏的表情让他有些不痛快,于是立马拉过吴若背过身轻声窃语,你快给我想想办法,之前我误伤她是我不对,可现在你一定要救救我啊,我的一辈子就攥在你手上了!那你是想她死还是活?她问到重点,他也愣了一下。

如果不救,小花肯定没命了。

救了的话十有八九就要娶人家了。

他脸上五官挤成一团,像女孩子撒娇一样恳求道:救救我喽,想想办法吧,我只能靠你了。

唔……她也很为难,这是你自己的事儿……我帮你照顾了那么久的元城,你是不是应该也帮帮我。

她刚想说元城的事和她有什么关系时,元城就过来了,看着她,试探地问:要不我们帮帮她?你要帮谁?她还是我?你只能选一个!孟江离质问。

元城一下子无话可说,对吴若说:还是你来处理吧,打扰了。

吴若也没有办法,说:这事儿你要和人家说清楚,人家姑娘虽然说一厢情愿,可你也得赶紧划清界限,早点让她醒过来吧。

至于性命,我……她迟疑着,此事的确难办。

吴若啊……他还想再恳求一句,向萱大着嗓门,你不救我来救。

他转过身,你在开什么玩笑,要救别人先把自己的脸弄干净些好么?死妖怪你在说什么呢?她说着就要一掌过来,元城帮忙接住一掌,看向他,刚要张嘴,又看向吴若,还是你来。

她抿了抿嘴唇,沉思片刻,终于道:救吧。

神秘女子笑了,孟江离露出复杂的脸色。

既然要救,肯定是你来救。

吴若把他拉到女子身边,现在我要带你们回到你误杀的那一刻,尽力挽回吧。

只见周身一股白光出现,脚底下的光亮差点亮瞎了眼,再睁眼时,三人已到了一处树林中,此处正是在遥青山附近。

你有这本事儿?他惊喜道。

也就倒回个几年而已,再往前就没法子了。

她看向衣着华丽的小花,当时案发现场在哪边,带我们过去。

小花走在前头,走了一段路后,指着一块空地说:就是这里。

吴若算了算,时间还没到,问了一些细节,她对孟江离说:你想法子去找附身的凡人,找到当时的小花把一切说清楚。

他点点头,立马顺着她指的方向去了。

对于这条路他还是有印象的。

接着吴若对小花说:我把你单独留下来是有深意的,等会儿你就能看到那时候的孟江离了,你一直无法在他面前现出人形,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说清楚。

女子高兴地连忙点头。

吴若上上下下看了她一眼,你穿的太招摇了。

可我不会变换。

吴若响指一打,她身上变成朴素简单的衣裳。

快去吧,趁时空还没交叠错乱时,赶紧把一切都说出来。

这是唯一能救你的机会。

好。

女子本身也有些激动,从草丛中窜出来,在阳光底下转了几圈后,满脸惊喜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你要是好好修炼,别想东想西,这点小事就都会了。

吴若扬扬下巴,示意前方有人来了。

前方草叶密集处来了个走路蹦蹦跳跳的年轻人,后背有根拂尘,还有把宝剑,装束也是乱七八糟的。

想必这就是几年前的孟江离了。

小花很激动,脸都涨红了,站在原地看看吴若又看看远处的人,一时半会儿不知怎么办。

傻啊你,快点上去啊。

可是我……我什么我啊!吴若急了,就差出去拉她过去。

人儿跳着走着终于和她面碰面了,吴若躲在草丛中察言观色,现在的孟江离脾性她是知道的,以前的他给她的感觉有些不同。

今日过来的孟江离穿着一身浅色灰衣。

虽然从刚才的走路姿势可以看出今天心情不错。

可是一看到小花的出现他脸色就变了。

抽出宝剑对着她,哪里来的妖魔鬼怪?小花一下子慌了。

本想高高兴兴的上前和他相认,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这种态度。

一时半会儿立在原地支支吾吾地涨红了脸。

我……我……你要说什么?我……是来……说了半天屁都没放一个,吴若听的真想把她舌头捋直。

从哪里来的妖怪话都说不清楚,赶紧给我让开,我今天心情好,不然别怪我一剑一个。

他说话十分冷漠,没有现在可爱。

我有话要跟你说。

你要说什么?他的剑依然指着对方没有放下来,警惕的看着她。

阿离,我们两个从来没有见过面,但是我认识你。

你记不记得曾经给一株野花送过几滴水,你救了我的命。

停停停,你给我打住,什么阿离,谁让你叫我阿离的,我认识你吗?他说着就要动手收妖,她吓得惊慌失措,语无伦次道:你别杀我,杀了我会后悔的。

这一句话正是激怒了他,真是天大的笑话,你这个妖怪到底在说些什么,我认识你吗?小妖,赶紧给我让开。

我告诉你,最近我刚好要捉妖,你别碰我枪口上啊。

你别杀我。

你真的救过我,我对你没有恶意,今天过来只是想向你表达我的心意。

也许是第一次被妖怪如此对待。

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好的话术,呆呆道:行了,那我知道了,你走吧。

小花看起来有点失望,立在原地半天看着他欲言又止。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你这样对我,是不是因为我长的不好看?空气中有些安静。

灰衣孟江离沉默片刻,如果这样说能让你死心,那就是吧。

小花这下子是真的伤心了,眼泪夺眶而出,带着哭腔说:我为了你丢了自己的性命,等你这么多年,结果你因为我长的不好看就这样对我。

他听得稀里糊涂。

吴若越听头越大。

事情完全偏离发展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酒楼她哭着对他说:你怎么会是这种在意外貌的人呢。

他有些无辜,这位姑娘,你搞清楚一点好不好,我们从来就不认识,你一上来就说这么多话就让我也很懵的好不?小花哭声越来越大,他有些不耐烦,我说你这个人是不是有病啊?给我让开。

他嫌弃的看了一眼,从她身边走过。

吴若是真的看不下去了,她长叹一声,从草丛中出来,拦住去路,对小花说:这么好的机会给你,你就知道哭。

赶紧把话说清楚,时间快不够了。

少年孟江离对于突然冒出来的年轻貌美女子,有些意外。

他愣了一下,深深看了几眼后,慢慢道:哪里来的妖怪,敢拦住我的去路?妖怪?臭小子,你敢叫我妖怪。

吴若假装恼怒瞪了一眼。

现在的孟江离可不会这样对她讲话。

他立马道:哪有人长得这么漂亮的,你一定是妖怪,你给我站住。

说着他就把武器掏出来,拂尘在他手中挥动一下在空中洒出一些奇妙的幻境。

眼看又要有一个幻境出来了,吴若赶紧响指一打,攻击对方的咒术。

幻境消失的无影无踪。

孟江离看得张大了嘴巴,没想到对方这么厉害。

你你你……别你你你了。

吴若无视他的震惊,拉过小花,对她说:赶紧的。

小花还在抽抽嗒嗒,一张丑脸实在恐怖。

快说,你们到底是什么妖怪,在这里困住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他还在不依不饶的揪着她们妖怪的话题。

你,别讲话。

她命令道。

他马上把嘴闭牢,想想真是奇怪,她竟然一句话就能让他不敢说话。

小花追过来刚想开口,吴若说:这次搞砸了我就不管你了。

小花楚楚可怜说:你还记得山脚下的一朵鲜花么?我就是……不记得。

回答十分干脆。

你曾经救了我一命。

不可能,我不会救妖的。

那时我还只是一朵小花。

顺手的。

你对我很好。

你想多了。

话说到这儿,小花心痛了,自言自语道:你不是这样的。

孟江离虽然不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认真道:一、我不认识你。

二、你说的那些我都没有印象,应该是顺手救的。

三、人妖殊途,你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四、我还有事,别缠着我。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带着哭腔望着他,我为了你……为了我牺牲性命是么?我并没有要求你这样做,也不想这样做,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一厢情愿,我们各自安好,今天就当没见到你,我本来就是要降妖除魔的,你走吧。

吴若看着她,醒醒,走了。

小花表情越来越丑陋,她的手指攥着衣角,瞳仁深处有股强烈的恨意,芝麻粒大小的眼珠子直瞪着他,幽怨慢道:自己做过的事眨眼就忘,把我当作什么了,仅仅因为我长的不够漂亮就这样对我。

如果是她,你还会这样说吗?她指向吴若,又说:你今天就给我在这里把话说清楚,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哎,事情果然搞砸了。

吴若站在一边默默望着他们。

他正色道:不要再耽误时间了,你走吧。

姑娘啊,我们实在是不认识。

我不认你也仅仅不因为容貌的问题。

我才不信!她怒号一声,尖声之下,一张奇形怪状的脸变得无比硕大,她的眼睛瞪得很大,可是眼珠子依旧是那么小,脖子拉得老长伸向他。

我得不到的人,谁也别想得到。

你负了我一片真心。

我也不放过你。

她恶狠狠地说着。

吴若抓住她衣领往后一拉,把整个人送出去,小花脚步不稳往后面倒了几步。

吴若掐指一算时间也快到了,往后面看了看,有一个麻烦人就要过来了。

行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也该明白了。

她把小花往后面拉想重新回去。

孟江离看着她的做派,在后面追着问着:诶,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要做什么啊,还有你拉着她干什么?放开她!吴若抬头望他说:你就当从来没见过我们两个。

然后她的视线望着左边,赶快招呼你师叔吧!话音刚落,她刚刚把小花推到草丛中,陆定就过来了。

陆定是遥青山赫赫有名的人物,相当于大师级别,如果被他碰到恐怕不会像救小花那么好心放过她们了。

陆定单单从文冒上来看,他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胡须老人,穿着一身简单朴素的衣裳,仙风道骨目光凛然,腰间带着一个酒囊。

阿离,干什么呢?老人声音从远处传来。

孟江离一看到是自己的叔父过来了,表情有些沉重,也赶紧打招呼,叔父。

吴若并不想和他碰面,故意转过身去往草丛中过。

没想到陆定是一个眼力极佳的高人,他早就在远处发现了阿离身边的怪象。

孟江离身边围绕着两股妖气,其中有一个刻意隐藏了,但依旧被他一眼看出来。

吴若动作极快,刚刚从草丛中穿过去。

陆定挥袖之下,她面前竟然出现了一堵墙。

她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转过身去,正看到一个老人深深凝视着她。

老人看了她很久,脸上表情十分复杂,起初有震惊,接着是怀疑,然后又是担忧,最后终于缓缓说:你来这里做什么?她没有听明白,反问:你认识我?老人沉吟片刻,望向自己的徒弟,又看看她,答:不认识,认错人了。

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这里了。

她这才跟着小花一起走,这一路上越想越奇怪,总觉得老人的眼神充满着太多情绪。

现在的孟江离在远处喊着她的名字,她抬头一看,只见他兴冲冲地跑过来,高兴地说:一切我都办好了,那个凡人我已经送回村庄去了,怎么样?你们处理的还行吧?小花一听就不高兴了,这明摆着不是嫌弃她么,立即说:没想到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

他有些尴尬,愣了愣,说:我只是害怕那个凡人有事情,你们没事就好了。

理由实在太牵强,小花终于还是生气了,回去之后我马上就走,不给你添麻烦了。

这话说的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嘴,他讪讪地闭嘴看向吴若寻求帮助。

吴若神色凝重的带他们两个回到了客栈。

就在他们出现的那一瞬间,小花在他们面前瞬间消失。

由于以前的孟江离并没有杀害小花,所以她不可能再继续留在这里,回到了遥青山附近。

好奇怪啊。

孟江离说。

奇怪什么?她问。

难怪我一时感觉曾经见过你。

只是回到以前的后遗症而已。

他本来还想再说一句,元城看到他们平安无事回来,终于放心地说:太好了,你们没事就好,今晚我们又有事情做了。

什么,又有什么事情啊?我才刚刚回来。

孟江离抱怨的躺在床上不愿意动。

向萱过去推了推他脚,能不能别整天躺这躺那坐这坐那的,快起来,有事要做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们两个怎么那么着急在催啊?他问。

同时吴若心里也有疑惑。

之前不是说过吴若救人的消息传出去了。

找我们寻求帮助的人也多了,他们无一例外都大着肚子。

元城看着她说:刚才有消息说这些病患全都聚集在一个酒楼里,希望你给他们治治病。

治病,我可不会治病。

吴若道。

对啊,我还从来没见过她救过人呢。

孟江离说。

吴若看了一眼向萱,最后终于说:无妨,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元城有些意外,这些人很难救的,你确定吗?就算是我也不一定能保证把他们救回来。

她叹了一口气说:如果我不去救他们的话,恐怕你会自己偷偷去做吧,到时候你要是没了,救你就难办了。

向萱表情很奇怪,话也少了。

吴若问:一起去吗?她沉默片刻,回:去,当然要去啊,为什么不去。

吴若别有深意的看她一眼。

没过多久,他们就出发了。

这是一座很普通的酒楼。

生意平时很惨淡,今天一下子来了很多蒙面的客人,可把店小二高兴得忙里忙外乐得合不上嘴。

心里还在盘算着今天大概能挣多少钱。

吴若他们到达时正是晚上。

夜黑风高夜深人静,这个时候处理事情倒也方便。

先把这些病患聚集在一个房间,接着每个人躺在地上,露出了白花花的肚皮。

每一个人肚皮都在不规则动着,很显然里面的东西蠢蠢欲动,过不了多久就会破肚而出。

一个年轻的姑娘还没有出阁,遇到这种事情实在是羞愤,即使蒙着面纱都能够看到那张涨红的脸。

流着眼泪看向吴若,姑娘,求求你一定要帮帮我。

吴若神情复杂的看着她,并没有答应。

这又有一个大爷恳求道:神仙啊,你一定要救救我啊,我活了这么大半辈子,从来没遇到这种事儿,我这老脸都快没有了呀,你一定要救救我吧,肚子里面东西拿出来。

好多人叫接二连三恳求着,若冷漠的轻轻点点头。

其实她也没有办法能够保证他们的性命。

元城在边上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说:灵丹妙药是没有了,可否用我的血来救他们?她微怒,你在瞎说些什么呀,赶快出去。

他认真看着她眼睛,这个方法是可以的,对吧?她也认真地看了他良久,最后妥协,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所以你自己选择。

可是我得提醒你这么多人就算把你全身的血抽干都救不了。

他无所谓的说:我心甘情愿的。

孟江离在一边担忧的说着:你别傻,我告诉你,你就给我挤那么一点点就行。

没过多久,一碗鲜红的鲜血装在碗里送到她面前。

这正是元城的血。

把这些喂给他们喝。

他说着孟江离便老老实实的往碗里掺了一些水倒进杯子里给每人喝了一些。

接下来的手法已经十分熟练了,手起刀落之下,无数条蛇从肚子里爬出来,吓得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凡人哇哇直叫。

最后她有些烦躁,对孟姜离说:找点药把他们迷晕,吵死了。

这只是平常的一句话,却把那些没有见过世面的凡人吓了眼泪都出来了,一个个都在恳求,姑娘不要啊,不要杀我们!她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声气,看向元城说:这就是凡人,什么不懂的情况下就随意带动节奏,脑子都不动一下。

普通人都是愚昧的,不必和他们解释过多。

他的脸色十分苍白,她深深地看着他说:赶紧回去休息。

忙活了很久这些病患处理的也差不多了,等她回身想再去看下元城时竟然发现他不见了。

立马叫醒睡死过去的孟江离,别睡了,快点看看元城他去哪儿了?他也是一脸懵,整座酒楼找来找去都没有找到踪影,最后忧心忡忡的找到吴若说:他好像不见了。

此话一出,她的心跳得非常快,手指冰冷。

按照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如果落到妖魔鬼怪的手里恐怕命都不保。

她急了,拽着孟江离继续找的时候,向萱躲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她终于注意到这个异常举动,往角落奔去,质问道:这一切是不是和你有关系?盛瑛是不是过来了?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别再给我装糊涂,我没有时间跟你废话。

人是自己丢的,和我有什么关系?向萱啊向萱。

你别以为我把你留在身边,真的只是因为想照顾你。

难道你以为我不知道每到晚上就有人来联系你么?有人联系我,你怕是看错了吧?再不告诉我,我就杀了你。

吴若眼睛通红,五指已经落在她脖子上。

第一百二十九章 灵魂当铺没有人说话,空气静得可怕。

在烛火摇曳映照下,向萱脸上的疤十分狰狞,她也瞪大双眼望着吴若,呼吸紧促,心跳加速。

你告诉我,他在哪儿?也许是着急了,手上力道大了些,向萱皱着眉头拍打着。

说:我不知道,你放开我。

她把向萱拉近,警告道:盛瑛来了么?不知道。

你不会不知道。

她低声喝道:她现在在哪儿?向萱忽然冷笑两声,死命挣脱不开束缚,最后断断续续道:你就算要了我命,你照样也不知道他在哪儿!孟江离从屋外看到这副情景,有些意外,迷茫了片刻,试探道:你们这是在干嘛,这事儿应该和向萱没关系吧?吴若忽然放手,冷冷道:这得问她!向萱咳嗽几声,通红的脸渐渐恢复正常,她向后退了几步,说:不能因为我主人是盛瑛,你们就这样对我啊。

他想了想,说:我们现在怎么办,能去哪儿找?吴若看向向萱,严肃道:这事儿和她脱不了关系。

向萱眼神躲闪,偏过头说:不信就算了,我们就分道扬镳吧。

吴若一手撑在门上,问:分道扬镳?你想去哪儿?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管的着么你?吴若抽出小刀在她耳边来回游走,他要是少了一块肉,你也会少。

盛瑛到底在哪儿?终于有个刚刚恢复过来的大妈看到他们在吵,说:刚才我看到元城公子被一个黑影子带走了。

这话虽然给了些线索,但还是不清不楚的。

细节你可看清了?她问。

大妈想了想,应该是个男子,怀中抱剑。

这下一目了然了,吴若问:哪个方向?大妈指着一处,说:天太黑我也没看清,好像是看到这个方向跑走的。

此话刚出,吴若便追出去,孟江离在身后大喊:那我呢,你不把我带去?留在这里等我们回来!她的声音渐渐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背影,最后也消失不见了。

他和向萱二人面面相觑,向萱看了他一眼,眼神躲避退到一边,神态有些不自然。

他走近几步,狐疑道:真和你没关系?你靠这么近干嘛?他向后倾了些,认真道:元城不会有事吧?她有些烦躁,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抓的。

他忽然神态肃穆,抓住想要逃跑的她,几天前和你说话的影子是谁?搞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低声说了句就要挣脱,他再次狠狠握住,他在哪儿?她急了,声音也大了些,我是真的不知道!他呆呆望着她,向后退了一步,正好靠在墙上。

向萱低头整理衣袖,望着近处的男女老少还有一地的血淤时,眼神闪动了一下,嘴里似乎有话要说,最后咽回去。

吴若顺着方向追去,并没有发现元城任何踪迹,正欲回去时,撞见玉越和站在一处屋檐上面带微笑看着她,笑容在风中祥和安宁,看上去是个稳重靠得住的人。

她在一处屋檐站立,心里火急火燎的,随意打了个招呼就要走时,他忽然道:魔尊大人这么急是要去哪儿?她可没闲工夫瞎聊,急匆匆道:找人。

身影就要消失时,他不紧不慢道:是在找元城仙长么?她忽然停住脚步,往他这边过来,有些期待,你看到他了?他在哪儿?他指指屋檐下,就是脚下的屋子,慢慢道:可以去看看。

她有些意外,立马表示感谢,随即跳下屋檐,进了他所说的屋子,一进屋门,里面寂静无声,一个人都没有,去了二楼一看,元城好端端地在床榻上休息。

这一切太奇怪了。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回神看去,玉越和就站在门口,身上琉璃金丝银线编制而成的图案在烛火中透出微亮又低调的星星点点。

多谢。

她摸了摸元城脸蛋,担忧道:刚才带走他的是什么人。

看不出。

她抬眼望向他,正好他的脸出现在灯火最亮的区域,这是一张坚毅成熟的脸,眼珠子黑亮亮的,闪动光芒。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问。

他早就知道有此一问,坦然一笑,刚好路过。

吴若微微皱起眉头打量一瞬,问:云清子出关了么?早就派人通知了。

没收到通知么?哦。

近日太忙,早就忘了这事儿,恍然又道:他现在如何,身体还好吧?有空我去看看他。

他表情僵了一瞬,道:自然可以,不过祖师还在修养当中,魔尊大人可以过几天再去,到时一定好好招待。

她假笑了一下,眼神望向元城,以后有机会自然会去。

玉越和道:祖师爷和我聊起了从前,他似乎十分怀念过去,魔尊有空可要好好陪陪老爷子叙叙旧。

这是一句假的不能再假的客套话。

当然。

今晚的事多谢了。

她微微颌首。

接着玉越和从门口消失。

吴若摸了摸元城的手,冷冰冰的。

他慢慢睁眼望着她,眼神十分陌生,看了半天一句话都没说。

吴若突然有些心虚,故意挡住了灯火,不让他看清自己脸上的表情,镇定情绪,道:怎么了?他张了张嘴,有话梗在喉咙,终于还是放弃了,淡淡道:是六意。

他。

吴若脑海中浮现那个叫盛瑛叫阿姐的男孩子,年纪很轻,看样子和盛瑛感情很好。

他可对你做过什么?身上可受伤了?没有。

没有干嘛还这副表情。

我有话要问你。

她有些紧张,说:问吧。

你……是不是……他刚说了几个字,后面想想又咽回去。

她皱着眉头问:你想问什么就痛痛快快的问吧!他最终还是停住话题,起身说:赶紧把那一屋子的摆平吧。

他们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这个微妙的气氛一直在二人的脑海里重复。

一回到住处,那些抓出来的蛇通通放火烧掉,这些百姓气息奄奄有的熬不过命就没了,还有的硬撑着流着眼泪看着屋外的一片火势。

吴若看着这一切,想到今晚的玉越和,又想到恶鬼西门任和她的交易,忧心忡忡地望着混沌的天空。

孟江离一晚上话挺少的,看看身边的小伙伴又独自一人发呆。

他发愁的是叔父已经来到身边,虽然不知道藏在哪儿,但一定是时时刻刻关注自己。

向萱沉默地站在屋内,冷眼旁观着一切,脸上表情看不出喜悲。

柳轻轻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些话,她点点头,接着和他们说了声,今晚好好休息。

元城叫住,你要去哪儿?当铺有事儿,我要先回去。

我也去。

也好。

吴若随着柳轻轻而去,孟江离在下面大声叫唤,你们走了我咋办,我叔父来了啊!无人回复他。

夜晚的空气带着一丝湿润,细细密密的雨丝在空中交织笼罩在他们身上,吴若的广袖在空中柔柔飘动,她的身影隐藏在夜色中。

柳轻轻在她身侧时不时转头瞧他几眼,他对上视线,她反而意味不明地笑笑。

吴若突然问:盛瑛怎么会来,今晚带走元城的又会是谁,绝对不可能是她了。

她视线望向元城,要是你没睡过去就好了,是人是鬼就有数了。

他笑了笑,目光投向苍茫的夜空,越来越觉得吴若长得好熟悉,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她注意到目光,问: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你很熟悉。

他呆呆地说着。

柳轻轻噗嗤一笑,甜甜道:你们都认识这么久了,当然熟悉了。

他摇头正色道:不是,我和她早就认识了。

柳轻轻一乐,你这人到底在说些什么啊,一下说不是,一下又说早就认识了。

他有些说不明白,张张嘴后自己也笑笑,想不明白在说些什么。

吴若目光冷峻,一路过去没怎么说话。

一到了自己家大门,周身气场都变了,推开大门,只见盛瑛耀武扬威地坐在她宝座上,心安理得地喝着美酒玩弄琉璃珠。

她看到吴若不悦的脸色,脸上露出浓浓笑意,慵懒又挑衅地躺在她常常休息的地方,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话像极了很多年前寒暄的腔调,只是现在含义不同。

吴若示意他们退到一边去,来到盛瑛面前,居高临下望着,怎么有这个闲工夫到我这里来?你就不怕我卸了你胳膊?盛瑛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虚伪道:好久不见自然想来看看你啦,自从上次我们不欢而散,一直想着怎么和你好好叙叙旧呢。

我们毕竟有这么多年的感情,说散就散了实在是可惜。

你说出这些话脸都不红吗?吴若也悠闲自得在身边坐着,问:过来有什么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现在算是死对头吧。

对。

盛瑛慢慢立直身子向她靠近,听说你一直想见我,我自然来找你了呀。

听说?你听谁说的?向萱?这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我的人脉。

是么,厉害了。

你找我,还不如我来找你。

听说这个灵魂当铺被你藏的挺深的呀,我找了这么多年,终于被我找到了。

早就想一睹神秘的灵魂当铺,听说只要出卖灵魂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是吗?那么也包括妖魔的吗?妖魔的魂魄,你收不收?吴若深深看进她的瞳仁处,时间停止了,二人面面相对,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年少画面在二人不停重现,眉梢处可以看出坚毅的神色,眸子里多了许多复杂的东西。

从豆蔻到现在成熟面貌,透过二人的眼神里可以感受到都经历过很多辛酸。

靠我这么近干嘛?盛瑛故意向她凑了凑,吴若忽然向后倾,表情冷漠道:离我远点。

盛瑛冷哼一声,我还不愿意呢,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么。

有话快说。

吴若,我问你,这个人你到底要留到什么时候?她的视线往元城方向而去,压低的声音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

吴若盯了一眼,不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盛瑛立直身子,站起来俯视她,开个价吧!需要多少魂魄换他一人?吴若冷冷移开视线,也站起来看一下远处不明情况的他说:你今天过来如果是跟我讲这个的,大可不必,现在就可以走了。

哎呀,怎么脾气还是这么臭呢,一句话说不好就要赶人走。

现在我们俩还有什么话好说,我并不想跟你合作,不要再跟我讲这种事。

盛瑛嘴角勾出一丝浅笑,怎么这么多年了还是耿耿于怀呀?那件事戳中她心里隐藏多年不敢面对的痛楚,她猛然抬起头狠狠地瞪着她,眸子里藏着千年的冰霜,语气夹藏幽深的恨意,快走!盛瑛终于看到她对那件事情有反应,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不紧不慢的说:干嘛这么激动?难道你真的……这话还没有说完,吴若已经把武器指向对方的脖子。

如果盛瑛也是厉害的角色,根本不会畏惧对方的剑锋,而是慢悠悠的说:你应该知道是伤不了我的吧,何必摆出这样的气势来呢。

行了,快走。

不,我有话要跟你说。

我现在不想听。

哈哈,不是关于他。

而是另外一个人。

这些都是你的事,跟我没有关系,我现在巴不得把你扒皮抽筋,赶紧从我面前消失。

你每次都这样说,可是却放过我了。

能说说这是为什么吗?她故意挑衅,带着一脸笑意看着她。

吴若忽然笑了,你不走也好,本来我还想找你,原本放弃了,但现在你出来了,我们就好好谈谈。

盛瑛偏头浅笑,她那张冷魅的脸露出自信,脖子处的两条小蛇在追逐游动,整个人十分魅惑。

第一百三十章 傅又臻吴若轻轻俯身盛瑛方向,话都嘴边停住,看了一眼元城,他正在瞧着墙壁上的浮雕。

帮我把玉越和抓住,我会给你想要的。

她刚说完,盛瑛不解地盯着她,杀了不可能,要想活捉阴阳家的掌事没那么容易,你我都是妖怪,算是他的死对头。

搞不好命都没了,鸡蛋碰石头以卵击石。

我为什么要帮你?她自然知道没妖会帮,毕竟对方太强大,是专门克妖的,继续道:除了元城,你要什么我都给。

眼神又转了转,当然,魂魄我也可以给你一些,但不能全要。

盛瑛想了又想,涂着蔻丹的手指指向四处观赏的元城,慢慢道:我不要魂魄,我只要他。

吴若立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他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小神明而已,你把他留在身边是为了什么,为了吃他还是……我再说一遍,除了他以外我可以答应你。

她低声正色道。

盛瑛眼睛在她身上转了转,又往他身上看去,最后缓缓道:你知道我刚才来的时候心里在想些什么呢?她神态安然在屋子里踱步,不疾不徐又道:我一直在想啊,你我都活了这么多年,你的脾气也知道一点。

这段时间你为了这个小神明大费周折,我可是看在眼里的。

可从来没有见过你为别人如此上心过。

我几次三番想要他的性命你都不肯。

今天就算是老朋友在这叙旧了,我只想问你一句,那个神明你是否愿意用性命保护?吴若沉默地看着她,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也知道一旦说出实话对方就会拿着把柄威胁。

盛瑛继续说:不要这样看着我。

我的愿望一直都很简单,就是要变强。

只要能够可以利用的,我都会拿来利用。

包括这个小神明,他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我必须得到他。

玉越和是阴阳家最大的掌事,虽然年纪轻,但是本事在你我之上,你既然想要我帮你拿下他,你就答应我这个条件。

吴若反问:今天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儿?本来不是的。

但是我既然已经试探出你的心意,改变了想法而已。

吴若隐约有种被人拿捏在手心的感觉。

你走吧,谈不好了。

别这样,早就说你应该改下自己的脾气了,不要一言不合就赶别人走。

到底要用什么方法才能够让你同意我?除非我拿北渊的魂魄来跟你换。

盛瑛的声音在耳边如鬼如魅的轻轻萦绕,那个名字在她耳边回响。

吴若再次看向她,冷冷道:他的魂魄我自然有办法集齐。

你怎么还是听不明白我的话呢,我手上就有一枚北渊的一魄。

她自然是听得明白的,只是故意绕开话题。

没想到盛瑛明明白白告诉她,她就是要跟她做这个交易。

一下子难以抉择,北渊和元城,两者都不愿抛弃。

他的魂魄这么多年我费尽心思才集齐一些,哪有那么容易就被你轻易找到一枚。

先不说我愿不愿意,光是你张嘴一说我根本不可能信。

你应该知道你在我心中的信用是有多低的吧!吴若低身拾起案桌上的琉璃珠,慢慢道:我给你三千魂魄足以让你修炼一阵子,你帮我抓住玉越和。

我要这个小神明。

三千魂魄给你。

二人还在博弈,殊不知元城已经不见了。

盛瑛道:你总是这么护着他也有疲累疏忽的时刻吧,我会有办法抢过去的,到时候北渊的魂魄和他,你两个都得不到。

吴若正眼盯她,严肃声明:谁都不能碰他,今天我警告你,要是他有一丝一毫的损伤,我灭你满门。

烧了你的洞窟,我看你的蛇子蛇孙还怎么活下去。

这么说,今天果真是谈不好了对吧?盛瑛问。

你要想壮大自己的门派,无疑是要和阴阳家作对,杀了他对你我都有好处。

难道你不想这样做吗?吴若摩挲着珠子,又道:如果靠你一人恐怕不行。

但是你我联手不试一下怎么知道结果?你这算盘打的倒是挺好的,我的要求不同意,相反还要我来帮你做事。

仔细想想吧,你我联手都有好处。

你想要元城无非就是想吃了他来助长修为,我可以用其他办法来代替。

这可如何代替,难道你要给我一个神明?未尝不可。

吴若道。

盛瑛忽然大笑,果然是你啊,做起事情来不择手段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可以随意伤害别人的性命。

我只想要提升自己修为,不管是谁,只要是神明我都接受。

彼此彼此。

她笑了片刻,道:要想杀掉玉越和并没那么简单,如果联手要怎么做?你总得给我想出个计划来。

自然会有,你多等待便是。

盛瑛还想说话,吴若指了指门口,瞧到了吧?外面天都黑了,可以走了。

你这外面一直都这样,没有什么天不天黑的。

想赶我走说实话就是。

盛瑛也不生气。

吴若说:即使你我现在有交易,也还是仇人,知道吗?你不说我也明白,只不过我们都活了这么久了,想必都知道任何事都有因有果,我既然今天过来找你,自然也不会有求你原谅的想法。

当然,我也从未这样想过。

盛瑛浅浅一笑,眼神毒辣地盯着她,一字一句慢慢说:因为我从未后悔。

吴若挑眉假笑,二人虚伪地客套两句后,盛瑛转身而去。

吴若回身望去,大殿上只剩下她一人。

柳轻轻和元城在刚才说话空隙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四周空荡荡的,纱帘在空中微微摆动,她前面是一排很大的屏风,上面画着一些简简单单的花草,左边有一盏琉璃明灯,七八盏灯火花枝招展地摆放着。

右边纱帘贴近墙,墙上有各种妖怪的浮雕。

屏风后面一大片是空的,再往后就是一张很大的书桌,她平时趴在上面读书写字。

元城?你在哪儿?灯火摇曳,无人应答。

元城?又唤了声,莫名有些心慌。

柳轻轻,在不在?两个人莫名其妙失踪,也不知是出去了还是留在这里。

出了大殿,往其他房间走着看着。

左右两边是一道弯弯曲曲的长廊,长廊边上有几扇门。

这些房间随着她走过纷纷亮起灯火。

她的影子在地板上拉的老长老长,轻唤两声,四周无人应答。

等她走到门口时,忽然听到元城的声音。

回身一看,他站在大殿之上,望着她淡淡说:我在这儿。

她从门口慢慢走过去,叫了你这么多声,去哪儿了?四处逛逛,发现你在找我就出来了。

他单手负立,从她面前走过,看看外面黑漆漆的一团,说:又有人来找你了。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门口就响起敲门声。

是一个女鬼,看起来柔柔弱弱天真无邪的样子,眼神躲闪。

元城道:既然你有客人在忙,我就先走了。

她点点头。

门口的鬼进了屋,跟着吴若进了大殿。

这还是第一次有鬼上门。

吴若坐在位子上,不解道:说来也习惯,我开灵魂当铺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碰到有鬼上门。

你是不是和地府的某位有些关系?吴若翻开命格薄,想想对方是鬼也没有必要看,干脆合上。

和地府没有关系的话,根本不可能来的了灵魂当铺。

女鬼一双刚刚哭完的眼睛有些红,有些畏缩的看着她点点头。

你找我有什么事?我也是听说三界之外有座灵魂当铺可以买卖灵魂实现愿望。

所以过来试一试。

吴若微微皱眉,我这里是买卖灵魂的地方,可是并不收鬼魂,看你的样子恐怕已经死了多时了吧?你的日子不行,太久了。

女鬼突然激动,手搭在桌上,恳求道:我知道没有资格过来交换,可是我实在是需要别人帮忙。

听闻魔尊大人本事大,请一定要帮帮我。

算了,走吧,别浪费我时间。

起身就要驱逐时,女鬼抓住她衣摆,言辞恳切,大人一定要帮我,如果没有你的话,我就算轮回也忘不了啊!轮回自然会忘记前程往事,既然已经是鬼就该好好投胎,留恋往事毫无用处。

大人你有所不知,我逗留阳间多年并不是不能轮回,只是去的是畜牧花草道。

可是我尘缘未了,实在无法就这样轮回。

说到底还是一个不愿意投胎的女鬼而已,吴若近来也有些累,转身离去,说:走吧,概不受理。

大人,我愿意放弃生生世世的轮回机会,永远留在你身边。

她并不需要,如果自己想要的话,自然可以去阴曹地府抓一些上来,关键是这女鬼质量不好。

女鬼眼见自己就要被扫地出门,赶紧上去跪在她脚下,带着哭腔恳求,求你一定要救他,他快要死了。

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不能亲眼看着他就这样没了呀。

大人求求你,他还很年轻,不应该就跟我一样去地府,求求你!说到后面眼泪直接下来,啪嗒啪嗒落在地板上,带着哭腔话其实也没说清。

但是那份痛苦的情绪的确感染到吴若。

女鬼跪地求情说了很多,泪眼婆娑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的话,他也不会这样子。

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求求你!吴若裙摆被她抓得死死的,她一动,女鬼就跟着走。

她眼前似乎也重现了很多年前那虚无缥缈的回忆。

她曾经好像也跪在地上求过某人救过谁。

回忆实在太惨痛,只单单出现当年那副情景就赶紧回神低头看着女鬼说:你叫什么名字?女鬼忽然来了希望,抹了把眼泪,哽咽道:我叫傅又臻。

吴若仔细地看着眼前这个女鬼,模样大概十七八岁,长得小家碧玉,身上穿的衣裳还带着凡人的气息,便问:去人间了?对方点点头。

在人间呆多久了?对方摇摇头。

去人间做什么?傅又臻支吾片刻,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去找一个人。

看她如此作态,肯定是个男子。

吴若事先说明,我先跟你讲清楚,只是听一听你的故事,能帮或不能主要看我的心情。

女鬼高兴地点点头,终于放开了手。

吴若看着她开心的模样,不再说话,指后面的位置说:坐下来。

女鬼满怀期待听话坐着,一脸感激地望着她。

当自己说出愿意听故事时,吴若心里清楚是愿意帮的。

于是,故事娓娓道来……孟婆倒了一大碗前尘往事汤递到她面前,慈祥道:蓁蓁,这次一定行。

傅又蓁强忍前几碗带给她的恶心想吐,捏着鼻子咕噜咕噜喝了下去。

这是她来到地府两个月喝的第六百三十八碗前尘往事汤。

说是能让幽魂恢复前尘记忆,了却心结去投胎,不过不是所有鬼魂都得喝,只有前世身躯精神受过重创,心如死灰地死去,为了投胎才需要喝这汤。

傅又蓁连续两月被阎王撤了投胎的号码牌,实在丧得不行。

幸好孟婆是个热心肠,搬出自己的祖传秘方接二连三地往她嘴里送了又送。

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可孟婆笑道:你长得真像我以前的姑娘,她也跟你一样,右眼角有个小痣。

她闻言实在是感动得痛哭流涕,想不到自己前世被人当作替身,死后还是替身。

不过,这也是孟婆的心意,她拒绝不得,每每接过都会喝个精光儿。

这次孟婆说道:这次加了一些调料,怎么样,喝出来了吗?孟婆一脸笑眯眯的看着她,现出脸上深深的皱纹。

傅又蓁喝完,打了个饱嗝,细细回味半天,说道:好像有点腥。

听此回答,孟婆满意地点点头,自说自话道:小叶叶还是有点本事,三缘的血不知道有没有作用。

她听不清孟婆在说些什么,茫然问道:婆婆,你说啥?第一百三十一章 魂坛孟婆收回碗,又给她盛了一碗,道:再喝最后几口,这里有你执念最深之人的血。

血?!她听此,只觉得腹内翻涌,恶心感一下子上来,呕的一声,痛苦地将今天喝的所有汤汤水水全部吐了出来。

怎么会有血,谁的血?为什么给她喝这种东西……她肚内翻腾,一口一口吐着。

孟婆不慌不忙又往碗里多盛了一些,慢悠悠说道:太浪费了,小叶叶现在还在坛里躺着呢。

你就这么把他的劳动成果给吐了。

孟婆盛好后,拍拍已经吐完,蹲在地上的傅又蓁,又道:来来来,这里还有最后一碗,别再浪费。

看着眼前的小碗中的汤水在血月下闪着细碎的小亮光,实在是好看。

可一想到有人的血,她就挺不住,又开始呕呕地吐了起来。

等她缓过来,孟婆说:实在不行,就明天喝吧。

闻言,她感激地流下了泪水,孟婆还以为是吐得难受,心疼道:先回你的坛里好好休息,明天再过来。

她赶紧点头向孟婆道别。

在血月下飞身向叶签的魂坛飞去。

啊哟喂,啊呦喂……叶签趴在坛内,整个人缩小了几百倍,窝在坛底,看到傅又蓁来了,又赶紧痛苦地叫了几声。

魂还散不了吧。

傅又蓁皱着眉头,饶有兴致地看他的表演,叶签为了达到凄惨可怜的效果,硬是掐着自己大腿不肯放松,面容憋得通红,眼泪俱下,实在是可怜至极。

叶签见她看戏的模样,有些不爽,俊白的小脸,眉头一皱,嘴巴一嘟,竖着的耳朵动了动,没好气道:你说些好话,这魂就散不了。

傅又蓁感念叶签为她所做的一切,不仅给她找到魂坛,还为她去昭和寺找三缘。

寺庙周边佛光普照,想必为了取到血,费了他好大的波折。

想到此,她从袖子里取出一枚内丹,道:这是小狐狸死后给我的内丹,你先吞下去养养身体。

叶签前世也是一只狐狸,不过是只公狐狸,见哪个漂亮姑娘就喜欢,本来他也是潇洒自如的狐狸精,不料遇上她的事,被三缘无意中取了性命。

他接过内丹,惆怅道:想不到我拥有九百年灵力的灵狐最后还得吞食小辈的内丹,真是龙困浅滩呐。

说完,立马吞进肚子里,咕噜一声,在嘴里回味一会儿,黯淡的眼睛立马有了神采,赞道:真香。

还有吗?他伸出手向她讨要。

狐狸掌慢慢变化成细长如玉的手指,头一下的身子迅速变化,逐渐蜕变成一个穿着红衣的翩翩少年。

傅又蓁打开他的手掌,评论道:每次都是这身衣服,骚气的很。

叶签贱笑地收回手,摸摸自己俊俏的脸蛋有没有一丝的损伤。

傅又蓁后知后觉,问道:你刚才是说我是虾?叶签讪笑,解释道:哪能啊。

我说的是昭和寺。

你可是帮我恢复人形的大恩人。

傅又蓁又说:辛苦你了。

不过你是怎么取走三缘血的?听说那和尚厉害的紧。

刚才是不是就是把你伤成这样的。

叶签立马回嘴:才不是。

才十七**岁的娃子咋能伤我。

那你这伤……我是骗你的,博取你和孟婆的同情。

说完哈哈大笑起来,之后,说道:孟婆可是给了我两碗大补汤,现在又有了内丹,现在我是地府里最厉害的牲畜。

说完,满意地顺了顺自己的鬓发。

傅又蓁觉得这话怪怪的,可说得又在理,便也随他吧。

看他为自己的小算盘得意的时候,忽发现他脑后有什么金光在闪亮。

她小心地掀了一下,金光全部显现,竟是佛语卍。

可叶签还是一脸的无知,整理自己的衣袖。

她犹豫再三,又问:你当真没受过三缘的伤害吗?叶签甩甩自己的新衣,挑着眉眼,懒懒道:怎么可能,我可是拥有九百年灵力的灵狐,怎么会让一个十七**岁的……傅又蓁拿出两面镜子,一面在前,一面在后,道:自己好好瞧瞧。

他起先漫不经心,后来看到金光,眼珠子瞪得贼大,顿时慌了起来,拉住她的手道:蓁蓁,怎么办。

我会不会灰飞烟灭。

三缘这个臭和尚怎么这么狠。

可怜我九百年灵力啊,又要没了啊……他正没完没了地一个人唠唠叨叨地没完。

傅又蓁只觉得耳朵起茧子。

虽然她已不记得三缘这个人的模样和性情,可是她认识这个卍字,它是在护叶签元神。

几天后,叶签问她:你记起什么了吗?她摇摇头,叹了口气,再过两百一十六天,如果还想不起来前尘往事,就要被随意投入花草道。

加之孟婆又灌了她几碗汤。

还是没想起什么来。

叶签一拍大腿,好像做了一个决定,说道:我有一个办法,你去找三缘,让他帮你。

你的遗体还是他处理的呢。

虽然他亏欠过你,可你总得投胎不是。

他从怀里取出两只纸蝴蝶,蝴蝶在他掌心上扇动翅膀,又道:如果要去,这个好好收着。

有什么事让它们传达地府。

我已经不能再靠近寺庙了。

她从没有见过纸做的蝴蝶自己扇动翅膀飞舞,小心翼翼接过,觉得实在神奇,问:还有吗?还有吗?叶签又挥了挥衣袖,抖落出一张避光符,捡起给她,说:这是我好不容易求来的,白天可以在阳光下待一个时辰,时间到了,必须马上去阴凉的地方,不然……这几日她也想过要去找大家都说的坏和尚,那个伤害过她的和尚,大家都这么说,可却没说和尚伤害过她什么,既然这样,还不如自己去问问。

想想叶签的方法可行,又吓唬道:要是我被那和尚收了,第一个供的就是你。

叶签笑笑,说:你好好保护自己。

末了,又停了停,接着道:别给那和尚好脸色看,他不值。

她将蝴蝶和符收进衣袖,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血淋淋。

总不能这样就去找传说中的帅和尚吧。

叶签似乎也知道她在想什么,念动仅存的灵力给她从阳间取来一件留仙裙。

她很开心,终于换了件新衣服。

在阴间大家都穿过世时的衣服,有的干干净净,有的衣衫褴褛,还有的衣不蔽体。

不过在阴间,大家并不看人外表,每天每个鬼最看重的就是:诶,兄弟。

你投哪个道?高高兴兴收下衣服,正欲飞走,叶签又婆婆妈妈地拦住,说:记住了,千万别被他的美色所迷惑,狠狠地骗他再吸走他的精元。

她一愣:不是血吗?他无所谓道:吸了精元,你就不用着急投胎,和我一起抱着咱们的魂坛去修炼。

我保证我们生生世世……还没等他后面的话说完,她腻味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转身飞出血月。

这些话,叶签碰到每个漂亮姑娘都重复一遍,不,现在来说,是对每个稍有姿色的女鬼都说过。

血月冲出后,只觉得人间夜里十分寒冷。

虽没有风,却还是觉得自己身上寒气很重,难道鬼自己也怕身上凉?傅又蓁见到传说中的坏和尚是在一个法会上。

那日天朗气清,身上带着避光符,跟着纸蝴蝶找到了三缘。

那时她跟着蝴蝶跑到一户人家,她穿的漂漂亮亮,一路追了进去。

一进门,只看到一大群和尚做在地上念经,上面还有个老和尚。

她不认得三缘长什么模样,不过常住在昭和寺的麻雀妹妹说他是和尚里最俏的,不用问名字,只看长相就能认出。

可是这些和尚都是白白净净,闭目端坐,长得也差不多。

当她下定主意就是眼前的和尚时,余光一撇,发现角落的唇红齿白的和尚也好看,这可难挑了去了。

三缘师兄,王施主请你去看看房间。

一个和尚不知在和谁讲话,她竖起耳朵转身搜寻话音来源,只看得周围都是僧侣,突然看到一根柱子后有一个穿着青绦玉色袈裟的和尚的背影闪动,猜测他就是三缘。

她狐疑地跟了过去,绕过七转八绕的庭院,蹑手蹑脚跟他来到一个书房。

只见那个青绦玉色袈裟前脚刚进屋,后脚门就关上了。

她暗暗跺脚,不过蹲在屋外也可以观察。

透过木窗可以看得出这是一间书房,里面的人想必就是王老爷。

王老爷双手合十,向和尚行礼,又道:三缘师父,听闻您在昭和寺是有名的高僧,今日我有一事相求,万望您帮忙救我于苦海。

言辞恳切,说到这里,王老爷作势就要跪下去。

王老爷,有事你说。

小僧尽力而为。

和尚说话温润有礼,又再次单手行礼。

只看得王老爷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又十分惊恐道:近日我总觉得身子沉重,失眠多梦。

今早洗脸看到脸盆里有个穿红衣的女鬼骑在我背上龇牙咧嘴。

三缘师父,你可得救救我啊。

他抓着和尚的手,不停地颤抖。

和尚不适,先是退了一步,又掰开陈老爷的手指,艰难道:施主有话好好说,能帮到的我一定会帮的。

费尽好大力气终于挣脱了。

他先是定睛瞧了瞧他后背,又环视了四周。

许久不说话。

这看得他忧心忡忡,生怕这高僧温文尔雅来一句:抱歉,这事管不了。

趁着和尚四处走动环视,她想知道这和尚真有长得那么好看嘛。

前世因为他才到地府的嘛。

走了一圈,她并没有看到正脸。

和尚话不多,只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符告诉王老爷要时刻带在身上,洗澡时记得取下,别亵渎了佛祖。

随即点头行礼开门退去。

幸好她躲得够快没被人发现。

和尚重新回法会,她轻声小心地紧跟慢赶,看到他落了位,也找了个阴凉角落偷偷观察他。

时间慢慢流逝,一个时辰可是很快的。

心里暗暗着急,如果今天不能接触到他,到时候他回去了可就没撤了。

昭和寺她可不能进。

正当纠结时,一个小丫头片子端着茶水经过,趁还剩一些鬼力赶紧上了她的身。

她端着茶水,走到法会边上,一路过来时,和尚们并没有念经。

现在站在台上的大和尚不知发布了什么,全部的和尚一下子喃喃了起来,猝不及防之下什么准备都没有。

眼见着佛语从嘴里出来逐渐变大汇聚升到空中去。

可别忘了,她是一个鬼是不能听此声音的。

所以法会开始时,刚巧端着茶水从边上经过,顿时头疼欲裂,全身如火烧般痛苦难耐,手上的东西不稳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和尚们精神全部集中,并没理会这个动静。

她只觉得自己快要离身而焚,痛苦万分。

不由得腿软跪地哀嚎了起来。

心里想着:完了完了,遭了!人都没找到,自己就没了。

她痛苦了很久,终于有人注意到她了,她害怕得不行,现在受佛语影响根本动不了,全身软绵无力,如果一不小心露出真面目必死无疑,啊,不对,必魂飞魄散无疑。

她跪在地上抱头哀叫,手指按在泥土中,隐隐觉得自己快不行了。

这时看到有一双僧鞋缓缓在面前停住不动,她不敢抬头动,好像是台上看起来很厉害的大和尚的鞋子。

万一被发现那就完了。

她忍着痛苦一直低头,冷汗直流。

良久。

女施主,为何不敢看贫僧。

这一声是那么地熟悉,熟悉到让她恍神,这话听似温润实则让人心揪。

这个人是他,一定是他。

眼前出现了一个错觉,是她从山坡飞奔而下,带着欣喜和期待,手捧大束鲜花来到他面前,眼睛里洋溢着快乐,她将手里的花束递过去,道:这是开得最美的,你带回去插到花瓶里去。

他双手合十,道:傅施主,为何还要苦苦纠缠。

……今日法会,说话的语气一模一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第一百三十二章 酒罐她不说话,全身大汗淋漓,她的鬼力不敌佛语,就要灰飞烟灭之际,三缘慢步来到她身后,宽大的青绦玉色袈裟在风中飘起,替她挡住了阳光。

她只觉身上的灼痛感没那么强烈,可是法会还在继续,她依旧头疼难忍,指甲深深陷入泥地里。

难道她终究还是会魂散于天地嘛……可还是有些不甘心,不知道为何心酸至极,卑微至极,这种委屈屈辱的感觉似曾相识,尤其是在他面前……不是已经忘了吗,为何还会百感交集。

法会上和尚们闭目念经,台上的大和尚在她眼里已经出现了好几个,耳边嗡嗡作响,她觉得自己脱离了肉身,越过三缘,越飘越高…………大胆女鬼竟敢私自前往凡间,扰乱秩序。

座上的阎王乃是宋朝的包青天所成,到了阴间成了铁面无私,黑脸阎王,他拍下惊堂木,响彻阴司,两旁的王朝马汉化作兽身向她龇牙咧嘴。

她惊慌害怕起来,上次来他们还没那么凶,怎么这次就要吃了她的样子。

吓得她两腿哆嗦了起来,即使跪在地上,整个人也抖得不得了,辩解的话也说不利索。

阎王不等她话说完,直接命令鬼差将她投入鬼火炉。

她被身强力壮的鬼差抓住,不容反抗直接带到了刑场。

知觉鬼火炉里还挣扎着几个鬼,他们哀嚎着,求饶着,不过一会儿,通通烟消云散,恢复平静,他们是彻底的魂飞魄散,再也不能转世为人。

看此,她害怕了起来,原本没有力气的脚突然间有了力气,双手挣扎着想要挣脱。

可是力量悬殊,鬼差一下子就把她投了进去……好热啊!!真的好热好烫!!啊啊啊啊!!!此刻陈府。

三缘念咒封住酒坛,坛里这才没了动静。

他闭目,缓缓开口道:夜深,莫叫。

傅又蓁惊醒,睁眼只见周围漆黑,伸手一模,摸到凸起的墙壁。

是做梦吗?可是刚才有个声音叫她不要叫。

她依旧惊魂未定,摸着墙,想着外面有人,试探道:谁啊?有谁在外面吗?三缘依旧闭目,端坐于床榻上打坐,慢声道:傅又蓁,为什么还不去投胎。

她闻言一喜。

想到没被抓起来,刚才一定是做梦了。

回道:我为什么要投胎。

你欠我的还没还,我不甘心。

其实她对于他的事一无所知,都是道听途说,便随口胡诌八扯。

她看不见三缘的表情,只觉他沉默了一会儿,语气稍微有些变化,他道:我已为你超度,怎料你,怨念如此之深。

说完,似乎轻叹了一口气,不过也许是听错了。

她知道三缘心里有愧,又进一步道:只要你能完成我的心愿,我便可以去投胎。

反正事已至此,我也不想与你计较,死了就是死了,怎么做都无法挽回。

你可愿意帮我,当作你的补偿。

三缘不说话,怕她说出要让他还俗娶她的鬼话来。

又怕是其他让他为难的话,就好像以前一样。

怎么,你不同意?和尚许久没有回应,她怕他走了,又问:你是不是走了,三缘,你在不在?贫僧在。

那你可愿意帮我。

请说。

三缘终于妥协,不管怎样,亡灵还是尽快投胎为好。

帮我恢复记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我还有心愿没有完成,根本投不了胎。

三缘这次一直没有回应,无论她怎么喊叫,只有她自己的声音在酒瓶里回荡。

果然是个坏和尚,她生气这个没有同情心的和尚。

都说和尚慈悲为怀,普度众生,为何就偏偏不渡她?想到此,就把这个酒瓶当作他,狠狠踢了几脚,不料酒瓶被踢倒在地上。

还好有地毯,但她也被跌得嗷嗷直叫,站不起身来。

只能哀叫着:有没有人啊……等她叫了几个时辰才发现,她的声音被锁在酒瓶里,谁也听不见。

这又气得她在瓶内翻滚起来。

吱呀一声,门开了。

她大喜,终于回来了。

不管他听不听得见,立马说道:臭和尚,快点放我出来。

有什么意见想法当面说,不要把我关在……她的怒火还没烧完,话也没说完。

只听得一个清朗的男声道:三缘师父在吗?不是三缘,她赶紧让瓶子滚动起来,不管怎样,总得让人发现打开瓶塞让她出去,变作厉鬼吓死三缘。

终于滚到了他面前,她只觉得自己好像碰到什么东西又被撞了回来,猜猜应该是刚才说话人的脚尖。

怎么自己在滚动……他狐疑地蹲下身捡起自言自语道,发现这是一酒罐,又自说自话道:里面有老鼠?说完就要打开瓶塞。

虽然说她是老鼠让人不痛快,不过只要出去就行了。

贤贤,快去。

父亲叫你呢。

又有一个声音传来,听起来像是个少年郎。

好。

你先去。

我马上就到。

他刚想打开的手又放了下来。

猜想是自己想多了。

这酒抱起来沉甸甸的,和尚是不喝酒的,还是放回自己房间吧。

傅又蓁虽然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她知道换房间了。

本来她是觉得这酒瓶有酒味,熏得她头晕,现在她又觉得很热,滚又滚不动,感觉外面软绵绵的。

她猜想可能是被放在被窝里了……不知过了多久,瓶内封闭,温度升高,酒意甚浓。

她脑袋晕晕,仿佛自己身处云巅,浑身轻飘飘的,又道自己又变成了酒鬼,真是酒不醉鬼鬼自醉。

吱呀一声,门又开了。

臭和尚,你终于开门了。

她自说胡话起来。

只感到瓶身摇晃,她醉了,跌跌倒倒随瓶身晃动。

心里暗暗责骂抱瓶之人手脚不稳当,可是却醉得嘴里一个字也吐不出。

吧唧一声,瓶塞终于打开了,只觉得周边亮堂了起来,瓶内酒气也淡了些。

她爬起来,向上看去,准备飞身而出,却只瞧得硕大的一张脸往里瞧。

这吓得她差点跪在地上,这可比地府的阎王吓人多了。

怎么没酒?他往酒罐里探寻,又倒了了倒。

傅又蓁脑袋正在发晕,抓住酒壁不肯离身。

他又把酒壶往太阳下照了照,发现里面确实没酒,可是傅又蓁照不得太阳,她赶紧躲进没照到的地方,吓得酒醒了一大半。

真奇怪。

他又把酒灌抱回房间,放在桌上。

看着它,狐疑道:没有酒还那么重。

这里面也没有老鼠啊。

傅又蓁暗怼道:你才是老鼠,你全家都是老鼠。

算了。

待会儿再说。

先去找杯酒喝喝。

他重新塞上瓶塞。

可怜傅又蓁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片漆黑。

她左动右动,都不能破这酒瓶,可能是被三缘施了法。

于是,她又醉了。

睡得十分香甜。

过了好久好久,好像听到有什么动静,她立马拍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接下来觉得自己身子摇晃了起来。

接着头顶一片亮,终于开了,她抓住机会,一跃而上,不料一个铲子下来,夹带着泥土被滚了下来。

她气极了,一鼓作气飞身而上,终于飞了出来,刚落在地上,还找不着东西南北,加上醉酒,腿软就要跌倒,赶紧抓住眼前所有能抓住的东西,她身子摇摆晃动着,忽得发现右边有个人形站立,她一抓抓住,然后整个人瘫在他身上。

后面的事她就记不清了……就这样,她一直觉得身子下好温软,可是头脑迷糊,睁开眼睛,只看到地上一双木木的呆住的眼睛在盯着她。

她眯眼又仔细瞧瞧,发现真是一张人脸。

正一脸惊慌加震惊的看着她。

全身僵硬无比。

这张震惊的俊俏小脸就在她身下,她忽然想起,叶签说过,有些鬼可以吸取人类精元来修炼,想到这里,她按住他,探身伸头,脸对脸,俯下张嘴吸取元气。

只见白色闪动的元气如泉涌般不停地进入她的体内,她只觉得全身终于没那么冰凉,原来鬼只要吸食元气就不冷了……身下的男子终于反应过来了,他没想到酒罐里会飞出一个女子来,还被她压在身下。

脑子一下子短路,不知如何应对。

可又见她非比寻常,竟靠她如此之近,好像在吸他什么东西,这才反应过来,想推开却被她紧紧压制住。

他只能挤眉弄眼,面目狰狞地抗议着。

傅又蓁是个脑子经常迷糊的人,加上醉酒。

看他表情变化,又想起叶签说的后面一段话:不过运气不好如果被阎王抓到,是要关鬼火炉的。

她吓得赶紧又还了回去……男子得了元气,身上有了劲儿,一下子就把她推开。

傅又蓁全身冰冷无力又晕了过去。

晕去之际,只看到他从她身下起身,坐在地上还是一脸震惊地看她……嗯,长得还行……这是她黑眼前最后的心里想法。

三缘从法会上回来,不见酒罐,脸上虽镇定,实则着急担心。

这个酒罐是临时取来养她鬼魂,如果不小心打碎,必会伤她。

四下寻找不得,只暗叹三天法会还有一天,如果还没找到,他比抱憾终身,内疚一世。

不一会儿,陈老爷又来寻他,说是自己的夫人最近又被那红衣女鬼缠上,从昨天起一直在梦中未醒,嘴里不停求饶,嘟囔着:放过我,放过我……三缘又被请了过去。

夜里。

傅又蓁悠悠地醒来已是深夜,她睁眼只见周围漆黑,自己摸摸身边环境,是在床上。

她回想白天的事情,因为有避光符才显身让人看到真身。

可是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她却想破脑袋都想不起来。

辗转反侧,一不留神从床上掉了下去,摔倒在地上,摔进一个人的怀里。

她始料未及,只觉得身侧之人温热。

那人被惊醒一抖,睁眼看她,满眼皆是惊讶。

两人四目相对,一脸茫然。

这这,这位姑,姑娘。

你回床上去可好。

他最先反应过来,抓了抓自己的被子往身上盖,打着商量的口气,给她的感觉就是自己是妖怪,要对他欲行不轨。

她只觉得他这个模样好笑,又觉得自己滑稽,便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回道:好。

我马上回去。

她爬起来,又重新躺回床上去。

这下,王贤睡不着了。

本来他对这突如其来的姑娘就有些摸不着头脑,如今又如此大胆豪放,他实在是搞不清她要做什么,看起来漂亮,可吸食他元气又吐回,又觉得是个有故事的妖怪。

就这样,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傅又蓁只告诉他在世时的一些事,没细说自己的事。

王贤是个胸怀宽阔的人,对于她不想回答的事并没有追问太多。

也尊重并随她而去。

天亮了。

傅又蓁请求他将她带到三缘身边。

他照做。

三缘抱住酒罐,感谢万分。

重新把她放了出来。

养了两天的她,精神好了很多。

她知道今天是法会最后一天,她连忙问:你只要帮我恢复记忆就行。

其他的不要求你去做。

三缘似是有话要说,可最后也是喉头梗动一二,没接一句。

她有些生气,自己费了那么多的功夫,终究也是白费。

她又道:那你把我送回王贤手里。

说完飞身进罐。

她也是出来了才发现,这是酒罐不是酒瓶,难怪空间不一样。

三缘不解其意,可还是照办。

到了王贤手里,她又飞身出来,说道:等会儿你要想办法把三缘拖下来。

你们家是不是最近闹鬼,他有办法。

她一进这王府就感知到这里有股怨念极深的鬼魂在这儿,后来又偷听到王老爷与三缘的对话,心里知晓得七七八八。

王贤是个痛快人,同意后又担心说道:三缘他当真有办法对付得了那女鬼?傅又蓁想了想又说道:这么说吧,我都有求于他。

你自己想想吧。

这话的确没毛病。

她偷偷观察他的表情,又道:难不成还有其他选择吗?王夫人恐怕也熬不住多长时间咯。

这句话让他们的交易达成。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王贤想尽办法拖住三缘,即使法会结束,其他弟子都已回了昭和寺。

即使王夫人醒了,精神恢复了,即使王家没一人出事,三缘都被拖磨着不让走。

他散布消息,三缘大师为了拯救人间。

甘愿留在凡间降妖除魔,人间一日不太平,就一日不回昭和寺。

第一百三十三章 李慢此话一出,百姓都赞扬三缘真是个得道高僧,昭和寺真是个佛家圣地。

念此,前去昭和寺上香的香客又多了几番。

为此,寺内方丈更是欣慰不已,鼓励其他和尚向三缘学习,不还百姓安宁决不上山。

三缘自知佛力不高,只会一些雕虫小技。

因为,他也不是真正的人类。

只不过,世人都不知道罢了。

话说那女鬼不管往哪里逃,总不会出这王府。

这可让三缘纳闷。

难不成,这女鬼和王家有仇。

想到此,他还特地画下画像询问王家上下是否认识红衣女鬼。

可众人都害怕不敢细瞧,龇牙咧嘴让人心惊,都摆手摇头道:不认识,不知道。

这一时之间没了法子。

这几日傅又蓁被养在了酒罐中。

三缘时常对着她念经,有时烦闷便问他念的什么。

他也如实回答道:地藏菩萨本愿经。

她不懂得这些,一脸茫然。

他又会补充道:超度。

她这才恍然大悟,拍马屁道:难怪那么好听,原来如此。

王贤这几日精神不好。

虽然有时三缘不在,他会过来和她说说话,可是后来每次他一来,她都感觉周边气压不对,让她不舒服。

她试着问道最近怎么了,有没有什么进展,他都摇头说没什么发现。

本来她有些担心他的身体,可过了几天,他身体就好了,又是生龙活虎的模样。

总感觉怪怪的,他身上总有一股似有若无的熟悉气息,有点像地府鬼魂身上的味道。

几天后三缘这里也传来了好消息。

红衣女鬼抓到了!一天晚上,三缘追她来到野外,女鬼刮起阴风阵阵,可以看出,这个鬼死了很久,怨念极深,寒气逼人。

三缘布下法阵,佛珠经他手一挥,散成无数颗,围成大铜钟,将她牢牢困住。

女鬼歇斯底里地哀叫,惊起林中无数的乌鸦飞起来捣乱。

三缘念动咒语,乌鸦被隔绝在结界之外,可是越来越多,遮住了天空。

结界内顿时漆黑一片。

三缘抬手念动咒语,袖里的金叶子纷纷飞出结界将外面的乌鸦只只割裂,顿时空中腥气弥漫,月亮也显现了出来。

手段极其狠辣毒决。

女鬼厉目而视空中变化,眼中满是震惊:这决定不是和尚能干出的事!你到底是谁?她发出沙哑惊悚的鬼声问道。

三缘此刻一改往日温文尔雅的表情,眼神妖邪,抬眼挑眉,邪傲道: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

嘴角勾现出丝丝冷笑。

女鬼心呼不好,这和尚看着不对劲。

还没来得及求饶,唰的一声,只见和尚左手突如其来伸出无数如瀑布一般的树枝紧紧地把她包裹住,紧缠住,不得活动。

最后树枝慢慢往回收,她被控制住拖到三缘面前。

近看才看清平日这清秀白净的和尚长得实在是妖邪惑媚。

说他像女人吧,可女人没他那么高大,说他像男人吧,可又邪气妖孽的很。

女鬼感觉自己就要魂魄散掉时,三缘眼神微动。

慢慢放开了她。

从袖中掏出白纸扔至空中,念动咒语,女鬼竟飞身融入到白纸中。

纸落他手中,只见一个模样可人的女子现身于画中。

原来这就是你本来的模样。

三缘若有所思,卷起收好放回袖中,天空一派宁静,似乎刚才并没有发生什么。

三缘对这满地的乌鸦,左手低头行礼,缓缓道:我佛慈悲,善哉善哉。

随后,转身慢步而去。

第二日,三缘把王贤和王老爷夫妇叫到一间房里。

当然还有酒罐里的傅又蓁,三缘开恩施法可以让她透过酒壁看到外面的世界。

人到齐后,三缘向王老爷夫妇单手行礼,问道:王老爷十几年前是否认识叫李慢的女子。

王夫人全身一抖,竟比王老爷反应还大。

本来王老爷听此刚欲回答,想起过去的事来,又见自家夫人神色不对,随即怀疑起来,对着夫人道:你怎么是这幅表情?你是不是对她做过什么?老爷,你在瞎说什么呀!王老爷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自己家夫人认识这么多年了,心虚还是看的出来的。

又问:我再问你一次,慢慢的事是不是跟你有关系?老爷,你在胡说些什么呀!我是因为妹妹死去多年,突然间听到名字有些意外而已。

怎么最近总是疑神疑鬼的。

王老爷不信,你跟我说实话,这件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你实在是太奇怪了。

王夫人眼神躲闪,说来说去都是那几句。

你在说些什么呀,我怎么什么都听不懂。

越来越奇怪,真相似乎呼之欲出。

于是王老爷质问的语气激烈了些。

王夫人近日被折磨得神经衰弱,听不得质问,便和盘托出,道原来十九年前陈老爷有一个小妾叫李慢。

李慢本来是小家小户的女儿,后来因为王府夫人不孕被收进府里。

没多久,小妾和王夫人意外怀孕,都生了一个男孩。

后来,王老爷出府八个月做生意。

王夫人又诞下一子,但是却有三只脚,在当时吓坏了产房里的人。

为了不让这件事泄露出去,杀光了所有知情人。

与此同时,李慢也迎来了第二胎。

愤恨嫉妒达到顶峰,抢夺了小妾八个月的孩子,并将她投入古井溺死。

到如今她的尸体很有可能还在井底。

闻此,王老爷忽觉得脚下不稳,向后倒去,还好王贤扶住,他痛心疾首道:难怪她那么快就没了啊,你竟还骗我她和其他男丁私通叛逃。

王老爷缓过气来,抓住夫人衣裳,狠狠道:之前我就怀疑过你。

可你又拿出那么多的人证物证又不得不让我信服。

现在,你,你……王老爷说到激动处语无伦次。

王夫人跪在地上,痛哭请求饶过。

还说:老爷,求你放过我吧。

妾身知错了啊,慢慢一直在梦里追赶我,我实在是悔不当初啊老爷。

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声惊天动地。

王老爷推开她的手让她滚出这个家门,扬言从此府里就当没有王夫人这个主母。

王夫人闻言立即慌乱起来,跪爬到他身侧,拉住衣袖道:老爷,你饶了我吧。

两个孩子都那么大了,我是一片真心对待的啊。

听此,傅又蓁疑惑,看着眼前王府的三位公子。

既然如此,哪两个才是李慢的孩子?王老爷心意已决,问出哪个才是李慢的孩子。

可王夫人却不知如何是好,一时想不通立马跳井不肯说出二人谁才是。

一时间,王府法会刚过去,丧事又开始了。

因为这事,众人唏嘘不已。

人总会因为自己的恶念伤害了别人,再祸及到自身。

三缘在丧事上为王夫人诵经超度。

整个王府死气沉沉,王老爷散尽家财,为夫人和小妾做功德求福祉。

王贤和王守将此时两兄弟守孝当中。

还有一子身体羸弱躺在床榻上。

傅又蓁待在罐子里,看着大家白衣素缟烧纸默哀。

火盆里的黄裱纸燃烧着大家的哀思。

火星子啪啦啪啦的升起。

一时间感慨很多,她不知道自己死的时候有没有人也为她烧过这些。

忽然,她看到从一扇窗户下出现一个人影,等她细看时,人影清晰起来,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姑娘,长得有点眼熟。

只见她穿着蕊黄纱衣,头戴玉珠金钗,缓缓在王夫人棺材前停下不语。

这看得傅又蓁很是奇怪,到底是什么人?她看看大家的神色,他们垂下眼睑沉默,好像都没注意到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

那女子终于有了动静,她又向右走了几步,看着面前跪地烧纸的两个孩子,脸上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她蹲下身来,摸着两个孩子的头,嘴角弯弯的,眼睛里皆是疼爱。

难道……傅又蓁心里顿时明白了一些。

她抬头想看看三缘的反应。

可是他始终闭目不说一句。

不一会儿,王老爷来了,他一下子老了十岁,眼睛里失去了神采。

头发白了一大半。

颤巍巍地抚摸着灵柩,良久不说话,眼角有泪滑落。

女子起身,来到他身后,悠悠道:王怀。

王老爷好像听见了,回身去看。

女子却消散而逝,只留了一句:我不恨你了。

这句话像是梦境里飘来一般,让人恍惚不得。

他听见了,顿时忍不住用手捂住脸悲恸痛哭了起来。

手上的筋骨显露,皱巴巴。

少年到老年,多少岁月,那个可爱的女子终究还是散了。

她时辰到了。

三缘睁开眼,缓缓道。

王老爷极力忍住哭腔,问着他:她还好吗?很好。

投胎去了。

闻此,陈老爷有所安慰。

又看了看灵柩,意有所指,还没等他开口。

三缘接道:一切由阴司做决定。

王老爷表情悲哀,叹道:也罢,也罢。

傅又蓁看着王贤跪地的背影。

暗暗觉得刚才的李慢那双眼睛与他相像。

便小声问起三缘:和尚,王贤是不是李慢的孩子?三缘不语,只伸出二指示与她看。

她还是不明白,又问:什么意思?三缘轻叹气,带着酒罐告辞先行离去。

路上。

三缘,到底什么意思啊?我看不明白。

傅又蓁在罐子里不停地问着,她实在是太想知道了。

如果王贤是李慢的孩子,那么王守将意味着也是咯。

三缘终究被她烦得开了口,徐徐开口道:两个都是。

啊,两个都是。

傅又蓁反问道:屋里的那个是谁的,王夫人的么?三缘接着道:李慢先是生一子,即王守将。

怀第二子时,与王夫人同时有孕并相隔几天生产。

李慢又生一子,王夫人双生,不料双生子都是畸形儿,王夫人怒火攻心,嫉妒满怀,杀人夺二子。

这王老爷常年在外做生意也认不得自己儿子。

加上孩子总是长的很快。

过几年自然就不认得到底哪个才是李慢的孩子。

听到此,傅又蓁连忙打住。

一下子信息量太多,她怕理不清,说道:你的意思是王夫人双生,并且两个都没了对吗?那王贤呢?李慢的第二子?三缘叹道她终于是明白了这层关系。

傅又蓁总算是清楚了。

想起王夫人,感慨道女人一但嫉妒怨恨起来,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真是令人害怕。

三缘听此,脑海中有一些片段闪过。

他下意识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罐子。

傅又蓁不解,看他心不在焉的样子,问:怎么了?三缘集中心神,慢慢道:傅施主,我们就此别过吧。

什么?!突然的告别让她一下子无法应付,他要是回了,那她怎么办?记忆还没恢复呢,照样白干一场!我不同意!傅又蓁立马从本来躺着的姿态又站了起来,她知道和尚这几日施法养她的魂魄。

三缘不为所动,道:我把你放在地藏王菩萨那里,他会带你回地府,保你平安无事。

三缘我不要。

她说这话,哭腔快要出来了。

她知道这个和尚绝情起来说到做到。

说不要就不要,说丢弃就丢弃。

他封了酒罐,没人打得开这罐子,任她怎么哭闹也无济于事。

傅又蓁渐生绝望,又想起地府排名五百前的姑娘对她说的话:三缘这和尚,断父母缘,断子孙缘,断情缘。

你,我,她,还有她们,都是无法让他心头为之一牵的人。

真真是个狠人……十八天后,傅又蓁又重新出现在人世。

那日她刚被地藏王菩萨带走,就被孟婆拦下。

菩萨与孟婆有些交情,就把她交给了孟婆。

孟婆知晓其中之事,也助她一臂之力。

叶签被新来的女鬼迷得神魂颠倒,孟婆让他送她回人间,他重色轻友,急着回去与女鬼私会,随意地将她送到了一个酒铺里。

而且并告诉她:只有待在这里,你才会有被人打开的可能性。

临走前还叮嘱一句:三天后,你还是没开,我再给你换地方。

放心我给你施了法,凡夫俗子谁也打不破这个罐子。

傅又蓁脸上笑嘻嘻,心里气兮兮。

果然她这个人眼光不好,喜欢的人无情,朋友重色轻友。

第一百三十四章 又是他说是三天就来,可都十八天了。

她一个人看着眼前的买家来来走走,也有的买了因为打不开又送了回来。

虽然这酒罐比不上魂坛养魂,可也让她好好修养了一段时间,浑身上下精力充沛。

如果不是因为怕阳光,她还真以为自己没死呢。

遇到王贤时,她还正肚皮朝天,翘着二郎腿,百无聊赖哼着:你快回来,我一个人承受不来……忽然听得熟悉的一句声音:店家,一罐清酒。

咦?只觉这声音在哪里听过,她停住闲散的心,幸好三缘留了一个小小的视界,外面的世界熙熙攘攘,人来人往,也不知是谁在说话,只好竖起耳朵听起来。

好嘞,您自己挑一罐。

这是店小二的声音,娘里娘气带着客气的话语,一听就知。

她正听着,忽觉得酒罐晃动起来,她赶紧抓住内壁,也顾不上外面的人是否能听见,冲着外面大声抗议道:有没有酒晃一下听听水声不行啊,非得挑这罐。

刚说完,酒罐果真晃动起来,把她颠得滚过来滚过去,气得捶壁痛骂起来,虽然也说不上来几个脏字。

不一会儿,动作停了,又听见几声清脆钱币掷地声。

接下来又晃荡起来,不过动作没那么大。

她正好奇买酒人是谁,想透过视界瞧瞧,可是看过去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瞧不见。

感觉也不像是在车里啊。

她自言自语道。

外面的声音很杂,听起来像是在街道上,可以听到两旁小摊上的叫卖声。

原本乌黑视界开始明亮起来,依稀看出深蓝色衣衫。

难不成是被人抱在怀里?她正思忖着,忽然听到一阵稳重又欢快的脚步声这个方向而来。

王贤,王贤……王贤?她终于想起这个名字以及刚才店里熟悉的话语声,原来是之前那个谁来着。

王贤原本是将酒罐夹在胳膊里,看到好友万满里来了,就站定拿下靠着腰捧在手上。

他笑笑道:满里,这么快就回来了。

万满里今日穿的是一身淡灰色外衫,腰间挂着一个赤色玉璧,他喜爱香料,所以身上总会有股若有若无的香味。

这人还爱出没秦楼楚馆,专门给商妓配香料,性格长相也是属于少年的灵动活泼型,自然女人缘也是好的不得了。

前些日子说要去常州送香料,这不现在回来逛街溜达,刚好看到儿时玩伴,兴高采烈地打着招呼过来。

万满里这一过来,就说道:又买酒,怎么,不邀请我一起喝两杯。

王贤自然是欢喜喝酒有人来作陪,回:走,一云小筑。

顺道也和我说说常州的风土人情。

万满里一合折扇,痛快道:行,到时候咱们再将娅娅一起叫来。

说道娅娅,他眉头微微一皱。

万满里是个活络人,他揣测着娅娅许是在他不在的这几天又纠缠上王贤,惹他生厌。

想到此,万满里拍拍王贤肩膀,岔开话题道:其实吧,楼里姑娘也不错,不仅情操高雅,才艺不说,而且很会说话逗闷。

他说完,给了王贤一个需要赞同的眼神。

看到此,傅又蓁暗摇摇头,结论道: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他只是笑笑,道:只要你开心就好。

去吧。

他扬扬下巴,示意走前面的路。

两旁的叫卖声不绝于耳,透过视界,可以看到有热干面,饺子混沌,烧饼炸鱼……看得傅又蓁是饥肠辘辘,虽然已经过世很久了,但看到这些热腾腾的食物就在眼前浮现,还是回想起以前做人时的五谷杂粮,四时蔬菜。

而且还这么香喷喷!她在罐里口水直流,想起曾经跟着叶签两人闯荡江湖,骗吃骗喝的逍遥时光。

曾经有一次二人从昭和寺下来,遇到一鲜衣少年左拥右抱大摇大摆进了酒楼,叶签道:啧啧啧,这俩姑娘不是有名的招月和星来嘛,前面那个花蝴蝶是谁?说完,他就拽着傅又蓁赶忙凑热闹,跟着他们进了酒楼。

当时觉得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叶签改不了好事。

两人挑了一个角落坐下来,看到刚才花蝴蝶和两朵花坐在木窗边的一张酒桌。

两朵花点了好几些名贵菜,花蝴蝶眼皮都不带眨的。

叶签的狐狸耳朵向那个方向倾斜过去,不时抖落几下,听得津津有味。

傅又蓁敲敲桌子,说道:君子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他又抖落一下灵动的耳朵,接道:来都来了……这四个字一听,竟然莫名觉得言之有理。

于是她也开始竖起耳朵听起来……奈何没有狐狸耳朵,听不清说些什么,那边吵吵闹闹,叶签一脸窥听的满足。

她拍拍肩膀,说:叶叶,咱们叫的东坡肉还没上来,你去催催。

叶签这才收回耳朵,摸摸自己的耳朵小宝贝,叹道:招月啊招月,你这么快就忘记我们的誓言,投入他人的怀抱了。

说完,他做掩面哭泣状,狐狸尾巴开始左右摇晃起来。

这让傅又蓁不明白他是开心还是难过,听说狗开心的时候会摇尾巴,虽然说是狐狸可也差不了多少吧,看他假哭状,尾巴却得意左右摇摆,肯定是在想着什么坏主意。

傅又蓁赶紧拍下去,看看四周发现没有人,提醒道:小心点,别露出尾巴。

叶签抬头,重重捶一下墙,做了一个决定。

傅又蓁看他有所动作,警觉地问道:你要干嘛?叶签站起来,说:会会那个花蝴蝶。

她拉也拉不住,只好任由他过去找事。

说实话,她也存着看戏的心思。

由于听不清那张桌子说些什么,只看得招月表情动容,许是看得叶签很久没找她,一来就为她争风吃醋,她起身欲准备随叶签而去。

结果花蝴蝶不让,硬是和他吵起来。

叶签遇强则强,遇弱则弱,看对方气焰嚣张,立马扬眉挑衅着,把星来一起拉过来。

加上叶签本人风流倜傥,柔美至极,星来一下动了心,欲跟着他。

花蝴蝶一下子失去两个美人,气不打一处来,和叶签争执起来。

傅又蓁看气氛不对,赶紧过去看看,两人已到剑拔弩张状态,叶签随意慵懒,不把花蝴蝶放在心上,准备拉着美人就走,结果被对方拦住,一拳就要过来。

叶签毕竟是灵狐,凡人的招数他自然了然于胸,早就左右怀抱美人躲闪一旁。

怀中美人没有见过如此潇洒的动作,一下子对叶签眼里冒星星,崇拜起来。

花蝴蝶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狠狠放出一句话:你给我等着!叶签笑笑,她在一旁也笑笑。

你给我等着这五个字向来都是弱者向强者无谓的威胁。

离开之后,叶签又像以前一样带着两美女逍遥自在去了……后来,那个花蝴蝶碰上她,认出就是酒楼那个帮凶,立马把她缠住……后面的事情有点模糊,记不清发生了什么,她也没有继续想下去。

后来这一路上,万满里叽叽喳喳和他聊着符州的事情,说是曾经名动天下刘将军的曾孙和几名武将谋反。

他说得虎头蛇尾,全都是道听途说的消息,王贤也只是笑笑,当作谈资而过。

早就听说刘漠此人才高八斗,但自负傲慢,一双温润含情的眼神常常让女子倾倒,但此人冷酷无情,面相看似温朗动人,实则腹黑心狠手辣。

生为权贵,自有贵族风范,世人都皆道:墨玉公子是也。

刘漠能力非凡,十三岁就已达到他曾祖父的地位,十六岁迎娶他国小公主当上驸马,现在十九岁被陛下派往符州处理公事。

许是功高盖主,世人眼红他小小年纪就有如此作为,经常会有他的流言传播于市井,说什么谋反啊,贪污啊,违法乱纪等等。

到底是真是假,谁也说不清楚。

他笑笑,道:你啊,总是乱传谣言。

万满里辩解道:不是我传,是符州都传开了。

也许是真的呢,你信不信?他反问一句。

王贤不答,摸摸怀中酒罐,阳光照射下来,罐上折射出亮光,更显光滑平整。

他心想:太好了,等会儿就能喝上了。

又想起前段时间刚喝过的酣畅痛快之感。

傅又蓁干脆躺着,翘着二郎腿听这哥俩聊天,她只等着待会儿到了地方揭盖而起,一飞冲天。

一想自己就要自由,心里舒爽了不少,这些日子的困禁她也修养好,当然也闷得慌。

避光符可以让她有一个时辰的浪荡时光,可以好好活动活动筋骨。

总之晃晃荡荡像睡在摇篮椅上,又想起以前和叶签坐在高高的秋千上,后面是满山的金合欢,黄黄的开满一大片,像极花海。

当时叶签硬是要和她抢坐,她速度快先坐了上去,叶签不让,她说:男女授受不亲,下去。

叶签反应极快,转身化作一娇俏女子,说:这样不就行了。

说完,不顾反对,一屁股坐上去。

于是两人晃荡秋千,高高的秋千从前到后悠悠地回荡着,她没坐过这么高的,高兴地冲着地上那个青衣人喊道:三缘,这里好漂亮。

画面又开始模糊起来,刚才回忆的人看不清长相,但她却真真切切感受到自己当时喊的的确是三缘这个和尚的名字。

难道,记忆要开始恢复了嘛……心中似乎有痛,她只觉紧绷得很,难受到透不出气来。

他们二人一路七聊八聊,终于到了一云小筑,没多久有个一身青衣,裙摆锈荷花的的女子出现了。

万满里熟络得很,给她安排了位置。

王贤将酒罐随手一放在案桌,娅娅一手移过来,突如其来的移动让傅又蓁措手不及撞到头。

她摸着自己脑门,心里暗叫:等我出去,你们就完蛋了……娅娅手搭在酒罐上,对他说道:你好久不来文武堂,夫子说过几日就要大考,你有把握吗?文武堂是一百多年前静太妃设立的学堂,这是专门培养文武全才的地方,男子女子照样六艺齐绝。

这文武堂管理严格,经常考验学生文武之道。

王贤听言,没有任何表情,他撩开纱帘,往里堂取出一罐子,淡淡道:会也如此,不会也如此。

万满里哈哈笑道:看你如此,是不是早就胸有成竹了?娅娅笑看他,满意地说道:王贤是堂里最厉害的,想来也是我多操心了。

王贤浅笑着,将罐子打开,往他们碗里倒了些许,现出白白闪亮的粉末,道:这是前日一道士给我的,说是可以调养内息,活络血脉。

万满里轻轻抖落几下碗里的东西,好奇道:你竟然有这样好的宝贝,再多倒点。

他不要脸的将碗往王贤面前凑了凑。

王贤用筷子抵着,挑眉道:喝多了,你不怕经脉逆行?万满里撇撇嘴,道:真的假的,你还有没有了?他本想说话,娅娅接道:我说阿满,王贤什么的好东西你都想要,你要干什么。

万满里佯装对他们二人失望的样子,自己倒了些茶水冲泡,道:谁让我是商人呢,你们怎么就不懂商机。

接着给他们二人也冲泡上。

万满里抿了一口,细细回味,味道入口时平淡无味,后回味起来,口腔里有些薄荷凉意,再感受又有一些酸意,他忍不住了,说:这怎么感觉怪怪的……王贤和娅娅也入了口,感受也是一样。

傅又蓁待在罐子里,虽然闻不到尝不着,但是听到三人的交谈,对这个东西也好奇起来,还好有视界可以看得清外面。

不巧的是,开的视角正好不在他们三人那一面……她像个乖乖小狗,蹲在底壁,看着前方的一扇窗户,窗户边还有一盆花。

她觉得自己的耳朵像叶签的耳朵一样竖着,狡猾又满足听着外面人说的话,不时浮现出一种偷窥狂的变态心理满足感……原来叶签每次偷听都是这种暗爽的心理,心里鄙视了一下叶签,又鄙视一下自己。

傅又蓁听到那个叫万满里的人喝完后,发出满足的啊一声,咂吧一下嘴的声音,又听得两声放下碗筷的声音。

傅又蓁一直等着别人打开这罐子,有些迫不及待想冲出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 破罐而出她自言自语不停催促道:快点开啊……忽觉得罐身摇晃起来,她狂喜,暗暗道:太好了。

王贤拿过酒罐,准备揭封,这时,万满里阻止道:慢慢慢。

他不解:怎么了?原本的手停住了,眨巴了一下眼睛,又道:刚才不是你一直说想喝的嘛?此刻的傅又蓁暗暗捶璧,对着阻止的方向,责骂道:对啊,就是你,你要干嘛。

万满里抢过酒罐,笑嘻嘻说:没什么,就是我来开我来开。

娅娅喝完最后一口,将碗换成杯子,柔柔说道:我喝不下那么多,就用这个吧。

万满里终于揭开了,傅又蓁先是感受到一丝光亮,很快整个底壁现出来。

她大喜,顾不得伸懒腰,直接想冲出去。

可就在这时,万满里却低头一看,狐疑道:这没酒啊……话还没说完,傅又蓁直接从罐子里冲出来,将他直接撞了个人仰马翻,鼻青脸肿……这个场面异常滑稽。

她出来后晕乎乎的,左摇右摆,站也站不稳,加上这太阳实在是太刺眼,避光符虽然能帮她挡住阳光侵蚀,但她实在阴气太重,受不得光亮,直接瘫软了下去。

幸好王贤就在身侧一把扶住,他是认识这个姑娘的,从她一出来,还没看清脸,他就知道她是谁了,毕竟没人总是待在罐子里。

他一见到她只觉一阵凉意,加上她脸色惨白,以为她是哪里受伤了。

他抬眼想说些什么,正好对上娅娅震惊嫉妒的眼神,眼睛睁得大大的,眉头皱着,一脸的不可置信。

而万满里倒在地上,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目瞪口呆看着他,与其看着他还不如说看着他身边的女子。

万满里在想:这个女孩子到底是怎么冒出来的?低头一看周边的碎片,难道是从罐子里出来的?刚才撞那一下是真的?他越想,就觉得脑袋越乱。

此时娅娅神色已经恢复一些,万满里还是没缓过神的神色。

王贤怀抱女子站在纱帘前,背对万满里道:快来帮我掀纱帘。

万满里愣了一会儿,连忙回道:噢噢。

于是赶紧爬起,拍拍身上尘土,忙不迭上前掀开,又狗腿地向前打量这女子的模样。

王贤有些担心傅又蓁是否伤重,为何两次都是如此倒在地上。

他将女子放在床上,又拿出刚才的罐子,倒了一些刚才的粉末和酒混在一起,小心地倒了一些入她的嘴里。

万满里在一旁打量着,倚靠在床边,好奇又八卦问道:这姑娘谁啊,你是不是认识?娅娅早已跟了过来,听此一问,心有不悦,她小心看着他表情,可他没有什么变化。

他的表情淡漠如水,能看得出在想着心事,具体是什么没人看得透。

娅娅心里百转千回,看着床上面容姣好的女子正躺在他的寝塌上,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她思量再三,开玩笑试探道:这会不会是哪里来的妖怪,怎么会从酒罐里出来。

要不我们把她丢在山里好了,或者请个道士来看看。

他开了口,道:天快黑了,你们要是怕就先回去吧。

如此一来,娅娅急忙道:怎么会呢。

你们先走吧。

这件事我来处理。

他再次说。

这才吃了没多久就要赶我们走。

万满里抱怨着,他也对这个女子好奇,问:这也太奇怪了吧,竟然从罐子里出来。

你要小心,不会真的是些什么妖魔鬼怪吧!暂时还不清楚。

先把她留在我这里吧。

王贤回答。

不可以!他和万满里一齐回头,道:不可以什么?娅娅的小脸憋得通红,她讪讪道:我们不可以将一个姑娘放到陌生的地方。

她急中生智,话慢慢说着,理由就到了嘴边。

无妨,我们认识。

他淡淡一说,用贴身手帕细心给傅又蓁擦了擦嘴。

娅娅的手臂有些颤抖,呼吸开始不平稳起来。

万满里观察到她的变化,缓和气氛道:我们要不把她送到医馆去吧,那里的大夫总比我们专业,万一有什么病,也能马上治好。

你说是不是?或者把她送到道观寺庙都可以。

末了,他看着王贤,想征求意见。

他忙活好手头上的事,道:无事,她这是老毛病,睡一觉就好。

见此,娅娅脾气终于是忍不住了,她狠狠瞪了一眼床榻上的女子,又看了看王贤脸色,气冲冲地走了。

万满里知道娅娅心事,看她如此,也不知说些什么。

虽说她从来没说喜欢二字,可这十几年来,她的行为方式,话里话间都透漏着女儿心事。

唯独王贤总是一副泰山不动,还略显烦躁之意。

万满里本想再问些这女子的事,还没说出来,王贤似乎早就知道他要问什么,直接说道:之前认识的一个女子,没有恶意,她呢,是来找人的。

他还记得那日傅又蓁兴冲冲拍打着酒壁,叽叽喳喳说道:快快王贤,你想个办法拖住三缘,不能让他跑咯,不然我就一直缠着你,吸你的精元……那日他很奇怪,这个女子一看就知道不寻常,怎么会想和佛家弟子接近,不是自寻死路嘛。

也是抱着这个好奇,他才一直留意这个女子,可惜的是到现在也不知晓她的名字,只是有时随便会喊她:酒罐,酒酒,罐罐。

万满里是个多事之人,王贤不想再留他在此,吩咐道:你去昭和寺把三缘大师请下来。

啊?为什么?万满里一脸糊涂,心想这和尚也不治病救人啊。

他随口道:你就说王府公子有恙,恐与邪祟有关,烦请他下山帮忙。

万满里想起这女子的古怪之处,思考他的表现,隐隐约约猜到些许,自以为是觉得他们二人关系匪浅,便拍拍肩膀,道:你为红颜倒也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啊。

王贤不爱与人解释什么,他知道阿满是误会了什么,但其中的恩怨纠葛他并不想参和,也不想将这姑娘的古怪说与他人。

便回:不是你想得那样。

总之,去帮我请来就好了。

万满里也无所谓他的解释,拍拍手道:行吧行吧,我这就去。

又看了一眼这女子,道:她叫什么名字?他沉默一瞬,看着闭目休息的女子,缓缓道:小罐。

这名字只是他随便想的。

他其实并不喜欢傅又蓁,只是不想给娅娅机会,如果能让她知难而退,心里也能舒爽些,这几年来,娅娅是越来越不控制自己的情绪,经常生一些糊里糊涂的气。

他不想招惹于她,也不想得罪于她,娅娅如果能放弃,自然也是极好的。

现在他看着眼前酣睡的女子,垂眸凝思暗暗道:也许这是个机会。

万满里不情不愿出发去了昭和寺,临走时还来了一句:有什么进展,一定要早点告诉我,让我缓缓。

说完赶紧逃走。

他心里扶额无语,本想解释一二,看好友早已逃之夭夭,心里想着日后再说也罢。

不知过了多久,傅又蓁慢悠悠睁开慵懒的双眼,环顾四周,摆放一些桌椅,还有一些纱帘随风飘荡着,床尾方向有扇小窗户,可以看出天已经黑了。

她又闭了闭眼,揉揉眼睛,缓缓精神,舒坦后抬眼看着淡灰色床顶,纱幔一条一条向四周散开,正好围住整个床榻。

她正打量着,有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踏踏踏响了几声。

她侧头警备起来,回想起白天的事,今天遇到了熟人,后面跳出酒罐就想不起什么来了。

纱幔外印出一个人影,随着走近逐渐清晰起来,最后一个修长的身影投映在床边纱帘上。

他道:醒了吗?傅又蓁回:嗯,刚起。

晚上吃什么?刚说完,她愣了一瞬,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再是世间人,说吃饭也没有意义。

他答:醒了就一起出去吃吧。

说完,他往后退了几步,纱帘上的影子慢慢退去。

她看着身影,回想起什么,说道:是王贤吗?你还记得我吗?他在房间一处,朗朗一笑,道:不记得了,敢问姑娘芳名。

傅又蓁掀起纱幔,从床上起来往他这个方向走去,道:哈哈,真是不好意思,上次没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她的话还没说完,他接道:无妨,我已经给你取了名字。

她猝不及防,答:啊?啥?你觉得小罐如何?他随意一说,手里摆弄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时不时晃着她的眼睛,这使得她垂下眼色,只看着他的胸膛处,道:不好!凭什么要变名字,她表示拒绝。

他笑笑不说话,傅又蓁沉不住气,道:我怎么你感觉你有点怪怪的。

似乎说到什么,他这才把匕首放下,原本清澈干净的眼神里夹杂着一些其他东西,他看了她良久,道:你到底是谁?人怎么会藏在罐子里呢,这个问题我一直想问。

傅又蓁有些感叹对方胆子很大,她连续几次出现方式奇怪,换做其他人早就吓得不敢再看她,而眼前这个人却不怕,反而想知道她老底。

傅又蓁哈哈笑了两声,随意坐在凳子上,看着他站立审视的身躯,道:我饿了,吃饱了就告诉你。

房里的火烛随风波摇动,照得各人脸上表情古怪,他对这个女子有太多好奇,内里百转千回后,说:去吧。

二人慢悠悠来到酒楼,他们此刻正站在酒楼下,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来往宾客络绎不绝,店小二和跑堂不停招呼着食客,虽没有进去品尝过,但这座楼的规模以及员工效率服务上面也是路人皆知的。

他带着傅又蓁进了楼,店小二招呼他们上了楼,待坐定,小二给了菜单又去招呼其他宾客。

二人得空,他将菜单给了她,让她随意发挥点单,爱吃什么点什么。

傅又蓁心里自然欢喜,虽说吃不了但闻闻气味也能让她高兴个半宿,兴冲冲接过,仔仔细细看着菜单琢磨起来。

王贤自在悠闲,给二人杯子又倒了些茶水,说:这是最大的酒楼,百年传承,肉菜都是其他地方不能比的,你可以点点。

傅又蓁点点头,心思都在菜单上五花八门的名字上,她头也不抬问:你喜欢吃肉的嘛?他随意接道:当然,男子不吃肉哪来的力气。

终于,她决定好了菜,又问他吃些什么,他看了看菜单,就说:这些就够了。

说完,招呼来了店小二,店小二麻利的很,将菜单收回去,请他们稍候。

酒楼的做事效率果然很高,马上几盘菜就上来了。

他给她盛了碗饭,说:这东坡肉很出名,可以尝尝。

傅又蓁笑笑并没有说话,只是将碗里的饭菜端起闻了闻,随即露出一脸的幸福满足感。

他给自己盛了一碗饭,看她不动筷子,说:快吃吧,不是饿了吗?她缓慢地拿起筷子,感受当人的幸福,仿佛又回到从前大快朵颐的时候,那时的酸甜苦辣咸真是人世间最美妙的滋味,现在不是嚼着蜡烛,就是闻着饭菜,肚子没有半分满足。

她怀着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夹起刚才说的东坡肉放到自己碗里,又颤巍巍地夹起红烧鱼肉……眼看碗里的菜都要叠得小山一般,可她仍然兴致勃勃不停夹着。

他斜眼看着,尤其在那块排骨就要被挤出去,落在桌上的时候,实在看不下去,提醒道:碗里吃掉再夹。

说完,又将几个好菜移到她面前。

傅又蓁只是笑笑,看看碗里的东西,终于放下筷子,双手虔诚幸福地捧起饭碗,仿佛要做什么仪式一般。

他不懂她要做什么,心里又暗道这女子莫不是脑子有疾?她凑近饭菜,闭眼闻了闻,就好像狐狸一般,鼻子嗅嗅,随即露出吸食五石散毒瘾一样的笑容,然后睁眼又凑近闻了闻……第一百三十六章 杀鸟他说:为什么不动筷子……傅又蓁看着一桌子菜,望洋兴叹道:真是好菜呢……他道:你不是说饿了吗,吃吧。

她放下饭碗,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对他说着:我饱了。

饱了?他刚吃完一口,怎么这么快就饱了,筷子还没动呢。

她点点头,又说道:我已经饱了,你吃吧。

说着,给他碗里夹了几筷子。

他说:不要闹了。

早点吃完早点休息。

傅又蓁听此一说,忽然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这弄得王贤有些茫然,不知她在笑些什么。

她观察四周都是坐着的食客,自己的桌子靠窗户,正好可以看到绍京夜景,加上这酒楼楼层较高,远处的灯光一览无余。

她望着窗外,晚风吹拂她的脸庞,温柔熟悉的触感让她有些伤情。

他看她神色不对,以为刚才的话说重了,歉意地说道:如果吃不下就算了。

她回头看看他,做了一个决定一般,指着远处一个黑黢黢的方向道:你知道那是哪里嘛?他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周边灯光通明,只有她指着的地方漆黑一片,那是靠近南郊的一块地方。

他老实回道:貌似南郊那一块儿。

傅又蓁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收回手指,单手撑着脑袋,又道:你知道几个月前在南郊的命案吗?王贤略微思忖,轻点了点头。

傅又蓁看他很上道,心里十分满意,她上半身凑近,眸子漆黑如墨,眼睛直勾勾盯着,森然一字一句道:我就是那个死者。

说完,慢慢立直身子,饶有兴致看着他的神情。

他在她说完后,忍不住噗嗤一声,然后化作哈哈大笑。

晚风掠过灯光,悠悠柔柔吹着楼里。

傅又蓁双手撑着下巴,看对面人的笑容,她也不急不恼,早就知道这样的话说出来没有人会相信。

笑完后,他道:少消遣我。

如果是这样你就是鬼了是吧。

她轻点头,天真回道:对啊。

王贤给她斟了一壶茶,慵懒垂眸说:其实,你说你是妖怪,我更会信你。

那你觉得我像什么妖怪?他打量着,心里想着她种种表现,猜测玩笑道:也许是酒罐里的清酒变化而成。

这段时间一直困在酒罐中,身上也沾染些酒意,被误会也是理所当然。

她知他终究是不信,也不作什么辩解,话题一转,说:我要见三缘,你要帮我。

王贤吃完东西,嘴里抿着一口茶,垂眸深思着。

她以为他是出了神,又重新说了一遍。

他接道:你不怕和尚?她反问:为什么要怕?他摇摇头,当作自己没有问过这个问题。

之前她还着急求他去找三缘,自然是不怕佛门弟子。

傅又蓁百无聊赖摆弄水杯,等着他回去。

可他不紧不慢,似乎总是在想着什么心事。

期间,周边食客是换了又换,窗外百姓家的灯火也灭了些许,街上人也少了些,夜色已深。

王贤被窗外的凉风吹得有些微寒,但傅又蓁似乎很享受这种被风吹拂的感觉,陶醉其中。

他看她撑头看景已经许久,怕是入了迷,恐怕连着凉都不知道了。

便提醒道:把窗户合上,不要着凉。

天色已晚,这风也凉了些。

傅又蓁没有太大的动作,只是回眸看看他,说:我不会着凉的。

他心里微微一动,也许她真的是鬼也不一定吧。

二人回到一云小筑,这个地方不是很大,只有简单几个房间,但处处都是精致优美的,窗子很多,她数了数前前后后加起来也十二扇,花草也是繁多,房间窗户上都有几盆加不上名字却鲜艳美丽的花朵。

他之前问她是否有住宿的地方,她摇摇头,一脸的柔弱无助样子,让他发了善心可以让她留在这里住段时间。

傅又蓁心里感念他的大恩大德,在他耳边叨叨着:等到了阴曹地府,一定让孟婆给你几碗好运汤,让你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顺顺畅畅,平平安安,顺心如意……他许是被她洗了脑,开始相信她就是南郊命案中的女子。

他也顺便想问问那个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傅又蓁说到事情到底发展如何,她也是茫然摇头道:我记不清了,得找三缘才知道。

南郊命案的事是发生在两三个月前,那时候他刚出了文武堂,万满里约他去秦楼楚馆,刚走到三里街就听到平素爱嚼舌根的大婶儿和几个妇女在一块儿拎着菜篮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从零碎几句话中得知在南郊发生了一桩命案。

是一个年轻女子被害了,发现时全身都是血污,身上衣物破烂不堪,面目全毁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长相。

当时大家津津乐道吃瓜,有人猜是他乡的女子来此寻亲,有人猜是哪家的女孩遇上了劫匪,人财俱损……总之那时候他也没太注意,偌大的帝都每天都发生许多事,有些是芝麻绿豆小事也会被长舌妇说大,对于南郊女尸案,他也只有个模糊印象。

事情过去了好几个月,也不知后面案子是怎么审判的,如果说她就是那个命丧的女子,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呢?他此时正倚靠在窗前,抬头望着灰蒙蒙的月色,其中硕大的圆月明亮如盘,撒下的月光将他的半边身子映照如仙。

他右手一握小酒罐时不时饮上几口,心思全部都是里室的姑娘,这个女子说得到底是真是假,刚才送她回来时,她蹦蹦跳跳从街道而过,两边的小贩贩卖着零嘴儿,她笑眯眯闻了又闻,笑哈哈地和摊主聊天打趣,丝毫看不出是个鬼的样子。

她回到家后看到他一言不发,满腹心事的样子,只说一句:告诉你吧,我叫傅又蓁,可以去查查。

当然要查,如果不弄明白,他可能会一直都睡不着。

幸好王家财富源广,他只要花上几个钱就可以了解到这个案子的情况。

过了几日,万满里来信说已经请了三缘下山,大概初四初五的样子就会到,他自己跑出去玩,美其名曰做生意去了。

她养在一云小筑,王老爷今日身子不太好,他也待在府里没有出去。

这几日有人送信来,信件上字数不多,重要信息一览无余,南郊女子傅又蓁于今年三月十九日说是被人敲碎脑袋,满身伤痕血污,像是破布偶一样衣衫不整丢弃在荒山野岭中死去。

案子查到最后只说是山贼所为,加上受害者本人无亲无故也没人替她伸冤,结果不了了之。

当时刚出时,众人议论纷纷,几天后也没人记得这事儿,城市又恢复往日热闹繁华。

还记得当时万满里说起这事儿那可是唾沫星子横飞,喷了他一脸。

不出几日三缘来了,照旧是一身袈裟披在身上,见到傅又蓁第一句话就是怎么出来了?她听了后心情顿时不好,咆哮道:说丢下就丢下,把我当什么了?三缘听后只想逃,如果不是有人诓骗,他是觉得不会下山的。

更没想会遇到她。

娅娅来了一次,一看到她这位不速之客又气呼呼的走了。

扬言以后不会再来了。

傅又蓁缠上三缘,要他说出过去的事。

不然就是一顿聒噪。

任凭她怎么说,他都平静闭目喃喃阿弥陀佛。

一日阴雨绵绵,她撑着伞跟在后面,喋喋不休道:听说我是在南郊死的,你知道这事儿嘛?三缘突然停止脚步,表情僵硬一瞬,手里的琉璃佛珠捏着不动,眉梢微微一动,淡淡道:怎么问起这事儿。

她正好奇雨水从身边飘过而不湿衣裳的有趣中,低头道:你又不告诉我,就自己问了。

他记得她生前无父无母,死时也无人收尸,阳间无人惦念祭奠,就算想查死因也很困难。

想到这里,他竟然有些放心了。

嘴张了张,缓缓道:往事不管如何都过去了。

你现在回到坛子去,今天阴雨对你伤害不大,可出来总是不好的。

王施主的住所不要再住了,你会害了他。

可坛子碎了。

万满里这人好奇心太重,无意摔碎后不知轻重说了声抱歉还说要赔一罐新酒。

她强颜欢笑连连摆手,无妨无妨。

没有坛子总感觉不舒服,一想到这事儿就抬头说:你给我搞个坛子。

他凝视她片刻,这几天是怎么过的?吸人元气。

他转过身,走了两步,不要再这样做了。

可我有什么办法,不吸就冷。

你吸谁的?王贤。

和尚沉默一瞬,他可是照拂你的恩人。

那你给我想个法子。

他看了看四周都是花草树木,一时找不到容器,说:先跟我过来。

来这里做什么,都是山。

处理一些事。

什么事?话音刚落,远处的竹林有声异响,是一只黑色小鸟飞离枝叶时拍动翅膀。

看了一眼,她望向神情严肃的他,说:怎么了?他并未回复,而是直接踏过一地草叶,往鸟儿方向而去。

这是一只普通的鸟儿,飞过他们的头顶盘旋后欲离开时,三缘一伸掌,鸟儿便进了他掌中。

他自言自语道:能逃到哪里去?未免太猖狂了些。

鸟儿先是挣扎了一会儿,后面干脆老实,声音也没了。

你太用力了吧。

她快步过来,瞧他手里的黑鸟,说:你把它掐死了。

你再看。

她认真观察,这鸟儿实在没奇怪之处,便说:看不出来。

他扬手一挥,鸟儿重新焕发生机倏忽一下逃走了。

看到了吧?他问。

看到了。

她停顿片刻,就是一只鸟而已。

他低声阿弥陀佛,然后飞身空中,再次把鸟儿抓进手掌心中,这次把谜底揭给她看,看着这只鸟的眼睛。

仔细看去才发现竟然是一双人的眼睛。

这……她还来不及说话,鸟儿被他再次放逐空中。

本来放走就可以安然无恙的离去,可是这鸟突然间报复心起,飞了一圈后突然骤降俯冲,直接往她的方向过来,然后把她的伞啄了一个破洞。

即使没有阳光,她依旧不现身天空下,那一个小小的破洞投下的阳气烧到了她的脖子。

啊……她低叫一声,伸手去碰结果反而更疼。

他过来瞧了一眼,这下还没有等鸟飞出视线。

再次被他擒拿在手中。

鸟儿在他手掌中奋力挣扎,原本唧唧叫的声音变得沙哑,接着竟然是一个粗旷的男声响起,臭和尚去你娘的,快放开我!她顾不上疼痛,惊讶道:它竟然还会讲人话?三缘慢慢道:这只鸟妖虽然没有大错,但是肆意破坏百姓的庄稼,故意捣乱凡间种种,虽然没有直接害人性命,但间接造成了严重后果。

还跑去人间为非作歹,蛊惑人心间接害人性命。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她惊讶地说。

原本今天过来就是要找它,本想放他一马算了。

但是既然自己送上门来,看来也是天意。

他的语气很轻很慢,表情也是云淡风轻的。

但是手上的劲儿却慢慢加大,鸟儿嘶哑的声音最后变成歇斯底里的呼救声。

喊着:你这是要干嘛?救命啊,救命啊!她眼睁睁看着鸟儿在他手里死去,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如玉如水的和尚说杀生就杀生了。

你……不是和尚么?和尚可以杀生吗?她支支吾吾一句后睁大双眼说:为什么我反而觉得你这个样子更真实了。

他不语,随意丢弃尸体后低头蹙眉喃喃着:阿弥陀佛。

她把伞往右倾斜,再次看着他那张平静的脸,慢慢道:你为什么想去做和尚,难道你以前是个大恶人吗?他再次沉默,独自一人往前走,傅又臻着急地在后面喊着:你别走那么快呀,等等我呀。

我这伞都破了!一路上气氛沉默压抑,原本说两句他就会回话,后面她肩膀上烧出一个窟窿不得不停下脚步抱怨时,他才转身看去,站在原地,冷淡道:怎么了?第一百三十七章 除妖师她把手伸出给他看,刚才伞破了,后背上都是这样的伤。

他左右看看,最后目光锁定在一棵老树上,走过去摘下枝叶覆在伤口上,嘴里喃喃念着,片刻后说:好了。

叶子还在手背上,她并没感受到异样,而是奇怪道:这样就行了么?你做了什么?掀开看看就知道了。

吹走叶子,手背上那一大块伤疤已经好了,只是有些淡淡的伤痕。

摸了摸,不痛了,伤痕也是真的存在。

你是怎么做到的?好好藏在伞里,只能帮你掩藏伤口,伤痕去不掉。

她感慨一声继续跟着前行的他,最后来到一家山野小店时,看到他进到客栈里,虽然迟疑也跟着进去。

对于大白天打伞的女子,大家纷纷驻足观看,明明外面早已停雨,可她还小心翼翼地不敢收伞。

他回身看到,便说:这里无需打伞。

她抬头一看,现已站在屋檐下,看了眼灰蒙蒙的苍天,最后不放心地收伞。

她的脸色过于苍白,老板娘不由得多嘴关心,小姑娘啊,你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去医馆看看啊?她慌忙摇头,看向身边的大和尚,说:从小就这样。

三缘将牌子给她,独自上楼。

她在后面喊着:大和尚你哪来的银子住客栈?他定了定,立在楼梯口,你要在下面待到什么时候?冷冷清清的一句,视线往她身上落了落转身上楼。

她提着伞跟在后面,生怕他会走掉。

急匆匆上去正好撞到一个除妖师。

年纪轻轻没什么见识,慌忙道歉又紧跟其上。

全然不知后面一道幽深冰寒的目光始终注视着直到她消失在转角处。

一上来三缘就没了影子,左看右看之下,有些泄气,看着手中牌子去了一个角落房间。

一开门就躺着棉被上,许久没好好像人一样正常吃喝休息。

没多久眼皮子发酸很快睡着了。

最后醒来的感受不太好,双手双脚被人捆住,直挺挺躺在床榻上,旁边桌上坐着一个人。

这人太熟悉了,不就是今天撞上的那个。

她有些慌,立马叫道:喂,你是什么人?这是做什么?这个人穿着简单的衣袍,普普通通的书生模样,悠闲地喝茶等着她醒,此刻被这样一问,轻飘飘道:说吧,谁给你的法子出来的?这句话不就明摆着问她是怎么从地府里出来的意思嘛,她不会听不明白。

于是暗道不好,可能碰上高手了,缓缓语气慢慢道:你在说什么,谁让你进我房间的?他把杯子一放,理直气壮道:这是我家客栈,为什么不能进?敢情他是老板娘的儿子。

虽然这话听着没错,可是这房间已经出售给她住了啊。

她叫道:有病吧你?男人站起来终于来到她身边,你跟在那和尚身边做什么?我愿意你管得着么?好好说话。

你先把我放开。

他沉默一瞬,蹲下身慢悠悠解开绳索,不紧不慢道:谅你也不敢跑。

她的确是不敢跑,但是可以想法子叫人啊。

刚打定这个主意,他说:别瞎叫,我问你跟在那个和尚后面做什么?你要做什么?她警惕地说着,由于解开了绳索,她行动自如地走了两圈想出去,后面人这样说:敢开这个门打断你手脚。

她浑身一哆嗦,慢慢收回自己蠢蠢欲动的手,有些烦躁,你到底要干嘛?他忽然近身,气势有些冷峻,严肃问着:你应该是死了很久的鬼吧,那个和尚把你留在身边做什么?你们又要做什么坏事了?坏事?她不明白,再问一次,什么坏事,你搞清楚诶,他是和尚,只会行善积德。

误会他了吧?他忽然噗呲一笑,真不知道说你单纯还是蠢好。

喂,我问你,你跟在他身边多久了?对方是敌是友还分不清想想自己绝对不能这么坦诚回答,于是瞎扯,两三年了吧,怎么了?他忽然念咒,她的鼻子就长了,说:撒谎的话,鼻子会变长的哟。

眼见鼻子越来越长,大概有一个萝卜这么长的时候,她就实在受不了了,骂着:喂,你是不是有病啊?你找他,你干脆问他好了,你问我干什么?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不知道。

刚说完鼻子又长了。

那个和尚是不是在昭和寺的?不知道。

鼻子又长了。

你们两个今天出来的目标又是在哪里?不知道你在说些啥。

这次鼻子没变。

附近的妖怪可是你们杀的?不知道。

鼻子又长了。

她是真的不知道,看着自己鼻子又长了,气急败坏道:喂,有没有搞错啊?我是真的不知道。

你再好好想想,我的咒术是不会出错的。

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想?这句说完,鼻子又长了一个萝卜的长度。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鼻子变成了两根萝卜。

喂,你能不能把你的咒术收起来呀?我这样子真的很难看,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行吗?那你得答应我说实话,不要浪费我时间。

行吧行吧。

这个人说话算数,打了一个响指,鼻子果然缩回去了。

问吧。

她不太高兴的坐在凳子上。

你跟着那和尚做什么?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个坏鬼。

没有啊,我就是坏鬼。

再不好好说话,又要受惩罚了。

行吧行吧。

你们杀掉这些妖怪做什么?没杀妖怪。

此话刚出口,脑海中就闪现出今日他捏死鸟的画面。

她愣了愣,继续说:我只是孤魂幽鬼一个,在路上碰见了他希望他能够超度我而已,所以你在这里跟我耗功夫完全是浪费大家时间。

他越听越想笑,那和尚可不是那么有耐心的人,他对你好像有点不一样。

放屁吧你。

这话实在太粗鲁,刚说完就后悔,赶紧收住嘴巴看他,对方丝毫不在乎,说:今天算你运气差,碰上我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她警惕的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然后眼前一黑软软地倒在地上。

迷迷糊糊之中感觉到有人扛着她东奔西走,然后耳边吹过的一阵阵风把她的脸刮得生疼。

睁开眼睛一看已经天黑了。

此时此刻她正被白天的男子扛在肩上。

醒过神来立马大叫:喂,你做什么呀?你扛着我干什么?男的行色匆匆,脚步加快了,有些紧张。

她十分痛苦的跟着他走走停停,接着在一个树林间落下脚步。

最后终于放下来了。

刚刚站定,就听到满树林的鸟儿倏忽一下全部飞起来。

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做什么?你个变态。

她扶着一棵大树缓着呼吸。

他冷酷道:早就盯着这个大和尚很久了。

眼神往她身上一落,你给我乖乖呆在这里,等我收拾了他再来收拾你。

一句脏话正要说出口,空气中刮了一阵风,她忽然感觉这气氛不太对。

这个男人已经抽出一把宝剑,虎视眈眈地盯着前方。

在一片漆黑,茂密的树林中。

缓缓走出一个影子,这个影子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那么淡定从容。

他的衣袂随着风儿轻轻摆动,琉璃佛珠一颗一颗的在他手中拨过。

眉目冷峻,单手行礼,陈施主跟了我这么久实在是难为你了。

这些事跟她没有关系,放了吧。

大和尚我总算是把你给引出来了。

他顿了顿,纠正道:啊,不对,你这只妖怪,不管你藏的多深我都能认出你。

妖……妖怪?她不可置信地站在树下看着眼前的两人,怀疑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三缘的眼睛在黑夜中看不清,就一张侧脸现出光洁的美感,说话时语气也是慢条斯理的,他说:我并没有藏,这些是你我的恩怨,不必牵扯到她,我们找个地方再算账吧。

她一定很重要吧。

只有她才能够把你引出来是不是?呃……这话说的……她在一旁默默抗议。

始终看不清三缘面部表情,不过从语气中可以听出对方丝毫不放在心上。

他说:陈施主误会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男子叫什么名字,但从三缘话中知道他姓陈。

我管你误不误会,今天我们好好把帐算一算。

这个男的刚说完话就开始动手了。

当然,三缘一直神色淡定,即使对方先出手攻击,他依旧站在原地不声不响。

眼见着对方就要刺过来时,他只轻轻闪动,身影就消失在空气中。

但是对方也不是吃素的,知道他会躲在什么方向,又朝着空气砍了两刀。

接着三缘出现了。

又闪现到其他地方,男子又跟着攻击。

如此反反复复几个回合下来,三缘一直都在防守。

她是越看越看不明白,到后面三缘竟然出手了,仅仅单单几招就把对方打败。

在对方要投降时,她轻轻地踩到了枝叶,发出的响声让男子意识到还有她的存在可以威胁。

于是立马来到她身边,剑已经抵住她的心口,得意威胁着,看到了吧?你再进一步,她可就魂飞魄散了。

三缘站在远处,不紧不慢乱条斯理的说:施主,请便。

男子急了,刚才你可是舍不得她的。

三缘道:没有什么舍不舍得。

只是一个孤魂野鬼而已。

施主,您要杀就杀吧。

请求留情的话我已经说过了,现在也懒得再说。

走个流程就行。

心经超度什么的我都会,可以现场来一遍。

喂,你有没有搞错啊?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干嘛要把我扯上?她迫不及待的骂出口。

男子说:你不要以为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就能骗住我。

当初她死的时候你可是发了疯一样的。

这句话刚说出口三缘神色就变了,眼角明显地抽动了一下,表情也冷了三分,手中的佛珠停了停,最后慢悠悠地说:善哉善哉,好歹人命一条。

既然施主怎么说都不听劝,那就随便吧。

他说完这句话,彬彬有礼的单手行礼,然后转身走了。

这下可把她震惊住了,她怎么都没想到就这样被人抛弃了。

立马大叫:喂,你别走,你走了,我怎么办啊?三缘不仅一言不发,而且身影还消失在树林中。

也许是气到:要让我灰飞烟灭就痛快点!说着就把脑袋伸出去。

对方也没想到三缘会来这一招,他都已经死去的鬼根本不感兴趣,收回自己武器,说:谁稀罕你这一条鬼命,死都死了干嘛还灰飞烟灭。

她有些失落,向前走了几步,想继续探寻三缘的身影,结果对方无情揭穿真相,人早走了,影儿都没了。

还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回去睡觉。

她回过身,对方已经衣冠楚楚地站在面前,丝毫没有刚才剑拔弩张的嚣张态度。

是你把我带出来的,现在跟我说话什么态度?难道你还要我把你扛回去?他这样来了一句,让她马上想到刚才在背上硌得要吐的痛苦滋味,瘪瘪嘴,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嘛……他没有回复,而是整理衣襟,拍拍灰尘,无所谓道:早就跟你说了碰上我算你倒霉。

你跟他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什么妖怪,什么算账,怎么一回事啊?对方打了个哈欠,指了指天上的月亮说:你知道现在月亮在哪里吗?她抬头看了看,天上到处都是乌云,月亮已经被遮挡住了,回:盖住了。

月亮都知道盖被子睡觉了,你还不知道回去?对方就像个夫子警告道: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啊,真是个神经病。

她低低骂了一声。

这个男的根本没有想伤害她的意思,独自一人走了,她也不认识路,干脆也跟着他一起回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 娅娅回去后,这个人一推门就进了楼下一个小房间,她一人孤孤单单走到楼梯口时,抬头正看到三缘站在楼梯上定定看着她。

她愣了,问: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先上来。

他面无表情地说完转身离去,脚步轻轻的,听不到一点声音。

她咯吱咯吱踩上楼梯,暗想自己明明是鬼,走路声音都比他大,这鬼当得也太不称职了,也在想是否他真是妖怪。

眼见他又要消失在拐角处,立马急匆匆追上去,说:你刚才是不是太无情了?如果他真的下手,我灰飞烟灭了怎么办?他背影僵了一瞬,阿弥陀佛道:善哉善哉。

对方这么无关紧要,不痛不痒的四个字,让她有些失落。

跟你说话怎么这么累,动不动就阿弥陀佛,永远不肯正视我的问题。

她泄气了,说:我明天去找王贤了,不缠着你了。

也不管你是人是妖。

他忽然眸子锁定她,眯着眼,说:我的事不要管太多。

对方说话语气让人不舒服,于是转过身,说:你以为自己是谁,谁愿意管!真是!天刚蒙蒙亮时,她就准备走了,刚开了客栈大门,楼下小房间就有了动静,那个男人出现了。

换了一身暗色系衣服,睡眼惺忪靠在门上,问:大早上的你要去哪儿?回去了。

回哪里去?回地府?不用你管。

我是懒得管你,但是提醒一句啊,今天是大太阳,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留下一个背影。

手刚刚停在门框上,抬头仰望天空觉得自己太难了,关上门唉声叹气时,三缘已经从楼上下来了。

他问:怎么不走了?这么想我走。

他踱步来到一堆酒坛旁,拍了拍各个坛子,最后手停在一个小酒罐上,说:我带你走吧。

不要酒罐行不行,我会醉的。

不要酒罐就躲进伞里。

她想了想被伞夹在里面透不过气的感受时,慌忙摇头,我不要。

进来。

酒罐被他捧在手心中,这已经是一堆里面最小的,他说:以后这个罐子好好保管,呆在里面休养。

那你带我回去,我要回一云小筑。

他幽幽叹气,深深凝视她,你不要祸害人家了,还是回地府去吧。

孟婆会照顾你的,不一定非得来凡间。

可我要投胎啊,我都死了好久了,别人比我晚的都投胎生娃了。

她丧着脸靠在门上。

他笑笑,说话夸张了啊。

你最多死了……他顿了顿,最后缓了脸色,不会那么久。

我要投胎,你要帮我。

她忽然来了力气,满脸期待望着他,我不想纠结这世的烦恼痛苦,早点了结不是很好么?他也点头说:这话没错。

然后继续递出罐子,进来。

啊……她低低抱怨一声,最后无可奈何进去。

角落中的除妖师站在小房间门后看了良久。

三缘放好盖子,眼神扫了一下,然后左手捧罐,右手套上琉璃珠走出客栈。

原本三缘是有自己的事要做,被她聒噪吵了两句后,无奈将她带回王贤身边。

王贤有些意外,原本以为带走了就好了,结果又回来了,问:大师,这……他看着新的酒罐,一时间接不是,不接也不是。

好好看着,不要让她出来。

我还有事,等我处理完会过来接她的。

三缘淡淡吩咐后,不带一丝留恋回去了。

她在罐子里大喊大叫,好不容易把他叫下来就这么放走太可惜了。

王贤把罐子捧在手中,不知如何处理时,娅娅过来了,虽然之前说以后不来了,现在还是装作若无其事过来瞧他,看到怀中小罐,不由得响起那日的事情,不太高兴,语气也酸酸的,这个女子是从哪里来的,妖怪吧?不怀好意盯着罐子,又说:不如我们去找人看下,如果是妖魔鬼怪早点消灭比较好。

你今天怎么过来了?上个月答应了要去常州的,你忘了?他故意岔开话题,看了看飞奔过来的万满里,说:过几天我要回家处理生意上的事,可能有些忙,你和他去吧。

万满里及时赶到,说的就是出去游玩的事儿,刚张嘴说了两句,娅娅便说:别浪费口水了,人家忙。

眼见气氛不好,不知情的万满里瞥眼扫到罐子猜到一二,讪讪笑着,原本替他说句好话,娅娅便走了,临走前狠狠瞪了一眼罐子。

王贤对万满里说:怎么她总听不进去。

他说的自然是一厢情愿这件事,万满里明白意思,扇子哗的一下打开,慢慢说道:哎,这就是女人啊,执迷不悟。

傅又蓁迷迷糊糊听到一些,一想到三缘走了就难过。

想了想自己还要投胎,就不浪费时间了,问:你们有没有查到南郊案子?万满里沉默了,看了眼王贤,视线落到罐子上,说:你再等等,案子还没查清楚。

她叹了一口气,要想等衙门把案子查清,这得等到猴年马月。

王贤,你能不能帮我?你要我做什么?把案子查清,不然我死不瞑目。

说是这样说,关键尸体早化成白骨,现在连自己身世都不知道,迷迷糊糊的。

他欲言又止,这案子多多少少上心了些,也帮着看了一些,要说手段是否残忍,恐怕他都觉得心疼。

想想这姑娘也是可怜,便答应看一看。

万满里语重心长地说:这事很麻烦的。

所以得拜托你了。

他笑笑。

那我过两天还要去常州,这案子恐怕还得拖一拖。

娅娅是不会去的。

她不去你不可能会去。

万满里哈哈大笑,真是无趣。

笑完之后,停了停,说:听说伯父给你定亲了?所以才这么快回去的吧。

王贤有些心事重重。

万满里将罐子拿过来,说:让里面的女孩子出来我看看,上次都没看清。

王贤一把拿回来,将罐子放在窗台,说:今晚我有事,你顺便看下。

万满里连忙拒绝,我今晚有事。

你又去?他晚上只要空下来就会去烟花场所。

这不无聊嘛。

去也把她带上。

你这是为难我,女孩子不能去那里的。

他紧张兮兮说着。

别放她出来就行。

他说得云淡风轻。

华灯初上的晚上,一处河岸上有座酒楼灯火通明,热闹非凡,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万满里独自一人和莺莺燕燕吃喝玩乐,好不快活。

他喝得半醉拍拍身边的酒罐和大家吹嘘,你们想不想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啊?有没有谁想知道,我来给你们看看!莺莺燕燕眉目传情,喃喃细语后,娇滴滴道:公子在说什么胡话,里面不是酒么……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哈哈哈,里面的东西长得跟你们一样,都一样漂亮,要不要看看啊?他越说越高兴,最后把东西在大家面前晃晃,洋洋得意道:你们肯定想不到这里面竟然藏着一个人,啊,不对,应该是……他一下子语塞,想了半晌终于说:你们看看就知道了!说着就开始揭盖了。

傅又蓁在里面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她可不想出来惹事生非,赶紧抓紧岩壁,任凭他怎么倒都不出来。

万满里喝大了,一直没见她出来,干脆放到桌上,唤来一杯酒水哗啦啦倒进去,边倒边说:我跟你们说啊,这里面的女子是个鬼啊,你们信不信?我可是找了道士看过了。

等会儿把她逼出来就能知道了。

所有人聚集在此看热闹,女子摇着小扇交头接耳。

万满里卖力地捣鼓罐子,她左躲右躲,心慌得不行。

这时,有个人穿过人群,她和大家有些不一样,从万满里今晚一进门就保持沉默一直注视着。

她拍拍他后背,唤道:用这种方法根本不能赶她出来,你得把罐子摔了。

傅又蓁不由得慌了,说话人的声音非常熟悉,仔细想想不就是娅娅嘛!万满里一听,觉得这办法不错,果然照着她说的法子准备摔了。

随着剧烈摇晃和猛烈的撞击,罐子连带着酒水哗啦啦碎洒一地,稀里哗啦铺陈着,随着这一声响,其他桌的客人目光也往这边而来。

傅又蓁出现了。

她浑身湿答答趴在地上,身上衣服黏在一起,手上被碎片划了好几道,虽有伤口却无血流出。

众人第一次见到此情景皆目瞪口呆,一开始以为是喝醉吹牛,现在意识到她可能真是鬼时,突然汗毛竖起,不知谁大喊一声,有鬼啊!然后所有人尖声惊叫仓皇逃窜。

万满里傻呵呵地看着大家逃跑的样子,还叫着拦着,诶诶诶,别跑啊!这么急干什么啊!你们听我说啊!娅娅站立一侧冷眼旁观,推了推他,说:你怎么把她带来了?她从地上起身,看着他们两个,有些气愤,说:你们在做什么?为什么要摔罐子?我现出了原形很危险的。

娅娅冷笑,今晚的事跟我可没有关系,摔罐子的是他又不是我,你不要看着我说话。

真相到底如何,她在罐子里也听到一二。

知道娅娅是不怀好意的人,也不想在此处多做停留,实在太引人注目了。

于是对他说:行了,少喝点了,回去吧,罐子碎了就碎了吧。

他拉着她的手说:哎,你别走啊!他们还没有看到你长什么样子呢,你等着啊,我把他们叫过来。

说者不顾阻拦,硬生生的跑到楼梯口,呼唤大家赶紧上来看一看。

没想到大家都走的差不多了,他又下去去拉人。

娅娅站在那里一直看着她,大概是对方都觉得有些尴尬了。

她才说:我听完阿满说过,你是南郊的那个死者是吧?这案子我听说过,如果你想投胎的话,可以找我,我可以替你想办法。

傅又蓁一想到刚才她怂恿万满里摔罐子的事就不太舒服,回:少来吧你。

我是认真的。

查这个案子的人我认识,案情我也知道一些。

如果你想投胎的话我可以帮你。

傅又蓁沉默了,等待对方继续说。

你不就是想知道案发时发生了什么么,我可以把调查这些案子的主要人给你带来,你可以自己去问问。

我承认是有些不喜欢你,但是只要能够帮你打发走,我自然是乐意的。

傅又蓁从来没想过竟然会有人主动帮她,一下子忘了刚才的不快,立马高兴道:那也好啊,你说话要算数。

娅娅笑了笑,指着旁边一个房间说:明天这个时候你一个人过来,我告诉你全部的真相。

傅又蓁感激涕零,一想到自己终于可以了解真相能够投胎,心情一下子畅快不少,连忙道:好,到时候可别食言了。

楼下传来一阵悉悉簌簌的脚步声和吵嚷声,有些人壮着胆子想要上来瞧一瞧。

傅又蓁有些为难,自己虽然是个鬼,可是却没有能力伤害别人,更别说去吓人了。

凡人一个个上来想要看她,这真的是太麻烦了。

娅娅指着一个屏风说:后面是一个暗格,你可以从这个地方下去。

傅又蓁感觉自己遇到好人了,一丝丝的不对劲都没察觉到,连声道谢。

万满里刚带了一队人上来,她就走了。

娅娅轻轻摇着小扇,对看热闹的人说:明晚这个时候一起过来看热闹啊。

娅娅,你没事吧,刚才那个女鬼去哪了?对啊对啊,你把她怎么样了?有没有伤害你啊?还有她长得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恐怖?明晚?明晚有什么事吗?众人你一言我一句,纷纷问着她,娅娅笑了笑,美丽的脸蛋露出一丝愉快,朱唇轻启:好了,大家就别问了。

明天你们就能见到这个女鬼了。

到时候可别忘记带符上来哟。

万满里醉得迷迷糊糊的,最后扶着柱子倒下去睡着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出现第二日,傅又蓁来应约了,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能投胎心花怒放的想唱歌。

一路过来都没有注意到大家异样的目光。

万满里自从在楼里烂醉后根本就不记得前晚发生了什么,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晚上。

于是当傅又蓁欢天喜地跑上楼的时候,正好看到他和一群姑娘又在喝酒聊天。

喝的太多,他的眼睛迷迷糊糊的也看不清。

只看到一个年轻姑娘往他这边过来立马挥手道:诶诶,女孩子,你快过来,到这边来!她不明所以老老实实过去,发现原来是万满里时,拍拍他发红的脸蛋说:怎么还没有回家呀?万满里这才看清原来是她,死活都要拉着她喝上一杯。

她拒绝了好一会儿,还好后面有人用扇子挡住了这一杯酒。

说话的正是个女子,女子道:不要又撒酒疯了。

傅又蓁回头一看,这人不就是娅娅嘛!她期待地望着娅娅,说:我已经过来了。

娅娅很满意点点头,用扇子指着昨天的房间说:那进去吧!傅又蓁很开心,脚步也轻快了些,先她一步走进了房间。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包厢,有一张桌子还有一些简单的摆设。

她问:然后呢?问完没有人回话,回头一看后面的门已经关上了。

喂,你不进来吗?傅又蓁在里面拍门问着。

娅娅神色淡定,慢悠悠地说:先别着急,我等会儿就进来,你先在里面坐一会儿,我去叫人带些吃食过来。

傅又蓁放心了。

于是开始打量这个房间,房间的纱帘还是挺多的,一条条的垂下来,掀开去看原来又是一个小隔间。

这个房间布局虽然小比较隐秘,但是外面的声音都隔绝了一些。

东看西看觉得还是挺稀奇的,毕竟第一次来这种楼里。

这边打开窗户瞧瞧外面风景,那边又掀开看看里面的布局。

纱帘实在太多,她干脆一把掀开。

这一掀开头顶上的房梁处竟然现出了一张张符纸。

符纸排列整齐,上面红色符文逼退了她几步,接着踩到后面的纱帘,她一下子扯开,实在是触目惊心,后面也有好几张。

这下子才突然间明白自己上当受骗了。

究竟是自己太想投胎了,还是因为太愚蠢了?她一遍遍问自己,慌忙想着逃出去。

可是没想到大门开了,进来的不是娅娅,而是两三个道士,他们一看到傅又蓁,就得意地说:等你好久了,终于出现了。

她这才觉得大事不妙。

道士没有等她说一句话就开始振振有词地念咒,手里掏出符文往她身上拋过去。

满屋子的符咒突然积聚力量,发出一道道金光,她觉得自己处在水深火热的地狱一般,感觉是在鬼火炉里面一样,高温又使人头昏目眩。

她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女鬼而已,根本受不了这么强大的力量。

不出片刻就倒地。

心里暗道这下子是真的完了,没想到自己落得一个魂飞魄散的结局。

屋外传来一阵阵嘈杂声,门口聚集了许多人,他们兴奋地拿着符纸大喊大叫,眼睛里泛着好奇的光芒,一个个都想冲进来往她身上贴。

想想自己真是够笨的。

不知过了多久。

蓁蓁。

有个人这样叫她。

快醒醒。

还是这个人的声音。

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一件白色的衣服在眼前晃了晃,再仔细看过去竟然是三缘。

她张了张嘴,问:你怎么在这里?接着四处看了一遍还是在刚才的房间。

一想到刚才那几个道士,就有些紧张,又问:刚才那些人都去哪儿了?我不是被他们给降伏了吗?我是不是魂飞魄散了?一连串的几个问题抛出来,三缘站直身子,立在床榻边上,说:都已经走了。

我不是叫你呆在罐子里吗?怎么出来了?摔碎了。

好端端的一个女孩子,怎么会来到这种地方?我……她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是有人跟我说,可以告诉我前程往事,能够投胎。

三缘听完,阿弥陀佛一遍,说:关于你的情况知道的人并不多。

是娅娅。

她顿了顿,继续道:是王贤的朋友。

跟我走吧。

三缘这次带来了一个很小的瓷瓶,可以握在手心中。

他把瓷瓶在她眼前一放,说:没有找到好的,先委屈你在这里待几天。

她抬头,眼神里尽是失落,喃喃道:我只是想投胎而已,为什么这么难?你们怎么都不告诉我真相。

他立在一侧,嘴唇抿了抿,转过身去,下辈子你还想做人吗?人生在世,无论怎么活着,痛苦依旧。

人脆弱无能,你也可以选择其他的生存方式,做世间的一朵花一株草一棵树也好。

为何还要执着于人。

她摇头,说:天地万物。

以各种形态存在着的生命有很多,但对于我来说只有作为人才能感受到喜怒哀乐。

要想痛痛快快开开心心的活着,做人是唯一的选择。

我不想做妖也不想做鬼,只想投胎。

他沉默了。

也许是沉默的时间太长了,她有些无聊,说:那我就进去了,你要带我去哪儿?这次会不会又把我随便交给一个人就走了?他背向她,摇摇头。

那我去哪里?去你想去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我想去的地方?她反问一句。

他转过身,说:好了,不要再啰嗦了。

等会儿天亮了,我就不愿意带你走了。

听到这句她赶紧飞进瓷瓶。

三缘将瓷瓶握在手心中,一打开门就看到好几个百姓站在门口东看西看。

刚才那几个道士被绑在了柱子上鼻青脸肿的唉声叹气。

一看到他经过立马畏缩的不敢出声,眼睛看都不敢看。

娅娅站在一处角落中眼睁睁看着傅又蓁被他带走,气得咬牙切齿。

刚好身边站着一个拿着符纸的客人,不耐烦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符纸贴过去。

客人哆哆嗦嗦地回答:可我怕呀。

刚才你难道没瞧见这个和尚使出的威力有多大?只是一挥袖他们几个就摔在了地上。

一瞪眼就被吓得屁滚尿流。

要是我过去还不得缺胳膊少腿。

要去你去我可不去。

说着就把手里那两张符纸往她怀里一塞就走了。

娅娅气不打一出来,看着和尚消失在门口时。

一双美丽的眼睛散发狠毒幽暗的光芒。

傅又蓁在瓶子里一直浑浑噩噩的生活,她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只知道反复被他拿捏在手心中。

一下子感受到温暖,一下子感受到柔软,又一下子感到冰冷。

和尚嫌她烦,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施主,好好休息。

少说些话,不然嘴巴会渴,我就往瓶子里倒水。

可她是鬼啊,哪来的渴不渴。

知道对方是让她闭嘴少说话的意思,就干脆老老实实的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又开始聒噪。

期间她问了很多次关于过去的事。

和尚要么不回应,要么就是阿弥陀佛,要么就是淡淡说几个字。

于是,她问到了最关键的一个问题。

三缘,听说我活着的时候喜欢过你,对吧?因为以为这次他又要沉默或者岔开话题,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回答了,而且字比以前多了些。

他是这样说的,嗯。

你年纪轻不懂事,一种无望的迷恋而已。

哦。

那你当时是应该知道我喜欢你的吧!嗯。

知道。

哦。

她停了停,又说:那你讨厌我吗?或者说我在找你的时候,你会不会觉得很烦?没有。

我不信。

你现在就总喜欢躲着我,能够把我丢了就丢了。

我活着的时候你一定特别反感。

是不是我骚扰的太过分了?没有。

那能说说你对当时的我是怎样的一个看法吗?众生平等。

没有什么特别看法。

哦。

她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那你知道我的事有多少呢?我只知道自己无父无母连住哪都不知道。

你把知道的都跟我说说呗!不清楚。

骗我。

出家人不打诳语。

你才不像一个出家人呢,只是有时候像,大多数时候你并不像。

她说出自己的看法,却意外引得了他的注意。

三缘饶有兴致地说:哦?为什么?毕竟他还是觉得自己伪装的挺好的,或者说学习得挺好的。

她百无聊赖地看着瓶壁,这次三缘并没有开一个视角让她看到外面世界,而是被封闭在一个小小的瓶子里面,每天瞎聊一些东西。

她慢慢回忆说:其实我也说不上来,就觉得你看起来有点怪怪的,虽然披着和尚的外衣,敲着和尚的钵,捏着和尚才有的佛珠。

有时候一眼看过去真的是一个像仙子一样的和尚。

仙子?他忍不住反问。

我的意思是说你的气质有点像神仙,感觉超凡脱俗。

但是吧,和你接触之后才发现虽然有点像和尚,但做事手段以及说话方式会暴露一些戾气。

他淡淡一笑,你该不会是在说那只鸟的事情吧?也有这一部分的原因吧。

并不仅仅是那只鸟,只是一种感觉,你不必多心。

他仿佛松了一口气,语气畅快了些,以前的傅又蓁可不会这么想,她把我当作天上的星星和月亮。

如珠如宝,万分都不敢想我有一丝瑕疵。

今天你能够这么说我还挺意外的。

人一旦固执起来就看不到其他方面。

她换了话题,上次那个姓陈的除妖师说你是妖?对。

这下换她很意外,赶紧问:那你是什么妖,怎么会去了寺庙?还有你当和尚的目的是什么,是不是以前做了太多的错事,所以想皈依佛门。

三缘再次沉默了,他就知道不应该和她说太多,一旦说出一丝半点儿就会追着不放。

她又问:如果你没有当和尚,你还会对当时的我熟视无睹吗?好了,你今天的话太多了,再说下去我就要倒水了。

他把瓷瓶放进袖中。

她抗议道:你又岔开话题了。

这下任凭她怎么说怎么吵,他就是一言不发。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在袖子里面晃啊晃,晃着晃着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的时候,正是三缘,把瓶子拿在手心中时。

他说:睡够了么?她睁开眼瞧了瞧,发现已经开了一个视角能够看到外面的世界。

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山花烂漫之处,漫山遍野的花都开了,有红的有粉的,还有淡淡的黄色。

那一大片说不出名字的野花绚烂的开放。

有一种属于植物的独特香气。

弥漫开来,蝴蝶不多,蜜蜂好几个辛勤的在花丛中飞来飞去。

一阵舒爽的微风吹过,她觉得自己仿佛又重新活在这个世上。

再往前面走,是一道小山坡。

坡下面是一条蜿蜿蜒蜒的小河,河面上泛着微闪的波光。

河水哗啦啦地向前流淌,河里正好有两只小鱼在互相追逐。

踩过板砖淌过这条小河,远处的景色在眼前呈现出来,那是一大片茂盛的繁花,云雾袅袅,仿佛人间仙境。

一大片花中飞舞着很多蝴蝶,花丛中有一道小溪流出。

溪水带着花瓣流向远方。

这里竟然感受到一丝丝温暖。

她问:这是什么地方?你一直想来的,蝴蝶谷。

啊,真的吗?她有些激动,虽然也不知道活着的自己到底有没有想来这个地方,但是毕竟太美丽了。

立马说:那你现在放我出来,我要出去看。

他嘱咐道:可以是可以,你自己要小心一点,尽量躲在阴影的地方,这个地势独特阳气不会很重,修炼的妖魔鬼怪可能会多一些。

你留在这里也是好的。

听到这么一说,心里咯噔一下,有些失落地问:那你是要走了吗?又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了,是吗?没有。

我在这儿。

他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

听到这么一说,她一颗心重新放回了肚子里,啊,那真是太好了,放我出来吧。

这话刚说完,他就把瓶口打开。

傅又蓁终于出来了。

第一百四十章 想去的地方在瓶子里憋了许久,终于透了一口气。

颤颤巍巍的站好,看到他在后面一脸笑意的望着满山的风景。

她问:这就是我以前说想来的地方吗?好美。

看她想跑去看的样子,于是便说:我就在这里,你去玩吧。

听到玩字,她径直奔向远处一大片繁花。

花中蝴蝶翩翩而起,五彩缤纷,它们也不怕她,慢慢停在她肩膀上,手背上。

可能是因为她身上太凉,蝴蝶停了片刻又慢慢飞走。

她在后面追着,问: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地方?你不过来吗?三缘一直待在原地看着她,然后不紧不慢地跟上来,说:这里比较偏僻,人迹罕至,环境自然很好。

这里温度偏高,所以繁花盛开,蝴蝶也就多了。

刚才我也说过了,因为地区独特所以来此修炼的妖魔鬼怪可能会多一些,你留在这里虽然有危险,但是我会让一些妖留下来保护你,你就在这里好好生活。

这话是越听越不对劲,她问:所以说到底你还是想抛弃我,对吧?他沉吟片刻,这里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她停下脚步,有些难过,这地方虽然美,但我不想留下来。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我想起以前的事,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我的死和你有关系?他这下震惊了,表情明显地僵冷了片刻,眼神里带着后悔恐惧和心虚,还有一些复杂的感情。

可是她却什么都看不出,以为他又像平常一样欲言又止了。

行了,不说这事了,跟我去玩吧。

说着就拉着他的手就跑。

三缘依旧处在悲哀的情绪中,任由她拉着跑了一段路后才甩开,一本正经道:阿弥陀佛,施主还是自己去看吧。

贫僧……贫什么僧,来都来了,就别端架子了。

反正你也是妖怪,不是什么和尚,就别贫僧贫僧的说了。

说着又拉他的胳膊。

三缘本想说话,后面看她挺开心的,就不说了。

一路奔跑而来,蝴蝶散开,花朵散发的香气四溢,她兴奋跑向小溪边,水哗啦啦向前流淌,顺手拾起一朵花瓣,他说:上面有东西。

什么?她一脸天真问着。

他把花瓣上的东西取下,是一只小小的虫子。

啊,是萤火虫。

奇怪了,白天也有这个。

她伸手去碰,他把虫子一丢,神色淡淡的,不紧不慢说着:快要修炼成精了,离它远点。

你这扔掉也太残忍了吧。

死不了,已经逃走了。

他扬眉看向远处,回头说:这里精怪太多,所以一直没答应让你过来。

可我现在是鬼了,连精怪都不如。

他转过身,看向近处一棵海棠,刚好有阳光照射,长势喜人,娇媚可爱,一朵朵放肆绽放,鲜艳的仿佛要昭告天下它开了。

他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

她什么都没看明白,你傻笑些什么?这花就跟你一样,傻乎乎的,有阳光就拼命开。

这话分明是在损她,于是立马说:请注意你出家人的身份。

她摘下一朵,自言自语道:怎么感觉这一幕这么熟悉,我们以前来过这里么?他表情有些奇怪,沉默半晌,终于点头,缓缓道:‘很久之前的事了。

他指指头顶处,刚好是一处山崖。

怎么了?她看不明白。

你以前采药来过这里,这里蛇比较多,你爬到崖壁摘草药的时候从上面落下来,我碰巧路过救了一命。

啊,这样啊。

他指了另一处的山脉,说:你家在那边,简简单单的茅草屋,现在也没人住,早就被人拆了。

这么惨……他继续说:这里草药多,毒物也多,你好生注意些。

趁他说话分神时,她忽然兴冲冲过来,双手合拢,说:你猜猜这里面是什么?不知道。

你猜猜嘛。

不知道。

你再猜猜。

不知道。

诶,我说你这人是不是太无趣了点,我让你猜你就猜嘛!她嗓门大了些。

阿弥陀佛,确实不知。

他温声细语垂下眼睑。

那你看仔细咯。

她忽然凑近,双手放在他面前,说:你看。

话音刚落,双手打开,飞出了五六只鲜艳夺目的花蝴蝶。

他笑了。

蝴蝶在身边绕了几圈后飞走了,她也跟着去追。

他回身看着满地的鲜花,回忆重现,眼前浮现出那时的她兴奋地从花丛中冒出来,捧着一束花给他。

他说:傅施主,不要执迷不悟。

她强硬地要塞他怀里。

他又说:我不喜欢花。

那你可以带到寺庙里呀,清新空气。

不想带。

……以前的片段比较少,想想就没了。

三缘,你快过来看看我发现了谁。

她大声呼唤,声音还带着一点好奇。

他微微蹙眉,这么偏僻地方很少有人来。

刚刚走了两步,就看到她拉着姓陈的除妖师来了。

二人相见,面色不佳。

她问除妖师,你都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总是叫喂喂喂的好像也不太礼貌。

除妖师回答:陈叠。

三缘望着他,说:真是巧啊,陈施主也在这里呢。

陈叠回:是啊,你们两个真是好心情啊,还来这种地方。

你呢,你来这里干什么?她问。

我啊,我是跟着你们来的,跟你们一路都没发现啊?陈叠望向三缘说:你们偷偷摸摸的来这里做什么,又想做什么坏事?瞧你这话说的,什么叫做坏事?她没好气地看他一眼,说:你又想干嘛!三缘招呼她过来,傅又蓁老老实实躲在身后,他说:现在这里我们玩得差不多了,也是时候走了。

要不施主跟我们一起?啊哈哈哈,好啊!陈叠厚着脸皮说着,袖子里的手不知在摸着什么东西,发出轻轻的细碎声。

她耳朵尖,问:你袖子里藏了什么,这么宝贝。

陈叠忽然往三缘和她身上一贴,符咒立马显灵,金黄色的光芒从纹路迸射出,闪现在整个蝴蝶谷,这是一道威力极强的降妖符。

光芒所至之处,花草蝴蝶纷纷衰败落下,花丛中藏着的小妖打回原形,一只小蛤蟆倏忽一下跳进水里。

你疯了吗?这是在做什么?她骂着,想动手打他,却奈何浑身都动不了。

感觉像一尊石头一样,全身僵硬无比。

陈叠得意说着:真是天真。

我陈家祖祖辈辈都是除妖师,不抓到你们两个,我怎么可能睡得着?跟了一路总算是得手了。

他走到三缘面前,扯了扯对方衣领,左看右看之下,赞叹两句:你这具凡人身子倒是挺不错的。

怎么变的?教教我呗。

三缘神色淡定地任凭他动手动脚。

她大声道:喂,你不许碰他!你叫那么大声干嘛辣!我碰的是他又不是你,喊什么喊!陈叠故意凶她。

傅又蓁有些激动,你不要伤害他。

他都没说话,你护得那么紧他会在乎么?三缘垂眸阿弥陀佛一声后,突然手动了,将袖子中的瓷瓶拿出,柔声道:好了,你也是时候回去了。

陈叠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个符还是没有镇住他。

赶紧往后跳两步,镇定情绪说:你你你……这样都没压住你?在说话时,三缘已经把她收进瓶中,单手阿弥陀佛后,凝视陈叠,缓缓道:要不今天就在这里做一个了结,施主总是跟着贫僧想必也很辛苦,干脆结束,大家都舒服。

好啊,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陈叠打肿脸充胖子,心里有些发虚。

三缘抬手间,一枚小小花瓣在风中飘过来在他手指间绕了又绕,最后落在掌心中。

他凝视花瓣,垂眸呢喃两句,花瓣握在手心中朝陈叠一扔,化作无数花瓣形成天罗地网把他包围其中。

陈叠震惊之余施行咒术破解,然后二人真正较量起来。

傅又蓁躲在袖子里看不到外面情形,但随着晃来晃去的摆动,也能猜到打斗激烈。

她在袖子里翻来滚去,难受得想吐。

最后大喊道:好难受啊!这一声喊完,袖子忽然平稳了不少。

听到外面三缘的声音,他的语气倒是很平静,你根本伤不了我,还是回去吧。

陈叠愤愤道: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

三次不行,我就再找机会。

总有一天我会降伏你。

世仇一定得报!三缘阿弥陀佛一遍,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施主何苦执迷不悟。

以前的事都过去了,现在做什么都余事无补,何必呢。

陈叠大叫道:你在说什么呢?臭妖怪。

我的祖上如果不是你害了,我又何苦秉承世世代代的遗训来找你报仇。

这些都是你自找的,种下这个因,就有这样的果。

三缘恍惚想起当年那个事件,好久好久之前他本来只是一只小小的妖怪。

因为杀了落单的女子,从此以后被陈家世世代代追着不放。

就是那个女子叫什么名字就不记得。

三缘回:人命已逝,纵然说再多失主都不会原谅贫僧,既然这样的话,也就不再多费唇舌了。

说完,一掌过去,根本容不得陈叠反应,陈叠已经被打到半空中。

原本以为这一掌就会没命,陈叠竟意外地在空中旋身一圈后平稳落地。

于是,他开始反击了。

周身出现一圈圈红色光芒,光芒中浮现一道道符文,这是属于阴阳家的咒术,他这招勤学苦练多年,今日终于派上了用场。

三缘微微蹙眉,甩了甩衣袖,伸出五指,五指幻变成一道粗壮的树枝,树枝相互交缠迅速朝陈叠的方向攻击。

陈叠唤起的强大咒术圈抵挡住攻击,并且消融了树枝。

三缘一挥袖,右掌出现一张大口,然后手变长了,手掌变得无比硕大,手心中的那张嘴现出锋利的牙齿,朝陈叠的头顶吞下去。

这一切傅又蓁都没有看到。

陈叠及时躲过,再次念咒反击。

二人来来回回争斗着。

傅又蓁能够感受到是三缘故意放慢了速度,刻意保持平稳。

不然她早就飞出去了。

陈叠近身对上三缘的眼睛,说:怎么功力弱了,你在护着她对不对?嗯?三缘一掌反击,二人退回原地。

陈叠叫道:我就说嘛,这个女鬼肯定是你的软肋。

以前她在的时候你不管。

死了才知道珍贵是吧?早知道这样我就应该把当时活着的她抓在手心中,让你尝尝切肤之痛。

三缘蓄积力量,表情起了变化,眸子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喂,我才说了这么几句,你就生气了?那如果我告诉你当时她的死相,你恐怕……这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一声怒吼,住口!这句话正是从三缘的嘴里说出。

声音大得惊走了一片鸟儿。

只留下洋洋洒洒的花瓣落了满地。

陈叠笑嘻嘻道:啊哈哈哈哈,果然说到痛处了。

我说你这妖真奇怪,她活着的时候对她不理不睬,现在死了倒是和她朝夕相伴。

可是有什么用呢,鬼就是鬼,你是留不住她的。

他越说越多越说越兴奋,看着三缘的表情变了又变,心里就越开心。

他又说:你不让我讲当时的事我就偏要讲。

这个小姑娘不是一直想知道嘛,正好她也在这儿,我们就一起听听。

陈叠,这本来就是我们俩的私怨,不要把她牵扯进来。

三缘语气虽然平静但带着一些郑重。

手中的琉璃佛珠被他握住手心中。

我偏要说,谁让我是个小人呢,抓了你这么久都没有把柄,好不容易找到了,我偏要说上一说。

陈叠满不在乎后果,继续说:那天傅又蓁带着嫁衣在……她不是没听见外面的交谈,只是有些震惊和难以接受,听陈叠说了零碎几句,内心已经是非常震惊,三缘三番五次不肯让他把话说完,不也侧面说明这事是真的。

她忍了忍,继续听着。

陈叠挥舞利剑,不慌不忙地说:反正她也在这儿,一起听听不也挺好的。

以后你就不用一遍遍的详述。

第一百四十一章 找人管住自己的嘴,关键时刻可是能救命的。

三缘一字一句,语气极其缓慢,瞳仁深处藏着幽深的怒意。

虽然打不过你,可是你管不住我的嘴,越是不想听我就偏要说。

然后大声朝她说道:傅又蓁你听着,你的死我是知道的。

想听就竖起耳朵好好记住!话音刚落,风起云动。

陈叠这句话并没有说完,就被三缘五指取了心脏。

鲜艳殷红的血液滴滴嗒嗒落了一地,几滴滑落在他手腕处,染红了洁白如华的袈裟,温热的心脏在手中扑通扑通跳动,一下又一下。

陈叠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心脏,又看看自己空落落的身躯,最后无力倒了下去。

她听到一声闷哼,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腥气味,以及良久的沉默让她心慌。

于是问:怎么了?袖子晃了晃,没有回应。

三缘?无事。

哦。

可是这压抑的气氛分明告诉她,一定是出事了。

你放我出来。

好好待着。

放我出去。

这下他不说话了,而是走到小溪边洗洗手,心脏被随意丢弃在花丛中。

她问:陈叠呢?担心他做什么。

三缘神色淡定地洗完起身,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视线又投向他处。

他说的那些……她犹豫片刻,话还没说完,三缘语气很冷,天快黑了,回去吧。

我……她欲言又止,感觉他不太高兴,于是便回:好。

二人一路上沉默了好一会儿,她虽然极力找其他话题,但是三缘并不想说话。

在她话多时来一句,我要加水了。

她原本以为三缘的回去是指回到王贤处所,直到他们走了好久的路,衣袖还在一晃一晃的。

终于忍不住问:我们到底去哪儿?怎么还没到?回城。

她闹着要出来,给她开了一个视角,借着灯火看清脚下的路,身边有人经过,看着有些熟悉,再细看又有些陌生。

这是什么地方,不是帝都吧?是帝都,只不过你忘了。

哦,怎么还没到一云小筑。

暂时不去他那儿。

蓁蓁……不……他像是自言自语般,轻轻说道:和你说了多少次,你待在他身边会吸他阳气的。

王贤只是一个普通人。

那你要我怎么办,只有他才能帮我。

她在袖子里抱怨两句,忽然闻到一股血腥味,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句:陈叠人呢?一路上都没听见他说话。

关心他做什么。

随口问问。

她喃喃两句,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他会不会受伤了?你下手会不会太重了。

三缘并没有回答她,而是从袖子取出瓷瓶,把她放出来。

你杀了他?两旁走过的百姓被这样一声吸引注意力,频频侧目而视。

三缘垂眸望她,语气平静道:这样他就伤害不了你了。

她觉得有些荒谬,摇头道: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就这样杀害凡人性命,你不是出家人嘛,你真的很矛盾啊三缘,说到底还是因为你是一只妖怪,所以凡人性命不放在眼里?我真是看错你了。

她越说越激动,最后眼眶微微发红,哽咽道:你在活着的傅又蓁心中就是这样的么?只是一只披着出家人外衣的妖么!他吐出一口气,抬眼望向他处,远方天空有一道道彩灯挂起。

孔明灯缓缓升入天空,城内一阵热闹的欢呼声。

这样美丽的景色今晚恐怕不能静心欣赏了。

想到此,他慢条斯理的望向彩灯处,语气很平淡,杀了又怎样。

他顿了顿,你说的没错,我只是一只妖怪而已,自然不懂得你们凡间七情六欲,正好像我不懂你为什么会因为一个凡人现在在这里争吵。

她久久凝视这个眼前人,越来越觉得自己看错人。

脑海中浮现陈叠的模样,无法相信人就这样没了。

他正色道:如果不杀他,他就会杀我,我们俩必有一伤,你希望谁活到最后?是啊,希望谁活到最后……她不想再说话,转身准备离去时,他叫道,顿了顿,柔声道:今晚有焰火。

你自己看吧。

她缓缓情绪,狠下心走了。

他待在原地,任凭行人把她身影阻挡。

看来还是不能一起看帝都的晚景。

傅又蓁只身游荡在野外,倒真成了孤魂野鬼。

回头一看到满城焰火,那是人间烟火聚集地,如果自己还活着应该会很开心。

浑身冷冰冰的,摸自己就感觉摸着冰块。

想想该找人吸吸元气了。

四下搜寻之处,看到一辆马车从身边经过。

这不是好机会嘛,赶紧跑过去,大喊着:师傅等等,带我一程。

喊了几声果然停下,在昏暗的夜色下,车夫往后瞧了她一眼,吓得立马就要驾车逃走。

傅又蓁不明所以低头看看自己,双脚不仅悬空,而且脚踝处颜色变淡,很明显是现出鬼身了。

哎……长长叹息一声后,蹲在马路边望着飞驰而去的马车黯然神伤。

想想自己出来也很久了,不知道孟婆还有叶签怎么样了。

今天白天陈叠说的那些话很明显三缘是故意不想回忆,或者也不想让她知道。

难道自己的死和他有关?难道是他嫌自己烦,杀的么?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毕竟自己有时候很烦叶签的时候,巴不得这人赶紧消失。

抬头望月,天空似乎有些奇怪,月亮好像变了。

越看越觉得好像地府的血月,明明自己是在凡间。

她左右看了看,前方树林有一团影子在动。

她跳起来立刻防备,赶紧躲到一棵树后面。

傅又蓁,你躲什么躲。

说话的正是叶签。

啊,是你啊。

她终于放心,跑出去刚好撞到他。

叶签依旧是一身鲜艳的红衣,身上还带着一些酒味。

去喝酒了?她问。

一点点。

一点点味道就这么重?啊,你管的是不是太宽了。

人家姑娘留我多喝几杯有什么不可以。

行吧行吧。

傅又蓁想想自己和他又没有什么关系,管那么多做甚。

于是问:你怎么过来了?那月亮是你弄的?她指了指天空。

他用扇子敲了一下她脑袋,道:你在人间玩疯了吧!天上的月亮明明是银色的。

她再次抬头看去,月亮明明是红彤彤的。

叶签,你看看。

她拉扯他转过身,指着天上的那一大轮,说:这不是地府的血月吗?叶签看了片刻,最后语重心长地望向她,欲言又止一瞬,然后说:你……你现在身体是不是特别虚弱?她点点头,老实回答:就特别冷。

他恍然大悟,又带着一丝担忧,说:你的日子快到了,人间不能多待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紧张了,如果人间不能多待了,她的事还没解决呢,不就白来一趟了。

叶签认真道:你最多就十几天的日子了,如果还没恢复记忆,不管怎样,都得回地府了,人间不能多待了。

现在大晚上的好时机啊,多去吸阳气啊!她苦恼地再次蹲在地上,我现在不想进城。

为什么?他也蹲下来。

三缘就是个坏和尚。

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也立即赞同,早就说过了吧,这根本就不是个和尚。

亏你还死心塌地缠着他。

她忽然警醒,问:你早就知道他不是和尚了?干嘛不早说。

我也是听说的,小道消息嘛,不可信不可信的。

事实是,他真的不是普通人,妖怪你知道嘛是妖怪!你咋发现的?他也八卦靠近打听。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反正不想回城,他应该就在城里,我不想见他。

那你还想不想继续呆在人间了?我……好了,走吧,他再怎么样,你也得顾着自己身体不是。

说着他就把她拉起来。

一路拉拽终于扭扭捏捏到了城门口,看他轻车熟路的样子,问:你咋这么熟,以前来过?小爷我去过的地方多了去喽。

哎呦哎呦,厉害了。

说完身子向后缩了些。

这时,城里发出一声闷响,随着嘭的一下,半空中绽放出一朵硕大的绚丽多彩的烟花,亮闪闪的,在空中闪现片刻化作星星点点隐隐消散。

她看呆了,眼睛里满满的赞赏,恍惚和震惊。

叶签说:今天过节啊。

说完看她没反应,又用扇子敲敲肩膀,吓傻了?没见过烟花?她愣了愣,看着漆黑如墨的夜空,神色复杂地望着他。

怎么了?真吓傻了?叶签一脸同情的说着。

觉得这孩子太惨了,长这么大连烟花都没见过。

她半信半疑地拉住他衣袖,说:我感觉看到了生前影像,只是不太真切。

我是不是要恢复记忆了?放屁,恢复记忆哪有这么容易。

他说着就把她往城里拉。

城门早就关了。

叶签拎着她飞进城里。

一落地,来往的百姓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手上提着各式各样的灯笼笑谈。

小孩子在他们身边追逐打闹,烟花在半空绚烂而散。

他穿着一身红衣十分惹眼,姑娘们望着他害羞地痴痴笑着。

他很满意自己的魅力,自说自话道:还是最爱来人间啊。

她身体早就发虚了,把他拽到角落里,指着自己下半身,轻声紧张道:瞧见了吧,我的腿。

她的腿若隐若现,膝盖处已经看不清了。

他连连感叹,幸好现在是晚上,白天你还不得被人乱棍打死!现在是说风凉话的时候吗!她捶了一下他肩膀。

叶签捂着肩头,呲牙咧嘴道:捶死我,谁给你找活人!那你还不快去。

她又捶了下。

算了,懒得和你计较。

他左右看了看,嘱咐她待在这里不要乱走。

没过一会儿,叶签搂着一老爷们儿过来,被搂着的人浑身不舒服,边抗拒边来到小巷里。

叶签一把推过此人,豪迈道:来吧。

看到这个凡人懵懵懂懂的样子,她犹豫道:就在这里恐怕不太好吧……凡人也说:你们是谁,这位公子你不是说要买东西嘛,把我拉到这里做什么?叶签轻声对她说:趁他现在还不知道情况,赶紧的!看着对方可怜懵懂的模样,她终于摇头,不了,就这样吧。

我不吸阳气了。

他急了,疯了吧你,这么多努力都白费了?还想不想投胎了?瑟瑟发抖的小老百姓听了赶紧跑。

叶签叫都叫不住,于是立马回头仗义执言:你再待这儿不要动,我去找。

她的话还没出口,没多久又带了一个人来。

来吧!凡人又被推出去。

你别再找了,我不想吸。

他表示不能接受,根本听不进后面的话,而是说:你再等会儿。

然后人又不见了。

她的大腿已经看不清了,相当于漂浮着上半身存在着。

还要小心防范来往的小孩,这些小孩子就喜欢往小地方钻。

左等右等下,叶签脚步近了,还有一个人在说话,听得不真切,可是声音很熟悉。

这……这分明是王贤啊!她探出脑袋一看,果然是王贤。

王贤被叶签掐着脖子愤愤不满地挟持着,一双眼睛里简直要喷出火来。

就这样极其别扭来到她面前。

叶签还是老样子,把凡人推到她面前,重复道:来吧!她刚想掩藏自己,王贤一眼就看到她,吃惊道:是你?她有些尴尬,微微带笑,不好意思地说:真是巧了啊。

叶签也有些意外,你们认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打扰了。

他想起刚才硬生生拽走等人的王贤,方式有些粗鲁。

王贤问:你怎么在这儿?不是阿满照顾你么?说着眼神扫到她的模样,迟疑道:你该不会是……是啊,她快要消失了,你要帮忙吗?叶签立在一旁,双手抱胸,津津有味看着他。

怎么帮?王贤脱口而出。

她赶紧叫停,行了,打住。

叶签早就等不下去了,直接在背后把王贤推过去,说:叽叽歪歪浪费时间。

第一百四十二章 找娅娅她身体已经空了,王贤硬生生撞到墙上,疼得龇牙咧嘴。

叶签一看,紧张道:蓁蓁,你完了。

什么完了。

这么一说她也慌了,立马说:我这么快就要消失了?所以说啊,赶紧吸他阳气。

叶签恨铁不成钢,巴不得自己活生生咬他一口。

王贤大概懂了几分,说:要想吸阳气的话,我可以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不过……不过什么?她和叶签同时问。

你是个女子,恐怕会介意……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叶签立马说。

这话实在粗鲁,好在王贤不怎么在乎,去那座楼,人多,多吸他们的阳气,也算是造福他们的内人了。

她不明所以,顺着所指的方向,正是一座张灯结彩的青楼。

叶签立马赞同,脸上洋溢期待的表情,不错不错,蓁蓁,去吧。

她迷迷糊糊被叶签带走,王贤在身后长舒一口气。

傅又蓁被藏在袖子里,他们二人大摇大摆走进去,刚走到门口,老板就很激动地对王贤说:王公子,你来了啊。

小婉还在休息,恐怕这两天见不了你了。

可以找一下其他姑娘也是好的。

然后顺手拉了身边的一个女孩子过来,谄媚地说:公子,你看看这是我们新人。

模样可不比小婉差呀。

他表情淡漠地微笑点头,然后看向叶签说:这是我朋友,带我们去一个包间。

好嘞,那这姑娘……老鸨迟疑问着。

等会儿我会吩咐的。

好嘞客官。

老鸨开心的引路,来到最顶层的一个小房间。

进屋之后放她出来,王贤开了一个小缝儿,足以看清外面的情况,他说:这里来的都是一些三教九流之人,有江洋大盗,也有纨绔子弟。

你自己过来看看,看中哪个吸哪个。

她觉得好累,趴在门缝上看了好一会儿,最后确定那个搂着小姑娘的腰的老爷子。

等他们进了房间你就可以行动了。

叶签满意的东看西看,脸上高兴的神情怎么都藏不住。

我说你这么高兴干什么?她问。

听说这里有长得最漂亮的姑娘。

今天过来当然是见一见咯。

叶签笑嘻嘻地打开窗户。

王贤沉默片刻,说:好了,我也把你们带过来了,没有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

谢了,兄弟。

叶签在一侧说着。

王贤点头致意离去。

她在一旁看了又看,还是没有勇气。

终于看得叶签有些不耐烦了,你在这里站半天干什么?还不过去?是不是害怕,要不我陪你吧。

他这人还挺豪气,拉着她勾肩搭背刚出门,发现这样不太好,再次把她放到袖子里。

东看看西看看之下进了那个老爷子的房间。

一进屋,叶签吸引了姑娘们的目光,老爷们被人打扰了兴趣,立即大发雷霆,吵着要老鸨给个交代。

叶签吩咐姑娘们出去,然后把她放出来狠狠吸了一大口阳气后,人瘫软在地昏昏欲睡。

叶签道:哎呀吸那么一点干嘛呀,浪费这么多功夫。

你没看到人都倒了嘛……算了算了,我再给你找一个。

说着又把她藏起来进了另一个房间,同样的招数又来了一次,姑娘们再次被赶出去。

她又狠狠来了一次。

几次三番之后,她的身形终于有了恢复。

只有一双脚还若隐若现,不仔细看还发现不出。

真是难办,都找这么多人了,效果还这么差。

他打开窗户,问:你再看看天上月亮是什么颜色的?这次看清楚了,道:颜色好像是银的。

他满意的点点头,说:还是有些改变的,不错不错。

以后你要是阳气不足了,你就看看天上月亮,红了就代表身体虚弱了。

哦。

哦什么哦,行了,事情都办好了,你可以走了。

走?她皱皱眉头,你要我去哪儿?你这是在赶我走吗?他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你一个女孩子站在那里干什么,事情结束了就走嘛。

快快快。

说着就把她推出去。

她就像阿猫阿狗一样被推出,即将要被推出房门的时候,立即抓紧门框,质问道:你是不是怕我坏了你好事?我偏不走,我就留在这里。

她勉勉强强进了屋,咧嘴笑着。

叶签不满地抿嘴片刻,说:随你吧。

然后在门口把老鸨招呼过来。

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

老鸨的样子看上去很高兴,连声点头称好。

过了好一会儿他们似乎达成了一个协议。

就看到老鸨屁股一扭一扭的走了。

你刚才在说什么?她问。

都跟你说了这就有一个最漂亮的姑娘。

今晚我来就想见她,不然我怎么会陪你过来。

他说着就在屋子里踱步。

原来如此。

她一下子都明白了。

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知道了那你还不走?我也要看看这最漂亮姑娘长什么样。

她找了一个凳子牢牢地坐在那里。

随你吧。

他也无所谓。

等了大概半个时辰,老鸨终于招呼一个女子过来了。

这个女孩子用扇子挡住脸,一时看不清容貌,但从身段来看也是一个窈窕佳人。

老鸨笑眯眯地说了两句就走了。

叶签满脸笑意招呼她坐下,然后就是自我介绍。

女子说话声音很轻,只听到一个婉字。

他是个极其欢脱之人,三言两语后场子就烘起来了。

从诗词歌赋谈到风花雪月,从风花雪月谈到人生哲学。

傅又蓁不懂这些弯弯绕绕,越听越想困,最后打了个哈欠。

女子注意到她,稍微交谈几句后,傅又蓁就打算退出了。

对她来说,这是一场很没意思的饭局。

叶签对于她的离去感到十分高兴,还往她怀里塞了一袋银子,说:不把这些钱用完就别回来见我。

她揣着钱在楼里面逛了一圈,都是一些莺莺燕燕,原本以为会在这里见到娅娅,和老鸨一打听,娅娅这两天都在休息。

左看右看之下忽然发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不就是万满里和王贤嘛!她过去喊了一声,万满里有些意外,随即脸上带着歉意,问:你……还好吧?看来你都知道了呀。

她说。

王贤没明白,问:知道什么了,你们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万满里不好意思地说出了那晚的事,最后道歉没有照顾好她。

王贤无奈摇头道:幸好她没有事。

不,虽然傅又蓁姑娘没事,可是娅娅有事啊!万满里说完偷偷看了一眼他。

王贤没说话,倒了一杯酒送到嘴里细细抿。

万满里抓住时机,继续说:自从那晚后,娅娅人就不舒服,病了一场,现在还躺在屋子里,你等会儿要不要去看看?你去吧,帮我问候一下。

王贤放下杯子说。

万满里笑了笑,摩挲二指,看着来往的人,说:我去没用啊,他想见的是你。

我去了她的病也不会好。

也许是因为傅又蓁姑娘的事,她心怀歉意,所以想当面跟你说声道歉。

王贤回:这话就奇怪了,这不应该向我道歉。

受害者就在这里,没必要找我。

她的意思是想跟你解释一下。

和傅又蓁姑娘解释也是一样的。

老弟啊,你……阿满,这事儿该适可而止了,你应该知道我的想法。

万满里尴尬地干笑两声,连声说:对对,你看看我,酒喝多了,话就多了。

那我先替娅娅向傅又蓁姑娘道歉。

说着就往两个杯子里都倒了酒,一杯给她。

她蹙眉看了看杯子,又看看对方,说:我身体不适。

啊,这样。

是在下考虑不周,实在抱歉。

万满里讪讪地笑了下。

气氛沉默了,好一会儿,王贤吃了些菜和万满里瞎聊了一些,最后百无聊赖地问她:你怎么出来了?原本他们讲好了会吸阳气,以为没这么快,于是就顺嘴问了一下。

她说:别说了,叶签那家伙重色轻友,找了个漂亮姑娘就不管我了。

巴不得赶紧让我出来。

万满里大笑,作为朋友我倒是想见识一下呢。

她回:你们的确该见见。

脾气心性都差不多,就连爱好都一样。

爱来青楼,好找女子。

王贤也笑了,问:你那朋友不知何时有空,阿满挺喜欢交志同道合的朋友。

你可以引见一下。

以后再说吧,他现在很忙。

她唉声叹气道。

万满里问:不知他见的是哪位姑娘,我应该也见过吧!不清楚,叫什么婉来着。

万满里脸色一变,忽然望向王贤,嘴巴张了张,最后一句话都没有说。

相反王贤表情一僵,手上的筷子突然间掉落在桌上,眼神闪动了两下。

她不解地问道:怎么了?你们认识吗?气氛有些压抑,万满里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就看向自己的好友征求意见。

没想到王贤一言不发的拾取筷子,对齐后又继续挟了口菜吃着。

最后万满里干笑一下,说:既然你朋友这么忙,我们就不打扰了,以后再说吧!哎呦,他忙什么忙,不就忙这些嘛。

她自言自语地抱怨了一句。

王贤表情过于冷峻,导致气氛越来越尴尬沉闷。

她还不明所以地继续说:听说这个什么婉姑娘是楼里面最漂亮的女子。

面纱遮住我也没看见长什么样,说话轻轻柔柔的,没两句就把他给迷住了。

你说说这个人真是的,真是靠不住。

一看到漂亮姑娘就赶我走了。

她只是自说自话,随意发几句牢骚,没想到身边人却越听越严肃,直到万满里连声咳嗽了好几声,她才停住,关心问道:你怎么了?生病了吗?是不是因为我靠你太近吸到阳气了。

坐着就赶忙往后面挪了挪。

万满里忙摆手,回:不是不是。

然后又看了看王贤脸色。

最后起身对她说:要不这样吧,傅又蓁姑娘,你跟我一起去找娅娅吧!听说她现在很难过,为上次的事情很内疚。

你和我一起去见她,让她给你道歉。

容不得她拒绝,万满里就走到她位置,迫不及待的想带她走。

傅又蓁感觉怪怪的,怎么身边人好像都要她赶紧离开一个地方去另一个地方呢。

好吧……她跟着万满里去了楼上。

走在路上想了想,要她原谅娅娅是不可能的。

等会进了房间,把万满里打发走,一定要把她吓得够呛。

这样才叫报仇!她都想好了,等会儿进了房,就化着厉鬼的模样贴在她床边,然后等她慢悠悠醒过来的时候,吓傻她!一想到娅娅惊声尖叫惊慌失措的恐惧就觉得高兴。

她抿着嘴憋了好久,万满里无意中回头看到她憋笑,问:你在笑什么?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脸蛋,狐疑道:我脸上有脏东西吗?她摇头。

后背有脏东西吗?她再次摇头。

那你在笑什么,阴森森的,怪恐怖的。

万满里浑身起了个鸡皮疙瘩,想想身边站的就是一个鬼,心里一阵发麻,暗想等会儿走到没人地方会不会把他给吃掉。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他就后悔独身一人把她带过来。

毕竟对方可是鬼啊!于是刚走到娅娅房间门口,她就赶紧说:我先和娅娅说下,以免显得我们唐突。

她点点头。

万满里进了屋子,虽然听不清楚里面在说些什么,但是从语气和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可以判断他们聊的并不愉快。

大约一炷香后,万满里开了门,说:已经和娅娅说好了,他也已经梳妆打扮好等你了。

接下来你们就两个人好好谈谈吧。

她再次沉默点头。

他松了一口气,犹豫中带着一些正经,道:既然没事的话,那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撒开腿就跑。

傅又蓁刚一回头,早就没影儿了。

她有些怀疑,究竟自己是鬼,还是对方是鬼?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没了……第一百四十三章 纱帘后层层纱帘之下,身姿隐隐绰绰,谁都看不清对方的脸。

依稀见得人影移动。

她说: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纱帘另一头的女子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不悦,语气暴躁:有什么好说的,我不知道阿满是如何跟你讲的,总之我是不会道歉的,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心里最清楚,这里本来就不是你能待的地方,劝你还是早点回地府。

不然下次我还会找道士来。

傅又蓁懒得上前了,她就知道对方怎么可能这么轻易道歉,想必又是万满里在胡诌。

原本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奈何娅娅语气太冲,于是便说:我好像并没有得罪你吧,为什么要这样害我。

总得有个原因吧。

呵呵……原因?娅娅嗓音有些嘶哑,冷笑一声后陷入长久的沉默,方道:这世上有太多的事不讲原因,我讨厌你也没有原因。

原本想听听她的理由,既然这样的话,傅又蓁也不想给她机会了。

傅又蓁掀开纱帘一看,顿时头大。

娅娅气血不足地侧卧在床榻上,放下的长发遮挡住左边脸,右边脸上布满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伤疤还没有结痂,带着丝丝血色。

额头上还有青青色淤痕,一条清晰的血色伤痕深可见骨。

傅又蓁惊了,久久凝视娅娅,终于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个贱人,这些难道不是你叫人做的?现在还有脸问我怎么回事。

当初就应该让你魂飞魄散啊贱人!娅娅脸上的伤随着她动而动,脸上现出血丝。

傅又蓁连连退了几步,喃喃道:这不是我做的。

呵呵……那个和尚是你什么人,他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弄伤我的脸,你们都是魔鬼!魔鬼!她说着哭出声,他还不让我用纱布遮住,不然……转眼又瞪向傅又蓁,你们这些妖魔快快滚出我的房间!快滚!她歇斯底里大叫,门外传来响声,屋外的老鸨拍门叫道:娅娅,怎么了娅娅?傅又蓁处在震惊中,藏在纱帘里隐散。

随着老鸨唐突的开门,她疏忽一下飞出,冷得老鸨浑身哆嗦。

傅又蓁心里有些乱,走来走去又回到叶签的房间。

一想到这个家伙温香软玉在怀,日子逍遥快活,心里就有落差,怎么距离这么大呢?她贴着屋门听了两句,隐隐约约听到王贤的声音。

他怎么在这里……没想太多,继续贴着听,屋里的确是他。

叶签耳朵灵,大概知道她在外面,说:蓁蓁,进来。

她也就堂而皇之进屋了。

只见婉姑娘眼睛通红地站在柱子边上,低头看着地面,手里的绢帕揉了又揉。

王贤明显发过脾气,怒不可遏地看着叶签,双手负立而视。

一地的饭菜糕点随意丢弃,还有碎片散落四处。

这……这什么情况?叶签一副纨绔样儿,手中折扇是开了又打,打了又开。

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

蓁蓁,过来。

叶签再次唤了一下。

她过去,问:这什么情况?发生什么事了?王贤二话不说拉着婉姑娘就要走,叶签懒懒道:慢。

王贤没进去,婉姑娘却停下脚步,眼中带泪望着他摇摇头。

叶签得意道:我可是花了银子的,如果想连累她,就带出去吧。

傅又蓁大概明白了一些,偷偷过去轻声道:姑娘有的是,你换一个不就行了。

才不呢。

他传音入密。

王贤也停住了,看看婉姑娘,又望向他,眼睛眯了眯,语气冷傲道:公子恐怕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吧,区区几两银子我王某还给得起。

给得起,为什么不早给,现在从我面前带走是想上演英雄救美?王贤不愿搭话,再次拉着她。

婉姑娘摇头拒绝了,望向他痛苦道:我不能走。

你应该知道郭妈妈的手段。

你离开了什么事都没有,可我还在这里,你根本救不了我,我们一直都是两个世界的人。

婉婉,你……他有些心痛地长叹一声,依然不肯松手。

你走吧,我是自愿留下来的。

她毫不留情地掰开手指,凝视片刻,郑重道:不要再管我了。

你做你的王家少爷,我做我的青楼歌姬。

他眼眶发红,浑身颤了一下,在原地想说话却又忍住了。

傅又蓁再次轻声对叶签说:你看上她了?没有。

那你拆散人家做甚,今天不行,可以明天约嘛……有钱。

……婉姑娘沉重地一步步来到叶签面前,郑重施礼道歉,婉婉给公子赔罪,切莫将此事告知郭妈妈,感念大恩,来日相报。

叶签没有说话,王贤瞪着他,开口道:那我就去找郭妈妈。

不要!婉姑娘突然高声。

王贤道:拦不住的。

说着人已经出去了。

婉姑娘在原地进退两难,最后悲哀地哭出声。

这副情形傅又蓁是怎么都没想到的,问叶签:瞧瞧你做的好事。

叶签无所谓地看了看,对美人儿温柔道:我的银子可比他多了去了。

傅又蓁满头黑线,这算什么安慰。

婉姑娘边哭边摇头,我现在身体不舒服,公子另找他人吧。

无论他怎么呼唤,她就是不回头然后走了。

傅又蓁说:你这说的什么话啊,太不尊重人了吧。

他伸伸懒腰,哗的一下打开扇子,撩了撩后面头发,潇洒坐在窗户边,说:玩玩呗。

她无话可说。

他扬扬下巴,说:过来看看。

她过去一看,只见万满里拉着王贤,看得出阻止的力量非常大,可还是没办法,最后王贤进了一间屋子。

过分了啊。

她提醒着。

这事儿你别管。

他忽然道:刚才去哪儿了?走来走去的,楼里姑娘好看么?她把在娅娅房间的事儿说了一遭,他疑惑不解地想了又想,最后得出一个不痛不痒的结论,三缘是个报复心极强的人。

然后就没了。

至于王贤的事儿到底如何就不知了。

傅又蓁是不能再回去了,也没脸再待在人家房子里。

幸好叶签来了,二人吵吵闹闹也过了两天。

最后,在集市中看到了三缘。

他辗转于集市中,神色安然地听着一个大妈拉着他聒噪,那说话语气和神情倒有点像傅又蓁。

这个想法在叶签的脑海里存了片刻后就不敢继续想下去。

他八卦地拍了拍她,指着酒楼下的和尚,说:瞧到了吧,要找他么?她冷冷哼了一声。

现在应该只有他知道你的死因了,再不求求他,恐怕你永生无法为人。

他自言自语道:要我说,做人有什么好的,屁事又多命还不长。

要不跟着我吧,我们抱着魂坛好好修炼。

鬼差找到我们是要投进鬼火炉的。

那就逃呗。

你说的倒是无所谓啊,那我呢,我还有十几天就消失了。

说着说着又开始捶他一下。

我给你想想办法吧。

他想了半天,直到三缘的身影消失在集市中,终于兴奋道:要不我们去抢一具肉身吧!这样就可以在凡间多留几天了。

这要是被抓到,我们两个都玩完儿!就在肉身上待一个月,没那么容易抓到的,再说了地府都和我们这么熟了,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他接过一个梨,上下拋动。

想想这个法子可行,问:随便一具都行?唔……还是得找一具求生意志不强的,这样就可以把原本魂魄赶出去。

他很有经验地看了楼下百姓一眼,说:这里没有。

然后看了外面百姓许久,还是说:没有。

想死的人也不多啊,等你找到我都凉了。

其实有的,只不过看你自己愿不愿意。

什么意思?昨晚的婉姑娘还记得不?咋啦?上她的身。

你疯了吧。

她明显是王贤心上人,我要是上她的身,不就我喜欢他了嘛。

傻了吧你,你是你,她是她,你只不过借用她的身体,又没让你牺牲喜欢他。

这肉身我早就替你留意很久了。

加上她有轻生念头,你很容易占据肉身。

她听着不对劲,问:你怎么看出她想死,你们还聊了人生哲学,生老病死?小爷儿就有这样的一双慧眼。

哎呦哎呦,厉害了。

照旧一顿彩虹屁。

占据肉身你也方便行事儿,再说了你用新身份去接近三缘,他也不知道你到底是谁。

这话点到为止,她忽然一拍大腿,这招实在太妙。

转念一想,陷入犹豫,可是……有话快说。

这婉姑娘应该是被困在楼里不能出来的吧,上次的状况你也看到了。

老鸨不让她出来,我就算上了她的身也出不来啊。

傻啊你,都说了我有的是银子。

王贤是富贵人家,他都没法给她赎身,你行吗?她表示有些怀疑。

早就打听过了,这王贤不是赎不了,而是不能赎。

王家世世代代做生意,富可敌国,这王老爷是不舍得自己家孩子落到这样的女子手中,以后这家产是要传下去的,要找也是找门当户对的。

所以你啊,放心上她的身,反正她也过不了多久的。

你又知道什么了?那晚这女子手腕上有几道伤疤,虽然遮遮掩掩但还是被我看到了。

再加上您的一双慧眼就看清她想死?是啊,咋啦?她沉思着,他又来了一句,要不现在就去?太急了吧。

大白天好下手。

话还没说完就把她藏到袖子里。

一来到楼里,就感觉不对劲,大家进进出出,似乎出了什么事!隐约听到老鸨在骂人。

叶签是个好事儿的主儿,立马兴冲冲往里进,龟奴及时拦下来,他直接一锭银子扔过去。

然后就畅通无阻了。

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原来昨晚王贤闹了一场后,老鸨因为收了王老爷大笔钱财,不能对他儿子动粗,只好对婉姑娘撒气儿,严加管教之下,这女子一时想不开竟然撞墙自杀。

至于怎么管教的,外人就不知道了。

叶签听了几句,传音入密道:机会来了啊,趁她身体虚弱,你找准时机这事儿就成了。

于是他鬼鬼祟祟上了楼,直到其他人离去,他才移形换影进了屋子。

面对昏昏欲睡的美人儿,他先是惋惜一声叹,然后把傅又蓁放出来。

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喽。

她看了看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人,想不通为什么要自杀,她羡慕别人可以生活在阳光底下,巴不得自己赶紧投胎。

最后还是上了婉姑娘的肉身。

睁眼醒来,全身酸痛无比,叶签已经消失不见,这人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刚坐起来,后背就一阵阵的疼,手臂还抬不起来,撸开袖子一看,大吃一惊,竟然有好几道牙印,还有藤条印。

身上其他地方大大小小都看了,伤痕都藏在里面,都是新伤,很可能是刚挨不久。

屋外有人经过,接着就是开门声,她赶紧躺好装睡觉。

进屋子的人脚步很慢很缓,虽然闭眼但能猜测对方就在纱帘外观察。

她装睡,脑子里想七想八,猜不到对方究竟是谁。

然后是脚步转移的声音,啪嗒啪嗒,停在了梳妆台附近,这个人终于说话了,声音低沉稳重。

这是从玉轩斋刚找人带来的,你戴上肯定好看。

她忽然觉得很奇怪,这声音有些苍老,还有些熟悉。

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

一时间想不起究竟是谁。

那人继续说:为难你了,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他太不懂事了。

气氛沉默良久,那人说:我知道你醒着,眼皮子哆嗦得太厉害了。

他这一说抖得她更厉害了。

后面干脆睁眼,刚好看到他在纱帘外。

这人身形在她脑海中开始浮现,竟然莫名像王老爷!你……你是?她还是不确定,想想不会吧,如果这人是王老爷,那王贤和他……细思极恐。

第一百四十四章 关系嗯?你怎么了?他掀开纱帘在那重重的纱帘下终于现出真面目。

这个人果然就是王老爷。

一小撮胡须,暗沉的皮肤,以及脸上几道细纹。

她不由得愣了,脑子瞬间空白。

那么也就是说王贤和他老爹一起争一个女人?王贤知情么?婉婉这个女子到底是如何自处的?这一桩桩一件件也太乱了吧?王老爷看她痴呆的模样,以为是罚的太重了。

心疼上前坐到床榻边,想要靠近时,她下意识避开。

他的眼神里闪现一丝疑惑,转瞬换成了同情,好声好气道:郭妈妈下手实在是太重了,千叮咛万嘱咐让她注意分寸,结果把你伤成这样,等会儿我好好说说她,你别难过了啊。

她回神过来,原来这一切都是他指使的。

如果没他的指令,老鸨又怎么敢下这么重手,手段还挺高明,伤全部藏在衣服。

这下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婉婉有轻生的念头。

这种事儿如果不是你情我愿,而是受人胁迫,结果夹在父子之间进退两难。

这事儿搁谁身上都无法坦然面对。

她警惕地裹紧被子,暗道叶签走得真不是时候。

如果这个王老爷有所动作的话,她恐怕还没有力气挣脱。

他说:我知道你受了委屈,这些天我就让郭妈妈让你好好休息,贤儿我也会看住他的,他不会再来生事的。

傅又蓁心里已经对这个老头产生深深的厌恶。

起初在王府见到他还觉得是一个比较和善的老人,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真是表里不一。

也许是她沉默的时间太长,王老爷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是不是身体还没有好?怎么这样看着我?她厌恶地偏过头,缓缓语气说:我现在有点不舒服,你先出去吧。

他没有听出她的不对劲,也觉得自己亏欠了她,于是便说:好。

晚上我再来找你。

啊……她在心里狂叫,别,你可千万别。

然后王老爷依依不舍的走到梳妆台前,再次说:以后你要是看到什么金银首饰只管让人告诉我,我会给你带来的。

我给予你的绝不仅仅是普通人能够给得起的。

这一点你应该明白哈?她并无表情点点头,表示赞同。

心里在想:这老头怎么就这么猥琐?听到门关了,她松了一口气,开始打量这个身体。

身段的确是很美好。

越想越觉得这事儿太荒唐了。

去柜子里挑了些衣服,勉勉强强给自己梳妆,自己觉得挺好的,进屋的丫鬟又重梳妆,还说什么跟鸡窝一样。

她也随便别人伺候了。

丫鬟看到梳妆台上的新首饰,八卦问道:婉姑娘,这个是不是王老爷送来的?你也知道王老爷?她吃惊道。

丫鬟有些意外,愣愣点头,说:是啊,姑娘今日好奇怪,是不是郭妈妈下手太重了,姑娘你还好吧?要不要我再叫大夫过来看看。

不用了,我休息一下,刚醒,人有些糊涂。

她揉揉太阳穴,刚抬手就疼,胳膊到处都是伤。

丫鬟给她揉太阳穴,慢慢说:贤公子虽然年轻,对姑娘也是极好的,可是王老爷是不会同意的,听说王家已经找了门当户对的女子,没多久就会成亲的。

而王老爷年纪大些,可是气质相貌摆在那儿,和公子极像。

话说的难听些,以后人要是没了,保守估计你可以占得一半家产。

丫鬟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她零零散散听了些,最后冷冷应了一声后,丫鬟这才知道自己说多该住嘴了。

梳妆打扮好,老鸨就在敲门了。

一声声叫得倒是十分亲昵,难以想象身上的伤是她叫人打的。

丫鬟自觉退出屋子,只留下她和郭妈妈二人。

郭妈妈心疼上前,哄着:婉婉啊,昨天是我不对,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啊。

心里要是有什么怨气只管说出来,妈妈认错啊。

脸上带着谄媚的笑,牙全露出来,嘴快咧到耳边。

十足的讨好和献媚。

我挺好的,郭妈妈有事吗?啊,主要是过来看看你……老鸨的话没说完,眼神瞥到新首饰,心中了然,像是和自家姐妹一样,亲密地说:王老爷让我问你,什么时候同意进府。

傅又蓁一脸的不情愿。

郭妈妈看明白了,说:你们这些小姑娘,年轻貌美的时候总被诱惑,你要知道王家世世代代都是商贾之家,你不管嫁给哪一个都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王公子对你是不错,模样也俊俏,可是你没有机会的啊。

王老爷现在丧偶,你大可一试,别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爱情毁了自己下半辈子。

长在这里的女子要想出头是很难的,你已经够幸运的了。

老鸨语气带着一丝羡慕和感慨,一双干瘪有细纹的双手摸了摸她的肩头,说:我当年也像你这样追求过理想生活,可到头来你看到了吧,还是在这里。

看得出来王老爷是真心待你。

好好想想啊。

郭妈妈有种魔力,就是和你亲切时就像家里的长辈,要是惹毛了她,就像地府的阎王。

傅又蓁随意敷衍两声,又道:我有些累了。

妈妈脸上又带着虚假的歉意,说:我马上让小红给你熬药。

你休息吧。

她巴不得对方赶紧走,于是点头道:谢谢郭妈妈了。

刚想到王老爷晚上还要过来,立马道:今晚我不想任何人来打扰,谁都不见。

郭妈妈迟疑片刻,王老爷的话我们都不能违抗的。

傅又蓁无话可说,沉默了。

屋门关上刚出去没多久,又有人进来了,她无奈道:还有谁呀?是我,干嘛这么不耐烦?叶签手里抓着一个鸡腿,啃的正香,递过去问:吃不?吃你个大头鬼啊!她坐直身子,闻了闻身上味道,又偷溜出去喝酒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刚才我在屋外都听见了。

他笑嘻嘻的说着,在她身边坐下,不就是二男争一女呗。

那你说这事咋办?王老爷晚上还会过来,你可得救我啊。

她表情凝重地给他倒了杯茶水,诚意十足的请教。

这事儿的确难办,先让我想想。

手上鸡腿吃的差不多了,最后啧啧称道,味道真不错呀。

行了,别再瞎扯了,赶紧想想办法,马上天黑了。

那我说这种事就根本没必要放在心上,反正咱俩都是鬼,到时候对方要是真做出了什么不轨的事情,你只要吓他就行。

他吓晕了,一夜就过去了。

你说倒是挺轻松的,面对他的又不是你。

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顺其自然嘛。

掐不死你我。

说着就要动手,他及时躲开。

我现在已经打听到三缘在哪儿了,给你安排场偶遇怎么样。

你这方法恐怕不行吧,我真害怕他会认出来。

他就在这附近,没走出几步,对了,那个王贤也在他身边,两个人还挺熟的。

叶签打了个饱嗝,扯了她衣裳一角擦了擦,又说:要不晚上我想办法把他带过来给你来个英雄救美?实际点成不?你要不装作柔弱少女娇羞跌倒也行啊,说不准他就过去扶你了。

算了,我就不该找你。

她泄气了,这人哪壶不开提哪壶,一个办法都没有。

他笑笑,望着她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一遍,眼神来来回回几圈后,说:你这身体不错啊!她赶紧向后退了一步,捂住自己的身体,你想干嘛?要不今晚王老爷找你的时候,你就从这窗口上跳下去,三缘就站在这里可以接住你,到时候你们这场偶遇不就成了嘛。

哪有这么好的时机,他就刚好在下面。

到时候以我作饵,只要我在这附近作祟,他就会出来主持正义的。

傅又蓁想了想他前世也是被三缘无意中取了性命,如今再次要面对伤害他的仇人,她有些犹豫。

他似乎看出她的担忧和疑虑,解释道:这个和尚我自知是打不过的,只能靠你替我扳回一局。

到时候你恢复记忆,不要忘了替我捅他一刀。

好说好说。

她抱拳感谢。

哪里哪里。

他也谦虚回礼。

转眼间就到了晚上,左等右等之下王老爷终于来了。

没想到的是屋外还多了一个人,这个人正是王贤。

还没进屋就被老鸨粗暴拉开,不然的话就会看到父亲和自己心爱的女人约会,这种打击任谁都受不了。

王老爷这人表面看上去衣冠楚楚,文质彬彬,说话也是十分柔声细语,看上去是个很有经验的情场老手。

傅又蓁早就对他产生了厌恶,即使对方表现得谦谦君子,温润如玉,都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觉得有些恶心。

叶签早就给她打好记号,只要时机一到她就会哭着喊着从窗户上跳下去,就能跳到三缘怀里,到时候他们来一场邂逅。

后面的故事就更好展开了,顺便也斩断和王家父子这段孽缘,这也算是帮了婉姑娘。

她觉得这方法不错,这样没问题。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王老爷一开始还好,到后面开始动手动脚,她就按照计划从窗户上流着眼泪跳下去,底下正是三缘。

正当急速降落就要着地时,她原以为他会接住,但是三缘抬头看到有人降落却往后退了一步,她明明确确真真实实的看到他往后退了,心想完了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怎么算都没有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人。

傅又蓁想了想自己才刚刚附身,找到一具美好的**,就这样摔得稀巴烂实在是不甘心。

这时候,地上出现了一个影子,这影子飞快冲过来接住了她身体。

感受到的确是有人接住了,她睁开眼一看这人竟然是王贤。

这世界上的事就是这么的阴差阳错。

她期待的是三缘,结果接他的是王贤,这下事情似乎更乱了。

她要怎么去面对他呢,总不能告诉他,她不是婉婉吧。

当王贤深情款款地又担忧着急看着她时,她却尴尬地把眼神移了移,最后很不舒服的说:你能不能先把我放下来。

他这才听话地松手,小心地把她放在地面上。

她站直身子看了看王贤身后的三缘,只见三缘阿弥陀佛一声,然后悄无生息转头而去。

她一下子急了,在原地大喊着:和尚你别跑!果然三缘站住了。

他的背影僵了一瞬,然后慢慢转过身子,看着傅又蓁的方向说:施主找贫僧是有什么事吗?王贤也疑惑地看着她,语气十分的亲昵,说:婉婉,你怎么了?她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开口,看了眼王贤,然后走到三缘边上说:求大师救我!说着声泪俱下控诉老鸨的罪行。

至于为什么没有说王老爷的事,只是因为王贤在场,她也不好挑拨父子二人之间的关系,只好把所有过错全往老鸨身上揽。

三缘听完后,再次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一声后,语气平静,神情安然,道:施主可以去衙门报官。

大师,我怕。

可以找人陪你一起去。

那你陪我。

贫僧还有事。

我可以陪你。

恐怕不妥。

大师你想多了,只是和我一起去报官而已,没什么不妥的。

贫僧还有任务在身,实在不便。

大师……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稍后就响起一声响亮坚定的声音。

我陪你。

此人正是王贤。

躲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让他陪着一起去。

于是,急中生智道:谢谢这位公子相救,还日再报答公子恩情。

王贤有些心痛,眸子微微闪动,语气也冷了几分,婉婉,你当真要如此对我。

她百口莫辩,愣在原地,抬头看了看刚刚跳下了窗户,只见王老爷正站在那儿,背光看着他们。

看不清脸上表情,但从气场来看,很明显是极其不悦。

她收回视线,支支吾吾回:我……哎……最后放弃了,说:算了,你们两个跟我一起去吧!第一百四十五章 牢里三人一路沉默,她走在中间,三缘人高大,脚步快些,先行他们一步。

王贤跟在她身边,不靠近也不疏离,时而落下两步。

她的一双眼睛全放在这和尚身上,害怕会被认出来,也希望能被认出来。

细细想来,这种感觉真是奇怪。

王贤在沉默了好久后终于开口,你这几天还好吗?她尽量不去看他,尴尬道:啊,挺好的。

然后视线望向三缘。

奈何这和尚就知道阿弥陀佛两声。

她回身一看,街上已经没多少人了,他们来到的大街又很昏暗,三缘只是呢喃两句,视线又明朗了些。

就连王贤问觉得怪,问:师傅,这里是否有妖怪?三缘语气淡淡的,手中佛珠辗转,妖怪倒是没有,鬼有一只。

她慌了。

他怎么这么厉害,这样就看穿了。

王贤道:师父可看出是在哪里吗,这里黑的不自然。

她慢了脚步,生怕三缘说出真相,她也好撒腿就跑,总比被人抓包的好。

三缘恰到好处地停顿片刻,最后语气淡漠地说:暂时不知。

王贤又道:好了,到了。

他说的正是衙门到了。

她本意不是真的来报官,如果事情曝光了,对大家都没好处,毕竟是一桩丑闻。

她停住脚步,踟蹰不前,三缘的眼睛很好看,在这样的晚上,只需一个转身,灯笼的烛火就能照亮眼睛里的神采,他柔声道:到了。

师父,我又不想报官了。

我想了想,我只是一个青楼女子,如果报官到时候被抓回去打死都有可能,我想清楚了,还是不了。

麻烦你们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她尴尬笑着,谁想到衙门离青楼这么近。

三缘低头抬手,说:那贫僧就先走了,两位保重。

她又慌了,找准时机就为了他,怎么可以这么快就走了,于是立马道:大师,慢着!他定定望着她,说:施主还有事么?她冥思苦想片刻,说:大师救救我,我最近好像被鬼缠上了。

王贤一听,急了,担忧道:你怎么了,快些把情况和大师说说。

她支吾片刻,终于把话编顺溜,是这样的,最近总是……冷吧……怎么说呢,就是觉得……就是觉得冷看大夫也没用。

喝多少药都不顶用。

只有鬼没吸到阳气才会这样。

大师,你再看下,很有肯定是其他鬼缠上我了。

二人聊得话题明显是不对劲的,可是王贤什么都没看出,而是定定望着她好久好久,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王贤开口了,婉婉,我带你走。

她大吃一惊,立马回:不不,我……我……三缘凝神看了她片刻,再次决定要走时,傅又蓁赶紧握住他手腕,说:大师,你不能走啊!这下王贤终于觉得怪了,直愣愣看了这么久,总算看出什么了,说:你……她慌忙岔开话题,说:你们要帮帮我,我这样逃出来再回去的话会被打死的,郭妈妈手段太狠了,你们看。

说着就把手臂上的伤给他们看。

王贤一把拉过她,坚定而又愤怒道:我要找她算账!她本意不是这个,立即说:你们带我出去躲一躲。

然后对三缘说:师父,你再帮我看看身上有没有邪祟。

三缘说:没有。

她又说:大晚上的也看不清,要不明天天亮了再找你,你住哪儿啊?贫僧还有要事,先走了。

傅又蓁不管了,就是要跟上去,但是王贤又跟上来,她无奈道:你替我买些零嘴儿可好?你以前是不吃这些的。

我现在想要。

你在这里等着我。

快去吧。

就这样三言两语把他打发走,然后追上这个事不关已的和尚,气喘吁吁道:大师,你等等我。

三缘忽然停住脚步,她直接撞上去。

师父,你要回去了吗?带上我吧。

她可怜兮兮地说着。

施主自行找住所,贫僧不奉陪。

大师我无家可归啊。

衙门里总归是安全的。

我真的害怕。

贫僧身边跟着无数妖魔,施主会更怕。

你这是在诓我。

他转过身来,依旧是云淡风轻地阿弥陀佛,然后伸出右掌,说:施主可在掌心看到什么?什么都没有……手上有只鬼,施主可看到了。

没有啊,哪里有。

她认真看了几遍后,说:你说有鬼,那就让他出来让我见上一见。

他腔调变了,语气森然,这个鬼只有贫僧感知到,他已经跟了许久了。

怎么都不肯离开。

她蓦然想到刚才一路过来时,黑漆漆跟着他们的影子,以为说的就是这个,狐疑道:奇怪,如果真是鬼的话,为什么我没注意到,也没发现真身。

施主还有什么话要说么?她还想说话,后面就已经有人追上来了,仔细一看还是衙门中人。

他们直奔过来,很显然目标就是他们。

不出片刻,衙门果然过来了。

停在他们面前,说:是婉姑娘吧?她茫然点头,是啊,怎么了?得到肯定回复后,总捕头放心了,一声令下,拿下!啥?她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五花大绑,三缘也未能幸免。

她问:喂,你们这是在干嘛,我们犯什么法了?凭什么!总捕头是个肚子很大的男人,身材很壮,威严道:胆子够肥的啊和尚,你竟然敢私自带走青楼里的姑娘,真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出家人!我可算开了眼了。

她火了,骂道:大胖子,你在瞎说什么!总捕头应该是第一次被人这么不客气地回话,厉声喝道:小丫头你在说什么!她虽然有些怂,但还是懦懦道:你不要这样对他……声音太小,只有自己能听见。

三缘也没有反抗,任由被带走。

这些捕快都是练家子,押解到牢门口就粗鲁地推进去,她险些摔倒。

回身刚想骂两句,三缘已经端端正正地站好闭目养神,手中琉璃珠有条不紊地拨弄。

他看上去对自己的处境也不急。

她干笑道:不好意思啊,没想把你牵扯进来。

他闭着眼开口道:事情已经发生,就先顺其自然。

她故意道:大师,你有没有办法可以出去啊?没有。

大师,你不怕黑么?不怕。

大师,我这里好乱,草好多,还有老鼠。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牢房里有一阵脚步声,听着来者不善,没过多久就听到铁链声哗啦一声响。

出现一个人,这个人正是王老爷。

实在是没想到他竟然会往这个地方来。

王老爷走到了门前,看着她说:我来了,一定吓坏了吧?她暗想:如果没有你的指令,谁又会过来抓我呢?这一切还不都是你害的。

她表面装作友好的样子,说:王老爷怎么会来这里呢。

他脸上露出虚伪的同情怜悯,心疼道:听别人说你被抓到这里来了。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难受?这里又黑又脏又臭。

实在是不能多呆。

你看看要不要重新跟我回去呢,郭妈妈会好好照顾你的。

这种话怎么能信呢,回去肯定要被乱棍打死。

她干笑一声,谢谢王老爷的美意,我私自逃出青楼理应受罚,明天官老爷就会送我回去,王老爷今晚先回去休息吧。

这样说只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

他道:看来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是吧?对方语气不好,这下她干脆不回应。

王老爷进了牢房,她退了一步,他走一步,她躲一步。

他压低声音,愤怒道:我花了那么多银子栽培你,把你从一个小女孩训练成色艺双绝的花魁,现在你倒是想摆脱我了,是吗?你看上我儿子却瞧不上他老子。

心里肯定在想着贤儿能过来救你,带你走对不对?他步步紧逼,语气森然,虽然声音刻意压低了,但听起来依旧是令人胆战心惊。

你在胡说什么呀。

最后她吐出这样无力的一句。

我胡说?我有哪一句话是胡说的。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跟他眉来眼去暗送秋波。

贤儿年纪轻,心思放在儿女情长上倒也正常,他是我王家最得意的孩子,以后的家产是全部送到他手里。

我怎么可能让他娶一个青楼女子?你就跟着我才能享福,虽然不能让你坐上夫人,但是妾这个位置始终为你留着。

如果我百年后你老无所依,我会叫人照顾你。

而不是像楼里那些老女人,年纪一大把了还要出来接客。

你仔细想想,我对你好不好,要什么给你什么。

达官贵人用的首饰通通给你买,这么多年来用在你身上的银子都可以买下整个帝都。

难道你就这样报答我?这些话实在是太看轻人了,她不禁为婉婉感到心酸。

生长在青楼里的女子无论再怎么洁身自好,永远都会被人看低一眼,抬不起头来。

就算你高贵纯洁如莲花,也有向你泼脏水的鱼虾。

鱼虾本是一些小东西,可是也让人硌得慌。

傅又蓁道:能被王老爷看上的确是一件幸事,但不是全天下人都喜欢银子,你这么想我也无可厚非。

谁让我是青楼女子呢,见钱眼开。

生长在青楼里并不是我能选择的,你为我做的一切,并不代表我就得感恩戴德。

你花费在我身上的心思全部都需要回报的,这些年我也算陪了你了,我身上的一道道伤新的旧的全都拜你所赐,不要再拿郭妈妈当借口。

如果没有你的话,她又怎么会对我下手?你儿子喜欢我那是他的事,我阻挡不了你也阻挡不了。

你不应该处处来阻止我,而是多管管你儿子。

他有些意外她的伶牙俐齿,以往是不敢这样说话的。

甚至看她几眼都会害怕的低下头。

现在长篇大论,虽然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气势也唬不住人。

但是王老爷着实沉默了片刻,最后道:可算是说出你的心里话了。

她也豁出去了,继续说:像你这种两面派表里不一的人,恶心的让人想吐。

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你呢?你儿子长得帅气俊朗,脾气心性和你完全不同,我有什么道理不会喜欢上他,而是喜欢你这个糟老头子呢?你也知道自己年纪一大把还养外室。

既然我是你从小栽培的那么也就意味着王贤他后母还在的时候,你就已经暗暗沾花惹草,甚至还利用我来给你赚钱,我说的对不对?杨婉,你今晚的话太多了。

他阴森森地说完这句,脚步竟然向前了。

傅又蓁有些惊恐的往后面退,没想到已经退到了最边上,身体靠在墙上。

感受到对方的气息越来越浓,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就头皮发麻,心想自己会不会被掐死或打死。

毕竟他是一个有钱有势的主儿,可以联合官府隐藏死因。

说到底她还是有些怂了,就是过了一把嘴瘾而已。

于是情不自禁地低声惊呼,三缘,你在不在?嗯?王老爷听到了,说:什么三缘?转念一想回忆道:哦,是那个和尚。

今天倒是通知了我,你和一个和尚在一起,对吧?她没有说话,只是想赶紧逃走。

结果被他一把抓住手腕,狠狠地拎过来,咬牙切齿愤怒不已的说:你害得贤儿为你抛弃家产,不思进取,还说什么要带你远走高飞的一些荒谬话,你觉得我听到这些会高兴吗?我会放过你们吗?啊?做梦吧!然后她狠狠地甩开,她就像一个破娃娃被摔到地上。

疼得她一下子站不起来,手肘撞到地面,似乎已经脱臼了。

但是她硬气不减,声音很高,反正她也不怕被别人听见,说:那王老爷今天就打死我吧。

我倒想看看我死了之后你和王贤还能不能继续做父子。

他不是你最喜欢的孩子吗?到时候和你闹掰了,我看你王家还有没有继承人!虽然他一直不知道我和你的关系,但是并不代表楼里的其他人就不清楚。

只要我死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就会传到他耳朵里。

你说他还会不会认为你是他最尊敬的父亲?第一百四十六章 伤人你!果然说出心里话。

杨婉,当初就不应该救你!他扑身向前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恶狠狠地说:当初如果不是你娘磕头求我,我看都不会看你一眼,现在倒有胆跟我叫嚣了!她挣扎两下,对方反而抓得更紧。

贱人,你还想反抗我!我今天就掐死你。

他两只手死命按着她脖子,任凭她怎么挣扎都无力反抗。

左右拍打又踢又打,救命两个字刚喊了两声就被捂住嘴。

她咿咿呜呜的闷叫,心想自己才刚刚附身又要死了,这也太倒霉了吧?而且还死的这么难受。

她还指望着旁边牢房的三缘能够注意到这里的情况来救她,可是他们两个争执这么久,三缘一点声响都没有,可想而知他很有可能漠视了。

难道自己真的要死了吗……视线越来越模糊,她已无力再挣扎,反正**要是死了,她就出来吓死这个老头。

最后闭上眼手撒在地上,真的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没想到自己真的挂了。

和三缘也没说上几句话,就这样结束了。

等等,不对。

如果我就这样死了。

那我的魂魄不就重新出来了,三缘不就认识我了?这个计划不就败露了?到时候我出现在他面前得有多难堪啊。

不知道为什么,她眼睛突然间睁开,浑身又有了力量。

一把推开眼前这个老头。

王老爷十分震惊,已经死了,怎么有这么大股力量能够把他推到地上?而且醒来的时候感觉这眼神不太对劲儿,这好像不是杨婉。

你……他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她就直接扑上来,右手拔下头上的发钗狠狠地扎向他脖子。

在黑暗中隐隐约约能看清对方的脸,王老爷满脸的震惊和恐惧。

鲜血从她指尖流出来,粘糊糊湿答答的,落在她的袖子上。

救命……救命……他勉强喊出口,可是声音十分虚弱,由于他早就和捕快打好了招呼,捕快还以为王老爷正在办事儿,就没有闯进来。

她平时虽然很怂,但是气在头上时,就跟变了一个人,她贴近他的脸,压低声音阴森森道:跟我斗,老娘在地府里待了这么久,还斗不过你?下辈子别想做人了。

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张开颤抖,滴滴冷汗冒出浸湿她的衣袖。

王老爷怎么也没想到,今晚会败在她手里。

怎么样?满不满意今晚的安排呀?她笑眯眯地说,这种嚣张又耀武扬威的态度还是跟叶签学的。

贱……贱人……你就……就跟你娘……一……一样贱。

他嘴皮子已经不利索了。

但是还是要骂上这句话,她就不高兴了。

再次拔出发簪狠狠扎进太阳穴。

这下子王老爷是彻底的闭嘴了。

人没了。

他闭上眼,手也垂下来,不再挣扎,浑身瘫软。

杀一个人是很费劲的,她喘着气把他松开。

王老爷就顺着牢门慢慢滑落倒在地上。

她手中的发簪也一并扔在他身上,反正人死在牢房里,这件事也跟她脱不了关系。

爱咋地咋地吧,留下证据也没啥。

这时,一直沉默的三缘开口,你何苦杀了他。

谁让你不阻拦我。

她无所谓反问道。

我阻拦了你就不杀了?你要是阻拦了我还真就不杀了。

那这一切真是贫僧的过错。

说着他又阿弥陀佛一遍,这次加了四个字,善哉善哉。

如果不是怕暴露自己身份,她还真想说你装什么装,亲眼目睹案发现场却一句话都不说,人都杀完了才来这样一句。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和尚该有的反应。

不过她也懒得管了,他就是这样的和尚。

三缘听见了保持沉默,并不代表其他犯人没有听见他们这边的声响。

所以当杀人两个字飘到他们耳边时就有犯人开始嘀咕了。

有人说:唉,你们听到了吗?刚才那边是不是死人了?好像有杀人诶。

我好像也听到了有谁在喊救命。

该不会真出人命了吧?我们要不要叫捕快过来看看?叫什么叫,大晚上的,赶紧睡吧,这都是造化,要死要活都是他自己的事,我们自己还顾不过来呢,还想着别人呢?说话的正是一个精瘦的老头。

大家一听觉得很有道理,然后保持沉默,重新躺回地上呼呼大睡。

三缘又是轻轻的叹息后,来了句,我佛慈悲。

她抓住栏杆,正好与他面对面,轻声唤他过来,说:你要救救我啊,现在我杀人了必死无疑,带我出去吧。

贫僧没有这样的本事。

种下什么因就会得什么果。

施主现在已经是杀人犯了,就好好呆在牢里。

衙门自有裁决。

喂,你是和尚也太冷漠了吧?没错,我是杀了他,可是你不也亲眼目睹却一直没有叫人来吗?你也是帮凶。

到时候我在大堂上供出你来,你也麻烦不是?贫僧和施主素不相识,更何况你我在不同牢房,如果我睡着了,你们发生点什么事,我可不清楚。

大人怎么会相信你的话。

她是越来越觉得这和尚太过冷漠了。

大师,别这样嘛。

她干脆换了语气,咧嘴一笑,如果我和大人说你我有私情,你觉得他信不信呢?光是这个八卦就足够在这个帝都爆炸开来,我想大家都会很好奇你一个和尚怎么能够有儿女私情呢?到时候你要是抹黑了昭和寺,恐怕寺庙都会赶你出来。

她说话轻轻柔柔,不急不躁,带着甜甜的笑意说。

他终于浅笑,抬眼望她,施主为何要缠上贫僧呢?我喜欢你呗!她虚情假意的说着,虽然现在对他没感觉,但是生前的确是喜欢他的,这样说也没错。

施主请自重。

大和尚,你到底答不答应?刚刚说了,贫僧并没有这样的方法能带你出去。

你不同意,那我就叫人咯。

请便。

不管说什么都不同意,她心里急躁得想要把所有的栏杆都折断,表面上还露出非常可爱的笑容,说:大师,我要是死了,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你也不想被鬼骚扰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也有利于你的修行不是吗?是想被鬼骚扰,还是有助于修行,大师你好好想想。

等我出去之后,我会把楼里所有存的银子都奉献给昭和寺,我知道大师看不上这些香火,但是咱们这寺庙可以修修了。

他还是没同意。

她的气已经憋在喉咙里就要发泄出来时。

又有一阵脚步声急匆匆的跑过来,接着大门哗啦一下开了。

这次进来的竟然是王贤。

只见他的影子在烛火中闪动一下,在捕快的带领下快速出现在她面前。

他一见到躺在地上的老爹时,惊讶之情溢于言表,差点站不稳,立马发疯似的抱着大喊,痛哭流涕。

后面紧跟其上的捕快一看大事不好赶紧叫大夫过来看看。

傅又蓁对王贤抱有一丝歉疚,他这人挺不错的,就是自己老爹德性实在太差。

王贤抱着王老爷,对她说: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爹……我爹他怎么会这样?这到底是谁干的?一连串的问题就像炮弹一样向她投射过来,她沉默片刻后,原本出去的捕快在门口喊了一声,大夫来了!大夫来了!于是一个带着药箱的老人急匆匆的过来,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后,从药箱里拿出一些纱布缠住脖子处的伤口,说:幸好幸好只是暂时晕过去了,没有性命危险。

她暗暗觉得运气太差,这样都没有搞死他。

三缘在一边看着她的表情变了又变,说:善哉善哉,人的命果然自有造化。

大和尚,你闭嘴。

她冷漠回了句。

三缘背过身不搭理她,独自走到一块干净之地打坐。

王贤将王老爷放在地上后,这才看清她身上的血迹,疑惑道:婉婉,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你身上怎么会有血?我爹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听说你被抓了,为什么?她没想好怎么回答,暂时保持沉默不作声。

他的视线落到地上,刚好看到地上的发簪。

捡起来看了好久,说:这簪子怎么这么眼熟,这……这好像是我娘……一想到事情可能马上就要曝光了,她急中生智道:这簪子是我骗来的,我骗了王老爷说自己身世可怜,你爹给我赎身,让我好好过生活的。

他握着手中发簪,喃喃道:可是为什么要把我娘的簪子给你?她立马道:原本王老爷给的是另外一只普通簪子,但是我看这簪子比较值钱顺手牵羊拿来的。

因为我偷了东西,王老爷才会派人抓我。

然后刚才他过来要跟我对质,我一下子气不过就杀了他。

不过他命大没死。

她说的有理有据,但是王贤怎么都不肯相信。

他说:婉婉,你在骗我对吧?你不会是这样的人,我爹也不可能为了一个簪子大晚上的还过来质问你。

他忽然抱住她的双肩,急切道: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动手伤他?我……我都跟你说了,你爱信不信。

她转过身,心虚的把视线投在地上。

王贤不死心,叫人把自己老爹抬走后,留在牢房里,关切道:你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幸好我爹没事,我也不想你出事。

她长叹一口气,道:王贤,你真的喜欢我吗?如果让你放弃王家财产,你会带我走吗?你又能带我去哪里呢?如果有一天我年老色衰,而你依旧年轻帅气,你肯定会看上其他姑娘把我抛弃。

女孩子的青春是很短的,更何况我又是一个青楼女子身世并不干净。

你当真不嫌弃我?你这是说什么话,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我对你说,每一个字都是真心的。

现在是认真的,以后也会认真。

现在刚和我爹出了事儿,他也拦不住我了,我照顾他几天醒过来之后,我们就可以走了。

你当真愿意为了我抛弃亲人和富贵?这一切我已经想了很久很久,一直都在等你一句话。

今天你这样问,是不是代表你已经同意了?她支吾了,原本是想替婉婉问问他的,结果对方很上道。

关键她也不知道婉婉的真实想法,如果人家不愿意,肉身就这样跟他走了,万一有一天她离开这具身体,婉婉魂魄回来,后面不就一堆烂滩子了嘛。

看她表情凝重,还一副苦思冥想唉声叹气的模样,他以为自己又给对方压力,自责道:对不起,我不应该催你的。

这里不能多待跟我走吧。

说着就拉着她走。

傅又蓁马上醒悟过来,看到三缘还在隔壁牢房神色淡定的打坐,说:把那位大师也带上,都是受我连累才被关进来的。

王贤这才注意到原来隔壁牢房还有一个熟人,于是歉意望向三缘,叫捕快开了牢门。

三缘不紧不慢起身,低头出了牢门后,慢条斯理地道谢,然后慢悠悠地先行他们一步走了。

傅又蓁在后面着急的叫着:大师大师,你慢点啊,别走那么快。

但是一点效果都没有,刚出了衙门人就不见了。

哎……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做这么多都是为了能跟他重逢,结果人家又走了。

王贤以为她是压力太大,关切道:我马上派人送你回去。

她一想到回去就得关在房间里,立即摇头,说:你帮我送个信给郭妈妈,就说王府留我在外几日,过几天就会回去。

他点点头,又踟蹰道:恐怕郭妈妈不会这么好同意的,她不可能让自己的姑娘在外面待好几天,尤其是你,她都不肯让我见你。

派去的人别说是你说的就行。

她点到为止,没说太多。

王贤没细想,我就用阿满的名义吧,就说是他说的。

顺便再给郭妈妈几千两银子,问题应该不大,只是留的时间不会太长。

她点头,这个法子也行。

第一百四十七章在她的再三推辞下,王贤还是给她安排了一间房间。

这座酒楼环境不错,住着也挺舒服。

她觉得有些尴尬,把他打发走之后,又开始琢磨如何和三缘相遇。

叶签这小子说消失就消失说来就来,一点防备都没有。

足足在酒楼里等了两天后,终于有一只小狐狸跳上窗户,看到她在梳妆台上打瞌睡,用尾巴挠了挠她的鼻子,打个喷嚏后,人就清醒了。

她从位置上站起,想要过去抓他,却被他轻易逃脱。

叶签道:诶,这两天事情办的怎么样啊?他应该没认出你来吧!好个鬼啊……他跳上桌子,挠了挠自己耳朵,说:不是吧,你又搞砸了。

不是我搞砸,是他根本不给我机会。

她把那晚的事大概说了一遍。

叶签道:这事儿好办,我们还会有机会。

赶快想个办法吧,这两天夹在王家父子两个中间,我真的太难了。

幸好那个老头还在昏睡,郭妈妈还没有找我事儿,如果等他醒了,我只能被困在楼里,说不定连命都没有。

他从桌子上跳下去,幻变成一个穿着红衣的英俊少年,一甩外袍,潇洒道:别着急,办法总会有的,先让我想想。

他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最后道:三缘这个人特别奇怪,如果按照平常法子想要抓他留住他肯定不行。

他不是一直喜欢降妖除魔,那我就作祟,到时候你身上被鬼缠上,难道他还不帮你?她语重心长地说:那你怎么办?到时候你要是再次被他给杀了,不就灰飞烟灭了?牺牲这也太大了吧。

哎呀,你想什么呢,我不可能真的缠着你。

最多和你呆两天,你要是印堂发黑诸事不顺就可以去找他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再说你本来就是上了别人的身,更容易看出这具**不正常。

这方法行吗……她有些怀疑。

要不你自己想办法?算了算了,信你一次。

谁让我走投无路了呢。

她无奈说着。

刚刚说完这句话,房门一下子被推开,猝不及防之下她惊了。

叶签耳朵稍微灵一点,早在刚推门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一只狐狸。

她亲眼看着小二里里外外送了六次饭菜,每道菜都不同,色香味俱全,铺满了整张桌子。

门口还站着一个人,一直十分满意的点点头。

王贤。

她叫了一声,门口人听到走过来。

她又说:这些都是你叫人带来的吗?这么多我可吃不下。

谁说你一个人吃了。

他跨进屋,坐在饭桌前,挟了一块肉放到她碗里,说:我们也好好的吃顿饭,聊一聊吧。

这时目光注意到地上的狐狸,惊讶道:没想到你还养了小动物,怎么之前没有见过?没想到叶签还没有走,于是尴尬抱起它,刚刚跑进屋子的,也许是山上野生的,一时间找不到爹娘吧。

它的皮毛不错,可以剥下来给你做大衣。

他语气淡淡地,目光又重新落在她身上,你最近气色不好,刚好把它给煲了,补补身体。

这一番话听得叶签在她怀里抖了几抖,传音入密给她,咬牙切齿道:别拦我,我要杀了他。

她十分温柔地摸着他毛发,轻声道:淡定淡定。

王贤继续道:大夫说我爹已经没事了。

受了一些皮外伤,虽然说血流得挺吓人的,所幸没有伤到里面的骨头。

大概修养一个月左右就没事,到时候我们也可以走了。

如果你愿意的话,就派人送枝梅花给我。

她也不好替这具身体的主人做选择,只好拖延道:你这说的有点突然,我还没有想好。

要不这事以后再说吧。

他认真道:这事不能再拖了,当初就是因为我的犹豫才让郭妈妈发现我们的事情导致变成现在的结果,我想见你一面都难。

当机立断最好在这一个月就想清楚。

他放下筷子,握住她的手,郑重道:我发誓,我对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

我并不是喜新厌旧之人,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

她下意识把手缩回去,支支吾吾道:我……我还没想好……他有些难过,说:难道你真的不愿意放弃荣华富贵?当然不是。

只是我……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叶签就传音入密替她补充下面的话。

接下来你就按照我的话来说。

叶签道。

我并不是不想跟你走,只是我想要的生活并不是颠沛流离,你为了我放弃了荣华富贵,我自然是很感动,只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以后的生活?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又怎么会舍得让我过上贫困的日子?我的意思是,愿意想跟你在帝都好好生活,而不是逃到外地去。

傅又蓁一字一句的跟着叶签把话说完。

王贤听了后,终究还是难过了,你的意思还是不愿意跟我走,你还是喜欢现在锦衣玉食的生活。

一看他误会了,她赶紧解释:不,我的意思是,我并不想名不正言不顺的跟着你,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够将我堂堂正正明媒正娶进王府。

这就是我想过的日子。

能和自己喜欢的人朝夕相伴,而不是东躲西藏。

你说要带我走又能去哪呢,王家势力那么大,你就这样走了,你爹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很有可能我会被抓回去乱棍打死你知道吗?你是王家贵子,而我只是泥潭里的一朵花而已,可以任人践踏。

没有人会伤你,可是受苦受难的终究还是我,这个道理你终究还是不明白。

她细细地帮他和婉婉两个人的处境说了下,最后王贤听进去了,他说:这事的确是我考虑不周。

她又说:听说你很快就要和林府的千金成亲了,这个消息没错吧?他静静地望着她的双眼,害怕她伤心,安慰道:这件事我不会同意的,我会想办法拒绝。

你又能怎么拒绝呢,没了这个林府千金,还会有赵府千金,刘府千金,这些你是怎么都拒绝不了的。

我和你最大的差别就在于身份。

我知道。

他黯然神伤。

她看他难过的样子也于心不忍,除了身份,还有最大的问题就是杨婉和王家父子的关系,这也着实让人头疼。

她继续说:在这一个月里,你要做的并不是带我走,还是想办法如何能够让我以堂堂正正的身份留下来,留在帝都,也为日后留在王府。

他道:如果这件事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会有的。

她轻轻地说了一声,温柔地摸着狐狸的皮毛,心里想的是:只要你老爹没了就行了。

他沉默片刻,狠狠地倒了一杯酒进喉,放在桌上,道:也许真的有一个办法。

她有些意外,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想出来了,该不会真的是要把他老爹灭口吧。

于是问:什么办法?他有些心疼望着她,露出不情愿的神色,说:只要我答应娶了那个林绣,我爹就不会再阻拦我们了。

到时候我再想办法让你进府。

等了半天,原来是这个方法,她也松了一口气,暗想王贤终究不是那种弑父的坏人。

那也好,这件事就你来处理吧。

她给他挟了口菜,说:你还记得三缘么?他有些意外,想起那晚她追着和尚不放的情形,说:怎么了?你找他有事吗?她说:其实也没什么,主要是这两天精神不太好。

自从我去山上烧了香之后,总感觉好像被什么缠住了,晚上总做噩梦,我想请他来帮我看看。

再说上次的事还是我连累他进了牢房,终究过意不去,你想个法子帮我把他请来,我好表示歉意。

这个好办,三缘大师心肠慈悲,明天我就可以帮你带过来。

那这样的话我就放心。

她露出一个虚假的微笑,又说:这事说来也奇怪,缠我的那个鬼好像是个女的。

之前烧香时经过南郊,走过一片小树林就觉得阴气阵阵的。

没想到回来后就不太舒服。

我在想是不是在那里染上什么脏东西。

她说的云淡风轻,眼尾却一直在观察他的表情变化。

之前王贤答应过要帮她查案的,过了这么多天一点消息都没有,她也不好主动去问,现在趁着这个功夫询问一下也好。

他想了下,关切地凝视她周身,说:除了做噩梦,睡不着,身体冷,还有没有其他异常情况?实在不行我叫几位大师来帮你驱鬼辟邪。

傅又蓁心里暗道:叫大师来驱鬼辟邪,那不就是叫我魂飞魄散嘛!在美人面前连朋友的性命都不顾了。

果然,男人都是一个德行。

她温柔道:这倒不用,我只是好奇南郊那里是否发生过什么案子?睡梦中总会出现一个女鬼怪可怜的,想帮她问问。

不过可能是一场梦吧,也许是我记错了。

她浅浅笑着,生怕被他看出端倪。

他看着一桌子的菜,说:也许我认识那个鬼。

啊?真的吗?她故作惊讶的说。

对。

他点点头,几天前我还见过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就没有过来找我,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啊,那你认识那个鬼会不会就是我梦中的那个呢?有很大可能是她,也只有她死在南郊。

听你这么说好像挺了解这个案子的呀。

只知道一些,详细的案发经过就不清楚。

那可以说说吗?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能够帮助这个女鬼,让她早点投胎。

单单靠你帮她是不可能的。

也不知道你梦到的到底是不是她,我就大概跟你说一下具体的,还是要等三缘大师到了才知道。

她隐藏期待,不紧不慢地点头,说:那你先说说吧,我看一下符不符合。

于是,他就讲了些是如何和傅又蓁相识相遇的过程,然后又讲了一下南郊的案子。

听说她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朋友不多,好像是住在山上。

平时卖草药为生,案发当日,她穿着一身红色嫁衣跑到南郊,不知道为什么,几天之后砍柴的樵夫就发现了她的尸体。

死相极其残忍,不知道被谁伤害的,身体上的伤痕不知是被野兽吃的还是人为的。

总之是一个可怜的女子啊。

她听着,自己都觉得心疼,说:那后来呢?衙门是怎么判这个案子?这根本就是件无头悬案,南郊本来就偏僻,没有多少人会经过,没有人证物证实在是很难破案,拖了几天之后,官老爷为了堵住风声,随意找了个借口就把案子给结了。

到现在为止,她的尸体都不知道在哪儿。

她的尸体都不知道在哪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尸体被樵夫发现了吗?没错。

樵夫发现并且报了官,但是当大家赶到现场时,她的尸体就不见了。

傅又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没想到自己死都死了,尸身还被人拖走了。

难道是被野兽给咬了?一想到自己尸骨无存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就感到一阵心寒。

越想越觉得自己可怜,最后眼眶都红了。

王贤看她悲伤的姿态,关切地递了手帕,说:说到底她是一个可怜的女子,之前她也曾找过我帮她破案找出真正死因。

可是这实在很难办。

而且据我猜测,她死之前一定受过很多痛苦,如果真要深根刨底的话,恐怕会让她再痛苦一次。

所以……所以什么。

所以我一直犹豫着不敢再查下去。

她忍住眼泪,坚定地望着他,不,这件案子你要查,而且要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不然的话她死不瞑目。

在这世上唯一能帮助她的只有你了。

她满含期待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给予无限勇气和信心,又说:我一直相信你是一个充满正义感的好人,既然她能够找上你帮忙,就说明我的眼光并没错。

只有你才能帮她。

这段话讲犹如无形中给他增添了仰慕之情,王贤眼神有了神采,郑重道:你放心,我会帮你,也会帮她的。

傅又蓁对他露出甜甜的笑容,单纯温静,怀中的狐狸靠在她身上百无聊赖地掏着耳朵。

第一百四十八章 故意吓人送走了王贤后,叶签从她怀里跳出,夸赞道:你这手段挺高明的呀,三言两语就唬骗他继续给你查案,有进步啊。

什么叫唬骗,我可是认认真真跟他说,可半点没有骗他的意思。

她给自己扒拉一口饭,继续说:啊,好久没吃到这么香喷喷的米饭了。

太怀念了,当人真好。

说着又吃了好几口。

叶签跳上桌子,说:要我说这凡人真好骗。

被美色所迷惑,无论对方说什么都相信。

你可别这么说,他可是真心喜欢杨婉的。

谁知道呢。

他不屑地丢下这句,啜了一口她杯中酒。

你不是公的吗,按道理来说,你应该明白男人的心思啊。

不不,你可别把我和凡人混为一谈,人心是复杂多变的,哪像我们狐狸这么简单,单纯喜欢上一个可轻易不会变。

是的哦。

她幽幽想起了好久之前他抛弃了地府里一个又一个女鬼的故事。

叶签继续说:前几日,三缘他没有发现你的真实身份吗?没啊,你不是很自信吗?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她咯噔一下,莫非叶签也不确定究竟会不会被和尚给看穿。

他笑了笑,哎呀,我就问问,都说这和尚神通广大什么事都知道。

我这不是替你担心嘛。

如此一来就好,那剩下的事就你自己解决了,我走了。

又要去哪呀?到时候出了事我都没人商量。

放心吧,只要你有困难,我就会出现。

她无语地给自己倒了杯茶,说:这些话你骗骗小姑娘就行,骗我还……转过身去时,他身影已经不见了。

大猪蹄子。

几日后她终于在街上见到了他。

三缘被叶签设计骗到了一户人家,也辛苦叶签这几日故意吓人,累得躺在被窝里说不出话。

她问了几句,他就痛哭流涕道:没想到现在道士这么厉害,贴几张符就能要我命了。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当然是想方设法迷了那户人家的小娘子,然后让她把符撕掉,不过也耗尽了我大半元气。

不就是吓人,再附身到别人身上,哪有这么累。

你说的倒轻松,门口那几张符老厉害了。

要不你过去看看,保证你灵魂出窍。

算了吧。

她忽然笑出声,那三缘也是你想办法让人叫过来的?废话。

那辛苦你了。

等会儿就可以去找他了,你就说最近觉得身体不太舒服,被妖魔缠上之类的话,他肯定就跟着你走了。

接着他从被窝里钻出来,露出狐狸身,摇摇尾巴道:那我得赶紧躲起来,千万不能给他发现,不然我小命真的没了。

啊,不对,我小命早就没了。

他想起生前被三缘杀掉的恐怖经历,然后重重地跳到桌上,狠狠地跺了一脚,说:傅又蓁,你一定不要忘了报我这个仇啊!她点点头,你放心吧,只要我恢复记忆,肯定帮你来一手。

他欣慰地拍拍手,好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也该走了。

她看了一眼窗户,转头一看叶签又不见了。

叶签作祟的人家正在她视线之内,刚好抬头就能够看到有一个和尚进了那个房子。

时机已到,她赶紧跑下楼往那个方向而去。

刚刚进屋就听到一个老婆婆呼天抢地的叫骂声,骂的正是自己儿媳妇。

言辞难听到都得捂上耳朵,无非就是骂她勾引外男有辱门楣。

接着有一个宽大的背影在她面前,脖子上挂着一串光彩绚烂的佛珠。

三缘道:施主莫慌,先让贫僧看上一看。

他向前低头阿弥陀佛,然后瞧了一眼,再在屋子里走了几圈后,说:此处的确有鬼怪留过的痕迹。

我看并没有什么危险,它已经走了。

你这和尚不懂,不关子虚乌有的事,是我这儿媳妇不知检点勾引外男。

还有你这和尚是怎么来的?谁叫你过来的?婆婆说话语气十分冲。

儿媳妇赶紧解释:娘,大师是我叫来的,这几天我总感觉有人在对我说话。

一定是有妖魔鬼怪在我身上。

我真的没有勾引外人,您先让大师在我身上看一看有没有蹊跷好不好?不要一张嘴就说这么脏的话。

你现在敢来说我了是吧,竟然说我嘴脏。

看我不打死你!刚说完婆婆就动手抓她头发打起来。

三缘在原地有些尴尬,他的声音在叫骂中淹没。

傅又蓁在门外看的津津有味,这种家长里短实在是不好掺和,三缘也是运气不好进了这样一户人家。

当然也少不了叶签的捣乱。

婆婆把儿媳妇打哭了,对于突然间走进他们家的和尚说:这位大师你也看到了,这是我们的家事,请你出去好伐?他张嘴还想说话,就被这个婆婆赶出来,儿媳妇哭着喊着求大师一定要留下救她,三缘一时没了方寸。

大师……她在门口叫了几声,看着三缘踟蹰的样子,唤道:大师,我有难,快来帮帮我。

这下他总算听见了,回神一看发现竟然是她时,表情明显有些疑惑。

接着恶婆婆把三缘推出去,把自己儿媳妇关在屋子里继续打。

他还是第一次被人推出吧,以前都是被人受尊敬的请出去。

脸上明显有些不悦。

她露出甜甜又温柔的微笑,道:大师好巧啊,在这里碰到你。

他明显是不相信这是偶遇,回:施主恐怕在这里等我很久了吧。

哎呀,还不是因为我有困难需要你帮助嘛。

施主有话直说。

之前我也跟你反映过,就是觉得有妖魔鬼怪缠着我,你帮我看看吧!他眼睛眨都不眨,立即说:施主只是身体有些虚弱,并无大碍,找个大夫看看就行。

那你看看我这脸上一道道黑的是怎么回事。

说着她就把脸凑过去,对着他的脸说:我这明显是印堂发黑。

他微微蹙眉,深深凝视她,只要平时多注意些休息就行。

像这种大白天就可以躺回去睡觉,不必再走出来。

她突然觉得这和尚是故意的。

于是,她继续说:可我浑身冰凉,喝多少药都没有用。

难道还不是被鬼缠上了,要不你给我画几道符吧,贴到我房间里怎么样?贫僧不会。

施主找错人了。

她赶紧转移话题,说:前几日我害你进了牢房,要不我请你去吃餐饭也算是赔罪了。

区区小事何必挂在心上,贫僧早已忘记,施主就不要再提了。

饭就不必了。

他拒绝的如此干脆利落,丝毫不给一点机会。

正当她手足无措,眼睛又要失去机会的时候,王贤这时候出场派上了用处。

只见王贤叫道:三缘大师,是三缘大师吗?他的声音从远处人群中传来,如果不是她熟悉他的嗓音恐怕还以为叫的是其他人。

叫了几声后声音终于清晰,王贤人也走过来了,看到她在这里有些意外,然后对三缘说:大师在这里真是太好了,本来我还想找你给婉婉看一下。

她趁热打铁,说:是啊,但是你就帮我看看住的地方吧,也许真的有一些奇怪地方呢。

面对二人的盛情,三缘终于点头,说:那就去吧。

王贤命人备好一桌酒菜在酒楼里,三缘在她房间看了看后,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没有说出口,只是给了串念珠,说:觉得不舒服的时候就拿出来。

她看着他手中的珠子,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她只是附身了婉婉的肉身,如果一碰这佛珠,她很有可能灵魂出窍。

于是乎,气氛就僵在那了。

王贤看她呆愣不语的样子说:你怎么了?她赶紧说:最近不知道怎么的,胳膊抬不起来。

王贤替她接过和尚手里的念珠,把东西放在枕头下,关切道:这样的话,晚上你也就能睡得踏实些了。

接着他对三缘说:大师,我已备好酒菜,我们现在就下去吧。

三缘摆手,无事的话贫僧先行离去。

大师当真如此烦厌我,留你下来吃顿饭都不行,我还特地让王贤给你准备素餐。

她有些哀怨地望着他。

三缘道:施主想多了,贫僧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叨扰了。

那如果我没事了,这串念珠要怎么还给你呢?可以请人送到昭和寺。

好。

她很失望,王贤听着心里不是滋味,真诚又郑重地邀请他一定要下来吃饭。

最后在压力下三缘终于同意。

在饭桌上,她尽量离这个和尚远点,生怕靠得太近就怕她看出自己是附身的。

王贤在在酒桌上感谢他之前为王家做的一切,然后问起了许久没有消息的傅又蓁。

三缘摇头称许久没见到此人。

王贤道:大师可知道这个女子的身世。

她立马竖起耳朵听着。

不知。

之前我请人做过调查,听说此女子倒是经常往昭和寺找过你。

大师可有印象?很久之前的事了,记得不太清。

那大师可以挑记得清的和我说说。

贫僧记得之前傅又蓁是和施主在一起的,不知道她现在情形如何?三缘明明知道她已经和王贤分开,还故意岔开话题问上一问。

王贤道:我早已和她分离,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只是突然想起此事问问。

我只是觉得这个女子可怜,想帮上一帮而已。

之前听说大师认识她。

他的目光望向三缘。

三缘低头,视线落在杯子上,那的确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与她相识不过数面,她心地单纯,为人简单,后面遇到那样的事也实在是令人心痛。

不知道施主具体想问哪些?但是可以讲讲有关于她的一些事吗?只是随便聊聊,不用讲的太细。

贫僧知道的不多,傅施主和普通信徒一样经常会来寺庙捐赠香火。

不过她会经常带一些草药来给寺庙僧人,这一点倒和其他香客不同。

陆陆续续也捐了不少,寺庙内的师兄弟都认识她。

没想到后面竟然人没了。

我听说傅又蓁做这么多事都是为了大师你,对吗?三缘表情一征,眼睛不自主眨了一下,说:何出此言呢。

王贤哈哈大笑,我也是听说的,不知道真假。

所以大师不要放在心上。

只是听到这样说,好奇而已。

傅施主喜爱佛法,倒是会经常找贫僧讲些佛学道理,不过也不止贫僧,寺庙内的其他师兄弟也都和她接触过,施主也可以去查。

哈哈哈,大师,你以为我在查你啊,让你误会了真是不好意思。

我先自罚一杯。

说着他豪迈的给自己倒上一杯酒吞进去,然后给三缘倒了一杯茶水,说:我问的太唐突了,大师请喝一杯。

三缘坦然接过,一干而净。

她在边上听着很不是滋味,三缘明显是不想跟她扯上什么关系,话里话外都表示跟她不熟。

亏她还为了他做了那么多事,就连山里的精怪都知道傅又蓁喜欢他。

到他嘴里就成了喜爱佛学,给她讲佛学经典。

所以她边吃边听,最后一张脸就臭了。

王贤刚好看到她不高兴,问:婉婉,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让大师看看?她冷着脸,说:不用,好着呢。

三缘道:施主可以把念珠拿在手上,这样的话脸色就不会这么差。

她道:真是多谢大师的一番美意了。

三缘微笑。

这张笑脸她越盯越气,后面被他的脸征住,觉得这人笑起来也这么好看,转眼间刚才的不悦就一扫而过。

她笑眯眯道:听说她在死之前给师父送了一封书信,不知道你可收到过。

这下轮到三缘表情不对了,反问她,什么书信?我也是听说的,那女子在死之前的几天就给大师送过一封信,至于内容就不清楚了。

大师想想是否有印象。

三缘表情凝重了,盯着她的眼睛,问:你是如何得知的?第一百四十九章 乱使计她尴尬了一下,脸上的肌肉不自主抽动,露出一个虚假的笑容,甜甜道:哎呀,还不是小道消息嘛。

王贤道:大师可收到过?三缘放下手中佛珠,露出一个淡淡的笑,谁也看不懂他在笑什么。

傅又蓁觉得自己露出马脚了。

和尚看向她,语气很温和,施主又是从哪里听到的小道消息呢?啊哈哈,消息这么多我早忘了。

谁会记得这些小消息是谁传的呢,哈哈,我这记性可没那么好。

越说到后面越尴尬,最后自己干笑两声。

三缘扬扬下巴,说:吃吧。

她这才拿起筷子乖乖闭嘴不谈老老实实吃东西。

王贤道:听说那女子死之后尸身都不见了,想来实在可怜。

改日我请大师给她再超度超度吧。

她一听,立马回:啊不用。

什么不用?王贤反问。

她慢声细语:我的意思是,大师这么忙,恐怕也没有时间吧。

三缘沉默着。

王贤道:我们也可以找其他大师,只是帝都恐怕没有像三缘这样修行高的。

这明显是高帽子,她偷偷观察和尚表情变化,奈何对方就是个木头,脸色淡漠,没有任何喜悲。

她说:好了好了,大师来尝尝这个。

说着就挟了些素菜,十分殷勤的招待。

三缘最多喝了几口茶就说要走,傅又蓁赶紧追上,喋喋不休道:为什么总是要走的那么快呢,难道你嫌弃看不起我?因为我只是一个青楼女子就这样对我。

这只是些激将法,果然对方听后解释道:实在是有要事在身,不能多做停留。

三缘有礼离开后,不顾他们挽留,执意要走,傅又蓁追出去,在大街上追上来,说:你要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她厚颜无耻地拦住他去路。

人来人往,大家都瞧着热闹。

他看看,叹息一声,终于说:傅又蓁,不要闹了。

她表情呆呆的,一下子泄气,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想想自己的演技真是太差。

你怎么发现的?太多的蛛丝马迹,就算闭上眼不听不闻,破绽还是百出。

也是,的确是我小看你。

不过我费了这么多番功夫,目的是什么,你都知道的。

她不甘心地瞪他一眼,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早说,看我演了这么多天是不是觉得很好笑?从她身上出来吧,你呆的时间越久,她就越危险。

我不,除非你告诉我真相。

我为什么要上她的身,就是因为我的时间不多了,只能在人间呆一个月。

难道你希望我魂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我虽然挺烦的,可是你也不用这样嫌弃我吧。

她低着头无辜柔弱地假意流泪道:我和你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这样对我……他眉梢微动,抬头望向碧空,看到一排大雁而过,好像缓缓叹了一口气,轻轻的,几乎听不见。

语气也极其淡漠无波,说:无仇无怨……她的眼睛微微带泪,心情莫名低沉,那为什么不肯让我投胎。

不是不肯。

他的话轻轻的,藏着无尽的无奈和忧伤,顿了顿,说:那天……倏忽一下,空中飞过一只硕大的大鹏,太大了,地上的影子都是一大摊,想不注意都难,明显是只成精的妖怪。

他原本要说的话收回去,抬头一望,只留下一句:改日再说。

然后人就不见了。

她在原地叫了两声,终究是没有回应。

傅又蓁心里酸疼得紧,一小孩撞了她一下,对上她沉郁的脸色吓得惊慌失措逃走,边逃边大叫:救命啊,救命啊!她不明所以,看着小孩逃命样子,再看看大家一副正常的冷漠脸,刚好看到旁边有水缸,借着倒影依稀看到自己的脸微微有变化。

迷糊中能看到两张脸,一张是杨婉,还有一张就是她自己的,两张脸时而重叠,时而分散。

都说小孩子眼睛干净能看到大人看不到的东西,更何况像他这样的大师早就一目了然。

一想到叶签拍胸脯打包票的姿态,就想一脚踹过去,尽出些馊主意!害她还真的以为三缘不会发现。

人家早就知道了装作不知道,就这样瞒着她看她笑话。

真是越想越气!她愤愤地踹了一脚水缸,反而撞疼了自己,捂着脚有泪说不出。

王贤从楼下过来,呆呆望着她很久,走到身后说:有件事一直没和你说,我爹醒了,他说要见你。

她震惊了,没想到这个老头这么快就醒。

他表情有些疑惑,你怎么了?我有些不舒服,要不过两天。

也好。

二人这样结束对话再也无法继续交流,王贤虽然觉得奇怪,似乎她和以前不一样,最终还是没说出自己的疑惑,而是说起了三缘。

他说:三缘大师佛法高深,有他在你大可放心,晚上也能睡个好觉。

傅又蓁也是个可怜的女子,虽然不会害你,可是也得防范些,毕竟她是鬼。

她强颜欢笑,说:案子查得如何了。

对了,刚才你说傅又蓁死前送过大师书信,这也是她和你说的?嗯。

你可以找机会问问她更多细节。

我知道。

气氛再次沉默。

傅又蓁视线根本不在他身上,而是落在来来往往的行人和摆摊的小贩身上。

他以为她是对外面的稀奇玩意儿感兴趣,实际上是她想出来吸口阳气,浑身开始冰凉了。

他说:婉婉,你看。

她顺着视线看去,指的正是天空中那一只只风筝,花样繁多,倒是新鲜。

走吧,我们也一起去吧。

不顾她反应一把拉过去,然后在一个小摊贩上买了只蝴蝶风筝。

她撒开了手,站在原地不动,说:我说了我累了。

他很失望,东西放回去,说:那回去休息吧。

她实在装不出喜欢的样子,也不想看他伤心,只好说:我这两天被女鬼纠缠得很累,而且刚才脚受伤了,你替我找个大夫看看。

他这才恢复些精神,回:好。

她暗暗放心,刚好眼角看到叶签的尾巴在门口忽摇忽现,似乎故意在等。

她赶紧打发走王贤后,直奔过去,果然是叶签。

只不过这只小狐狸不太对劲,精神不佳的靠在墙上,眼睛忽睁忽然闭,浑身哆嗦。

你怎么了?她担心地抱着上楼。

臭和尚太狠了!即使气息奄奄,但那张小嘴迸出的话带着强烈的恨意和愤怒,脑袋歪在她肩上,委屈道:你看看他把我的小手打的。

说着就展开两只小掌,娇小玲珑,看上去十分可爱。

上面还有一道道红印子。

他打的?他重重点头,总有一天我要将这个臭和尚千刀万剐,让他跪在地上求饶。

得了吧你,连肉身都没有,还敢说这样的大话。

快点下来。

她已经松开怀抱,叶签还搂着她的肩膀不肯松手。

我都这样了,你都不安慰一下我吗?安慰你个鬼,赶紧给我下来,不然我要打你了。

在她的威胁下,他终于从她身上跳下来蹦到床上,没站好摔在被窝里。

好了,赶紧坐好。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些膏药,这些都是王贤派人送上来的,本来还在嘀咕他是瞎操心,哪里用得上这些东西,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

她细细的,小心地帮他上药。

叶签感动极了,深情款款道:说真的,咱们俩就这样私奔吧。

滚。

我觉得咱俩挺合适的,你考虑考虑。

想疼死吗?嗯?她重重地按了下,疼得他立马摇头,于是他又委屈巴巴说:那个和尚好狠啊!我就偷偷露了一下脸,就被他用树枝抽成这样。

他看见你了?那倒没有。

他虽然疼得龇牙咧嘴,可是脸上有些得意,又说:幸好我躲得快没被他发现,刚才天上那只大鸟瞧见了没?那是只很厉害的大鹏鸟,还是我设计让他从你们身边经过的。

之前不是你让我和他多待一会儿,费了那么多功夫创造时机,现在又把他给支走了,你到底几个意思啊你。

你听我细细道来,我这样做还不是因为你没用,给了你那么多机会让你们两个独处,结果三缘一见到你跟逃命一样,每次呆的时间都不长。

所以我就另想办法咯。

你这想的是什么狗屁办法,接下来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办。

你知道大鹏鸟飞向哪里吗?就是你死去的地方。

我这样做只能逼他,我就是要让他心里觉得不痛快,那一大片的妖怪都知道你是为了他死的,我就不信他就没有愧疚之心。

那一大片的妖怪是怎么知道的?你这还得多谢我呢,要不是我这张嘴给你传出去,你就不会死得一声不响。

现在大家都给你查案子呢。

反正能把三缘引去那个地方,我就尽量去做。

你这是为了报私仇吧?嘿嘿嘿,有那么一丢丢吧。

所以你身上的伤……刚把他引到南郊,结果被发现我的存在,然后就这样了。

他摸了摸自己屁股,恶狠狠道:臭和尚,这个仇我记住了!行了行了,你的命都是他弄没的。

这点小伤何足挂齿。

诶,我说你能不能别老向他说话。

行了,别说话了。

嘴巴过来,给你上点药。

说完沾了些膏药粗鲁地又按又摸,疼得他眼泪汪汪。

还有一件事还没跟你说,大鹏鸟其实在你死那天经过南郊,它说你那天站在一棵千年大槐树下,穿着一身鲜艳的红嫁衣在等人。

但是它只看了你几眼之后就走了,后面发生什么就不清楚。

它把三缘引到槐树下后,三缘竟然没有再往前去了,只是站在远处凝视一会儿就走了。

你的意思是,三缘是故意不出案发现场?对。

她越想越害怕,忽然恍然大悟,手上的力道也重了些,按得他叫出声来。

她说:我知道了,之前我一直以为他是个和尚不会乱杀生,但是这段日子我跟了他发现并不是普通的和尚。

心肠也不慈悲,你说有没有可能我是他杀的呢?这个可能我不是没想过,只不过为什么呢?仅仅是因为你缠着他嫌你烦就杀了?也许真的有这个可能。

她又提出一个疑惑,关键是我为什么要穿的那么喜庆去荒郊野岭……是啊,你终于觉得自己不正常了吧?小胖手打你诶!说着就抬起自己的纤纤玉手作势要劈下去,叶签蹦蹦跳跳逃避开,笑嘻嘻道:我已经叫了好多妖怪去烦他,一想到他不舒服我就开心啊!你就不怕三缘会收了它们,他很有可能会杀了的。

放心吧,都是我的黄鼠狼朋友,又不必亲自跑到面前作弄他,只要在方圆百里之内朝着他的方向放一个响屁,后面就……哈哈哈……他倒在床上捧腹大笑。

她刚好看到他脖子后面的佛印,很久之前三缘留下的卍,此刻正一闪一闪,她担忧道:怎么这么多天你后面的佛印还没有消失。

他满不在乎的从床上爬起来,在她面前蹲下身子,快活地摇摇尾巴,无所谓道:早就闪过一段时间了,没啥事儿。

是嘛……她半信半疑地问他,按照三缘的修为,他不可能这么容易放过你啊。

不知道,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你也太小瞧我了。

说着不悦地别过脸,目光锁定楼下之前附身过的一户人家,话题突然转移,诶,你快过来看,那个婆婆在干什么?她狐疑地走到窗前一看,只见这个婆婆正拿两把杀猪刀在门口剁肉,嘴里碎碎念。

做菜,咋啦?你仔细听听她在说什么。

我的耳朵可没有你那么灵,有话直说。

他也顺势跳到窗台,认真再听了一遍后,眼神悲哀地望着她,说:都跟你说人很复杂了,你知道她剁的是什么吗?猪肉?人肉。

第一百五十章 番薯放屁。

你还不信我。

谁会信。

叶签也知道没人会信,于是幽幽道:想来这小娘子实在可怜,被人婆家欺凌,还被娘家嫌弃。

现在落得这样的下场。

快去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她催促着,他跳下来,蹦到桌上,说:才不去,这家人破事多,烦死了。

怎么了?这家有个恶婆婆,说话做事粗俗不堪,倒是这家儿媳妇人还不错,就是太老实。

丈夫常年在外也帮不上什么忙,这婆婆什么活都不干,有啥都叫自己儿媳妇儿,前些日子隔壁邻居过来替她挑了一担水,就被撞见了,言辞极其难听。

诶,你要不要过去瞧瞧?听他这么一说,她犹豫片刻,想想儿媳妇也可怜,说:去看看吧。

现在过去也只能看到几块肉泥。

她大惊,原本以为他在开玩笑,狐疑道:刚才你说的都是真的?废话,跟你讲了这么多遍,现在才信。

她望向那户人家,婆婆放下刀子进了里屋,案板上的确是一大滩肉泥,她难以置信,问:你怎么知道的?之前不是附身了嘛,家庭情况大概了解了些。

他幻变成人形,说话慢吞吞的,行了别担心别人了,瞧瞧你自己现在什么状况,还有空担心别人。

她幽幽叹气一声,说:我只是觉得这户人家好熟悉。

没过一会儿,恶婆婆从院子里出来,手上端着一个大盆,案板上的肉堆砌着然后在锅里倒了热油,一刹那,热油嗞嗞响。

恶婆婆娴熟地抄起锅铲开始炒肉。

她越看越担心,说:不会要做来吃吧,太疯狂了。

他说:这户人家卖包子的,你好好想想。

她忍不住瞎想,刚好看到锅里的肉炒好端上来,没多久恶婆婆端了一大盆面粉,似乎要准备包包子。

不是吧……她站在窗边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叶签一拍她脑袋,说:看什么看,人间不值得。

傅又蓁眼睁睁看着对面摆满了一桌子的包子,实在心疼和气愤,终于说:别拦着,我要去看看。

哎呦呦,谁拦着你了,我也懒得多嘴了,反正你想看是拦不住的。

去吧去吧,去主持正义吧。

这么阴阳怪气的一番话,她不得不揪着他一起去。

按理来说,大白天人应该挺多的,这户人家附近静悄悄的,只有一条大黑狗对着他们汪汪叫。

啊,你干什么?她慌忙喊了一声,他从路边搬出一块大石头,凶巴巴地朝着黑狗过去。

黑狗不甘示弱,冲着他吼叫,声音别提多大。

叶签面对凶狗虽然有些胆小,可能大家都是动物的原因,他也知根知底狗的性子,一时间一狐一狗在门口僵持着。

他手里的大石头摇摇欲坠,气势汹汹。

她说:你就不能换个位置进去,后门不行?你知道路?这么一问,她仔细想想,猜测是往小巷里走,便说:先跟我过来。

这路她越走越熟悉,好像在梦中走过,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依稀看到有两个女孩子手拉手开心地从她面前而过,再定神一看,什么都没有。

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女孩子。

她问:你刚才看到有两个女孩子经过吗?哪来的女孩子?就在刚刚。

幻觉吧?这下连她自己都不确定,往前面走经过一颗枣树,现在早就没枣子,可他却似乎能看到那翠绿的枝头上挂满了一颗颗红艳艳的果实,她知道这是以前的景象。

也许她真的来过这里。

想什么呢,快点走啦!他在前面走了一大段,说:快点,从这个门偷偷进去。

她跟过来,娴熟地推开门走进去,展现在眼前的是一片院落,院子里有棵高大的枣树,树下有个小桌子。

恶婆婆刚才做菜的地方就在小桌子边上。

快点过来瞧瞧。

他肆无忌惮的走过去,拿着一根树枝对盆里的肉挑来捡去,最后肯定道:没错,这家死人了。

她对这个屋子似乎非常熟悉,以前好像来过这里。

站在原地呆呆愣愣的,脑海中有些事仿佛要想起来了却又不清晰。

还站在那儿干什么?他喊了声。

这一声刚好把出屋门的恶婆婆叫住了,恶婆婆在屋子里忙活的时候依稀听到外面有声音,还以为是哪个街坊邻居过来借东西,结果一看竟然是两个陌生人。

手上还拿着锅铲,吃惊道:你们找谁啊!语气十分不善,很明显是把他们当成小偷。

叶签说:我是过来查案的,听说你家媳妇儿有两天没有出过门了?她面不改色,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们两个,说:查什么案,真是搞笑,没见过你们,快点出去。

诶,大婶儿,你说话别这么冲啊!我们的确是衙门的,我先过来查查情况,听说你儿媳妇不见了,而且前两天还听到她惨叫,怎么现在静悄悄的?她去哪了?这个小蹄子早就跟野男人跑了。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真是家门不幸,丢人丢到家了!恶婆婆瞪了他一眼,很不满他过来找事儿,便说:怎么?还要我把这件丑事都说给你们听?快走快走,我这里不欢迎陌生人。

你别激动啊,先让我去屋子里看看,没有问题我们马上就走。

叶签先上前一步,但被恶婆婆挡住。

她说:你们要是敢闯进来,我就告你们私闯民宅,到时候我看官大人是抓我还是抓你们。

叶签愤愤地向傅又蓁传音入密道:早知道我们就应该偷偷进来,干脆给她来一拳头打晕了再说。

傅又蓁哪有心思听他说话,心神不定地东张西望。

恶婆婆发现有人视线飘忽不定,便说:快点给我出去!说着转身去门后把扫把拿出来,对着他们说:再不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傅又蓁盯着她,心里一阵发酸,眼眶渐渐湿润,不由自主脱口而出:娘。

叶签一双眼睛瞪大,不可思议的呆愣半晌,最后皱着眉头问:你刚才叫她什么?傅又蓁呆呆的,她自己也不知道刚才说了什么话。

与此同时恶婆婆拿着手中扫把,一头雾水的说:你个小丫头有毛病吧?看到人就叫娘,赶快给我出去,两个神经病。

叶签拉过她,窃窃私语,你是不是傻了呀?不要看到一个人就随便乱喊啊!行了行了,我们也走吧。

该看的也看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剩下来的就不关咱们的事了,就别凑热闹了。

说着他就拉着准备走。

奈何傅又蓁就是站在原地不动,眼巴巴地瞧着那个妇人,浑身脏兮兮竟然颤抖,精神恍惚着,可怜兮兮地说:我再也不敢拿阿伯东西了……叶签看糊涂了,眼前的她似乎精神错乱,还哽咽地要哭出来,眼睛事情越来越复杂,他赶紧把她拉扯出去。

只留下恶婆婆嫌弃厌恶的眼神。

刚出了院子,他一路带着她去了衙门,路上傅又蓁的情绪越来越不对,一个人碎碎念,然后独自哭。

蓁蓁,你没事吧,别吓我啊!他不知从哪里扯了一块手帕塞到她怀里,说:你怎么了?别哭了呀。

傅又蓁低头哭诉,嘴里呢喃个不停。

报官以后,他就带着傅又蓁溜了,衙门出了一大堆人马直接往那户人家而去。

他紧跟其后想要看个究竟。

傅又蓁的情绪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缓和,他问:刚才你怎么啦?一直哭。

傅又蓁镇定情绪,说:我刚才好像回想起一些事,一些我小时候的事儿。

叶签,我想应该快要恢复记忆了!呦,好事儿啊。

能够帮助我恢复记忆的关键点就在于那个婆婆。

你这话几个意思啊,讲明白点。

不知道为什么,从我一靠近那户人家我就觉得很奇怪,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一开始我以为是错觉,但是当那个婆婆在门口那种说话语气使我一下子想起了很多情景,但是抓也抓不住。

你都想起什么了,哭的那么伤心。

大概是我小时候的一些事,我看到大冬天我穿的很少,衣服破破烂烂,头发也很糟糕,像一个鸡窝。

我去山上找东西吃,结果从山坡上滚下来,衣服车破了,刚好遇到隔壁老伯给了我几个番薯。

他给了我两个一下子吃不完,我也不舍得一下子全部吃完,所以就偷偷藏了一个带回家,结果晚上被我哥发现了,他让我给一个,可是我身上只有那一小会。

他刚刚吃了娘给他炖的排骨。

嘴巴上的油还没有擦干净,就伸出油腻腻的手向我拿吃的。

我不给他就跟我抢,抢着抢着我一不小心把他给挠哭了,娘就拿起烧火棍狠狠地打我。

我记得我的后背还有手臂都是一道道伤疤。

他听了沉默很久,语重心长道:你说这都是你小时候的事,那么也就意味着你是这户人家的女儿咯。

也许是吧。

那后面呢?番薯是藏在我怀里的,娘打我的时候,番薯也被打烂了,粘了一身,衣服也脏了。

她把我丢到小河边让我自己去洗。

大冬天你知道那个水该有多冷,我就在河边搓着自己的衣服,娘她站在河边磕着瓜子,骂我嘴馋自私自利,爱偷拿别人东西。

呃……他望着人马已经闯进屋子,耳边听着她故事,有些同情道:你确定这是你儿时的事吗?不会是这杨婉以前的事吧?你附了她的身,所以你们两个的记忆混淆了。

她摇摇头,认真道:我可以确定,这是我的记忆。

那你接着说,让我看看你有多惨。

他在无聊赖中带着几分期待,又带着一丝八卦的气息,隐隐还藏着些许同情。

她没好气地捶了一下他肩头,骂道:我劝你善良。

说嘛说嘛。

他露出贱兮兮的笑,一口白牙咧出来。

想起的事情并不多,只有单单这几个片段。

至于我为什么会住在后山就不清楚了。

还有刚才我们经过枣树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了有一个女孩子跟我关系很好,可惜我连她的脸长什么样都没看清。

没想到你在这里还有熟人。

他感慨一句,然后腔调一变,用手指着她,忽然沙雕,道:你个骗子,之前你还骗我说你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她一手打下他手指,捶了一下,发什么疯,大家都这样讲的嘛,我就重复一遍给你听咯。

我怎么知道真假,我死之后连记忆都没有。

既然这样的话,那个恶婆婆就是你恢复记忆的关键,咱们就不用靠三缘了啊。

他忽然右手握拳拍在左掌上,如果她是你娘,为什么对你这么差?我怎么知道,记忆还没恢复全呢。

接着二人视线望向熙熙攘攘的人群,院子里的妇人已经被官兵抓出来,样子十分狼狈,官兵粗鲁推着她,双手双脚都铐着锁链。

院子里的大黑狗也许是看到人多了,情绪有些紧张,对着大家就是一顿乱吠。

尤其是朝着傅又蓁的方向,叫的别提有多亢奋,口水喷在空气里,一嘴尖牙十分醒目。

如果没有那根绳子的话,恐怕早就扑到他们身上去了。

叶签微微有些抗拒这条大狗,把她拉到一个角落里旁观。

大家议论纷纷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只有一两个猜测道:你们都听说了吗?听说她家儿媳妇被她这个婆婆给杀死了。

啊?还有这种事儿?难道你们都没发现她家媳妇好几天都没出门了?然后大家就是齐刷刷的摇头,表示没有注意。

是真是假,等衙门审了不就知道了。

对啊对啊,那我们现在过去看吧。

……这些老百姓三言两语之下,十分好奇又八卦去听堂。

叶签问:怎么样?去不?她郑重的点点头说:去听听,也许我真的和这户人家有关系。

于是,随着人流进了衙门。

第一百五十一章 官老爷判案衙门吵闹得就和菜市场一样,大家伸长脖子看热闹。

官老爷抖抖身体,浑圆的大肚皮晃动一下,屁股一扭坐在大堂之上,一拍惊堂木,喝道:堂下跪着何人?恶婆婆凄凄惨惨地装可怜介绍完自己后,官老爷又问知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反正一系列的流程来了遍后,才真正开始进入主题。

恶婆婆始终没有说出儿媳妇的去向,只是愤愤不平地指责,并且说自己儿媳妇私生活不检点,列举了一系列的例子,甚至有名有姓地指出哪家男人和儿媳妇有染。

众人算是开了眼,平生没几次能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

叶签在边上嗤之以鼻,他是知情人,对于这个家庭情况了解得比普通人还要清楚。

于是,他传音入密,说:别告诉我,你娘就这副德行。

她也很无奈,回:你以为我愿意?案子审了没多久,官老爷要派人查案。

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平白无故消失是绝对不可能的,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叶签这时候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再回来时,手上捧着两个热乎乎的包子。

饿了?你才饿了,尝两口?他晃悠着包子,闻上去还挺香,看着吧。

他径直走到大堂中,大喊道:大人!草民有案情要揭发。

这一声有如天神降临,捕快先是粗鲁地拦下,然后官老爷命令放开后,他雄赳赳气昂昂捧出两个大白包子,说:大人,你看看这包子。

大家目瞪口呆,官老爷震怒,一拍惊堂木,吓得众人浑身一激灵,大胆,竟敢戏弄官堂!把他赶出去!他推开捕快的手,不紧不慢解释,各位不要急,听我细细道来。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这样一户人家,家中有三人,一老妇,一子和子媳。

原本可以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可是啊,这儿媳妇总是生不了孩子,老妇就劝自己儿子赶紧休妻娶村长的女儿。

村长家境不错,毕竟常年剥削压迫贫困百姓,富得流油。

村长女儿看上这家儿子,婆婆求之不得可以鸡犬升天。

堂外之人开始窃窃私语。

傅又蓁语重心长地看着他耍宝。

他继续说:这儿媳妇老实单纯,婆婆说什么话都去做,一心一意为了这个家着想。

根本看不出婆婆嫌弃的心思。

即使大早上让她烧火做饭,自己也不起来吃。

儿媳妇都不觉得委屈。

总之是逆来顺受,脾气那是相当的不错。

各位我想问问你们,如果自己家儿媳妇这么任劳任怨,你们应该觉得很欣慰吧。

可是这家不一样,因为儿子常年在外,也不晓得家里情况,以为一家和谐。

所以很多事并不知情。

这时,有人说:你说的该不会是这个人吧。

正是!他单手负立,手心还托着圆鼓鼓的肉包子,激情昂扬道:这案子说复杂也复杂,说难办也难办。

这家儿媳妇失踪的很蹊跷,如果你们去他家找肯定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现在我手里握着的并不是普通的包子。

说着就把肉包掰开分成两半,香喷喷的肉馅呈现在大家面前。

官老爷问:堂下的,你究竟在做什么!大人你闻着香不香?然后又递到大家面前,众人耸耸鼻子,回:好香啊!他很满意这样的回答,面对大家,说:这包子是我从他们家蒸笼里取的,还是今天刚刚包的。

你们最近有没有觉得这包子有什么奇怪的吗?没啊,挺香的。

挺好吃的。

好像有股味儿。

还行,葱放得比以前多。

感觉有些酸。

……大家七嘴八舌交流着,直到一个小孩说:这肉好臭!臭?哪里臭了?他蹲下身,把包子递到他面前,说:小朋友,这么香的包子你为什么说它臭啊?不知道,就是好臭。

小孩见到陌生人躲避着,畏畏缩缩藏在母亲身后。

叶签忽然站直身子,嗓音突然提高,说:大人,真相已经呼之欲出了,这包子有问题!师爷看他唱了这么久的戏,对他有些意见,认为此人是在哗众取宠,尖声问:少年郎,你说了这么多到底要做什么,犯人世世代代卖包子为生,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肉臭最多只能说明她是个黑心小贩,用了差馅儿。

这位师爷,你看得太简单了。

我说了这么多,难道就没想过这包子是人肉做的嘛!胡说!婆婆立马说,然后对着官老爷就是一顿哭诉,说自己是被冤枉的,绝对没做这样的事。

叶签哈哈大笑,你们不信可以去搜她家后院,在枣树下就埋着尸骨。

犯人还特地把大黑狗用铁链拴着放在门口,一是为了防止多事之人进屋,二是怕狗的鼻子,万一被刨出来,后果就严重了。

满堂哗然,议论纷纷。

官老爷再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大胆妇人,刚才书生说的这些对也不对?大人,冤枉啊!不是这样的!婆婆大叫求饶。

官老爷叫了捕快出去查明,没过多久,果然挖出一具骸骨。

肉已经被剔除,只剩下斑驳残留的腐肉还粘在骨架上。

还散发一股难言的腐臭味儿,有些人开始犯呕去吐了。

想来这女子实在可怜,堂下个个男默女泪。

由于尸体已经挖出来,妇人再也不敢撒谎,心早就拔凉拔凉的。

双手颤抖地怎么也止不住,只好低头流冷汗。

与此同时,捕快还带了大黑狗上来。

叶签其实有些怕狗,一看到熟悉的动物气息靠近,就忍不住退了好几十步,原本在傅又蓁面前还能硬称男子气概,现在不行了。

空间又小,人又多,万一真的冲上来,他不好撒开腿跑。

所以怂得比较明显。

这狗一进大堂就对着他和傅又蓁吼叫。

幸好她藏在人群中,大家还以为是这狗太凶。

叶签勉强鼓起勇气,说:这狗怎么牵过来了,它又不是凶手。

捕快说:是这狗帮我们找出确切位置的,当我们搬走尸体时一直不肯离去,所以就一起带回来了。

叶签表示很不高兴。

婆婆独自跪着,原本求饶的声音渐渐平息,取之代替的是诡异的沉默,安静地好像没了呼吸。

官老爷一拍惊堂木,大家再次回神。

恶妇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抬起头来!婆婆无言抬头,眼神中带着一丝绝望,然后哈哈大笑,癫狂地大喊大叫,站直身子对官老爷说:你们有什么证据说我杀的,就是因为尸体在我家发现就污蔑是我做的?我一大把年纪怎么杀人?你们都是帮她的,都不是什么好货!然后捕快一个个冲过来压制住嚣张气焰,就连大黑狗也对她狂吠不止。

叶签说: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们了!手里包子丢在地上,狗都不理。

这些事儿又是附身的时候知道的?她轻声问。

废话。

得嘞。

官老爷对妇人严刑逼供,终于问出一些眉目,地上的骨架的确是儿媳妇,但是却不肯承认是自己杀的,非得嫁祸给别人。

说自己回到家就发现自家儿媳和别人偷情,然后羞愤自杀了。

她是怕官府查到自己身上,所以才隐藏尸体。

总之不承认杀人。

然后,这个案子继续查,一查发现恶行挺多的。

平时在家除了不干活,甚至还故意为难自家儿媳。

比如经期让她去河边捉鱼炖汤养身体,大晚上的揪着小破事让媳妇儿跪祠堂。

由于秘密答应了村长家婚事,眼看婚期越来越近,她变本加厉想要赶走媳妇。

后来干脆大肆宣扬儿媳妇私生活不检点,总留男人在家过夜。

恶婆婆的嗓门很大,总之是街坊四邻都有所耳闻。

叶签看到后面也无聊了,拉着她就要走。

傅又蓁摇摇头,怎么也不肯走,非得看出个子丑寅卯来。

他说:别看了,如果真是你娘,像她这样还是不要认好了。

最毒妇人心。

她可不能死啊,你说了那么多最后把她送到牢里我可怎么办?她气愤地捶了一下,不是你说恢复记忆的关键是她嘛!他捂着胸口,话是这样说,可我没想让她死,她嘴皮子这么硬,不会这么轻易被撬开的。

这案子还得拖上一拖。

趁这个功夫你再去找她想想往事。

我总不能让那个小媳妇儿这么不明不白死了吧,当初附身时觉得这个女子就挺不容易的,就这样化在枣树下,我心疼。

你怎么不心疼心疼我?她小声骂道:我的时间不多了。

你这样一来,她就得进牢房,那我呢?我呢?越说情绪就越激动。

直到大家侧目而视时才微微收敛。

你傻不傻,去牢房问问她不就清楚了。

既然你对这户人家有熟悉的感觉,就说明曾经有过接触。

也许是说话声音太大,大家注意力往他们身上而去。

接着,官老爷惊堂木照旧这样一拍,霎时间安静。

先决定把犯人押进牢房。

夜深人静时,恶婆婆已经被打了十几大板趴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叫。

傅又蓁从杨婉肉身脱离,由于正是深夜,即使脱离肉身,也不用担心杨婉霸占身体。

反正她可以抢回来。

她和叶签两只鬼在空中飘荡着,就像一阵风来去无影踪。

来到牢房时正好看到这妇人趴在稻草上,闭着眼睛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傅又蓁蹲下身细细瞧着她,这女人的脸她似乎没什么印象,只有嘴边那一个黑痣才让她一下子回到从前。

她轻声对他说:这咋问?你问我?他也蹲下去,瞧了眼妇人,然后看向她,要说你们长得也不像啊。

她摇头道:可我记忆中的确有张模糊的脸,我记得这颗痣。

叶签用稻草拨弄地上之人的头发,露出整张脸,说:看样子年轻时候是个美人儿。

她一下拍开,别一天天五迷三道的。

他扔了稻草梗,说:这女人心也真狠,不知道怎么下得去手。

傅又蓁轻轻摇摇她,呼唤两句,妇人迷迷糊糊睁开眼,定睛瞧了她好一会儿,最后眼睛突然睁大,露出惊骇的表情,如果不是屁股受了重伤,恐怕都得跳起来。

接着呆愣片刻,嘴巴张大发出惊恐的尖叫声。

幸好一旁的叶签眼疾手快,发现这妇人表情不对,及时捂上嘴,只发出简短的啊,就再也出不了声了。

接着瑟瑟发抖望向这两个不速之客,浑身颤栗不止。

傅又蓁靠近几分,问:你是不是认识我?妇人吓得惊慌失措,神情惊骇呆愣。

叶签咬牙道:这婆娘咬我!说着推了一把,妇人倒在地上,始终不敢抬头,嘴里碎碎念,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喂,你吓到她了吧?她问。

放屁,我这么玉树临风。

妇人自言自语的声音渐渐变清晰,傅又蓁依稀听到一句:你别来找我,别来找我,不关我事,不关我事……她拍了拍他肩膀,说:是不是受刺激了。

也许她怕的是你,蓁蓁。

他说完冲着妇人来了一句:你抬头看看她,对她熟不熟悉?对方依旧是畏畏缩缩害怕的状态。

她干脆对着妇人,说:我不是来问你儿媳妇事儿的,你是不是我娘?妇人惊叫一声,立马摇头否认,害怕地话都说不利索,我……你……别来……别来……在说啥?叶签听不明白,狐疑道:听不懂,是不是疯了?不至于吧,打几板子就这样了。

妇人根本不敢细细瞧她,低头盯着傅又蓁的脚,双手握拳,死命抓着稻草不放,嘴巴一张一合说些胡话。

傅又蓁问:我应该是你女儿吧?我记得那个房子,还有我哥。

对不对?对方没有回复,而是别过脸望向牢门外,突然大喊:救命啊,有鬼啊!快来人啊!救救我啊,有鬼啊!傅又蓁这下可以确定,眼前这个看起来吓疯了的妇人真的认识她。

第一百五十二章 记忆恢复老鼠从牢房外吱吱呀呀爬过,发出清脆又猖狂的欢叫声,叶签嗅嗅鼻子,伸伸胳膊,发出舒畅慵懒的啊声。

墙角的妇人哆哆嗦嗦,声音已经轻了。

就是不敢抬头看人。

叶签蹲在另一侧墙角中,手中抓着稻草梗反复去戳里洞,里面的老鼠叫了几声后,连绵不绝地吱吱叫唤。

他乐得咧出狐狸笑,头上两只耳朵一动一动的。

过来一个捕快,精神不济,正打着哈欠例行公事。

举着的火把明明灭灭,在大牢里来回走动。

凡人打呼噜震耳欲聋。

大家睡得十分香甜,因为他们是鬼,所以无论捕快怎么巡查,丝毫没注意到这边情况。

傅又蓁第三次问是不是她娘。

叶签早就无聊了,后来老鼠也不抓了。

直接看着她们二人发呆好一会儿,说:真是麻烦。

他威胁道:蓁蓁,吃了她!此言一出,又是一声声尖叫,惹得捕快过来一阵骂。

可是捕快看不见他们,骂这婆娘事儿真多。

妇人见到总算来了活人,激动中带着慌忙抓着栏杆寻求帮助。

结果迎来的是脚踹和辱骂。

这很明显事情有眉目,妇人嘴里念着:快来人啊,有鬼啊!有鬼个头啊!神经病啊,大晚上不睡在这里吓唬人是不是?捕快带着怒意狠狠打了一下,如果不是有栏杆围着,恐怕身上又要带伤了。

妇人带着哭腔,绝望道:你救救我啊,里面有鬼,你看到了没啊,就在这里啊!滚回去睡觉,我警告你啊,要是吵醒了其他人,饶不了你!捕快的嗓门大得可以惊醒整个牢房,可是大家自然睡得香甜,似乎根本听不到。

呼噜声照样此起彼伏。

蓁蓁,你这法子不行,不要这么温柔。

眼看捕快带着火气走了,他过来提醒两句后,说:像她这样故意装傻装疯的,就得这样!说着他突然幻变出狐狸妖怪本身的模样,呲牙咧嘴,红目獠牙,气势汹汹逼向妇人。

妇人又是好几声的惊呼大叫,捕快这次没过来了。

脚步声早就远去。

妇人匍匐在地艰难地爬动,哭得眼泪落了一地,说:快救救我啊,有鬼啊!小蹄子回来了!她回来了!你叫谁小蹄子?他用手抓着她头发,语气森森地问,妖怪真身被他故意丑化,一近妇人身,嘴里还故意喷着臭气。

妇人痛哭流涕,求饶道:大仙求你饶了我吧!蓁蓁过来。

他唤了一声,对老实听话的傅又蓁说:接下来问吧。

说实话,傅又蓁紧张得有些发抖,马上就能知道真相,想想就激动。

头发挡住了妇人的脸,看不清细微的表情变化,但是那双苍老的眼珠子隐藏在发丝后,带着很多复杂的感情。

傅又蓁想了想,问:你是我娘吧?为什么不敢认我,我记得你和那个家所有人。

你……你胡说,我……我不不认识你。

妇人抓着稻草乱扔,嘴里歇斯底里狂叫。

这时有犯人不满,骂了几句。

妇人狂叫:快救救我啊,有鬼啊!神经病!角落被吵醒的犯人回了一句又响起了呼噜声。

傅又蓁反抓住她的手,说:你到底在怕什么?怕我是不是?你一定认识我。

我问你,我的死跟你是不是有关系,我死得好惨啊……说着脸上露出死时伤痕,鼻青脸肿,鲜血淋漓。

啊!!妇人张大嘴,惊恐万状地嘶叫,再也顾不上疼痛,竟然站起来拼命拍着栏杆大喊大叫:快来人啊!真的有鬼啊!快来人啊救命啊!小蹄子找我了!冤魂索命了!这时牢房里的犯人一个个都醒了,骂骂咧咧回着。

捕快也被惊醒,拿着棍子带着火气过来。

妇人眼里充满期待,立马说:这里有鬼啊!捕快睨眼瞧她一下,面无表情示意同伴,只见另一个同伴从身后站出来,右手握着一根铁棍。

妇人见状,万万没想到捕快过来是要打她的,哭着说:我真的没骗你们,有女鬼啊!傅又蓁啊,你们知道的,就是南郊死掉的那个,都忘了嘛!她过来找我了啊!捕快一棍子打在她背上,妇人哎呦一声后,无力闭上眼睛软软倒在地上。

疯婆子。

捕快低低骂了句,回身看着自己同伴,说:真是有病,大晚上瞎叫个没完,这下老实了吧!行了行了,我们再去喝两盅。

两个捕快极其融洽地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勾肩搭背走了。

傅又蓁一直站在原地看着一切发生,叶签眼皮子都没抬,保持沉默看着一切,眼睛盯着昏迷的妇人。

他说:刚才都听到了吧?这个婆婆无疑是你娘了。

傅又蓁有些可怜她,叶签赶紧说:都那样骂你了,可千万别心疼。

她摆手道:不会。

说着,看向那扇小小窗户,天快亮了。

她直接过去拍醒了妇人,等到妇人迷迷糊糊醒过来,她变作厉鬼模样,高声斥问:说!是不是你害我的?快说啊!蓁蓁,我错了啊!妇人嘶哑回应,泪眼婆娑道:真的不关我事啊,你不该来找我啊,要怪就怪……臭婆娘吵什么吵,要不要别人谁啊,你他娘的有病是吧?再卷帘我打死你!隔壁牢房暴躁犯人实在忍不住,大声骂了两句,其他犯人也开始一人带脏字骂了好久。

妇人委屈惊骇中带着绝望,捶着地面,报应啊报应!快说!傅又蓁也急了。

叶签已经伸出利爪,时不时试探,准备狠狠来一爪子。

妇人说:我真的不知道你是怎么死的,你的死和我没关系啊,可千万别怪在我身上!叶签来了爪子,废话少说。

事发前几日,我和你哥去找你,只是想让你搬走,没别的意思,然后听说你穿着嫁衣,带了包袱去了南郊,后面你嫂嫂也有去找你,就是……就是没找到。

最后听到你的消息是在一天后,听说你死了。

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

放屁!叶签又来了一爪子,和你无关这种话都敢说,真以为我不揍你!好了。

她阻拦,道:还有呢,告诉我更多的事。

妇人抽抽嗒嗒断断续续说了些,有些内容和她记忆有些出入。

妇人回避了一些自己残暴的行径,傅又蓁心里有数,眼前这个中年妇女心思歹毒。

案发当日你在哪里?傅又蓁问。

我……我就在家。

那你为什么这么害怕?谁看到鬼不害怕,你不是早死了吗。

没有害我,你怕什么?你一定知道些什么吧?妇人支支吾吾,口齿不清反复说:我我……我就在家,给给你……哥哥做衣服,就在家做衣服……你可以去查,去查。

叶签听了两句又要揍人,傅又蓁再次拦住,说:我哥呢?他还在外面吧?我去找他,你觉得怎么样?舍得吗?妇人突然有了劲儿,一把抓住她手腕,着急道:不,这事儿他不知道。

他是你哥啊!傅又蓁一把甩开,瞬间寒心,果然我哥最重要。

妇人激动道:你不要去找他,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我只问你一句,我的死和你是不是有关系?她俯身逼近。

可以说有吧,不过,关系不大。

知道什么赶紧说啊,臭婆娘!叶签也学着捕快的语气骂着。

妇人说:我……我也只是想让你走而已,或者嫁得越远越好,没想过杀你的。

那日我听到传闻,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不知检点,喜欢一个和尚,所以就去劝劝你。

你说会走的,然后没多久就发生这种事了。

傅又蓁心一慌,哪里的传闻,大家都知道我喜欢和尚的事?只是在传,不知道是谁说的,也不清楚到底是哪个和尚。

你哥好面子,脾气偶尔不好,所以说话方式可能伤害到你。

我也是只是帮你们兄妹调和而已,不算逼迫。

所以,你到底做了什么?我只是找人把你带回来而已。

什么意思?那日你去了南郊,虽然住得很偏,可是你的事大家都知道。

总不能让你辱没门楣,所以找人把你带回去。

傅又蓁忽然觉得大事不妙,说:你找的都是些什么人?叶签表情也凝重,双手拢于袖中。

妇人哆哆嗦嗦,眼神躲闪,言辞错乱,我……我不记得了。

那我去找我哥。

不,别,我说,我说。

叶签有些烦了,轻声和傅又蓁说:真想捶死她。

妇人说:山上有群土匪……什么意思?她问。

我找了他们。

妇人赶紧解释,我…我只是让……让他们吓唬吓唬你……你的。

傅又蓁一下子觉得头脑发胀,脚步虚浮,浑身冷汗直冒,方寸大乱,眼前出现幻影,仿佛是一条山路,弯弯绕绕,她正独自前行。

蓁蓁?叶签看她脸色不对劲,慌张道:你怎么了?已经准备好去扶她。

她强撑住,摆手挡掉他的双手,轻声回:我没事。

转而继续对妇人道:说下去。

我也不知道你在南郊究竟发生什么,这事儿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妇人畏缩躲在墙角,如果不是你自己不安分也不会死的,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怪不得别人。

这种关头说这种撇清关系的话无疑是在找死,叶签受不住了,给妇人来了一爪子,妇人大叫一声,命彻底断了。

蓁蓁,你没事吧?他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她,傅又蓁别过脸看不清情绪起伏,他越看越紧张,眼见她情绪越来越不对,拍了拍她肩膀,微微现出侧脸惨白,原本就是鬼,脸色更比墙白。

蓁蓁?回去吧。

他唤了一声后,傅又蓁转脸过来已经崩溃,嘴唇抿了抿又哆嗦,一把抓住他胳膊,紧紧抓住后,滚烫的泪珠哗啦啦落下,沉默良久后,哭腔明显,开口哽咽道:我全想起来了。

接着痛哭起来。

叶签听着心里也很难受,给她来了个拥抱。

他想起那日,原本是刚从酒楼回来,结果碰上了三缘这个多管闲事的和尚。

他就是想回去补个觉好好睡一下,没想到刚一碰面就打起来,加上他喝了酒,醉得晕乎乎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三缘特别凶狠,没两下就取走他性命。

后来飘飘荡荡之下碰到了傅又蓁。

要是这女孩儿实在可怜,见到她的时候已经是个鬼,坐在枝头上晃荡双脚,白皙的脚踝和脚脖子是一道道常年伤疤,眼神痴呆,头发凌乱,衣衫破破烂烂,她就那样呆呆地坐着,双手撑在枝干上望着月亮,双腿不停地晃啊晃。

当时的他原本想一走了之,但是吧,实在无聊,加上自己不能让一个女孩子待在树枝上,这样多不安全。

于是在重大责任的驱使下,他决定多管闲事。

所以后面两只鬼就认识了。

也一起被鬼差押进地府里。

原本他是可以投胎的,后来三缘这和尚太奇怪了,取走他的元神,帮他养了一段日子还回去,叶签也就比之前恢复了一些,虽然是鬼,但是不用投胎,不知道这和尚用了什么法子。

可怜傅又蓁,死后什么都没有,尸体也不知道在哪里。

多次排队要投胎都被撤了牌子。

这妇人咽气后,鬼魂出来了。

一见到傅又蓁先是惊慌,后来看到自己动弹不得的尸体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

呆愣半晌后,终于接受这个事实,对傅又蓁反而没那么怕了,语气恢复成蛮横跋扈,指着傅又蓁脑袋说:死丫头,看我不打死你!说着就像以前那样要扇她。

叶签在旁边低吼一声,这才忌惮收回手,上上下下瞧了他们二人说:小蹄子,就算死了还是改不了勾搭男人的秉性。

叶签来了一爪,妇人吓得往后躲,她的身体穿过墙壁,发现自己可以逃后,妇人尽全力逃跑。

他们两个紧跟其后。

殊不知鬼差已经从远处得到消息赶过来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恨意叶签率先感知到后面有鬼差追来,提醒傅又蓁注意。

可是她早就听不进去了,眼睛紧锁前面的妇人。

她非得把这个老人抓住,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妇人猖狂地飞去,一路放荡大笑。

叶签追不上了,说:不行,得想个法子。

他一把拉住还要追过去的她说:先别追。

只见他冲着离开的妇人说:你跑吧,我就不信你儿子还能跑得了。

这话一出果然有用,妇人停住脚步,转身怒目相向,说:不准碰我儿子!傅又蓁回:都是你的孩子,你也太偏心了。

偏心?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妇人捧着肚子大笑了好久后,说:傻子,你根本不是我亲生的。

你……你说什么?傅又蓁显然不能接受,震惊之余追问:你不是我娘么?叶签表情无起伏,遇上这样一个娘亲,不是亲生的更好。

妇人双脚悬空,已经成为一个厉鬼,头发散乱在肩上,双指长出又长又弯的指甲,威风凛凛又带着阴气森森对他们说:就你?还不配做我女儿!叶签在边上拍拍胸脯,露出放心的面容,道:太好了太好了,你们没多大关系。

怎么会这样,我的记忆里怎么会有你们?我还叫你娘?傅又蓁上前一步质问。

啧啧,真是惨。

连自己娘亲都不知道,真是可怜呐。

妇人笑得十分开心。

傅又蓁有些凌乱,童年回忆里的的确确是生长在这户人家里,也叫她娘,叫她儿子哥哥,难不成自己是抱养的?这些都是陈年旧事,当年是你娘自不量力偏要嫁给孩儿他爹,不过没想到吧,我早就和他有孩子了。

后来你娘病死也是我做的,只是没想到生了两个,一个被她送走,另一个就是你,竟然还留在家里真是烦!你知道我有多想你死吗?自作自受,自己要跑到那么远的地方,一切都是你自己活该。

妇人说起这事带着一丝得意,也许是胜利到了最后,打败了自己情敌,猖狂的让人咬牙切齿。

叶签一个飞身而去,想要抓住她,没想到有一个白色影子快他一步,先把妇人勾走了。

在场情景十分清晰,很明显能看到她腰间有一圈结实的树枝,然后在惊骇中被拖走消失夜色中。

叶签一脸凝重回头望着傅又蓁,正好看到她像是被下了蛊一般,神情都呆滞了,眼睛望着妇人消失的方向,痛苦地闭上双眼。

在风中飘飘摇摇,真的是一个活脱脱女鬼形象。

这问的自然是那个和尚,他心中了然,点头。

她的记忆铺天盖地而来。

最后蹲下身子低低啜泣。

夜,真是静啊。

叶签守在一处,无言看了许久。

远处有两个鬼差拖着铁链过来,终究是晚了一步,妇人的鬼魂已经被拖走了。

蓁蓁,我们走吧。

叶签轻声唤了一句,她悲恸的抬头,任由他拉走。

然后二人躲在黑暗中,看到鬼差在此处嘀嘀咕咕一阵子后又空手离去。

她说:找到他。

谁?两个都要找到。

叶签明白她的意思,说:找到后呢?是啊,找到后呢,再杀么?怎么杀呢?她一下子跪倒在地,紧抓他的衣摆不放,说:你知道得知真相的那刻,我有多恨吗?她的眼睛里充满愤怒和恐惧,一字一句隐忍着悲痛,说:那日,三缘明明同意和我一起走。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叶签踉跄两步,如果不是她抓住衣摆,恐怕都要脚软倒在地上。

他半信半疑说:你再说一次。

这个和尚看上去真有那么狠么……傅又蓁大概说了那日情形,三缘的确是同意了。

寺庙下有座地藏王菩萨的小庙,规模很小。

三缘终于在她的软磨硬泡下,同意离去。

所以她说如果要走的话,就请他在地藏王菩萨面前放三颗石子,石子上面各放一株金银花。

当她满怀期待去看时,果然有三颗石子和金银花。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总算是成功了,这个人终于肯低头和她走了。

所以她才会那么开心,穿着一件简单的红衣而去,那不是嫁衣,而是自己一辈子都不敢穿的鲜艳衣裳。

是啊,所以她就在说好了的南郊等他,一等,就等来了噩梦。

这个噩梦是谁给她的呢?现在真相不是出来了吗?叶签,替我抓到她,我的后母!她的声音轻轻的,但是带着十足的恨意,坚定中带着幽深的痛苦,抬眼中眼睛里已有血丝。

叶签拉起她,走。

我们还得去找三缘。

顺着刚才妇人消失的地方而去,再次追踪而去,原本一丝线索都没有,可是傅又蓁有所发现,地上有些淡淡的粉末,这个她是清楚的,魂飞烟灭了。

要说谁有这种手段,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三缘这个和尚。

叶签,你看看。

你那后母根本不用找了,不在了。

看来是他动的手。

难道一切幕后主使都是他做的?叶签赞同这个想法,要想找到这个和尚就得去昭和寺。

可这一下子难住了他们,他们根本就去不了,有佛光加持。

为什么三缘能待在寺庙,他也是妖怪。

傅又蓁冷静下来,头脑还是有点用,这个问题我们还得问下寺庙。

叶签看了看天色,天空渐渐破晓,提醒道:该走了,你得回杨婉肉身了。

时间紧逼,他们终于回去了。

杨婉肉身也发生了变化,原本以为脱离了肉身,杨婉就会自己乖乖回去,没想到她竟然没有回去,而是被鬼差带走了。

这下子真的让人头大,不对,是让鬼头大。

傅又蓁想不明白,为什么非得寻死,人世间有这么多痛苦的确不假,可也不该就这样轻易放弃性命。

叶签看了也唉声叹气,搂着她肩头,说:完了完了,这下我们是真的闯祸了。

只要杨婉回了地府,阎王再一查,什么事都清楚了,包括咱俩在人间做的这些。

都知道后果,还不快去追!傅又蓁想想就心急,莫名想到了王贤,知道杨婉死了,他又该如何。

叶签说:魂魄是抢不回来的。

除非……除非什么?除非三缘出马,他可以在短时间内抢回来。

她犹豫了一会儿,像是下定了什么主意,好,我去找他。

他张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开口说:如果你恨他,还是由我出马。

不,我要去。

她的语气十分坚定,现在他还不知道我恢复记忆,只要在他面前扮演纯真,还怕伤不了他?叶签最终还是没说话,默许她可以这样做。

傅又蓁上了杨婉肉身,虽然照样去不了昭和寺,但王贤可以去。

只要委托他,事情还是很好办的。

王贤毕竟人力财力不错,一些关于三缘的蛛丝马迹就这样被刨出一些。

三缘平时比较沉默,不爱和师兄弟来往。

无事便一人呆在禅房中打坐念经,可能是皮相好,不少年轻女香客总爱找他讲经布道。

其他隐秘的事就没发现。

后来叶签又去打听,发现唯一可疑,就是附近的一些小妖都对他瑟瑟发抖,不敢提起他名字。

三缘出乎意料答应可以找到杨婉肉身。

傅又蓁隐藏不了恨意,趁着三缘不在,决定要找到当时那些人报仇,既然说是山匪,那她是知道地点的。

有一带匪徒臭名昭著,叶签一路上沉默不少,身上带了好好几样武器,到了目的地,原本以为会大干一场,结果让人匪夷所思,那一大块山寨,好像被人夷为平地,成为一片废墟。

天空还飞着好几只乌鸦,不停盘旋。

就连靠近山寨的大树都倒了好几棵,感觉就是荒山野岭的样子,看不出这里曾经盘踞江洋大盗的架势。

这是怎么回事?说没就没了?叶签不可置信开回跑动,最后在一个大坑前停下,对已经呆滞的傅又蓁说:你看仔细了么,这里是盗匪的老窝?该不会记忆还没有恢复吧?傅又蓁也想不通,本来脑海中莫名恐惧此处,但一想到自己的恨便再也不顾了。

她拾取地上一枚落叶,那是一片枯败很久,叶子卷曲泛黄,叶脉上还留有几个斑点,颜色暗沉,还带着一股血腥味。

这是人血,而且这叶子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是他的啊,是三缘身上的,她见过,曾经在一场杀戮中,下手毫不留情干脆利落,说他是修行的和尚,真是奇怪呢。

他就是一只妖。

过来看看。

她唤了一声,说:三缘来过了,他干的。

这臭和尚搞什么啊?他看不明白了,千万别告诉我,这盗匪的失踪都是他干的。

她痛苦了,恨意上头,手中落叶捏碎,坚定说:如果他还是故意躲着我,就烧了昭和寺!叶签沉默一瞬,你冷静些,寺庙其他和尚都是无辜的。

你知道嘛,我真的受不了!我一定要找到他,杀了他!她精神崩溃,咬牙切齿的挣脱他双手,不顾他的声声呼唤离开了。

叶签呆呆站立原地,直到她身影不见后才意识到大事不妙,傅又蓁停留在肉身的日子不多了。

而她单单一个凡人肉身,又怎么能杀得了三缘。

蓁蓁,你等等我!他在后面喊着,追了过去。

傅又蓁一路狂奔过去,穿过人群往昭和寺而去。

走在集市上的王贤被她撞到都没有被发现。

王贤看清奔跑的女子是杨婉时也追了上去。

他们三人一起来到昭和寺。

叶签终于赶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慢点儿!跑的太快了。

然后一把抓住她手,不要轻举妄动,有话好好说。

我们还得找他帮忙。

由于王贤在现场,他也不好说杨婉的事情。

傅又蓁自然明白,今天她就在山脚下等他回来。

于是编了一套说辞骗王贤回去。

被骗的人实在太过于相信她,三言两语之下便被说服,傅又蓁有时感慨这真是个单纯的人。

叶签就反驳,人家只是喜欢杨婉而已,对杨婉单纯。

你不要想太多了啊。

她扔了个石头过去,表示让对方闭嘴。

天色渐渐暗下来,由于去不了寺庙,呆在山脚下的他们如果还等不到的话,只好在这里过夜。

太阳渐渐西落,有些人家已经开始点上了蜡烛。

三缘终于过来了。

在远处黑沉沉夜色中,有一个男子不紧不慢,脚步细细的,碎碎的,走起路来衣袂翻飞。

来了。

靠在边上大树的叶签吐掉嘴里的麦秸,提醒已经呆滞的傅又蓁,说:注意身后,杨婉也在后面。

她从台阶上站起来,走了两步,果然看到前面有一个白色的身影缓缓过来。

在身影后面又有一个飘飘摇摇的鬼魂。

臭和尚!她低低骂了一声就直接冲过去,刚扑到他面前,三缘一只手掌向前阻挡她前进,她竟莫名其妙停住。

他说:你怎么了,怎么还是这样冒失。

傅又蓁忍着怒气,看到后面杨婉畏畏缩缩站在后面就放心了,然后一个巴掌直直拍在他脸上。

啪的一声,响彻空气。

然后大家都沉默了。

三缘没有想到她会来这一下,愣了半晌发觉脸上一阵生疼后,隐含怒气,低沉嗓子问:你这是做什么?胡闹够了没有?她向前,眼睛直勾勾盯着他那张如玉安宁的脸,说:所有一切我都知道了,都和你有关系对不对?那天你并没有过去,只把我一个人留在那里。

臭和尚,你当真是好狠的心啊!他的瞳孔猛然一缩,瞬间放大,嘴巴微张,表情微微一怔。

猛然抓住她手腕,死死的,紧紧的,低声缓和语气,道:你听我解释。

她直接用力一甩,冷冷反问:你还有什么要解释?我要怎么才能信你?你有什么能值得我相信的?他另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按住她,身体竟然微微颤抖,蓁蓁,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说啊!到底是什么样?傅又蓁咆哮着。

第一百五十四章 快要结束那天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并不是只有三缘知道真相。

其实还有人知道……不过那也不算人,是南郊那些零散小精怪,比如那日飞在空中结果放放飞飞的鸟儿。

还有时常让他东奔西走都想灭口的山精小怪。

为什么他已出家还残害生灵,当然是灭口,所有知道此事的人或者妖都消失,傅又蓁就不会知道真相。

这就是他的目的。

三缘静静伫立着,是啊,他要怎么解释。

说出来谁会信?你怎么不说了?她一把推开,大叫:你毁了我一生!和尚身后的女子在飘飘摇摇中,缓缓散去,叶签拉回魂魄,女子轻轻叹息一声,世上多是可怜人……悲哀啊……她的声音空灵缥缈,和死灰一样的脸色及其相配。

真正的杨婉看着情绪激动的她,恍然大悟,呆呆盯着,说:我好像见过你……啊……我是真的见过你……三缘猛然睁大眼。

傅又蓁说:这几天上你身的就是我。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

你是南郊的那个吧?这下大家都震惊,叶签说:不是吧,当时你在场?杨婉点头,我在。

……此刻,王家王老爷精神渐渐恢复,伤口还没有愈合,不过已经可以下床走动。

王贤心思不在家里,三番四次要跑出去,结果都被王老爷派人拦住,质问他生意上的事不管,一次次跑出去干嘛。

借口一个个,王老爷并不能接受,叫人多看住自己儿子。

暗地里派人把杨婉带来。

直到派去的人告诉他,杨婉最近不在楼里,还不知去处时,又是发了一阵好大的火气。

王老爷派人和林家谈好了亲事,王贤必须要娶林绣过门。

这桩亲事已经谈了很久,府里还有夫人在时,就已经有这样的意向。

对方家境好,配得上自己儿子。

来人啊。

老爷,有什么吩咐。

管家毕恭毕敬进屋子问。

把公子带来。

是。

过了一会儿,王贤由管家带进屋子,看到自己老爹背对着他,脖子和脑门上还缠着厚厚的绷带,背影高大,头更大。

爹。

王老爷慢慢转过身,看着自己英俊潇洒的儿子,那双眼睛实在太像自己心爱的妾室李慢。

曾几何时也是这样望着他,只不过她是带着一些羞怯和害怕。

而这个小伙子是平淡无波,眼神淡漠。

爹,有事么?王贤最近被关在家里好几天,虽然活动自如,但范围也仅限在家里能自由。

一到门口就有两个下人跟着。

然后恳求他不要出去乱走。

他就着急上火了,长这么大出个门还要防着,说什么都要出去,结果被下人告状,然后被力大无穷的后厨拎回去锁进屋子里也有两天。

王老爷知道自己孩子脾气,来硬的根本不行,所以换了个方式。

你这两天知道错了没有。

呆在屋子里是不是闷坏了,王婆烧的饭菜都吃了没?他的喉咙有些低哑,一张嘴脸就抽搐地疼。

挺好的。

你这孩子,这么大了,脾气还是跟小的时候一样。

王老爷一副慈父老矣,回忆往昔的状态,说:真是一点都不听话,你让爹怎么办才好。

她身份背景的确不好,爹不接受也是理所当然,我不强求。

他照样一副油盐不进的姿态。

王老爷叹气道:你是我孩子,你想什么我能不知道嘛。

杨婉不是不能进门,只不过她这个身份,永远都是个污点。

你要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如何面对死去的娘?把你养得这么大,你就是这样来气我的嘛?你真的太不懂事了。

说来说去还是这几句话。

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王贤情绪毫无波澜转身就回。

慢些!他勉强高生喊了一句后,喉咙疼痛非常,闷咳了好几声后,才说:你是我最喜欢的孩子,虽然你还有兄弟,但大家谁不知道,王家我最疼爱的是谁,你另一个弟兄过继给了旁宗,以后家产都会是你的。

您不必如此。

家族还有其它弟兄,大可多看看他们,我让您失望了。

亲人和她难以选择,可是您硬要逼我,也只能做出选择。

孩子,你冷静点。

王老爷不想逼急他,自己孩子脾气还是了解的,万一真逼太紧,可能真会丢下这个家带这个女人跑了。

他拍着孩子肩膀,和颜悦色道:也不是完全没办法,林家女儿画像你也看过了。

模样也是温静柔婉的,你先答应爹娶了她,以后杨婉的事慢慢商议。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身份,回来给你做个妾室也无妨,只要娶了林家那个,这个女人我可以允许你养在外面。

等有了更好的法子再把她接进府。

王贤沉默半晌,紧蹙的眉头微微缓和,她不能做妾室。

这是爹最大的让步,如果你不同意,咱们家就又要办丧事了。

这话语气腔调拿捏得恰到好处,一个苍老父亲苦口婆心劝自己孩子回头是岸的悲情戏码。

王贤走出去,老父亲还在身后喊着:儿啊,你多想想!不然爹都没有面目再见列祖列宗啊!……傅又蓁被叶签拉开,自己莫名其妙被人取了性命也是满心怒火,想想也不能硬碰硬,只好先拦住她,先冷静一点。

杨婉看着她说:我以为一切都是报应。

因为我见死不救,所以你死了才会上我身,不过我也默许了,一切都无所谓了。

说说吧,那天你藏在哪儿?叶签道:为什么任由事情发生。

你明明可以救她的,事情不会发展到这一步。

我要怎么能够去救她呢?她是一个女子,我也是。

没有一个女孩面对这种情况还能够挺身而出的。

那天我只是烧了香往回走,刚好听到有人在树林间呼喊就走过去,然后看到一副残忍景象,只看了一眼就跑了,等慌忙想找人帮忙时碰上一对母子,这对母子听说女孩遇险后,竟然一起跑走。

我又出去找人,结果一切都晚了。

那个女孩早就不见了,除了地上斑斑血迹,连尸骨都不存。

后来就听说南郊发生命案。

杨婉说的那对母子,可想而知是傅又蓁的养母和哥哥。

那他呢,他在哪儿?你可看见过?傅又蓁指着这个和尚,质问道:他可曾在你的视线出现过?那天在南郊的时候你想想。

杨婉看着这和尚的脸,摇摇头,没见过,也从不认识。

哈,果然没去。

明明答应的好好的,三株金银花上有三枚石头,如果是这样子摆放,就跟她一起走。

结果呢,她一个人,只有她一个人傻乎乎的带着所有行囊,穿着自以为好看的衣裳等着他。

心里想着离开这个地方,就相当于离开不开心的过去。

日子重新再来好好过。

只要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对她来说那真是天底下最大的幸福。

可是啊可是,最后迎来这样的结局。

傅又蓁二话不说,直接一个巴掌拍过去,硬生生打在和尚脸上,他竟然也没有闪躲,凭他的修为原本可以躲过这一巴掌。

可是却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挨了这一下。

别以为这样我就能原谅你,当初明明是你答应的好好的。

为什么背叛我,违背承诺?让我一个人留在那里,你知道当时的我有多绝望吗?她声嘶力竭地叫喊着,哭泣着,如果不是因为她现在上了凡人的身,恐怕都要化作厉鬼活活咬死他。

叶签在旁边也没有阻拦,而是放任她发泄自己的情绪。

蓁蓁,你听我说。

他终于单手抓住挥舞的胳膊,郑重道:我真的不知道答应过你什么,我也不知你为什么一个人会去了那里,更不想你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你还要不要脸?王八蛋,我今天就要杀了你。

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匕首就这样捅进了和尚的腹部,而且他并没有后退,相反知道她要做什么,而是迎上这一击。

她终于遵守了和叶签的承诺,给了他一刀。

手中感受到一阵温热,低头一看,是红通通的鲜血,染红了他腹部一大片,红得就像当时她穿的衣裳。

……三缘并不是普通的妖,而是半妖。

何为半妖?就是父母其中一个是妖,与其结合生下的孩子称为半妖。

三缘就是人和妖的孩子。

他并不想像父亲一样成为一个妖怪,但他分不清自己身体上流淌的是人类的还是妖怪的鲜血。

他想找一条适合的路走下去。

这世道对于半妖来说十分困难。

既不是纯种的妖怪,也不是普通的人。

到底什么生存之路才是适合半妖的呢?这个问题他从小就在思考。

母亲是一个喜爱佛法的普通女子,他从小受到母亲的提点和熏陶,相信自己能够通过修炼佛法摆脱凡事间的烦扰杂事,成为普普通通的人。

所以他才会暂时在佛门修行。

傅又蓁这个女子,他起初是无感。

她就是一个普通香客,稍微特别的是,大多数香客都以钱财捐赠寺庙,只有她会给草药给庙里和尚。

虽然说这些草药庙里都不缺,但的确吸引住他注意。

他知道这个女子心意,只不过他的想法并不是和普通人一样娶妻生子。

他想一辈子修行参悟其中。

因为他是一只流淌着妖怪与人类血液的半妖。

偶尔妖性大发会残害生灵获得快感,情绪失控的时候更加会翻脸不认人。

只有好好修行才能压制住体内的妖性。

那日的事,他是真的不清楚。

南郊飞来的小鸟叽叽喳喳,飞到路上和其他小伙伴交流。

那日刚刚下山准备完成方丈交给他的任务。

鸟儿在他身边叽喳叫了两声。

说的话他可全都听明白了。

说的就是傅又蓁刚刚在南郊发生的事。

他慌了,急了,心里害怕了。

飞奔那个方向过去。

一路上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只要挡住路就绝不手下留情。

一路上他不知道伤害了多少生灵,路上碰到一只醉乎乎的狐狸。

原文只要让开路就行,可谁知三缘不小心撞到时,狐狸偏要他给个说法,耀武扬威趾高气扬的要找事儿。

三缘几下子把这狐狸干掉后就走了。

等他来到案发地时,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傅又蓁那鲜艳的红衣上破败不堪,她像一个牲畜被人砸烂,脑袋已经砸碎,只有用草根编织的草环还戴在手臂上。

他认得这个可怜的女子就是她。

她死了,不仅死了,还死的这么惨。

一瞬间精神恍惚,眼前一黑,等睁开眼时,面前的景象是那么的真实。

颤抖着跌倒在地凝视好久,嘴巴想说话却一个字都发不出。

悲恸地呼唤一遍又一遍名字。

他怎么忍心这样一个姑娘暴露在荒郊野岭中,跪倒在地,拉着那完好的手臂嚎啕大哭了好一会儿,才把尸体带走。

傅又蓁啊傅又蓁,你真傻啊。

尸体到底埋在哪里呢,他曾经也想过这个问题,到底要把她放到哪里好,想想她最爱什么地方,脑海中闪现出她曾经三番四次要求他陪去的一个地点。

那里的确是一个好地方,山明水秀四季如春,蝴蝶纷飞鲜花盛开,适合长眠。

他念了一大堆超度的经,希望她来生平平安安,万事如意,不要投生到这样悲惨的家庭。

也更希望她以后的人生能够幸福快乐。

原以为就这样过去了,时间能够抚平一切,傅又蓁也该投胎了。

没想到她又回来了。

第一次看到她回来时,心里除了震惊激动,还隐隐有些开心。

后来想想,她只不过是投不了胎,她还是傅又蓁,还是没有到下一辈子。

那么也就意味着这辈子的苦痛还没有结束。

如果有一天她恢复记忆,面对死之前的一切,这该让人多崩溃啊!他也希望这案子能够给她一个公平,该抓的抓,该判刑的判刑。

可是并没有。

为非作歹的恶人依旧活的好好的,高床软枕,美人在怀。

冷眼旁观熟视无睹的妖怪还在散播着她的丑事。

所以,他通通都杀了。

他一个想要修行的半妖,为她再次破了杀戒,渐渐在魔道徘徊。

方丈说,如果再压制不住体内的妖性,悔过自新,恐怕昭和寺他是不能再待了,也待不了了。

这次他是真的待不了……第一百五十五章 印记他双膝倒地,红殷殷的一大滩流出来,莲服上暗沉一片,他抬头盯着,悲伤的眼睛里泛着点点星光,拳头紧握伸向她,嘴里想说着什么,却一个字都发不出了。

叶签接过,他的手这才缓缓放下,仿佛了却了一桩心事,轻松的闭上眼睛。

原来这才是他正确的路,身为半妖,还是死了便好。

傅又蓁哆嗦着,痛哭着。

丢下刀子蹲下身子嚎啕大哭,她也不想走到这一步,结果还是这样了。

……婉婉,婉婉!王贤不知道在哪里得到的消息一路赶到这里来。

在远处看到山脚下发生的一切便急奔而来。

傅又蓁抬头一看,杨婉微微背过身子不予理会。

傅又蓁还在杨婉肉身,看到王贤着急不得了的模样,她有些愧疚,擦擦眼泪不想让他看见。

事情大概就这样解决了,三缘死了,一切恩仇就这样结束,王贤看到地上的尸体大惊失色,让他们赶紧叫人来医治,可他们两个无动于衷。

再一看到傅又蓁手上鲜血以及地上匕首,情况一目了然。

你……你这是做什么?王贤拉过她,问:这不会是你做的吧?她麻木地点点头。

他呆愣了,下一刻,忽然拉着她手腕紧张道:快,我们快走。

趁衙门的人还没有发现这件事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她不动。

婉婉?他不明白,又问:这件事情我会替你处理,等风声过去你再出来。

她摇摇头,说:我不会走的,你走吧。

表情语气实在过于冷漠,仿佛把他拒千里之外。

他忽然一下子甩开,高声激动地说:你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好端端的一条人命说杀就杀,总是这样奇奇怪怪,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话你要跟我说啊,到底瞒着我什么事儿?我说了,给我时间冷静会儿,今天不关你的事,赶紧走。

杨婉,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他的语气很冷峻。

他是真的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变了这么多。

真正的杨婉转过脸,脸上布满泪水,喃喃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可是他看不到,只看到傅又蓁欲言又止的奇怪脸色。

叶签拉开他,说:你先回去,我们马上就过来。

不料,王贤一手甩开,高声道:你给我让开!哈,你这臭小子啊,敢这样跟爷爷讲话?叶签说着就撸起袖子准备动手打人。

傅又蓁叫道:别吵了!然后看向叶签,时间到了,我们该走了。

王贤看不懂二人互动,什么时间到了,什么要走了,你们要去哪里?他紧张地再次说:你不能走。

真正的杨婉从边上飘过来,幽幽地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傅又蓁无言面对他,真相绝对不能说出口。

不过杨婉叹气一声,对傅又蓁说:让我和他说些话吧。

傅又蓁望着空气,直到杨婉对她重重点头,才说:好。

好?什么好?王贤一头雾水。

傅又蓁看着他说:你应该早就发觉我有些奇怪吧,你从来就没有想过真正的傅又蓁去哪了,其实一直在你身边,我不是杨婉,而是傅又蓁,你明白么?这样的谎话说出去谁会相信?为了摆脱我实在是太离谱,看来你和那些女人都是一样的,是我看错你了。

他难过地说出这句,脸色通红,眼泪在眼眶打转,也许那些传言是真的,你真的和很多人都保持关系。

哪来的什么洁白莲花?白莲花,呵呵。

听到他这样误会杨婉,傅又蓁心里也不好受,看看真正的杨婉,她也满脸悲伤。

傅又蓁脱离杨婉肉身那一刻倒地,王贤虽有震惊和于心不忍,但还是踟蹰一二,上前扶住。

杨婉进入肉身后,看向他的眼神才真正对了。

王贤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是真正他喜欢的女子。

昏倒前的那个给他的感觉太陌生了。

婉婉?他轻唤着。

杨婉起身,含着眼泪对他说:你为什么还要追过来?之前和你说的那些话都听不明白吗?我们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你放手吧。

王贤抬头看向四周,除了叶签格外沉默外,还有地上的和尚,就再没其他人。

他这才想起刚才的话,刚刚是傅又蓁上你的身?那么我就全当这些不开心的话是她说的。

从现在开始你不准说让人不高兴的。

她摇摇头,说:不要再自欺欺人,你为我做的一切很感激,可是我这样的身份注定是进不了你家门。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爹已经答应了可以把你养在外面。

以后只要有机会我就可以让你进门。

这已经比预想的成功了一大步。

你太天真了。

给我一个机会,相信我好不好?二人谁也无法说通谁。

……傅又蓁在空气中看着地上的人儿,神情悲伤。

后不后悔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叶签拉过她,说:走吧,接下来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她忍着眼泪,终究是没动。

他看出她是舍不得,说:等会儿鬼差就会过来把他带走。

你们最好也别再碰面了,这个时候走最好不过,时间错开以免尴尬。

他拉过来时,她忽然发现他后面的脖子有些不一样。

原本是有一个万字佛印,现在隐隐消散。

她忽然想起叶签说过这是三缘在他脖子中打下的一个,可这是为什么?她搞不明白。

便问:你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他很意外,想了想,说:你这么突然一问,我忽然间觉得身体有些虚。

你后面的佛印消失了。

哦,没就没了呗,反正这和尚死了,没了也正常。

她忧心忡忡地看着他的脸色渐渐发白,忽然道:我记得你说过你去找他时,佛印才打上的,他并没有伤害你是吗?没啊,咋啦?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奇怪个屁,人死都死了。

他满不在乎的算一下时间,再次催促:好了好了,真的要走了。

她点点头,最后再看了一眼王贤他们。

人世间的事错综复杂,还是留给他们自己解决比较好。

时间紧迫,他们必须马上赶回地府拿号码牌。

孟婆看到他们很意外,说:这么快就把事情办完了?快什么快,你都不知道我们花了多少时间折腾。

叶签撇下她,端了一碗前尘往事汤就要灌进她嘴里,她慌忙拒绝,你这一碗也太大了吧?孟婆说:别抢了,大家都有,不用急。

说着又盛了一大碗。

叶签这时候却腿脚发软,虚浮无力,脸色很差,越看越不对劲。

手里的碗都快端不住。

你怎么了?她抱着一碗原本就要喝下去,忽然关心地问着他。

啊,没事。

就是感觉很累,好想睡觉。

他的声音也虚弱了。

孟婆抬头,因为听到他们对话,刚好看到这副虚弱的样子,慌张大喊:啊,不好,小叶叶你要魂飞魄散了!什么!手中碗掉在地上磕碎,傅又蓁问:婆婆,你看清楚些。

他怎么就会魂飞魄散了?傻孩子,之前肯定有人护着你的元神没有破灭。

现在也不知道怎么了,身上没有了保护,你的元神就要散开,魂飞魄散了!孟婆痛惜大喊,然后摇头道:完了完了,小叶叶,婆婆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叶签也慌了,支吾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看着傅又蓁想说什么,最后沉默了,知道自己命数已定,抬头对她说:就陪你到这了。

他忽然间明白三缘在他脖子后面的佛印是在保护他的元神。

既然人死了,那也就意味着力量消失了。

啊不,叶签!她惊叫一声,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身影渐渐在空气中消失。

叶签是真的没了……啊,婆婆,怎么会这样?刚才他明明好好的呀,说好的两人一起投胎的。

婆婆,你快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救救他呀!她手忙脚乱的拉着婆婆,最后叶签完全消失不见。

婆婆摇头悲伤地说:不用再看了,小叶叶已经消失,永远不会再有这只狐狸。

然后看向她,问:你们去凡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把在人间发生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最后婆婆恍然大悟,这是三缘保护了他。

视线落在叶签消失的方向,地上有一枚小东西。

她走过去拾取放在手心中细细端看,这个东西实在是太熟悉了。

用甘草编织而成的草环,这是她的东西。

这还是活着时经常带在手腕的小玩意儿,死后没发现也没太注意,看来是生前被人摘下了。

眼前闪现出一副画面,三缘跪倒在地时向她伸出手,可是当时她退了两步,没有进前。

叶签过去搭了一把手,三缘好像把什么东西放在他手心中,原来是草环。

眼泪再次夺眶而出,这个小东西曾经编制好送给他的,只不过这和尚不喜欢在身上戴佛珠以外的东西。

所以后来她就带在自己手腕上。

孩子,你哭什么。

婆婆温柔地问,她在地府呆了很久,对这种生离死别魂飞魄散的事看得很淡。

我不知道怎么了,心里难过,婆婆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如果三缘没死的话,叶签也不会消失。

她哽咽的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他时间到了自然会走,与你无关。

你只不过是命运齿轮中的一个,推动它向前而已。

婆婆把汤端给她,好了,别再想这么多了,喝下去吧。

你的时间已经非常紧迫,赶紧转世投胎。

她有些放不下,端着碗的手迟迟不肯送到嘴边。

你还在犹豫什么呢?婆婆,我舍不得他。

喝下去你就什么都舍得了,别再想那么多。

草环在手里捏得紧紧的,她问:下辈子还会这么苦吗?一切都是你的命数,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

不,现在还不能喝。

她把碗放到婆婆手中,你告诉我是不是还有什么方法可以补救?这世上哪来的后悔药?蓁蓁啊,你听话一点好不好?我想不明白,三缘为什么要放着我的东西。

仅仅是因为愧疚吗?这个问题你大可以亲自去问问他。

婆婆建议着。

她想了想,终归还是摇了摇头,现在见面两个人都是鬼,便说:还是算了,现在我和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傻孩子,三缘到底喜不喜欢你其实很简单,你要看他为你做过哪些。

有些表面上的你看不见,只能自己深入去发掘。

你的意思是?话就说到这了,剩下来的你就自己慢慢领悟。

就在她踟蹰间,很意外的一件事,王贤来了。

他成为了一个鬼来的。

原本她站在婆婆身边,还在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没有想到前方有一个鬼影飘飘忽忽的,无意间抬头一看竟然有些熟悉。

这个鬼影不就是王贤嘛!在这样的地方见到他实在是震惊,她拍婆婆肩膀,问:你帮我看看他是不是刚刚进地府的?对啊,怎么了,你认识他?等鬼影走近时,她看清了,的的确确就是王贤。

可是他是怎么来的呢,如果说杨婉会来她倒不奇怪。

没想到是他,可着实让人吃惊。

王贤看到了她,便往这个方向飘过来,一见着她,激动地说:傅又蓁,杨婉呢,你看到过么?杨婉?你们不会一起过来了吧?殉情?没有,不是殉情。

他的表情有些哀伤,缓缓说:就在刚刚,我爹派人杀了她。

那你怎么来了?我过来找你救她。

你杀了自己吧,孩子?婆婆抬眼看着他,感慨地说着:小伙子不要轻易为了别人舍弃性命哦。

这位是?他问。

孟婆。

傅又蓁说。

哦,婆婆好。

他也是一个很有礼貌的少年,问:婆婆有没有见过一个叫做杨婉的女子,长得……长得和傅又蓁有些像。

嗯?傅又蓁轻声一下,疑惑地看他。

婆婆摇头道:每天来来往往这么多鬼魂,我怎么知道他们的名字?第一百五十六章 螳螂捕蝉婆婆你再想想,她刚刚来的!怎么可能没见过。

他有些着急,眼睛恳求地盯着她。

傅又蓁替婆婆回答,真没见过,刚才我一直和婆婆在一起。

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噩耗,想转回去阳间,结果被后面赶过来的鬼差用铁链锁住。

王贤着急地望着傅又蓁,说:你快救救她,婉婉还在人间!傅又蓁还想过去拉开鬼差,结果被他们推开,并且警告不准插手其他鬼的事情。

孟婆说:那这碗汤你还喝不喝了?先去吧,我先给你留着。

对于婆婆的善解人意,她十分感动。

临走前婆婆还不忘提醒一句,对了,三缘的魂魄并没有回来哦。

啊?什么!她呆愣了一刻,看着婆婆依旧忙里忙外的动作,问:婆婆你怎么知道的?他明明,他明明死了呀。

都说你傻了,快点回去看看吧,不过小叶叶是真的没了。

说到这里,婆婆语气都有些惋惜。

这一口气叹得,她也有些难过。

傅又蓁偷偷溜出地府,回到当时的案发现场,原本三缘倒地的地方干净一片,根本没有失血过多的画面,相反在另一个地方,一路过去斑斑血迹,还有几片杨婉身上的衣裳。

那么也就说明三缘并没有死,而杨婉也不一定没了,真正去了阴曹地府的具有王贤一人。

偌大的森林里除了一片绿色,再无人烟。

杨婉!杨婉!叫了好几声,回应她的只有虚无缥缈的回音。

这件事可能还是要去王家看看。

刚刚来到王家门口就已经看到屋里屋外大家进进出出,大门上已经放上白布,大家身上也穿的白白的,又在办丧事。

由于身上有避光符,随意上了一个人身,在府里走走停停打探情况。

王老爷一个人躲在屋子里独自悲伤。

其他人沉默不语,安静做着手头上的事儿。

正好看到一个端着水盆过来的大妈,便问府里是不是来了一个姑娘?大妈面无表情的摇摇头,然后绕过她去厨房。

问了好几个下人,大家都摇头表示不知情。

也许便换了一个话题,问:老爷现在在哪里啊?我有要事跟他禀告。

这下子大家都指了一个房间,表示感谢后偷偷过去。

先是贴在门外听了好一会儿,一开始还听不见动静,以为没人就打算自己开门进去探听情况时,没想到屋子里有轻轻的脚步声,她这才按住手脚不敢轻举妄动。

然后听到有人说话。

都是你害死我儿子的,我早就警告过你离他远一点。

现在这个局面你满意了吗?我问你满不满意?最后一句语气都变了,恶狠狠中带着强烈的恨意。

屋子里有人在扑腾,然后是桌椅碰倒在地的声音。

有个女人在呜呜的说话,但是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男人的声音又响起,我就不该留着你啊。

都是你害了他,害了我最喜欢的儿子!我花费了那么多时间和功夫到头来你就是这样报答我?你这人就不应该活着,不,应该活着,我要你痛苦的活着!你不是很爱惜你的面容?我来帮你好不好?我看你没有这张脸,还怎么祸害别人!……听得最多的就是屋里男人的自言自语,以及时不时插进来的女人的呜呜声。

很有可能杨婉就在里面。

她起了身在窗户上破了一个口。

本想看清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角度不好,只看到一排书架。

于是又换了几扇窗户,最后终于看到一个高大男人的背影,在地上有一个女子双手双脚被捆绑住,脖子上有一道伤疤。

但看得出来血已止住,缠着一条厚厚的绷带。

女子呜哇呜哇的哭叫着,满脸泪水的盯着男人,身上还有斑斑血迹。

不知道是自己的伤还是王贤身上的。

男人继续说:看看这把刀。

这可是小时候贤儿最喜欢的,那时候总缠着我给他买一把,我啊,千挑万选在一个楼兰商人买了一把小巧的这把刀给他。

没想到他长这么大了,这刀也就不喜爱了。

你说我用它来划你的脸好不好?女子听后,露出恐怖的神情,拼命摇头哭着抗拒,如果不是手脚被捆住,恐怕早就在屋子里乱窜。

但是男人不听她请求,左手按住脸,右手在脸颊上深深又慢慢的划了一道。

随着慢动作鲜血从娇嫩的皮肤缓缓流出,顺着纹路流在衣服上。

女子这下叫的更痛苦。

傅又蓁看不下去了,直接把门一推,阻止道:住手!王老爷停下手中动作,抬头一看,没想到自己的下人竟敢阻止自己。

于是便骂道:谁让你进来的?出去!傅又蓁走进来,把门一关,说:她是你儿子最喜欢的人,这样对她,你就不怕王贤难过?王老爷听她这么一说,觉得奇怪,便说:你怎么知道我儿子的事?你是谁?傅又蓁抢过他手里的刀,走到杨婉身边,准备解开身上绳索时,王老爷过来阻止,臭小子你赶紧给我出去,不然你就死定了。

傅又蓁哪里听得进去,直接和王老爷搏斗,杨婉嘴巴上的布条已被解开,她对傅又蓁说:你不要管我,求求你救救他,救救王贤!他才刚死,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王老爷听到这么一说,仿佛自己儿子还能活过来,便干脆推开他不跟他斗,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有办法救我儿子吗?傅又蓁说:我又不是大罗神仙,哪来的办法?我是受你儿子所托来救她走的。

呵,骗子。

你们两个都是骗子!他喃喃自语,最后对着门口大喊:快来人啊,快来人!她把小刀抵在他胸口,说:你还想再死一次吗?还记不记得在地牢的那次?那也是我下的手。

你……他瞪大眼睛,说:那次明明是她!他用手指着地上瑟瑟发抖的杨婉。

谁说是她了,难道你不觉得每次都被人反杀的感觉不熟悉吗?傅又蓁再次用小刀在他脖子处游走。

当初在地牢里那惊恐的感觉再一次席卷而来。

他想起来了,这个下人的确和那日的杨婉气质十分相似。

便问: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听出语气的害怕,傅又蓁十分满意地说:你先别管我什么人,快点把她放开,让我们走。

不,她杀了我儿子,我凭什么让她走,我要报官,让她千刀万剐死不足惜!放屁,说起来儿子算是你自己杀的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你害了他喜欢的人,他又怎么会为了救她去了地府?如果不是你一再的逼迫威胁,这两个小年轻本来可以过的好好的。

还不都是因为你横插一脚,年纪这么大了还想着养外室。

我就问你害不害臊丢不丢人?这一番话下来王老爷哑口无言。

还有,明明知道自己儿子喜欢她,还和这个女人纠缠不清。

非得逼着自己儿子做出选择,你说他能怎么办?幸好他是不知道你们三人的关系,如果有一天他真知道了,会不会崩溃呢?这一切还不都是你搞出来的。

你现在倒有脸把一切罪责怪在别人身上,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你老年孤苦无依,都是你年轻做下的因果报应。

你你你……王老爷听得急火攻心,本想反驳一句,结果她接着说:年轻的时候如果不是你好色,娶了小妾李慢,没准人家还活着好好的呢,至于被你家大房害死吗?你两个儿子也不至于一个过继给别人,一个又变成这样,在外面有一个家。

你还以为自己有多高尚是不是?没错你是有钱,可是你没良心。

说到底良心就是被狗吃了才会做出这样的因果报应,报应到你自己身上,报应到你儿子身上!你你……我杀了你!王老爷恼羞成怒,一把推开她,搬起右边的桌凳就要砸过去,她早就躲开,最后桌凳摔裂在地上。

她本来还想再刺激两句,但一想一想毕竟是王贤父亲,自己又动手伤了他这么多,便说:如果你不想自己儿子在阴曹地府过得惨的话,投不了胎,你现在就给我住手。

这句话果然有效,王老爷举着的桌凳在半空中停下来,保持僵硬的姿势,定定地又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她继续说:对,没错,我是从地府来的,你儿子在下面已经被鬼差捉住。

很快就送到阎王殿审判,来生到底投身到怎样的家,是人是畜,还是和你有些关系,你不要把杀孽造在他身上。

王老爷动作微微颤抖,举着凳子的手缓缓放下,最后声音沙哑地问她:你说的这一切可是真的?当然是真的,实话告诉你吧,从你家闹鬼开始,我就一直跟在你们家附近,接触过你儿子,也接触过你。

我还知道在你大房死的时候李慢还过来了对不对?你是看到了。

单单从这一点你应该相信我说的话吧!他动作停了,深深凝视她,那我儿子在下面到底怎么样?他有没有因为我……只要你不再继续造杀孽,也不要在暗地里拈花惹草。

你就当给他行善积德,他自然也不会投身到一个坏的地方,毕竟人不错,就是有时候受你牵连,命运也因为你因此改变。

眼见着他是听进去了一些,她便蹲下身子给杨婉解开身上绳索。

杨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抱住她哭泣。

王老爷突然问:你是地府里的什么人?普通一个鬼而已。

是谁?说了你也不会知道,何必呢?你到底是怎么缠上我儿子的?什么叫做缠?你说话要小心点,不要惹我不高兴。

他冷笑一声,说:该不会是从哪里来的孤魂游鬼吧?杨婉替她说:请你嘴巴积点阴德。

呵,阴德,我儿子都没了,我怎么相信她说的是真是假?单单凭那么几句话就想骗我?你说我骗你,那为什么听到我那么说的时候,你手上的动作都停了呢?说到底你还是愿意相信的,对吧?傅又蓁扶起杨婉,打算带她离开。

王老爷在门口拦住她们,那我儿子他有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没有。

她冷冷道。

我不信,你们留下。

他命令道。

你儿子只叫我保护她。

满意了吗?你在他心目中根本不算一个合格的父亲。

他从小到大你就经常不在家。

现在他死了,你来装什么父子之情?住口,他绝对不会这么想,我供他吃供他穿,把他养的这么大培养成才。

不可能不会惦记我,我问你我儿子现在到底怎么样?他对我有没有什么话说?没有啊,你给我让开好不好?傅又蓁急了,实在是太烦躁。

杨婉轻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傅又蓁便照着她的话说:你们父子缘分已尽,尽量给他做些好事,也不要再做一些伤害他人的事情。

就算是给你和他都积攒阴德好了。

他又说:这样的话,她,你绝对不能带走。

他是我儿子最喜欢的女人,我怎么可能舍得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地府……这老头子是有病吧!怎么跟他讲都说不通。

杨婉吓得浑身一哆嗦,拉着傅又蓁的手腕说:蓁蓁,快走吧!不料这一句话被他听到耳朵里,他重复着:蓁蓁?什么珍珍?哪个真真?最后他恍然大悟。

忽然想到什么,说:你该不会是南郊那个蓁蓁吧?这下换到傅又蓁大吃一惊,怎么这案子他也知道,单凭两个叠字还一下子就想到南郊的她。

便说:你知道南郊的案子?这事过了这么久,你怎么知道的?看得出来你印象还挺深刻的呀。

他突然有了一张王牌,脸上有些得意,露出丝丝冷笑,垂下阻拦的双手,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们两个好久,说:这案子我自然知道,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这案发经过。

此言一出,二人大惊。

第一百五十七章 姐妹我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你一个小鬼还吓不住我,现在是不是特别想知道案发经过?他带着得意的笑,在她们眼里看来十足的下贱。

原本一个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因为抓住别人的伤心事而得意,笑成这样实在让人厌恶。

杨婉似乎想到什么,不可置信地望向他,说:原来你一直都在跟踪我,其实我去寺庙烧香你都不相信。

买通丫鬟打听我的行踪,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束缚我,真是阴险!你是我花钱买来的,用心栽培这么久,能不关注吗?总是纠缠他,你知道我有多讨厌吗?我儿子那么好的苗子没想到会败在你的手上,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

原来如此,难怪我的行踪都会被人知道,一开始我还以为是郭妈妈派人监视,倒是劳烦你亲自过来了。

我现在也懒得跟你说这些,傅又蓁,你是不是特别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不,你闭嘴,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

傅又蓁脑子一旦出现那个画面就痛苦的不得了,没有人愿意回忆那么惨痛的经历。

他越看越高兴,越是看到对方痛苦,心里就爽快。

今天是个好时机,你不想知道的话,以后永远都不会有机会,或者说是不是回忆太痛苦了,你不想回忆呢?他故意这样反问,特意盯着她脸色瞧。

真是人面兽心的家伙。

滚开!傅又蓁拉着杨婉就走。

傅又蓁,杨婉,你们就这样走了?我保证我身上有你们想知道的东西,只要你跪下来求我,我就告诉你们。

他气定神闲地威胁。

哈!这秘密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傅又蓁鄙视的回头盯了他一眼。

王老爷丝毫不在乎,而且突然转变话题,杨婉,你还记得你娘亲吗?莫名其妙来了这样一句。

这句话果然有效,杨婉转过头,迷惑不解问:我娘怎么了?他好像一个胜利者,双手负立,一步步走到她们面前,说:你娘当初把你托付给我的时候,告诉了我一个秘密。

其实这也不算秘密,只不过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比较少。

你到底想说什么?杨婉问。

我还记得当初带着你的时候,你长的很小,才四岁左右,你娘告诉我,你还有一个妹妹。

她们再次被震惊。

你把话说明白,我哪来的妹妹?杨婉只要一想到自己可怜的身世,心里就一阵的痛,如果自己有个妹妹的话,不知道现在又在哪里,怕她过得比自己还惨。

现在是不是特别想知道?跪下来求我。

果然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一个人表面装着高尚样子,内心实则卑鄙肮脏至极。

杨婉动摇了。

别信他,骗你的。

傅又蓁再次拉开她。

眼见计划要落空,杨婉在半推半就间拉出了门口,他慌忙道:当真是姐妹情深啊!死老头子,你在说些什么?傅又蓁直接开骂,其实心中隐隐猜测他会这么说,没想到真张开口她就直接骂过去。

就是因为她并不想知道这个真相。

你这个女孩子还挺凶的嘛,很杨婉一点都不像。

她娘长的也是温柔可人。

你看看你,在穷苦人家出生的都这个样子。

还是我们婉婉命好,从小就有人教导。

这话说的实在是想让人打死他,杨婉命好,谁的命好会待在楼里呢?杨婉气的一巴掌直接呼过去,但是并没有接触他的脸,就被抓住手腕。

翅膀硬了,胆子肥了,现在敢动手了。

他故意抓得紧紧的死活不放开,然后在她挣扎的时候拉过来,说:现在要跑到哪里去,不偿还你的债,王家大门休想踏出一步。

傅又蓁脱离肉身,刮起一阵阴风,把他吹进屋子,然后屋门一关,不管怎么拍打,外面的人听不见,也打不开。

傅又蓁,你干什么!他对着空气大叫,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怕你。

她忽然在空中闪现,以一种及其恐怖的面容,浑身是血,脑浆直流鼻青脸肿的模样望向他,双指已经腐烂,一双快要掉下来的眼睛贴在他近处,大喝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因为你是他爹的份上,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过你,老头你太过分了。

接下来就是猛鬼的一顿操作。

王老爷一开始还能够经得住吓,但是吧,她变成李慢的样子,对方就服软,没有进一步的操作,呆呆看着她半天说不出话。

傅又蓁本来就想吓一吓他,没想到最后老头子哽咽下,默默低头,好久才说:行了小丫头,她是贤儿的娘,尊重点。

她自知有些过分,变回正常模样,说:放我们走,不要再纠缠她。

老头子抬眼瞧瞧她,又看了一眼窗外,杨婉的影子在窗户边上,走路的身姿都差不多,要说这两个女孩子不是姐妹,他都不信。

更何况这一切真相他都是知道的。

我儿还能回来吗?讲什么梦话,死了怎么可能复生?他还在沉默中。

生前你不让他们在一起,现在你又想把人家姑娘留在这陪你儿子,我说你这个老人家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走吧。

最后他终于妥协。

傅又蓁看了看这老头好像没使诈,也就从空中落下,打开门一看,杨婉还在担心地看着屋内情况,上了下人的身就要带她一起走。

走吧。

傅又蓁说。

刚才你们在屋里说些什么?没什么。

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不知道。

傅又蓁表情冷淡,这种无凭无据的话不可乱说。

杨婉想了想,喃喃道:像我这种身份的人,如果再有一个妹妹的话,我要用什么面孔去见她呢,我自己都想笑呢。

好了,别想这么多,走吧!眼见着绕过了一个个下人,马上就要走到大堂了,杨婉走不动道了,呆呆望着。

去吧。

傅又蓁当然知道她在看什么,吩咐一声后,她轻轻道了声谢谢过去。

太悲伤的画面傅又蓁根本不想看,微微转过脸蹲下身子看天上云卷云舒。

就这时,一只手捏住她耳朵,死死地捏住,一个浑厚粗重的大嗓门对她右耳来了句:臭小子,你又在偷什么懒!我叫你把书给我,结果等到现在,你竟然有空在这里发呆!她啊啊叫了两声,转过身一看,哎呀,这人不就是王守将嘛!她急了,骂道:快放开我,龟儿子!下意识的一句脏话惹怒了对方,王守将直接另一只手也上阵,揪着她两只耳朵往上提,胆子肥了,你敢骂我。

快放开我!她怒火攻心,双手双脚齐上阵不停的扑打,打到他怀疑人生。

王守将想:这小子死定了!然后两个人打在一团,拉都拉不住,劝都劝不开。

来来往往的下人着急喊叫:好了,不要再打了!阿福你不要命了,竟敢打公子!总之是吵的不得了。

打了好久,二人都倒在地上,她双手掐住对方喉咙,对方也掐她脖子。

最后两人眼睛和脸通红,大家齐心合力终于把两人推开。

王守将愤愤不平,刚消停了会儿,直接过去推了她胸口一把,喝道: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臭小子,竟敢以下犯上!傅又蓁恍惚一下,胸口的确有被人推过的疼,一阵一阵的。

清醒过来自己的确是被人冒犯,然后直接过去扇了他一巴掌,在众目睽睽之下骂了句:流氓!王守将呆了……今天的阿福不仅脾气暴躁,胆子还肥了,走起路来还这么娘……呆愣片刻后,嘴皮子也不利索了,断断续续又不减硬气,冲着她逃跑的方向,大喊道:行啊你,我看你能跑哪里去!然后自己撒开腿,像一阵风一样追过来。

傅又蓁叫苦连天,这人脑子是不是有病啊!杨婉还没有注意到院子里情况,等听到大喊大叫声音,回头一看时,发现王守将十分激动地扛着板凳对着一个方向咬牙切齿。

那个方向正是傅又蓁,她已经爬到屋顶上,对杨婉叫道:好了没有,快走了!杨婉迷惑不解应了两声,看着傅又蓁跳下屋顶,去了后院。

后院有条路可以直接走出王家。

这时,王守将注意到自己家里来了陌生人,上上下下看了这姑娘几眼,觉得有些熟悉,然后被管家劝着放下板凳,苦口婆心劝着有话好好说,不要急躁。

王老爷在一个角落里默默心塞看着这一切,一想到以后的家业要交给这个小子就心疼。

百年基业恐怕毁于一旦。

傅又蓁从屋顶上蹦下来后,直接蹦到一个人怀里。

三缘这个和尚竟然改变了态度,笑眯眯地瞧着她。

即使她现在是个男人身,但她还是认出来了。

放我下来。

她命令道。

他听话乖乖放下。

果然没死,命大得很嘛。

她往后面退两步,故意离他远一点,说:你还来做什么。

我已经从昭和寺出来了。

哦。

方丈不收了。

哦。

你现在还好吗?怎么又随便上别人身了?哦。

能不能好好说句话?哦。

她很明显是不愿意接触,他抿了抿嘴唇,说:你先等我会儿,我去换件衣服。

然后转身走进一家裁缝店。

她才懒得管他嘞。

眼见这后面似乎有人要追上来,杨婉见到她喊了声名字两人一起跑走。

三缘出来时穿的光鲜亮丽,摇身一变头发也有了,他是个半妖,稍微改变形态的技术还是有的。

现在就是一副普通的世家公子模样。

等走到约定地点发现人已经不见。

……傅又蓁把她带到一个安全地方,让她远走高飞永远不要再回来。

可是杨婉有些舍不得,心里还想着王贤。

求求你了!一路上杨婉在恳求她再见王贤一面。

傅又蓁也没有法子,她只是一个鬼而已。

耐不住软磨硬泡,只好试着说:我先去地府看看孟婆怎么说吧,如果他时间没到,是可以放回来的。

但如果他死期已至,怎么做都没有用。

杨婉点头答应。

傅又蓁就像一个跑腿的,阴间阳间两头跑。

当她偷偷摸摸溜进地府,贿赂了一些小兵,在和孟婆他们打听情况。

幸运的是王贤时间果然没到,那也就意味着他还可以重新回到阳间。

这人还真是幸运。

后来王贤由她带到人间,后面一对情侣重逢的戏码就不说了。

话说三缘这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总是在她面前出现,傅又蓁警告道:我都要投胎了,你还烦着我干什么?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难过,先别那么急走。

要不是看在草环的份上,她恐怕早就再捅一次刀。

一想到叶签的事,她心里就不痛快。

但是后面他也说出实情。

佛印的确是在保护叶签的元神,但是之前因为被捅一刀,他的魂魄险些飞出体内,佛印在他功力散尽的时候散去。

后来叶签并没有保住。

孟婆告诉她,两天后就可以拿号码牌再次投胎为人。

她总算是等到这一天了。

三缘不声不响,安安静静地站在她旁边,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臭和尚,最后一段时间,你不要再烦着我了,好不好?这也许她活了这么久第一次对他说这种话。

主动说让他不要烦着她。

他微微笑,看不出情绪起伏,而是抬头望向远处,说:这世间的恩怨情仇总是这样阴差阳错地发生。

说的什么话,一点都听不懂。

她摇摇头,径直进了集市。

现在是夜晚时分,灯如火,人如潮。

抬头一看,天上砰砰砰几个大烟花,绽放出星星点点瞬间消散。

真美啊。

感慨一句后,他在后面问:好看吗?顿时兴趣全无……没那么好看。

她低头开始扫视小摊,上面摆放着一些面具和灯笼,还有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儿。

人间真是热闹,比起阴森森冷戚戚的地府来说,这里简直是天堂。

第一百五十八章 王守将你别老是躲着我。

他在后面追上来,喊着:不管怎么走我都找得到你。

我说你这人真的有点烦诶。

烦就烦吧,你能拿我怎么办?他笑了笑。

一个卖花的小女孩,提着个篮子拉着他袖子说:哥哥,哥哥,给姐姐买朵花吧!姐姐她不爱花,你走吧。

他把这小女孩小心地推了推。

诶,胡说,我哪里不爱花了?然后她把小姑娘叫过来,笑眯眯地给了两个铜板。

小姑娘对着她身边的三缘甜甜一笑,说:谢谢哥哥。

诶,我说你这个小姑娘,买你花的明明是我,为什么要谢他?她表示不服,抓了小姑娘的肩膀就问。

小姑娘挣扎了两下,脸朝着他说:哥哥,哥哥,你快救我!算了,这花还给你吧!然后把花扔回小姑娘的篮子里,看了看,说:钱也不向你拿回去了,走吧。

小姑娘依依不舍的目视他,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傅又蓁看了看,说:怎么回事?你怎么连一个小姑娘都要骗?他表示很无辜,解释道:你在乱说些什么呀,什么骗小姑娘,我哪有骗过她。

那为什么刚才买了花,她要看着你呢?她想了想,说:你就不能好好管管自己?能不能别穿的这么花里胡哨的,明明是个和尚,跟个世家公子一样。

他突然笑出声,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啊,我早就从寺庙出来了,方丈根本不收我,现在根本不算个和尚。

然后抬起胳膊看了看,笑眯眯地说:你也觉得我这样穿很好看,对不对?自恋。

她丢下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自己一个人往前走。

他在后面追着:唉,你别走啊,怎么每次都走这么快?明明人长得那么矮,怎么走起路来就跟兔子一样跑的这么快?他在后面就跟念经一样喋喋不休地说着,傅又蓁突然转过头,命令道:不准再跟着我了啊,不然我就……你就什么?我就消失给你看。

就这样简单威胁的一句话,他却听得有些伤感,有些难过地说:我不跟了便是。

然后默默垂下脑袋,看着地面,说:今晚有节日,你就在这里好好玩吧,我在后面尽量不跟你太紧,保护你的安全。

等他把这一段话讲完时,抬头一看,她已经不见了。

蓁蓁,蓁蓁!三缘拨开人群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发现踪影,看来她已经把他甩掉了。

三缘心里火急火燎,生怕她会发生意外。

……傅又蓁趁他低头的时候赶紧溜进人群中,跟逃命一样的逃离。

她觉得这个和尚实在是太让人讨厌,活着的时候她百般纠缠,这个和尚就是不怎么爱搭理她。

现在死了,她要重新投胎了,反倒是乐巴巴的自己贴上来。

反正她是不愿意跟他再玩下去了,累了,这场游戏早就该结束了。

当她一直往后面退,没想到后面撞上了一个人,转身一看。

哎呀,这个人不就是阿福吗!只不过今天的阿福有点奇怪,鼻青脸肿的,鼻子上还塞着两个纸团。

脑门上起着一个大包。

她记得今天上他身的时候还不是这副惨样啊……傅又蓁现在以一个鬼魂的姿态在他面前摆摆手,对方竟然能看见,后来想了想,自己由于有避光符,只要是晚上都可以保持肉身在人间游走。

现在阿福自己撞上来,这个身体不要白不要。

然后趁他还没有准备好,一股脑的钻进体内。

阿福整个人浑身一激灵,他的魂魄硬生生被傅又蓁挤出去。

后来她想了想,自己毕竟是霸占着别人身子把人家魂魄挤出去也不像话,于是又把人家魂魄塞回来,两个人共用一个身体。

挤是挤了些,但是也能保证他安全,她再也不想生像杨婉类似的事情,万一再次被地府勾走,那可就得不偿失。

刚上身完不久,还暗想着三缘这次一定找不到自己,沾沾自喜时。

肩膀被人拍了拍,力气还挺大。

她硬是扛了三下,然后慢慢转过身准备臭骂一顿的时候,发现自己简直是遇上了阎罗王。

不对,这个就是阎罗王。

因为这个男子脸上带着的正是一个阎罗王的面具。

她愣了,谁啊这是?难不成是阿福认识的朋友?想了想,这不废话吗?肯定是他朋友。

就在二人对视的时刻,她脑海中已经百转千回,胡思乱想了几千万遍。

然后那男的开口说话,怎么了你?傻了吗?接着又给了她一锤子,你一天天傻呆呆的干什么呢?让你买的东西都买了吗?这个声音这么熟悉,不就是白天刚打过的臭小子嘛!哎呀哎呀,真是冤家路窄啊!没想到每次一上这个身就能碰到他。

她运气也太好了吧!后来想想不对,阿福好像是他的下人……她还在继续发呆,王守将摘下面具,刚好天空砰砰砰绽放几个硕大的烟花,流光溢彩,他的眸子闪闪发光,整张脸似乎带着星星点点。

他说:我看你真是傻了吧?我就带了个面具就认不出来了。

白天是不是把你给打傻了?放屁。

呦呵,小崽子,现在敢说脏话了,看我不揍死你。

然后一个拳头又要过来。

傅又蓁无言以对,悲叹一声,少侠,有话好好说不成吗,非得动手动脚的干什么,大家都是文明人,斯文一点好不好?你今天有点奇怪诶。

王守将果然放下胳膊,把他往前面拉,发到一个光亮十足的地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里里外外的看了好几遍之后才说:我怎么感觉你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该不会真的把你给打傻了吧?不会吧!难道我家还要再养一个白痴嘛……傅又蓁暗暗骂了两句,然后又温柔贤淑,语气温婉道:我看您多虑了,你看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咱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说的就要转身离去的时候,他一把抓住她胳膊,说:说什么疯话,什么各回各家,你要跟我回家。

然后死命的拽着她胳膊不肯放手。

喂,你干什么呀?有病吧你。

一路上她拍拍打打踢踢踹踹,他就是不肯松手,然后她威胁着:再不放开我,我就吓死你。

呵,我就说你胆肥了,看我不扣光过你工资,让你睡大街吃树皮!王公子,我错了成不成啊,麻烦您放开我的小胳膊,它比较柔弱经不起拉扯。

臭小子,你好好讲话,不要阴阳怪气的。

你越是这样,我偏不放。

他得意的又拉了拉拽了拽。

傅又蓁就这样一路被他拽回了家。

然后脸上的抽搐再也没停过……王老爷看着他们两个拉拉扯扯打打闹闹也不当回事,毕竟自己最喜欢的儿子已经没了,另一个已经过继给别人,他也懒得管那么多,而且这个下人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当他们经过大堂的时候,她脸上流露出的一种悲伤情绪被王守将捕捉在眼里。

便问:干嘛用这么同情眼神看我兄弟?越看你越觉得奇怪,你不是最怕死人了吗?哦,那毕竟是咱家公子啊,有什么好怕的。

等你哪天归西了,我也用这种眼神看你几眼啊!找打啊你!然后几个拳头捶在她后背上。

她本来就是一个柔弱女子,无端承受了这么多。

想想就眼泪直流心酸不已。

她抬头骂着:我说你是不是有病啊?别动不动就锤人行不行?这句话一出,又是以下犯上的罪行。

然后两个人又撕打在一起。

这次是怎么都叫不开,拦都拦不住,扯都扯不了。

最后两人又是伤痕累累地躺在地上做垂死挣扎。

王老爷总算是出动了,一看到自己这个没用的儿子又在胡闹,气就不打一处来,说:你给我起来!王守将当然不服啊,眼看着自己又要被骂,说:这次真的不关我的事,他先以下犯上的。

我这是替天行道,执行家规呢。

王老爷的巴掌已经举起来,平时我太纵容你了,以前你想干什么我都不管不问,但这次是你兄弟丧事,你竟然和下人在这里胡闹。

你有没有把贤儿当做你兄弟?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有没有把王家当做一回事?王守将默默松开手,从小到大只要胡闹的不太过分,他这个亲爹最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因为他已经过继给旁宗。

这次因为一个下人被训斥成这个样子,真是好没面子。

于是愤愤不平地松开,对着她放下狠话,你给我等着!等着,你还敢叫人等着,赶紧给我进屋闭门思过。

王老爷发起脾气来,还真有一副严父的样子。

王守将不服气地瞪了她一眼,最后进了屋子,狠狠的摔了门。

然后,王老爷视线投向她,说:是我这儿子脾气太任性了,如果没事的话,请你快些离去吧,这里终究不是你该停留的地方。

看来这王老爷毕竟还是有些道行,眼睛不错,一眼就看出她确实是傅又蓁。

打扰了。

是你儿子硬是要把我拉回来。

她也从地上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裳,说:那就先告辞了。

王老爷点头致意。

最后,她好像觉得有点奇怪,转过身子,问:王贤他到底是怎么自杀的?这仿佛说到王老爷伤心处,他悲叹一声,这孩子以为我把杨婉杀了,他就以命相追,直接在我面前抹了脖子,你说说好不容易养大的小孩就这样没了,你说我能不心痛嘛!原来是这样……她想了想,尴尬道:哦,那实在不好意思,那就先走了,打扰了。

王老爷抹了抹眼泪,微微点头。

她就这样走了两三步,还是觉得有点奇怪,默默转过身去,发现王老爷已经背过身走了。

哎,有什么好奇怪的,真是,想多了。

她自己安慰自己,然后走出了王家大门。

刚走出了两三步,王守将已经翻墙虎视眈眈追过来,一看她出了门口,立马从墙角上跳下来,就像大变活人一样,突然间在她面前出现。

大叫一声儿,哈!我看你跑到哪里去!她就像被一道闪电给劈中,愣了半晌,最后嘴巴不利索的说:你你你……你你这么快出来了?嘿嘿,没想到吧!以为我被骂进了屋子里,这一切事就结束了吗?休想!他把指关节按得噼里啪啦响,表情阴森森的,咬牙切齿地说:我这个人最爱睚眦必报了,谁动我一下,我就动他两下,谁骂我一句我就打他一拳,阿福啊阿福,你自己数数。

你今天到底犯了我多少次?哎呦,我的妈呀,怎么就碰上这个人了呢?傅又蓁暗暗捶壁,她是碰上了个智障,还是脑残。

我就跟你开个玩笑,有必要吗?她说。

我不管,先让我打你几拳。

然后他的大拳头就要过来了,傅又蓁赶紧避开躲了两拳。

紧接着又要捶过来,王守将的拳头并没有打在她身上,而是结结实实打在另一个人的**上,应该说是手掌上。

接过王守将大拳的正是三缘。

啊呀呀,如此一来也好啊,她就可以趁机溜走了。

王守将可能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能够接上他拳头,先是有些意外,接着又用力往下捶,再次被三缘牢牢定住,然后脾气就上来了,直接破口大骂:你到底是谁啊!我管教自己家下人关你什么事,赶紧闪开!三缘温温润润,语气不急不躁地说:路见不平都有人拔刀相助,我一个路过的看见你欺负弱小,阻拦一下怎么了?哈,我说你这个人是活的不耐烦了吧?来来来,让我揍你几拳,我看你还敢不敢逞英雄!王守将有的是力气,他这憋着一口气没处撒,正好有个人送上门来,他还不得打个稀巴烂。

于是,一个浑身蛮力,一个全身柔劲。

二人踢踢打打,然后王守将输了……第一百五十九章 回地府男子汉大丈夫,输也要输的有骨气。

于是,王守将愤愤不平地单膝跪地一身正气给她道歉。

傅又蓁皱了皱眉头,看着这个不情愿的大老爷们,说:为什么非得跪着?起来吧。

王守将哼了一声儿,然后瞪了三缘一眼,阴阳怪气道:等我再练一段时间,看我不把你干趴下。

然后不情不愿说了句对不起。

傅又蓁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说:好了,一切都结束了,回去吧!他突然从地上站起来,拒绝道:不!我们再来打一次。

她顿时头大!你有没有搞错啊?你兄弟丧事还在呢,打打闹闹的干什么!傅又蓁无语。

王守将说:不要没大没小,什么叫做你兄弟,我可是你家主子。

然后对三缘说:你今晚留下,什么时候把你打趴下了,你再走。

三缘摇头拒绝。

行吧行吧,爱咋咋地吧。

她不想再纠缠下去,看了眼三缘,转眼就要走,然后被王守将叫住:诶,你要去哪啊?咱家不回了?她这才想起自己是上了阿福身。

三缘低声道:王公子,你先回去吧。

我说你这人谁啊?他是我家下人,我叫他回家怎么了?你怎么那么多事?王守将脾气冲,推了一把。

三缘微微蹙眉,眼看傅又蓁就要走,不再搭理这个人。

暗想王贤和他性格差得实在太多。

她一走,三缘也走,王守将就跟上来了。

他挂在嘴里的一句话就是:你什么时候回家,我就不跟着你。

最后逼到死角的她,进了茅厕后脱离阿福肉身了……三缘看得见她,跟她离去。

王守将一脸的疑惑,怎么好端端的阿福进了厕所之后怎么就再也没有出来了呢?是掉进粪坑里了吗?然后在外面左等右等,一阵阵臭风刮过来还得捂着鼻子。

看着三缘离开还在心里哈哈大笑,终于是我等到最后,哈哈哈哈哈…………她算了算时间,最多明天呆一天就得走,杨婉现在已经安顿好,她用不着操心,就是身边这个阴魂不散的成天跟着。

王贤的魂魄还没有回到肉身,她本来有些好奇,按道理来说重回人间和爱人相聚是一件高兴事情,可是他表情确是怪怪的,傅又蓁提醒两次可以早些回到肉身时,王贤都是淡淡应答。

甚至还反问她可不可以留在别人的身体里。

这怎么可能,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法子,就连她最多就上别人的身活动几天而已。

后来还是杨婉说出实情,其实王贤根本不是自杀,那天王老爷派人去捉她,自己也出现在山脚下。

然后王贤过来阻止,王老爷气得划拉了一刀,这一刀就划在他身上,划在他最喜爱的儿子脖子上。

所以,王老爷是杀人凶手,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

傅又蓁问他:那我当时问你的时候,你干嘛说是自杀来找婉婉的?那是我爹。

他的表情悲伤,你要我怎么说的出口,要我回忆当时的一幕幕吗?呃……她沉默了,清官难断家务事。

可是如果你不早些回去的话,你的肉身恐怕会被其他不怀好意的鬼给占去。

她不免担心这世间有像她一样想侵占别人肉身的鬼魂。

占就占了吧,留在那里也没有意思,而且我家对于我们来说并不是好去处。

傅又蓁再次沉默,看了看杨婉神色,她不知道王贤是否知道了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

再不赶紧回去的话,我怕你老爹早就把你的身体给埋了,到时候真的想回去都不行,你和杨婉就得天人永隔。

她提醒着。

他沉思一瞬,感谢她好意。

傅又蓁想了想,其实他不回去也挺好的,毕竟这个王家实在是有些肮脏,面对这样的老爹,他以后怎么和自己媳妇相处。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留得肉身在,哪怕逃不了。

最后还是杨婉下定决心,要求他回到自己肉身,王贤这才默默通知。

傅又蓁也算是了却心事。

……其实在王贤办丧事那一天。

娅娅也来了,万满里和娅娅两个人神色凝重地进了王家大门,对着灵柩烧了香后又停留了会儿。

原本就是一件普普通通的平常小事,故友烧香谁也不会觉得奇怪。

只不过王守将这个人脾气冲,和阿满平时有些矛盾,那日看到娅娅和万满里来了后,想着自己家兄弟丧事不能胡闹,倒也没说什么。

只不过娅娅说了句让人厌恶的话。

没想到王公子的命这么惨。

以后王家就少了这个继承人,不知道这个家产又会落到谁手里呢。

这句话是她和王守将在私下里说的。

王守将一向不喜欢别人把家产这两个字挂在嘴边,尤其是王贤死而后他就更加忌讳这两个字。

娅娅不知道哪根筋搭错,竟然拉着他偷偷讲这件事。

王守将哼了一声,极其不风度的转头就走。

万满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以为是王守将像以前一样不讲道理,就冲着他离去的背影大喊大叫,说:你怎么这样啊!人家女孩子跟你说句话,你就摆脸色。

太过分了吧!然后娅娅来了句最让人火大的话,阿满,你别再说了。

你说再多有什么用呢,这些家产以后都是他的。

可怜王贤就这样没了。

王守将再也忍不住,原本想想就这样算了,但是这句话送到他耳边时就立马折回来,瞪着这个大嘴巴女人,说:你说什么呢,丑八怪!什么家产不家产的,你一天天挂在嘴边干什么?这家产是你的吗?以后会落在你手里吗?你那么担心做什么?还有,这是我王家大门,你烧了香就赶紧走,吵了吧唧的,别影响我兄弟睡觉。

你有病吧你,我有说你吗?你凭什么这样骂我?娅娅也骂回去。

王守将气不打一处来,竟然掀开她的面纱,一眼就看到脸上的伤疤,说:哎呦,丑成这样子,难怪要遮着,你怎么不把嘴巴也遮上呢?说那些臭话干什么呢!然后两人差点打在一起,万满里过去劝了两句,加上他们二人的关系也不好,然后王守将换了目标,原本打女人说出去也不好听,现在是万满里自己撞上来的,便打起了王满里。

拉都拉不住……最后,王老爷出面了,依旧是以前的那些步骤,让王守将回去面壁思过,面壁思过后不准让他吃饭,再来顿板子。

以前有王贤在,还能阻拦两下说几句好话。

现在王守将硬是一个人扛下所有惩罚,气呼呼地砸烂一堵墙。

娅娅虽然脸遮住了,但是一双眼睛明眸善睐多情婉转,她痴痴地望着王老爷,说:守将公子年纪轻不懂得说话,您可千万别罚重了呀。

说着说着眼睛仿佛要滴下泪来,如果是因为我让贵公子受到这样的惩罚,小女子真的于心不忍。

王老爷看了一眼,也说:是我家的这个年轻气盛,冒犯了姑娘实在是对不住,要不今晚先留下来吃个便饭,到时候我请人送你回去。

啊,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可能会打扰到您的。

娅娅温柔轻声说着。

不会,没什么打不打扰的,我相信贤儿也希望让他的朋友留下来吃顿饭,是我们家做错在先,赔个罪是应该的。

王老爷一副儒雅的姿态,暗暗打量了她一眼。

那这样就打扰了。

娅娅娇滴滴地说。

万满里就这样在旁边看了这番对话。

一直保持沉默没有发表意见,眼见着他们二人已经完成对话,这才尴尬地咳嗽两声,说: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啊。

王老爷点头致意。

于是,万满里苦笑一声退去。

……傅又蓁决定提前去投胎,三缘跟在后面,想阻拦但终究没有把话说出口。

而且对她说:好。

然后把手中一枚琉璃珠给她,嘱咐道:这颗珠子凝聚了我所有修为,你带着投胎吧,可保你以后投生到一个好人家。

你这是做什么,我不要。

然后她赶紧把东西塞回他手里。

她可不想再欠他什么。

这辈子的事已经了结不想再纠缠到下辈子。

他有些失望,一双动人的眼睛微微闭了闭,说:你要是不拿着,下辈子我也找你。

你!她刚想骂两句,珠子又塞到她手中。

他说:我们俩的事就到这里结束,从今以后你是你我是我,这辈子是我亏欠了你,我也只能用这个珠子偿还。

答应我好好放着,可别乱扔。

谁要你东西了?我才不要。

说着东西就要扔过去。

傅又蓁,别胡闹!这是他第一次指名道姓,语气还有些严重。

关键是还真的把她给镇住。

三缘继续说:走吧。

她从他脸上看到一种决绝,还有一种不舍和悲情。

她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这个和尚怎么表情这么丰富,以前就是一副僵尸脸,神情总是淡淡的。

现在是怎么回事,得绝症了不成?她摆摆手,说:再见!然后进入地府。

她根本没有注意到后面的三缘脸色苍白的模样,一口血缓缓从嘴角流出。

孟婆一看到她就十分亲切地唤她过去,然后从身后端出一个大碗,上面荡着银白色的汤水。

蓁蓁啊,事儿都办完了吧,来来来,赶紧喝吧,我可是为你留到了现在哦。

婆婆十分热情地把碗放到她嘴边,巴不得她现在马上就喝下去赶紧投胎。

她端着喝了一大口,这汤水怎么就那么的腥苦呢……婆婆说:是你这辈子太苦,赶紧喝完一切就忘记了。

她强忍着难受,终于喝完了一大碗。

婆婆亲眼见着她全部喝完,脸上莫名现出一种放松的心情,然后试探道:孩子,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她想了想,摇摇头。

我是谁?你知道吗?她摇摇头。

这里是哪里?摇摇头。

叶签你还记得吗?摇摇头。

那……三缘呢?她愣了一瞬,再缓缓摇头。

婆婆这次放松地太明显,吐出一口气,拍拍胸脯说:太好了太好了,总算有效了。

婆婆,你是谁啊?傅又蓁问,然后打了个饱嗝。

哎呀,你别管我是谁,来,你看到了吗?前面那个鬼差你就跟着他走,拿着你的牌子就可以去投胎了。

婆婆把她拉过来往鬼差身后长长的队伍挤。

哦,谢谢婆婆。

她神情呆滞地道了声儿谢。

孟婆看着她,仿佛看到以前的一个熟人,曾经有一个姑娘也是这样单纯,用这样天真的眼睛看着她,现在想想终究不是同一个人。

越想越伤感,看着队伍有条不紊的往前进,孟婆再次提醒着:傻孩子,抱紧你的号码,不要弄丢了啊!这次一定要投生到一个好人家。

哦,知道了。

她看不懂这个婆婆为什么要看她的眼神那么温柔。

但是心中也有一股暖意,便挥手大声回:我以后还会再回来的!孟婆看着她会心一笑,这个女孩子傻乎乎的,真像她。

她眼前也似乎浮现出一个十六七岁天真浪漫的少女面孔。

那张脸,是她最疼爱的一个女孩。

这时,不知是哪个鬼差大喊了句:兄弟,这里有一个麻烦事,你要去处理一下。

啥啊?接话的是另一个鬼差。

人间有个半妖今天寿命到了,你去把他带回来吧。

另一个鬼差翻了翻簿子,先是咦了一下,然后说:三缘?就是之前那个半妖吧,救傅又蓁的那个?嗯,是他。

哦,这么快就死了,看他身手不错,我还以为还能活个几百年。

原本确实能再活下去,只不过好像发生些什么事。

簿子上面也没写清楚。

我看看……两个鬼差一唱一和相互交流,最后喃喃道:啊,这可不好办。

像他这样的魂魄,只会在原地逗留徘徊,一直重复死亡。

要不再等个几百年去抓吧,现在先省省。

诶,阎王的命令你没接到吗?他必须得抓回去投进鬼火炉,之前他可是破了我们地府的规矩。

第一百六十章 琉璃珠哦,想起来了。

那只半妖嘛,记得。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见面了,这次还不好对付?哈哈哈……两个鬼差聊得异常火热,似乎三缘这只半妖,他们已经很熟悉。

傅又蓁丝毫没听进去,怀里抱着孟婆嘱咐一定要抱紧的号码牌,然后百无聊赖地看来看去。

前面队伍走走停停,带他们的鬼差脾气不好,没走多久就是一顿骂或者是一顿踹,把这些犹豫哭哭凄凄的鬼都打下去。

突然间袖子发烫,掏出来一看,竟然是一颗小珠子。

琥珀色晶莹剔透,看得出来十分名贵。

也许是太过于珍贵,以前烧杀抢掠的强盗现在正排在她后面,一眼就看到这个珍贵珠子,一把抢过,两眼放绿光,十分兴奋地说:啊,真是个宝贝啊!小妹妹,哪来的啊!傅又蓁摇头:记不清了。

那可以给我吗?我跟你换!刚说完这句,后面排队的就说:你拿什么跟人家女孩子换,都是要投胎的人了,全身空荡荡的,连件好衣裳都没得穿,还想要换!我呸!关你屁事!强盗攥紧珠子,骂道:这东西是你的吗?管那么多做什么!然后看到这个多嘴人手上号码牌比较好,这个号码可以投生到好点的家庭,立马抢过来,说:哎呀,这不错啊!啊,你干什么啊!快还给我!你着什么急,给我看看不行吗?这个强盗左看右看,最后牢牢地抱在怀里不肯撒手。

后面的人自然是不肯,于是两只鬼差点闹起来。

鬼差看见了,把他们两个胖打一顿。

傅又蓁看着捂着胳膊不敢反抗的强盗说:把珠子还给我。

珠子?什么珠子,你个小姑娘在说些什么啊。

强盗理直气壮,然后把珠子塞进自己袖子里。

她急了,虽然不知道这珠子到底有什么用,但是被别人拿在手中莫名有一种心慌。

再次说:把珠子还给我。

对方依然不肯。

这时候就不得不拜托鬼差帮忙,结果强盗就是不肯承认自己拿了珠子,非得说自己已经还过,她自己弄丢了。

这下真的是说不清。

傅又蓁也不是白白被别人欺负的主儿,直接去抢。

她明明看到他放在了袖子里。

这下子挨打的是他们两个。

鬼差早就不耐烦,好好的投个胎,这个队伍里非得闹出一些事来。

傅又蓁觉得很不公平,这个珠子似乎对她来说非常重要。

于是直接跑出队伍,咬了那个强盗一口七摸八摸之下终于把珠子掏出来。

终于失而复得,这个珠子的的确确就是她的。

鬼差才不管那么多,拿铁链锁住她双手双脚往前押,在重重的铁链之下,傅又蓁觉得十分难受,这种束缚的感觉似曾相识。

以前似乎也遭受过这种对待。

可是到底是什么事呢,却想不清了,总觉得那是一股悲伤的回忆。

脑海就莫名闪现一个人的身影,迷迷糊糊的也看不清到底长什么模样,只不过他走的很慢,在背光的阴影之下,可以看出他手上正挂着一串念珠。

奇怪了。

她喃喃自语。

珠子越来越烫,她不得不放在地上。

突然间珠子迸射出一道强烈的光芒,光芒中闪现出一个人的身影,这人正是和尚模样。

她忽然想起来了,这个人叫三缘。

那么刚才排队时听到那些鬼差讨论的事想必说的就是三缘。

啊,怎么会这样!想到这里她再也留不住,而是向鬼差求情希望能够放她回去。

可这个想法实在过于天真,鬼差根本听不进去,反而还威胁她要是敢捣乱的话,立马给踹下去。

她突然想起了孟婆这个帮手,于是立马回身冲着远处的孟婆大声喊叫:婆婆,婆婆,帮帮我!远处的孟婆其实一直关注这边的情况,生怕傅又蓁临时反悔不肯投胎,果然就看到她在远处挥舞双臂不停呼唤,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思虑再三,还是走过去和鬼差打好招呼,把她拉过来。

怎么了,孩子?孟婆问。

婆婆,你的汤水好像不管用,我又想起了一些事儿。

孟婆叹了一口气,说:你都陆陆续续喝了这么多,我什么汤在你这都不管用啊!婆婆先别管这个了,我想问三缘的事你知道不知道?你想说什么?刚才那些鬼差说三缘会在原地徘徊是什么意思?他死了吗?这……婆婆,你快说实话!她看着孟婆欲言又止的模样更加担心。

孟婆最后哀叹一声,说:我就知道你不可能这么顺顺利利就去投胎,三缘那事呢也瞒不住,干脆就实话告诉你吧!原来那个和尚他是真的死了。

就在傅又蓁用匕首刺进的那一天。

他的寿命也就在那一天停止。

只不过他利用所有的修为给自己修得了几天还阳的时间,而且后面又把全部的修为放在一颗珠子里送给了傅又蓁,所以就导致他的魂魄会永远在原地徘徊。

当得知真相的傅又蓁听到这一切的时候,脑袋嗡嗡响。

她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个样子,难怪这和尚前段时间对她那么好,原来是自己寿命不长了。

婆婆,那怎么办?我不想让他这样。

傅又蓁十分难过,之前原以为断的干净,但刚听到他不利的消息时,心里却难过的要死。

你有什么办法,傻孩子,你永远都救不了他,你们两个是不同的归途,明不明白?所以你放心投胎,走好你的命数,他你就不用管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管好自己就行。

不,我不想这样。

婆婆,求求你救救他!傅又蓁差点跪下来,哭泣地拉着孟婆的手腕,说:我知道你有办法对不对?之前我变成那副模样都是你想办法让我重聚魂魄,现在也一定可以的,求求你。

我没有办法,你赶快去投胎吧,别耽误了自己时辰。

孟婆挣脱她的身,一脸决绝的转身就要离去。

傅又蓁再次抓住袖子,说: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们替换?我在人世间徘徊不得超生就行,让他去投胎吧。

你在说什么傻话,傅又蓁,我看你是越来越傻了。

孟婆看起来有点生气,一直看好的小姑娘居然没想到是这么傻,真是太不争气了。

我不想他死啊,当时我……我我……我只是太生气了,我只是想给自己出出气而已,我现在不想他死。

她眼泪流了满脸,哽咽道:求求你了啊!也许孟婆真的是被给缠烦了,最后把她拉到一个角落,说:我只能尽力给你想想办法,但是并不能保证一定会有效。

傅又蓁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连忙说:好好,婆婆你说,你说什么办法我都尽力一试。

首先,这个传说我也只是听说过,并没有自己去试过。

所以是真是假你自己去找。

其次,如果你真到了那地儿也不能保证那里的主人会同意你的要求。

最后,如果想实现自己的愿望,你必须付出比生命更重的代价。

可明白?她赶紧点头。

孟婆道:你别点头这么快,根本就没有想清楚什么叫做比生命更重要的代价。

婆婆你说。

你可能会永远都不能投胎永世不得超生。

愿意放弃这个机会吗?她只思索了片刻,便点头,回:愿意。

孟婆心里一痛,这个傻孩子答应得太干脆了。

好,接下来我要告诉你的要自己去探索。

相传在三界之外有一座灵魂当铺,那里的主人可以实现每一个来访者的要求,但是必须付出惨痛的代价就是必须献出自己的魂魄,永世不得超生。

可明白?明白。

孟婆可惜地叹气道:蓁蓁,你当真想明白了吗?傅又蓁点头,我想的很清楚,谢谢婆婆。

好,那你去吧。

要去这个地方听说也很简单,只要你有十分强烈的**,想要去这样一个实现愿望的地方,当你闭上眼睛再睁眼一看就会走在三界之外,只要沿着一条黑黢黢的路一直往前走,不久之后会看到一座宽敞的屋子,上面有两盏红通通的灯笼。

我想你到了那里自然会知道的。

傅又蓁已经听得非常明白,再次感谢婆婆好意,然后就要离去,孟婆有些伤感,看了这么久的姑娘,原以为会投生到一个好人家,就像是自己曾经喜爱的那个女孩子一样能够过上幸福美满的一生,结果还是走上这样一条不归路,心中不免有些伤痛。

她按照婆婆教的法子,想着一定要去灵魂当铺,抱着这样强烈的愿望睁眼闭眼无数次,最后终于来到了传说中的一个境界。

果然有一条黑黢黢的路,两旁暗黑无界,奇怪的是这条黑黢黢路的中间竟然还有一盏灯笼。

这灯笼似乎是为她而点,当她一直往前走,这灯就会越来越亮,最后在这盏灯笼的指引下终于来到婆婆所说的,有两个红彤彤灯笼照耀的大门。

想必这就是灵魂当铺了。

一开始先是很有礼貌的敲敲门,但是发现并没有人给她开,这才推开门一看,只见映在眼前的是一个十分明亮的大堂,头顶上挂着几串琉璃明珠,左右两边也是一排排房间。

然后我看到有一个女子,她似乎在找些什么,在走廊里走来走去。

那看到这个女子第一眼莫名有一种震慑力,长的实在是太高冷精致。

也暗暗在想万一不同意怎么办,恐怕自己真的无能为力。

那个女子只是用眼神示意她进来,傅又蓁便老老实实跟在身后,头都不敢抬。

当那个高冷女子问找她有什么事是什么,是什么愿望的时候,就拉着这女子的衣服这是一顿的乞求。

没想到这个女子果然没有轻易同意请求,而是要听一遍故事。

当把自己的故事全部说完之后,这个女子并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而是表情一直都是非常冷淡,随意嗯一下。

这下子傅又蓁十分心慌,止住眼泪,望着她说:我知道实在是不配让您收在手中,但是实在是没有办法,听说三界之外的灵魂当铺的魔尊大人十分厉害,就想过来试试运气,您是我最后的希望。

吴若听了半天,子丑寅某算是听出来,只不过帮不帮还没想好。

眼见这位高冷的魔尊大人一直沉吟不语的模样越来越阴沉,傅又蓁赶紧说:魔尊大人想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生生世世永世不得投胎都行。

吴若挑眉看了她一眼,说:不是我不帮你,只不过我也有我的规矩,像你这样的我从来都不收。

你可别坏了我的规矩。

求求你了!那魔尊大人想要什么呢,我尽力为您去夺取。

夺取?尽力?你能为我做什么呢?你连救他的机会都没有,还想为我做事。

傅又蓁心里一凉,悲哀道:我也知道自己身份低微,难道他就真的这样了吗,说起来还是我害了他。

越想越伤心,她的眼泪扑嗒扑嗒地落在地板上。

吴若看着心里就不舒服,这地板她可是专门设计的,怎么总是有鬼有人在上面滴眼泪,地板脏了谁来清理?还不是她自己。

行了,别哭了。

可是……我说了别哭了。

吴若声音高了一些。

傅又蓁拼命止住眼泪,可怜兮兮望着她,说:魔尊大人……求你了……说白了,这个故事里面的你就是自作自受。

一开始是你自己迷恋他,然后你自己出事之后又杀了他。

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事他是当真不清楚。

吴若一针见血指出其中一些疑点。

大人的意思是……傅又蓁有些不明白了。

自始至终你好像都没有怎么听过他解释吧。

单凭自己的情绪以及他人怂恿你就对他下手,所以他现在成为孤魂游鬼,你负最大的责任。

我为什么要为你收拾残局?吴若冷漠说着,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啊,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冷漠无情了……傅又蓁的心这下是真的凉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其他法子我知道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如果不是我自己一厢情愿,最后也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他啊,都是被我连累,如果没有认识我那就好了。

傅又蓁也是真心悔过,如果不是自己太缺爱,太渴望他了,恐怕也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吴若轻轻覆上命格簿,视线往向院子,这种作死的故事,她其实有些抗拒,并不想听。

傅又蓁把手中珠子给她看,说:这是他给我的,里面蕴藏修为,如果能帮到我,这个珠子就给您吧,您看成吗大人?这是一枚小小的妖珠,看得出来是那只半妖一生修为全在里面。

吴若需要这种东西么?当然不需要,如果真想要可以自己抢。

傅又蓁看根本不能唤起对方的兴趣,最后无奈地说:只有你才能救他了。

回去吧。

吴若已经起身背对她。

傅又蓁垂头丧气起来,好像做了什么决定一样,惨然道:打扰了。

接着一步步极其缓慢走出了大殿。

谁也没想到吴若的心竟然有些难受,这是她第一次觉得女子痴痴呆呆,一厢情愿有多傻。

傅又蓁精神恍惚着哭笑,回身看了眼这个高冷无情的女子,哀叹一声,这样也好……吴若不是没听见,只是想想刚才和盛瑛的事,微微有些心烦意乱,又想了想这个女鬼,最后说:可以救他,不过要想好好活在人世间这个办不到,他是半妖,最多只能修炼。

至于修炼多久看他自己造化。

失败和成功的几率各占一半。

一听来了希望,女鬼立马点头说好,然后虔诚地献上珠子。

拿回去。

吴若冷冷道,语气听起来不太温柔,这一切是你该受的,记好了。

好。

她还能说什么,自然是魔尊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要是救了他,你可有什么话对他说。

傅又蓁想了想,最终摇摇头,神色悲哀,没什么要说的。

拿出小瓷瓶,傅又蓁变作一缕烟飞进去,这下子可比三缘的小瓶更挤,可她却一点都不介意。

装进瓶子后,吴若走进屏风后。

原本她在这个屏风里设下重重结界,只有自己能够进去,可是奇怪的一点,结界里的画像不见了。

她每次进去都会扫一眼,可只有这一次,半空中的那幅画不见了。

刚发现的那一刻,心猛烈跳了两下,但是脑子异常清醒,谁进了她大殿心里一清二楚。

思来想去不只有元城嘛!他拿画像做什么……吴若想了想,还是先把她放出来再说,要替傅又蓁处理好事情。

吴若将前因后果看得一清二楚,这件事果然有蹊跷。

不过这时候把真相说出来也没用,先顺其自然吧。

傅又蓁特意提醒吴若千万不能告诉他自己的事,然后在他还没真正反应过来时,暗暗和吴若离开。

傅又蓁又看到了天上挂起一轮血月,还记得叶签提醒过烟消云散之际会看到。

没想到再一次出现自己就要消失了。

后悔么?吴若问。

她摇头,不后悔。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白问一句,最后将她收进小瓷瓶,永远封印在瓶内。

可没想到,三缘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消息知道傅又蓁消失,通过一些法子找到她,希望能够用自己做交换,换傅又蓁出来。

当真是一对情侣的作死,吴若有时在想自己为什么要掺和进去。

不行。

她果断拒绝。

魔尊想要什么?他问。

吴若皱起眉头,一个个跑过来都想问她要什么,就算她真的想要什么东西,却实现不了她的愿望。

回去。

她合上书,抬了抬眼皮,不需要。

魔尊。

他激动道:我可以献出自己的全部修为只为她。

我说你们这些人真是无趣,反反复复寻寻觅觅。

回去吧,我已经答应她的要求并且完成,现在你过来这算什么?我知道魔尊这么多年一直苦苦寻觅一样东西,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不多,我恰好是其中知道的一个。

他目光灼灼盯着她说:魔尊这么多年来一直苦苦积攒魂魄不就是为了早着重见故人。

她心一动,原本散漫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

这才细细打量这只半妖,模样清秀端正,眼眸中透着一些暗红,外表完全是一个人类模样。

你只不过是只半妖,怎么知道那么多?凭什么信你?要论活的时间,魔尊自然是比我长。

可这并不代表消息就比我灵通。

三缘继续说:我在寺庙呆的时间也算长,也知道一些积善修缘的法子。

魔尊不就是想让战神重新再现人间吗?哦?你这么说肯定是有法子咯。

吴若挑眉一笑,姑且听听。

有是有,不过不能保证一定就有用。

他背过身,踱了两步,传说战神是被陷害而死,到底是真是假我也不清楚,他在的时候声名远扬,而且是个人人景仰的大神。

他的德缘很好,的确是有一些法子可以试试,不一定非得聚集魂魄重塑金身。

说。

只要找到其中几缕魂魄,我就有办法帮他。

他说得信誓旦旦,她怎么看也看不出是在撒谎。

小子,到底是什么法子说给我听下。

她活了这么多年,积攒魂魄重塑金身这个方法还是从阴阳家打探而来,不相信眼前这个小小年纪的半妖竟然懂。

其实很简单,魔尊只要找到一个神明身躯,将寻得的几缕魂魄放进这个身躯里,然后牺牲一个妖魔的元神,自然就可以让战神重现人间。

这是从佛经里看来的?吴若有些怀疑,没想到寺庙里竟然还有这种书。

魔尊多虑了,的确是看过一些,但并不全面,还有一些只是听说而已。

魔尊只要答应我的请求,我会尽力一试,就算牺牲自己的元神都没有关系。

他诚恳说着。

你的元神根本不的原因不就是想让我留着你?他会心一笑,魔尊果然聪慧。

她带着浅笑低眉瞧了眼命格簿,不管是人是妖,只要尽力一试改天命,或多或少都会有改变。

你先帮我。

她抬眼说:战神不回来,我又怎么能够信你。

他沉思一瞬,的确,烦请魔尊给我一些时间,千万不要着急就用了她的魂魄。

好。

敢问魔尊,三魂七魄现在集齐了多少?不多。

还未齐。

这……他略微沉吟,说: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忙的尽管吩咐。

毕竟我也想早点集齐北渊战神的三魂七魄。

吴若想了想,多个人帮着自己也挺好。

于是便答应暂时不动傅又蓁。

何时北渊重现,傅又蓁何时出来。

二人达成协议后他就离开了灵魂当铺。

吴若神色凝重地望着屏风思考元城的事。

……话说人间这里,孟江离最近又闯祸,偷偷摸摸跑出去玩碰上一个卖身葬母的骗子。

原本看穿的人只要漠视走开就行,但是他偏不,一定要主持正义。

于是用自己的法子把躺在地上的尸体给弄醒,结果人家尸体真的醒了,没想到的是这个僵尸大叫一声,从后巷里跑来几个膘肥体壮的大汉。

他一看知道对方是来砍自己的,慌忙逃跑。

一路鸡飞狗跳,不知道损害了多少百姓利益。

然后还是被歹徒追到了家里。

最后一整天呆在屋子里不敢出门,因为屋子外面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大汉。

个个拿着砍刀在门口等着,谁让他坏了他们的生意呢。

于是天天呼唤元城他们两个快点回来。

当元城真回来的时候,他反而觉得有点怪怪的。

到底哪里怪说不清楚,他觉得元城表情越来越冷淡,有时候一个人偷偷发呆。

过去拍元城肩膀时,对方猛然一吓,而且眼神躲闪。

很明显是做了坏事的样子。

他问:咋啦?吴若呢?元城摇摇头,相反还责怪他最近没事却找事添乱。

孟江离反驳两句,要求元城赶紧把屋外的赶走,不过赶了也没用,第二天的人似乎比之前的更多。

就算元城出面都不管用,这个犯罪团伙已经渗透到这城里每一个脉络。

平时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大爷可能就是犯罪团伙的头头。

他们联合诈骗,比如像卖身葬母的,假扮天师辟邪的,跳大神的,总之花样非常多,都是通过蒙蔽人的眼睛去骗取他人钱财。

如果有谁妨碍他们的赚钱之路那就完蛋了。

比如孟江离多事拆除后,就连出去喝口水都得提防是否有人在水里下毒。

因为最近一到晚上,这犯罪团伙偷偷溜进院子里,他们也不会拿着刀乱砍,而是东看看西看看,这个东西摸摸那个东西碰碰。

有一天早上,孟江离跟往常一样起床准备洗脸时,在水盆里竟然有一条大蛇吐着红信子。

然后在盆边有一个纸条,上面写满了威胁的话。

孟江离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觉得他们欺人太甚。

好几次要冲出去暴揍他们一顿,但都被元城拦住。

因为单单靠他根本打不过,前几天就是因为气不过,去打他们的时候结果被周围一群小老百姓拿着白菜萝卜砸了一脸。

当真是莫名其妙。

元城说:再忍忍,过两天我们就走。

现在就忍不了了。

孟江离一捶桌子。

这些都是这里的风气,一时半会都改不了的。

这也算是一座罪恶之城,你只是揭穿了他们一个小小的骗局,结果就被围堵这么多天还被伺机报复。

可想而知,真正有良心做正义之事的人恐怕更难。

怎么?你是想替天行道?他不得不怀疑元城有这个想法。

替天行道这四个字实在太重,我背负不起。

呦,你怎么了?怎么最近总是没有精神?孟江离狐疑道。

元城摆摆手,说:我问你个问题。

好。

孟江离来了兴趣,没想到元城会如此严肃的问他问题,很明显是很八卦的问题。

如果你发现自己朋友有秘密瞒着你的时候应该作何反应,是生气呢,难过呢,还是……元城说这话的时候,姿态有些扭扭捏捏。

孟江离揭穿道:不要告诉我,这个朋友就是你自己。

哈,没有。

元城尴尬回应。

可是这个小子偏偏不信,左右打量他好久,说:你们两个是不是又吵架了?早就跟你说了,吴若和我们不一样,人家起码活的也比你长吧,有点秘密怎么了?就算每年一个秘密也比你的岁数多了去了。

担心那么多做什么。

这句听起来看似好没道理的话,竟然有点道理。

元城听后沉思很久,想了想已经被他看出了心思,赶紧转移话题,怎么又提到吴若身上了,这事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切,我才不信。

真的。

真个鬼,我懒得和你废话,你看到没有?孟江离转过元城身子,指着外面说:快点想想办法把他们赶走吧,我实在受不了了,你知道吧,昨天竟然有一个人跑到我的床边在我耳边吹气。

吓得我半夜就醒了,你救救我吧老天爷。

这事儿元城也是知道的,因为他半夜睡不着的时候就看到有人溜进了孟江离的屋子,以为对方会行不轨,没想到只是在捉弄他,所以他也就没管……元城点点头,说:其实有法子的,我怕你自己不愿意。

啥?把你银子拿出来。

不!唯一的法子就是把银子拿出来分给他们,赶紧把这件事情给平息过去。

不行,这是我的命根子,谁都不能给。

孟江离把怀里的符纸抱得紧紧的,他还得靠这些吃香的喝辣的。

行了,别闹了,过两天吴若过来看到你把这里弄得乌烟瘴气,看她不揍你。

孟江离想了想她脾气,好像还真的有这个可能。

愁眉苦脸的说着:明明错不在我呀,凭什么我要出钱?谁让你挡了别人的财路?嘿,你现在开窍了是吧?知道这叫挡别人财路了。

你以前可是巴不得主持正义的。

元城幽幽叹了口气,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第一百六十二章 再次决裂行啊行吧,我出就我出,这些人真是烦死了,一天到晚折磨人。

他依然能想起那晚的惊恐。

大晚上被吹气,怎么跟小花一个样儿呢!他从怀里掏出一大叠,金灿灿的,在阳光下闪烁光辉,你……什么时候修炼成这样了?元城问道,明明前几天还是一张张黄裱纸。

嘿嘿……这是我叔父的。

他笑眯眯道:他给我的。

你叔父不是历练你嘛……怎么把符纸给你了?元城显然不信。

啊哈哈,其实我早就偷了。

他这些东西从来不在意,反正随手就能画出两张,点纸成金。

所以我就帮他整理下咯。

他厚着脸皮吹了这一叠金箔纸,感叹道:什么时候我也能画出这样的。

做梦吧你,行了,解决这些事儿吧。

往后面一看,已经有人翻墙过来。

啊这些人怎么回事,有毛病吧。

孟江离折磨了两天,已经口吐芬芳。

元城打了个响指,墙角的人一看自己被发现了乖乖过来。

干什么呢?他问。

偷溜进来的人看了眼他们两个,说:过路的。

过路?孟江离躁起来,撸起袖子就要打过去,你他娘的天天晚上冲我吹气的是你吧?这不关我事,都是被人逼的。

对方非常无辜地说。

说,谁逼你的,看我不打死你们两个!孟江离怒气冲冲。

对方哆哆嗦嗦指着他们俩身后,无辜道:一切都是她指使的,和我没有关系啊!二人回头一看,只见向萱十分得意盯着孟江离,眼珠子转了转,说:别这样看我,谁让你们怀疑我!孟江离气得要过去揍她两拳,但被人及时拉住,赶紧劝道:女的女的,这是女的,不能打不能打啊兄弟!极力控制住情绪,然后缓缓吐出一口气,孟江离故作风度出温温柔柔的话:向萱,我记住了。

记住就记住呗,反正过两天就忘,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啊?她笑嘻嘻,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元城。

他抱怨一句,你快想想办法,太过分了!元城两手一摊,爱莫难助啊……向萱笑了笑,脸上的面纱被风吹动,孟江离眼尖突然发现什么,立马揭开面纱,一看肤如凝脂。

大叫道:你个骗子啊!她一点都不在意,扯回面纱,重新戴在脸上,我又没说一直都不会好,皮肤总会愈合的啊。

你骗谁啊你,那么重的伤是说好就好的嘛,好啊你,骗了我们这么久。

元城你别拦着我,我要掐死她。

一副蠢蠢欲动的表情和作态。

我没拦你。

元城退开两步,把地盘留给他大展拳脚。

向萱瞪了一眼,向孟江离凑近,说:你要干什么?真想掐我?关键这怂蛋向后退了一步,躲在元城身后,大放厥词,你等着瞧。

元城看向不明情况的偷溜进来的人,说:把你同伙叫进来。

不出片刻,齐刷刷进了一屋子,黑压压一大片。

然后把孟江离身上的金箔纸全部抽出来,一张一张发给他们,并且告诉他们,从今天开始,你们不准再去骚扰他,刚才发给你们的都是这位公子的积蓄,你们拿到这么丰厚的报酬要替他做一件事。

呃,什么事呢?有一个人问道。

孟江离马上心领神会,你们既然拿了我的钱就是我的人。

她看到没有?他指着正是向萱,从今天晚上开始,你们必须轮流去她床边吹气,谁要是能把她吓哭,我就再奖励一张。

向萱一听,一个大铁锤子就过来,骂道:你胆子肥了你。

这是你自作自受!孟江离拿着手中符纸抱头鼠窜。

元城当做一堵肉墙阻止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闹了。

然后对那些拿了金箔纸的人说:行了,告诉你们也拿了,赶紧走吧,不然到时候会有一个女魔头过来,你们就完蛋了。

此话已出,虽然不知道这个女魔头是谁,但大家感觉一听就感觉非常厉害,赶紧逃跑。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女魔头来了。

吴若冷冷瞧着大家,看着满院子的碎砖破瓦,问:出事了吗?盛瑛来了?可是一想想不对,盛瑛应该没有继续捣乱的意思。

孟江离一看到她来了,立马开心大叫:吴若你来了!可是一想到院子这么乱,万一真像元城说的那样被揍咋办,赶紧解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这样了。

都是她的错。

眼睛盯着那个猖狂的女人,指的就是向萱。

吴若看了看她,根本就不想管这件事,恐怕又是这两个人相互打闹。

最后视线落在元城身上,她语气平静,还给我吧。

孟江离一听,赶紧接嘴,也不管她说的到底是什么,直接说:要还什么呢?她自然不是对孟江离说的,只不过这人好事,眼巴巴希望吴若问的是自己,可是她只定定盯着元城。

哦,问的是你呢。

他这才觉得没趣,也一起盯向元城。

吴若语气虽然平静无波,但从表情看,实在让人觉得害怕。

那双眼睛不笑的时候,仿佛像只利剑直插进人心口。

元城笑笑,那幅画真的有这么重要?重要。

她的声音冷得像从万年寒窖一样冒出来,不带一丝感**彩,让人寒到心里。

丢了。

丢哪里了?她越来越严肃。

丢了烧了。

丢到哪里了?她表情终于有波澜,眸子紧盯他,竭力隐藏的耐性渐渐消磨殆尽。

他反问:烧成灰倒了,你还想要么?元城!吴若的声音高了八度。

这一句压抑的怒火连孟江离都听出来,看得他频频侧目,狐疑道: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啊,我怎么什么都听不懂。

吴若猛吸一口气,闭上双眼,失望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不必如此的。

不为什么,只是有些好奇。

拿来看了看,一不小心就烧着了。

他故意说得云淡风轻,其实心里疼得不行。

很好,很好。

她连连重复,最后定定望着他,我们彻底决裂吧。

此话一出,元城身子一震,恍然道:当真?对,这样我们就不用演了。

她丢下这句话冷冷转身。

孟江离一看情势不对,立马对她说:吴若,别这样,不就一幅画吗,来来来,我来给你画几幅,你要什么我就给你画。

孟江,好好照顾他。

她的声音轻轻,带着失望一步步离开了院子。

孟江离赶紧在后面劝着,元城,还看着干什么,赶紧去追呀!他不动。

我说你真是的,你怎么又惹她生气了?把她什么东西弄丢了?赶紧赔给人家女孩子。

孟江离,这次的事你别插手,你不明白。

元城背过身,眼前似乎浮现出那幅画的样子,那是一个长相及其俊朗的男子,不论气度还是身姿都是上上人选。

吴若把它一直留在结界里,难道不就是一直想纪念画中人嘛!我不明白?你不把话说清楚,我怎么明白?怎么给你出主意啊!孟江离似乎比他还要着急,继续说:快去哄哄吧,吴若肯定还没走出多久。

还有啊,那是副什么画?她要什么我画就行。

我说了,这事你别插手。

他一听元城语气这么严肃,干脆不管了,说:行吧行吧,爱咋咋样吧,反正到时候你们两个又会和好。

不,这次肯定不会了。

元城心里有数,喃喃道:所有一切都该结束了。

孟江离反正是听不懂这些,正好转头间看到向萱挑衅的眼神,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也懒得再管元城和吴若之间的事。

毕竟眼前这个小丫头他实在是想揍的不得了。

……话说那幅画被黑衣男子拿去后挂在一间密室。

此刻,在一间封闭宽敞的密室里有万千烛火点亮。

一下子变得富丽堂皇,在密室的中间有一幅画正高高悬于半空,画上的男子正是北渊。

黑衣男子隐身在黑色斗篷之下,此时此刻,正抬头仰望着这幅画。

这人虽然他并不认识,可是也久仰大名,在一些传说传记中听说过战神的事迹。

他需要这幅画并且达到自己一个目的。

在身后有一个巨大的炼丹炉,炼丹炉里滚滚冒着热泡,余烟袅袅。

炼丹炉刻着神秘的咒文,随着热泡滚动,咒文一次又一次浮现。

……在吴若走了几天后,这个屋子安静得可怕,直到有一天,一个熟悉的女人找上门来。

孟江离看到她的第一眼,觉得自己一定是见鬼了。

不然不会看成是这个人。

辜姚媛。

就连声音相貌,说话方式都一模一样,对了,还有小动作。

他大清早打开门呆呆地望着这个女孩子,至于看了多久,他并不知道。

只知道对方用手在他面前挥动了好几下,然后自己开门关门无数遍,才慢慢反应过来询问对方名字。

她说她叫辜姚媛。

这这这……这怎么可能呢?辜姚媛不是早就死了吗!就是死在那间屋子里,当时他也在场。

孟江离怀疑自己大早上的还没有睡醒,然后拍了自己几巴掌,发现不够疼又猛烈地扇了自己好几下。

感受到脸上一阵阵火辣辣的同时,对方女孩子也给出了一个惊恐的眼神。

你你你你再说一遍,你叫什么名字?他再问。

辜姚媛。

你从哪里来的?谁跟你取的这个名字?说,你接近我们到底有什么目的?他就像是衙门办案的捕快,表情异常严肃,自从他跟在吴若身边后,警惕性也提高了些。

女孩子的表情很无辜,一双柔弱的眼睛看着他,说:没有什么目的啊,我是来找元城公子的。

啊,不对不对,这一定是陷阱。

快说,你到底是哪个妖精变的?变成这样有什么目的?我告诉你啊,我绝对不会上你当。

女孩子有些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委屈道:公子你在说些什么啊?好了别装了,你这个妖怪。

不要以为你顶着一张她的脸,我就不知道了啊!快走快走,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公子,你听我说,我不是什么妖怪。

我是来找人的,你让我进去吧!不,你到底是谁?刚才不是说了嘛……好了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个偷人皮的妖怪对不对?看我不降伏你!然后就从衣袖里掏出好几张符纸贴在她脸上。

可是对方没有任何变化……这这这……怎么回事?真是她?回来了?诈尸了?好像不对吧……孟江离左看右看,这人的的确确和辜姚媛长的十分相似,如果她还活着的话,恐怕也比现在老了些。

要不你先让我进去说话吧?女孩子提议道。

不,你就在门口站着。

他难得对漂亮女子有如此防备,又问:为什么要找元城?她想了想,脸上浮现一朵红晕,低头不好意思地说:有人告诉我他在这里我就过来了。

谁?谁和你说的?不知道,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手上有这个纸条。

说着就把纸条递过去。

然后他抢过这张纸条看的十分仔细。

这个字迹不管怎么看他都不认识。

好了,走吧走吧!我们不认识你,赶紧走。

他看了半天反正也没有看明白到底是谁写的,想了想这肯定是个莫名其妙的人或者是妖怪变的,干脆赶出去,以免增添什么麻烦。

女孩子被他粗鲁地推出去后,梨花带雨的说:为什么啊,你还没告诉我元城公子在不在里面呢。

不在不在,赶快走。

说着他就要把门关上。

辜姚媛立马阻挡住,说:慢着公子,先别着急,我记得你。

嘿,好笑了啊,别告诉我,你连我都认识。

那你说说我叫什么名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孟江离,对也不对?女孩子想了想,不确定地说。

他想了想,这一定有诈!哼,才不上当。

不对,再见。

说完,门也关上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她回来了在屋子里面的元城似乎听到外面的响声,从院子里走出来问是谁。

孟江离打了个哈欠,说:哎呀,你听错了,哪有人快回去吧!然后把元城硬生生推回屋子里。

可是外面女孩子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一声声叫的可都是元城公子。

不明真相的元城问:外面是谁啊,好像叫的是我的名字。

孟江离嘴一咧,露出一个虚伪的笑容,认错人了,回去吃饭吧。

然后拉着胳膊硬是把他拽在桌子旁边。

元城一听,这声音听着好熟悉,十分不对劲。

问:你听到了吗?这声音我听着怎么像……哎呀,都说你听错了呀,先在这里呆着,我等下就过来。

孟江离三言两语把他打发,然后火急火燎地跑到大门口,打开门一看,只见那个女孩子原本敲门的手突然在半空中停住。

他警告道:喂,不要过来打扰我们好不好?这里没有你说的什么元城公子,赶紧走。

辜姚媛说:你就让我进去吧,我已经找了好久。

他就在里面对不对?不是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就那么奇怪呀?都说了不在你干嘛还要再过来?赶紧走,听到没有?没有你说的元城公子。

然后门就要被他关上的时候,她直接用力一把推开,他措手不及的往后面连倒两步。

她就这样进来了。

喂,你进来干什么呀!他一下慌了,绝对不能让元城看到她的脸。

女孩子还在呼唤着:元城,元城!不是,你都瞎叫些什么啊,都说没这人了,赶紧走,快走。

他迫不及待的想赶出去。

结果没想到的是,元城已经在他背后看着一切。

让她进来吧。

孟江离听到这一句,人顿时呆了。

结果还是被他看到了,心里想:完了完了,这下真完了。

吴若啊,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呀!这个局面我可能掰不过来了!女孩子很开心,直接从他手底下穿过,碎步拾级而上,带着盈盈笑意追过去。

孟江离犹如石化一般,呆呆站了半晌。

元城其实在院子里并没有看清这个女子长相,直到这个女孩子在他身后叫了几声才缓缓转过头去,只那一瞬,他也震惊了。

辜姚媛明明是死了的,他现在还记得那只手的温度是如何从温暖变成冰冷。

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和她长的一模一样,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呢?你是?他清醒过来问。

小女子辜姚媛,是来找公子的。

她略微施礼,眼睛里有藏不住的笑意。

她不是死了吗?元城眼睛眯了眯,瞧了她好久,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小女子现在脱离青楼无处可去,还望公子能够收留。

她有些不好意思低头诉说,手里的帕子攥了又攥,紧张的不得了。

他呆滞半晌,女孩子看他犹豫这么久以为是不收,担忧道:我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现在孤苦无依实在是不知道该找谁帮忙,我只认识你,能帮帮我吗?此话一出,元城还没有开口,就听到远处有一个尖声立马响起:不行!孟江离急匆匆的跑进屋子里,看了这个女孩子好久,在她身边转了转,问:凭什么要相信你,到底从哪里来的?辜姚媛明明死很久,没有道理再重新回到世上,你除了和她长的一模一样之外,名字竟然还一样的。

说,你到底受了谁的指使来这里的?接近我们到底有什么目的?实话实话我们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女孩子一脸惶恐不安,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一大早醒过来就握着一张纸条叫我来找你们,刚才你也看见了。

纸条?什么纸条?元城狐疑地问。

于是,这张神秘的纸条再次出现在大家眼前,他一眼看到这个字迹心里就有数了。

女孩子看他沉思阴沉的模样,心里紧张得很,小心翼翼问着:元城公子,我可以留下来吗?他冷冷一笑,对上这个女子的视线,冷漠地递还,说:你爱留多久,留多久。

真的吗,太好了。

辜姚媛轻轻欢呼,可一看到他脸色不佳,自己愉悦的心情也压抑下去,说:感谢公子收留。

孟江离一看这个场面发展成这样,拍了拍元城肩膀,问:喂,兄弟,你有没有搞错啊,是人是鬼是妖都还没搞清楚你就把她留下来?女子大惊,慌忙解释,我不是妖怪。

那你是谁?鬼?孟江离很不客气地说。

要是换作平常肯定满心雀跃的要和漂亮女孩子聊个通宵。

可是眼前的这个是人是鬼都分不清。

谁知道她突然出现的目的是什么。

她微微有些尴尬,看了看元城,又低头说:我也不知道,我记得自己明明死了的,不知道为什么一睁眼发现自己又活过来了。

孟江离原本还想再问下去,元城面无表情冷淡的说:好了,别问了。

看他脸色不佳,孟江离也不想再问下去,眼睁睁看着这个女孩子兴高采烈的坐到桌子边吃起了早饭。

这一顿吃的鸦雀无声。

吃完后,给她安排好了一个房间,孟江离迫不及待地要问他,难道你不都觉得奇怪吗?辜姚媛明明死了的呀。

你脑子不会不清楚吧,就这样把她给收留了?我知道她是谁派来的,她现在是什么身份,到底是什么目的还不知道。

这件事你也别再过问。

搞什么啊,这么神神秘秘的,连我都不让知道。

好了,先不说这事。

我们也该搬走了,此地终究不宜久留。

啊?这么快就搬走,为什么?吴若还没有回来啊,到时候找不到我们怎么办?元城脸色微变,指了指院子里的鸟儿,说:你知道它在说什么吗?孟江离看了看茫然摇头,问:在说什么?你去看看。

元城拍了拍肩膀,示意他过去。

哦。

他老老实实站在树下,认真看了好久,忽然发现了什么,兴奋道:嘿,我知道了,它是公的……回头一看,刚才的位置人已经不见,元城不知去哪里了…………吴若想了好久,还是打算写封信给云清子,问是否有时间可以让她去拜访,此信一出袅袅没有回音。

至于那幅画的下落她也不再追踪,没了就没了。

只不过屏风后面的结界比以前更加牢固,柳轻轻只在大殿里徘徊了几下,就被冷冷打发出去办事儿。

现在是全心全意要集齐魂魄,煞费苦心的她现在只要再找到两缕便能看到希望。

近日还真有一个好消息,又有一枚重要魂魄出现了。

这天有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推开了灵魂当铺的大门。

这位少年衣衫褴褛头发蓬乱,身上散发着一股难掩的恶臭,最重要的是没有脚,他是一步一步从黑暗的路上爬过来,然后爬过门槛,再慢慢匍匐在她脚下。

等走近后,她才发现少年右手已经断了,左手只剩下两个拇指。

脸上有一道很深的伤疤,皮肤黝黑十分枯瘦,在脖颈处还有几道伤痕。

但是少年的眼睛却十分黑亮,炯炯有神,一看到她,立马问:请问您是实现愿望的魔尊大人吗?她点点头。

我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你先过来吧。

她坐在位置上,幸好案桌不是很高,少年爬过去后,单手撑住桌子,然后整个身子立起来。

说吧,叫什么名字,要我帮什么忙?命格簿已经打开,例行公事问道。

我叫阿九,原名应该是顾志恒,今年十五岁,是符州人士。

她翻了翻找了找,的确找到符合描述的人名,可有一点很奇怪。

顾志恒应该是一个家庭幸福美满的人,簿子上还写是个文武全才,是衣食无忧过完一生的。

可眼前这个顾志恒,怎么看都像个叫花子,而且应该是被人贩子带走残忍虐待的。

她抬了抬眼儿,说:真正的顾志恒并不是你这样,你该不会是用了别人的名字吧?他忙道:当然不是!情绪有些激动,语气带着强烈恨意,说:我就是顾志恒,顾家现在的那个是冒牌的你知道吗,他冒充我的身份整整十年,是他把我害成这个样子的。

这不是我的人生!他才是真正的阿九,我才是真正的顾志恒!少年越说越激动,眼眶通红望着她,单手牢牢抓住案桌,咬牙切齿道:今天来找魔尊大人,只有一件事,就是让我回到原本的生活轨道,过上我该有的日子。

而不是这样你知道吗!求大人帮帮忙。

看得出来,这位少年已经被折磨得精神有些崩溃,吴若无意瞥到他右手,这只手应该断了四五年,大概只有十岁小孩那么粗。

只有这一个要求?那我可以满足你,等你过完这一生,我就会取走你的魂魄,以后生生世世永世不得超生,可愿意?愿意!少年眼里有隐隐的期待和激动,斩钉截铁地回答。

我所能做的就是让你们两个灵魂互换,真正的阿九会重新回到这具身体里,而你就可以回到顾家做你的大少爷。

好。

这次谈的十分顺利,少年签下契约,这份协议就奏效了。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等今晚一过,睁开双眼你就实现愿望。

好,谢谢魔尊大人!他十分激动的弯腰致意。

原以为这件事情解决得很美满,可没过多久,这个少年又来了,只不过这次换了躯体,鲜艳的衣着把他打扮的玉树临风,身材纤细高大,是个十足的美男子。

这是他第二次来到灵魂当铺。

她还没有开口问怎么回事,怎么又回来。

少年痛苦地端坐在位置上,说:大人,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卖掉灵魂只能帮一次。

大人,你听我说,我的确是回到了正常的生活,可是我的心不正常,我原来的本意是能够回到故乡过上真正的大少爷的生活,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过完这一生。

可是我一到晚上就做噩梦,梦里全是我过往的生活轨迹。

白天我还能笑言面对他人,一到晚上就想自杀。

魔尊大人啊,这不是我原本的生活。

她沉吟片刻,问:那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想让阿九受到真正的惩罚。

我恨他,只要他一天没有受到我所受到的痛苦,我就一天难以安眠。

自从我灵魂附身到这具躯体去顾家,生活里全是他的印记,父母的爱是给他的,家里的摆件物什都是他的,就连朋友都是他交的,而我什么都没有。

陪伴我的只有这十年噩梦,我实在是不甘心啊!顾志恒看了看她神色,吴若依旧保持沉默,眼神淡淡地望着远方,看起来有些忧郁,好像是出神了。

大人,大人?他唤了好几声。

嗯,你继续说。

她不经意间回神说。

可以么大人,只要他受到惩罚,我就能够安心在这具身体里呆下去,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大人可以帮我吗?吴若定定看着他,要帮他实现这个愿望未尝不可。

只不过帮完了这次恐怕还会有下一次,一个人的心结和心理阴影是无法完全解开,得长年累月的进行心理辅导和自我心理建设才能有些效果。

她怕就算帮他这个忙,下次还会因为心理阴影再来一次。

求你了魔尊大人,不然这也不算达成了我的心愿,我日子过得并不舒坦,这不是真正的顾志恒的生活。

虽然相貌变了,但是说话方式,小动作和那黑亮的眼睛依旧是上次见过的那个乞丐。

她看了看,心似乎也软了些,说:你先说说理由,我再想想要不要帮。

三言两句说不清楚,大人可愿意听一个故事。

说吧,我听着。

少年似乎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他闭起双眼良久,终于道:好,这件事要从很久很久之前说起。

嗯。

第一百六十四章 十年前十多年前,顾家和刘阿九家是世交,两家关系好的不得了,两位员外甚至约定,如果生下一儿一女正好可以配成一对,生下女儿或儿子就结为兄弟姐妹。

这两家夫人差不多同时怀孕,然后一个个生下了儿子。

真可谓是双喜临门,于是他们父母在小孩还在襁褓的时候就操持宴会让他们结拜为兄弟。

一下子两家的关系似乎比之前更好。

不过世事无常,原以为两家的关系会一直这样保持下去,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顾家经营有道很快生意越做越大,相反刘家日渐衰败,即使靠顾家经常接济,最后也落得个家徒四壁。

究其原因,都是家里有个赌鬼。

所以,刘家子孙生活不易,把有关系的都借了个遍,最后大家都不愿意搭理他们。

顾家还算仁厚,时常还会再接济一下,只不过救急不救穷,也不可能次次都能帮的上忙,渐渐的,往来也少了。

可是顾家子孙顾志恒和刘家子孙刘阿九关系要好,两人差不多是穿同一条裤裆长大的,关系十分要好。

其中有一人有了什么好东西必定要和另外一个分享,有什么吃的好玩的必定会藏到等另一个过来才给。

就连身边的亲戚朋友都说他们二人上辈子一定是对好兄弟,不然怎么这辈子关系这么好。

虽然刘家落败,但是顾志恒经常过来找刘阿九玩耍,顾家也不放在心上。

小孩子嘛,爱跟谁玩就跟谁玩,只要不出事就行。

顾志恒经常来找刘阿九,由于刘家已经搬到偏僻的城外,那里人烟稀少生活艰苦,不过也没有其他选择,也只能这样住下去。

可能是因为营养不良的问题,刘阿九的身子比顾志恒矮小瘦弱些,但是这个人鬼机灵,总是会想到一些新奇玩意儿,所以他们二人玩的倒蛮开心的。

顾志恒养得比较好,家里总会给一些吃食,他便偷偷带到刘家,日久天长刘阿九也养得健康。

在如此悬殊的家庭背景下,一个小孩儿享受更好的资源,另一个孩子连饭都吃不饱,二人的世界渐渐拉开距离。

刘家人也越来越少,顾家也帮不上更多的忙,加上升米恩斗米仇,刘家一些人总是不满足,希望能够得到更多的,并一而再再而三去威胁顾家交出更多的钱两救济。

渐渐的两家关系似乎淡了。

但这两个小孩还能玩的这么好也实在是不容易。

在这两个小孩大约五岁的时候,顾家管家带着顾家少爷去玩,刚好碰到刘阿九,想着两孩子在一起玩也不会出啥事,一时没太注意,结果两个人都不见了。

全城找了好久都没找到,直到三年后,有人通知顾家说竟然找到了顾家少爷。

顾家赶紧带着一队人马去看,看到了一个小孩正养在一户贫苦人家。

由于经常干农活下田种地,还要洗衣做饭,全身都没有一块好的皮肉,又黑又瘦。

三年过去了,其实大人都不认识自家小孩,但是这小孩一看到顾家老爷就赶紧跪下痛哭流涕叫父母。

顾母迟疑了很久,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的孩子,明明三年前自己的娃还长得白白胖胖,但是现在竟然瘦成这副模样。

孩子哭跪扯着顾母的衣裳,喊着:娘,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志恒啊!我好想你啊,娘,你快带我回去吧!顾母还在迟疑,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就是自己的孩子,他哭诉道:娘的生日是在五月初六,爹的生日是十二月十三日。

小的时候只要我一感冒发烧,娘就会抱着我唱摇篮曲,给我讲爹小时候的故事。

有一次我掉进水里,娘陪了我两天,两夜不眠不休。

爹给我请了全城最好的大夫,醒来后我就要喝娘做的粥,后来我生水痘也是你们陪在我身边,这些事情我都历历在目怎么你们都忘了呢?都不要志恒了呢!越讲越动情,在场的人是听者伤心闻着流泪。

觉得这孩子实在是可怜,好好的富家公子竟然变成这个样子。

也许是思子感情太盛,再加上这个孩子的动情演说,说的这些事的确和往事相符合,加上管家极力劝说,这一定就是顾少爷。

顾家老爷越看这小孩越觉得像自己,管家说:老爷,夫人思念自己孩子这么多年了,身体越来越差。

而且我们现在也已经找到了公子。

应该早点让他回去认祖归宗啊!不能让顾家血脉流浪在外啊!幸好小公子现在还活着,不然我万死都难辞其咎啊!小孩跪着爬到他面前,一口一个爹,哭叫着:爹看看孩儿吧,这些年我受了好多苦啊!爹不是最心疼我的吗?怎么忍心把我留在这里还不带我回去呢?然后把自己的胳膊全部撸起来上面有一道道伤痕血迹。

这些都遭受养父母的虐待,这一漏出来可让大家心疼的不得了。

再加上管家的极力劝说和所谓的确定,顾老爷深信了几分。

是啊,不能让自家血脉一直在外面,是时候带回家了,这么多年是我们亏欠了他。

然后对犹豫不决的妻子说:是我们的孩子没错了,带回家吧。

也正是因为自己相公的一句话,顾母也觉得这个孩子就是自己的顾志恒。

最后这小孩对着他们,重重地跪在地上,磕头大哭道:爹娘,你们终于找到我了!感谢上苍他们终于听到我的呼唤!总之就是一场父母和孩子相认的情形。

最后这个孩子成为了顾志恒。

而真正的顾志恒去哪儿了呢?事实上真正的顾家孩子早就拐卖到几十座山外,变成了连畜牲都不如的一样东西。

由于被拐卖的年纪小,所以残忍的人贩子把他从小养在瓮里,这个瓮简直是为五岁的他量身定做,吃喝拉撒全在里面。

等到年纪稍长的时候这个瓮便装不下他,人贩子也有法子,就是活生生折断脚。

那时候的他就哭着求饶,也不知道人贩子是不是良心未泯,换了另外一个方式毁了他一生。

直接把他双腿锯掉,在他大概十岁求人带他逃跑,跑了一段路后来被发现,就把他左手也给折断。

再次养在瓮里。

手段极其残忍,这个从五岁就开始被装在瓮里的孩子已经开始精神失常,时常会做梦回到自己的故乡,又时常会做起噩梦。

他就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过到了十三四岁。

他被人贩子带去街边摆摊卖艺的时候,也有一些心善的老人实在看不过去,在一旁惋惜感叹。

骂这些人贩子心地坏,虐待人家孩子,实在是丧尽天良,没有良心。

有一次他被放在街边表演,那天傍晚一个算命先生从旁走过,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这孩子本身富贵,但是后面命数发生了改变,感慨声就要走的时候,顾志恒用仅存的一只手拉住算命先生的衣角乞求道:求求你救救我吧,先生,我觉得我快要死了。

也许是他那双黑亮的眼睛打动了对方,算命先生是个自私冷漠的人,告诉他,我帮不了你什么,你只能自己靠自己。

在这个世界有太多像你一样的人,我救不过来,也没有这个能力,我自身都难保。

而且就算你回到真正的家庭,你父母也未必接受你这副样子。

但是有个法子你可以试一下。

万一成了,你就能回到正确的生活轨道。

道士给他详细讲了一些,他听得很认真,但是没过多久,顾志恒就被人贩子发现毒打了一顿之后,重新锁进屋里不让出去。

他就在黑漆漆的屋子里一遍又一遍呼唤灵魂当铺,最终过来了。

事情大概发展她听了一些,无非就是两个孩子都被人贩子拐走,刘阿九相对幸运一点卖到一户贫苦人家从小做农活长大,而顾志恒从小就被虐待装进瓮里卖艺。

顾志恒摇头道:如果事情真的像大人说的这样简单,我也就不会真正地恨刘阿九。

哦?吴若抬起头,难道你们后面还发生了什么?表面上的确像大人说的这样我和他都被拐了。

可是,为什么会被拐呢?难道真的是因为我们两个运气差被人贩子看中了吗?不是这样的,事情的真相根本就是另一副样子。

他娓娓道来:自从我被拐了之后,他们把我装进了瓮里,倒也不担心我逃跑。

时常在我耳边讲这些事情,他们根本不在乎我的心情,也说出了一些真相。

我和刘阿九的确是一起被拐卖。

是刘阿九出卖了我,他故意告诉这些人贩子我会在那一天找他玩。

原本人贩子看中的只有他而已,但是为了求自己脱身不惜把我拉进去。

对于人贩子来说。

有一个就算不错的,有两个相当于赚了一双。

自然同意答应放过刘阿九,可是没想到的是人贩子反悔,我和他都被拐了。

也正是因为有刘阿九的帮助,他们才抓到了我。

所以只是把他卖到贫苦人家,而我就遭受了这样的命运。

他眼眶通红,说着说着声音都哽咽,抬头对上吴若的眼睛,当我知道这一切真相的时候你知道我心里有多痛吗?才五岁的孩子竟然有如此心计,我和他从小玩到大,从来没想过他竟然会是这样的人。

为了自己出卖了我。

然后遇上我的父母,用我的身份住进我家,享受我该有的一切,平平安安快快乐乐长大。

你说我恨不恨啊!吴若听了听的确有些心寒,她从来不信什么人之初性本善,从小长大也是经历过一些事儿的,她觉得人之初性本恶才是最真实的。

所以对于顾志恒的遭遇表示很同情。

那你觉得他应该遭受怎样的惩罚,和你一样关在瓮里?对。

我要让他尝尝我从小受到的痛苦,只让他装在里面就好,不必出来摆摊卖艺。

单单只这一点就足够让他痛不欲生。

如果我真这样做,你心里真会好受?不会下一次又过来找我了吧?大人请放心,我只希望能够完成这一点,至于父母的爱,他交的朋友,以及他喜欢的物件我会慢慢的一步一步消除。

总有一天我要过上正常的生活。

所以还需要大人帮帮忙。

吴若微微点点头,虽然说一件事儿不能光听一个人讲,有时候人会带有自己的主观情绪添油加醋。

可能是因为第一印象吧,当看到这个少年从门口爬到她大殿里时,就产生一种同情心理,所以少年说什么她都愿意相信一两分。

好,我会帮你实现这个愿望。

她翻开命格簿,顺便查看他父母的一些事迹,越看越奇怪,不禁皱起眉头,发现这事情还是有些蹊跷。

比如,两家夫人同时怀孕的时候,用的产婆是同一个,虽然间隔了一个月,但是命格簿有一个时间点让她起了疑惑。

大人,怎么了?他看到她脸色怪怪的,心里不免起了担忧,生怕万一拒绝这个请求。

吴若再翻了翻,并没有马上答应他,而是说:你再给我一段时间好好考虑考虑,还有你说的这个故事,我还需要考察一番,按道理来说,我取了你的灵魂就要替你办事儿。

可是我明明第一次就已经给你们灵魂互换,按道理来说,我已经完成任务。

这次的算是附加的,我得看了满意再说。

这……那好吧。

他虽然不知道她在犹豫什么,但还是无奈同意,这样吧,十天后我再来找魔尊大人,不知是否可以?嗯。

她轻应一声儿。

送走顾志恒后,柳轻轻出场,照样把这件事情交给她办,要想更好地了解当年发生的一切最好找人贩子。

只有他们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有命格簿上有一个点非常奇怪,刘阿九和顾志恒的人生似乎有交叠的轨迹,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刘阿九用他的身份留在顾家这个原因吗?说实话就连她也不清楚。

第一百六十五章 搬家她去了刘阿九住的地方,破破烂烂的城隍庙,他呆在瓮里熟睡,主要是她也没发出声儿来,谁也没发现。

这个人像是插在瓶子里的笔杆筷子类的,毫无人性可言地直立睡着。

旁边还睡着几个人贩子,打着呼噜,他们骠肥体壮,富态可掬。

露着圆鼓鼓肚皮,一副酒足饭饱的神仙模样。

这日子过得舒坦。

其中有个迷迷糊糊醒过来发现屋子里还有个姑娘,刚睁开眼就被定住,头半仰着,一只手指着她,然后像个雕塑凝固在地上。

刘阿九?她叫了一声,瓮中人悠悠睁开眼,看了看这个陌生人,刚想开口说话,可发出了呜呜哇哇的声音。

嘴巴空洞无物,眼泪哗哗往下流,稀里哗啦满脸都是泪水。

他拼命摇晃罐子,发出的嘈杂声惊醒其他几个人贩子,她用同样招数定住,再次唤道:是刘阿九吗?他摇摇头然后再点点头,呜哇呜哇好像在说什么。

看着也有几分可怜,舌头被拔了。

另一手残缺不全搁在外面要去够她。

乞求望着她,然后指指自己的嘴,眼睛里的泪珠滴滴落在瓮面上。

听着,我给你说话机会,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

他连忙点头,虽然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历,但是总算有人似乎要来救他,希望啊这是!她弹指一点,舌头仿佛又长回肉身,他惊喜万分,慌张喊道:求你帮帮我!高人!说说你小时候的事,我要听,尤其是和真正的顾志恒之间的事。

真正的顾志恒?高人,你在说什么,我就是顾志恒啊。

他大叫着,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觉醒过来我就在这里,到底是谁要害我啊!救命啊高人!快带我出去,带我回顾家。

我会让爹娘给你无数金银财宝,你一辈子都用不完!浑身散发粗鄙的铜臭味儿,她说:机会可给你了,自己好好把握,说些我想听的。

他咽咽口水,再次感受到自己的舌头真的回来了,缓缓神色,镇定道:我就是顾志恒,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真正的顾志恒?她换了一种说话方式,聊聊小时候玩伴,总会有一个吧?他想了想,最后摇摇头,太小了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拐卖的事了。

那好,你就说这件事。

他不明白,说:要不你先救我出去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她微微蹙眉,这人实在太着急。

刘阿九这个名字熟不熟悉?她悄悄打量神色,捕捉他所有的神态动作,说真的,一时间看不出蹊跷。

他沉思良久,有些迟疑,好像有这个人吧。

但是记不清了,应该是儿时朋友。

行吧,好好想想。

她四处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三个,一个头大如猪,一个壮如铁牛,还有一个也是肚满肠肥。

她踢了踢最早醒过来的人,法术也解开,人贩子惊慌爬起,对于有如此邪门歪道的女子感到一阵阵后怕,紧张大叫。

别吵,告诉我这个瓮里人到底是谁。

他望过去,说的不就是狗蛋嘛!他还记得这小孩的来历,是当时吵得最凶的一个,也是父母最有钱的。

他叫……叫顾志恒。

还有呢,他的身世。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啊,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他的话还没说完,她用匕首划拉一下肚皮,立马哭着求饶,我想想,我想想啊。

大概就是那个有名顾家老爷的儿子啊,其他的我真不知道了啊。

你就是杀了我也没用啊。

找的第二个人贩子也是差不多答案。

这次她问瓮中人:你说自己是顾志恒,那我问你,家住哪儿,爹娘生辰是什么时候?我……不记得了。

你问我这些做什么,我还骗你不成?着急地说:有什么事不能先救我出来再说,你知道我在这里呆多久了吗?多难受啊,又不是你在这瓮里。

吴若挑眉,丢下一个冷漠眼神,缓缓走出屋外。

这人还是得多受几天苦就知道错了。

果然,他慌忙大叫:别啊,不要走啊!你走了我怎么办?要不你去告诉我爹娘也成,他们回来救我的,你一定要救我啊!不管他怎么喊,反正她人影是不见了。

她去了顾府,顾家父母看上去和蔼可亲,单单从面相来看,也看不出什么。

她看到了去灵魂当铺的顾志恒,穿得十分得体端正,身姿不错。

他一下子认出是她,接待她时语气十分和善热情,以至于顾家父母多心。

吴若以他朋友身份在顾府暂住,找时机和顾家下人有事没事瞎聊,探听到的信息没多大用处,大多是早已了解。

顾志恒太热情,生怕哪里招待不周,什么好吃的都往她屋子送,如果不是怕打扰,巴不得自己亲自去服侍。

下人看得惊叹连连,还以为公子有什么把柄在她手上。

一日,他把吃食桌椅摆放整齐后,有些心急,问:不知道魔尊大人准备的怎么样了?刘阿九有受得他应得的惩罚吗?需要帮忙请告诉说,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她坐在秋千上摇摇晃晃,问:当年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被拐走的,细节跟我说说。

这似乎和我想做的有什么关系呢,我是想让刘阿九永远受惩罚,和拐不拐的没多大关系。

这段日子我也探听了些,被拐的时候年纪还小,才五岁的孩子怎么还记得自己父母的样子?我现在好奇的是,到底是谁找到的你。

当年通知顾家说找到孩子的那个人却始终都找不出来。

他笑笑,大人调查的还真仔细。

再给一些时间,我调查的会更仔细。

她从秋千上起来,随手拿了个橘子剥起来,放进一片嘴里嚼后,这件事调查起来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那高人好好休息,没事的话我先走。

他彬彬有礼说着,然后退去。

嗯。

她随意应了一声,目光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

……元城这边最后还是搬了家。

向萱时常出现又时常消失,最后通知她搬家时,整个人消失了一大段日子。

辜姚媛跟在他身边,全心全意的照顾两个人的饮食。

这弄得孟江离有些不好意思,原本他还对这姑娘虎视眈眈,希望能够快点离开,但是后来发现这女孩子人还是不错的。

偷偷观察了好久发现她并没有什么危险后就再也不管。

只是有时候想起吴若觉得心有不甘,她走了这么多天一点回信都没有,元城也是闷闷的不讲话。

只要一问起那幅画像的事儿,就会岔开话题聊别的。

一天,辜姚媛做了很多吃食,他兴高采烈地吃了一大堆,后来才发现这些东西全部都是给元城准备的……但是这姑娘人好,知道他爱吃也给准备了一份,还特意准备大份,生怕他吃不完饿着。

也会经常做一些新衣裳给二人添置,有女孩子在身边照顾,两个大老爷们活的倒比以往精致些。

最近他们搬到了一户小院子,这里的地理位置倒挺不错,院子里有一棵高大的桂花树芳香四溢。

院子里还有个小桌子小凳子,没事的时候可以磕磕瓜子喝喝茶。

孟江离突发奇想,一定要他在院子里做一个秋千。

元城问他为什么一定要做秋千,一个大老爷们玩这种东西害不害臊。

孟江离有些惆怅,抬头望着天空,如果有一天吴若回来了呢,她可是爱荡秋千的呢。

元城当时沉默很久,并没有回复。

第二天早上一起来,孟江离一看,院子里的那棵桂花树上已经做好一个漂亮的秋千。

不知情的辜姚媛看到这个专门为女孩子准备的东西心里十分高兴,兴冲冲坐上去,心里对元城充满感激,一方面觉得他能干,另一方面觉得这人实在是体贴。

谈起以往的事,辜姚媛想起吴若,偶尔会问那位姑娘去哪儿了?元城说回家了。

孟江离摇摇头,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但是总会来的。

她听后呆呆点点头,说:这样也好的。

我也好久没见她有点想她了。

后来实在无趣,孟江离提议不如去河边钓鱼钓虾吧,元城摇摇头,他最怕水,怎么都不愿意去江边。

后来被孟江离软磨硬泡拖拉拽,总之使尽千百种方法终于带到江边。

对于孟江离来说,吃喝玩乐是最重要的事,虽然叔父的历练他过了几关,但是还不算合格。

最后叔父恨铁不成钢痛骂他三天三夜,最后自己累得不得了,暂时先放他一马。

这可把他乐坏了,硬拉着元城逛了好几天花市。

难得有时间放松,想到这天气还可以钓鱼,就没想过要放走元城,死活就要拉上他。

可是元城只在离岸边遥远的地方徘徊,辜姚媛想让他近些都不行,说是要在这里保护他们。

孟江离问:上辈子你是发生什么事儿?至于这么怕水吗?那你每天喝水不怕吗?洗澡不怕吗?喝汤不怕吗?元城:你哪来那么多事儿,我才不过去,要去你去。

他遥往江边,看到那平静一片的江面,顿时觉得毛骨悚然,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行吧行吧,我也不管你那么多了,爱去不去。

然后孟江离带着辜姚媛两人在河边钓了一下午的鱼,七聊八聊一些事。

孟江离说:你别看元城这个人似乎什么兴趣爱好都没有,但这人藏得极深,什么琴棋书画啥都会。

但是有一点就特别搞笑,你知不知道啊?要不要我告诉你啊?他说的自然是元城怕碰姑娘的事儿。

于是列举一大堆例子给她听,说到最后两人欢快地笑了,弄得远处的主角一脸茫然。

几天后向萱终于出现,但是她的出现对于他们几个来说实在是一件头疼的事儿,每次一出现就会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要么就是故意惹孟江离生气。

对于向萱来说,还是第一次看到辜姚媛,第一眼看到这个女子时,就觉得她比吴若还要讨厌。

心里莫名其妙生出一种厌恶的情绪,即使人家女孩子主动过来示好,她也是爱搭不理冷漠无视。

这搞得孟江离心里不舒服,凭什么她一出现就弄得大家都不高兴。

于是两人又因为这个话题又开始争吵。

辜姚媛的立场很尴尬,莫名其妙被人针对,然后又让大家之间的关系变得不融洽。

向萱说:吴若呢,她人呢,怎么上次你们吵完架还没有回来,我倒是挺想她的,虽然有时候挺碍我眼的。

呦呦呦,她在的时候,你咋不想她呀,她一走就开始在这扯皮。

孟江离嘴有些闲,不说两句就不舒服。

还没说上几句话,他们两个又开始打闹。

原本平静的生活因为她的出现又再次变得吵闹。

孟江离问:之前你消失了一段时间去哪了?不会又和你的宫主通风报信了吧?她冷冷哼了一声,你觉得是就是我无话可说,也不想解释什么。

你想走,大可以走,吴若现在不在,也管不着你。

此话一出,她表情阴冷,盯了他好久,死妖怪,你要是真的不想见我,我以后都不出现。

他一怔,没想到自己说出的话让她脸色这么凝重,抿了抿嘴唇,转变话题,对元城叫道:诶诶诶元城,你干什么呢,你和辜姑娘说什么呢,怎么也不叫上我,真是的!然后当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和他们两个说说笑笑。

向萱面色不悦,转眼间再次消失不见。

孟江离眼角余光扫到消失的身影,偷偷转过头看了看,最后确定她已经走了,心里莫名有些难过。

最后,又大着嗓门喊着:元城啊,下次再去钓鱼吧!要不再去花市看看?心里还是有些难过,看着元城无奈摇头一笑,又说:这次让你坐船!他一人自说自话,表情微微落寞。

第一百六十六章 表演夜静如水,一轮圆月挂墙头,这是一个很平常的夜晚,对于顾志恒来说,他睡得不踏实,在大家都已安眠时,辗转反侧多次最后沉入睡眠境界中。

在梦里,他变作一个小孩子和大家玩闹,其中有一个男孩子似乎和他很要好,笑嘻嘻跟在身后说些什么。

这时有两个小孩看中他们手里的蚂蚱,先是要求他们给,后来直接开抢。

没多久小孩子打成一团,他被压在身下拼命推开这些小孩子,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打完后,手上的蚂蚱和玩具都被抢走,和他一起的小孩子拉他起来,说:明天找他们算账。

顾志恒呆呆愣愣,分不清状况,反正要打回去,于是点头说好。

第二天果然到了,他陪在小孩子身后问:你想出什么主意来对付他们?你看看这是什么?他从兜里掏出一串鞭炮。

拿这个炸他们嘛?这样不好吧。

顾志恒有些犹豫。

哎呀,想什么呢,当然不是了。

才不炸他们呢,我问你,小孩子最怕谁?怕鬼?顾志恒想都没想就说出口,理所当然认为这是正确答案。

不是,你再猜。

怕蛇,动物之类的。

他实在想不出小孩子还怕什么,他都长这么大了,早就忘了普通小孩子害怕的东西。

对于他来说,最怕的应该是被人装在瓮里打断手脚的事。

不过只有他自己经历过,总不能说出来吧。

这个小孩洋洋得意道:当然是怕大人啦!顾志恒恍然,发现这小孩聪明绝顶,又问:那你带着鞭炮做什么?就算他们玩鞭炮,大人们也不会拿他们怎么样。

等着吧。

小孩重新把东西塞回兜里,问顾志恒:旺财和小贵在哪里你记得吧?快带我去。

顾志恒怎么会知道呢,所以摇摇头表示不知情。

小孩子不高兴地说:上次不是你说旺财带你回家吃地瓜了嘛!你不知道路的吗?少骗我了,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关系好。

顾志恒是真不知道,再次摇摇头。

行了,我自己去。

小孩子赌气地转身就跑,可能是怕他告状,又折回来,说:不行,你得和我一起去。

于是,顾志恒亲眼见识了这个小孩的阴险狡诈。

原本以为鞭炮是用来骗小孩子玩的,实际上他们两个偷偷去别人家茅房,把里面的东西炸飞上天,然后非常华丽优美地落在各家屋顶上,晒衣绳上,水井里,一地的稻子里……于是,这些劳作归来的大人看到这副情形纷纷骂爹,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就肯定有人会追究,因为有了顾志恒和那个小孩子的支支吾吾胆战心惊的描述,这一查起来果然找到了一户人家。

最后,他们两个报仇了。

亲眼看着这些小子被自己父母打得跪地求饶痛哭连连。

顾志恒惊叹这小子的心计,问:你到底谁啊你,怎么想出这种阴损的招?小子狐疑地看着他,说:搞什么啊你,连我名字都不知道,我打你的诶。

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到底谁啊?小孩子刚好走到上坡路,光照射大地,也投射在他身上,背转过身,看不清面色,但露出尖尖的虎牙,稚嫩的声音传来,我啊,顾志恒啊。

啊!床上的男人被噩梦吓醒,久久坐在床板上浑身颤抖,额头上冷汗连连,心跳个不停。

这小鬼说他是顾志恒,那他自己是谁?这可恶的刘阿九,就算换了身体,二人生活差了个十万八千里照样把他弄得一惊一乍。

顾志恒紧攥着被角,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整他,刘阿九这个人一定要不得好死。

这几天他不怎么拜访吴若,而是自己一个人销声匿迹了好久,谁也不知道去哪儿。

几天后,传来一个消息,因为顾家老爷五十生辰已到,所以要办个杂耍团热闹热闹。

于是顾志恒告诉大家他早就找好了一家,明天就能到达顾家,到时候一定可以给大家表演节目,让所有亲朋好友乐呵乐呵。

顾老爷对自己的儿子十分满意,可能因为孩子儿时被拐卖过,顾老爷格外愧疚,长大后巴不得满足儿子所有要求。

但这个孩子挺乖,要求也不多,还时常替大人分担忧心事。

顾家有这一个好孩子真是上天垂帘。

顾老爷生辰的那一天终于到了,亲朋好友齐聚一堂,里里外外张灯结彩十分漂亮。

来往的亲戚看到顾家公子长得又高又俊,纷纷打听是否婚配。

这弄得顾家父母满面春风,暗想自己孩子终于长大成才。

这样一来更加疼惜顾志恒。

在大家忙里忙外时,顾志恒招呼完往来的亲戚好友后,独自坐在凉亭里发呆乘凉。

这时管家过来,低声吩咐一声,他点点头,说:可以让他们准备了。

管家听命恭恭敬敬退出,顾志恒面色忧郁望着一片蓝天。

宴席上,大家推杯换盏,谈天说地,气氛十分热闹。

顾老爷敬酒后坐回自己位子上,这时一个中年妇女再次提议,顾老爷,顾公子已经长这么大了,不知道有没有钟意的女子呢。

这些话顾老爷已经听了太多,笑着说:这些都是小孩子的事,我们大人就不用管了。

让他自己去决定吧。

来来来,再喝一杯。

说着就和她喝了一杯。

妇女还想再说,顾母笑着拉她手,梅姐姐,你多吃菜啊,今天这么高兴,一定要不醉不归啊。

然后又是一杯。

就这样,这位亲戚被一杯杯的酒水灌醉。

顾志恒感念父母为他做的一切。

突然有人问道:顾公子,听说你给老爷准备了节目是么,现在可以亮出来让我们看看吗?我们可是等了好久了啊!大家笑呵呵等着看表演。

他点点头,面前这个人他是见过的,鼻子上有一个小黑痣,经常来找顾老爷谈生意,是顾老爷的世交,叫赵斐。

对以往的刘阿九熟悉得不得了。

第一次见到这个人时,还被他惊讶叫住,说:顾公子,是顾公子啊,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呢。

这背影看起来真不像呢。

他有些尴尬,看了看四周没多少人,堆起笑脸,哦,原来是你啊。

其实他连对方到底是谁都不知道。

最近去常州做了一些生意,这才刚回来见你爹呢,怎么样?最近还好吗?还行,下次有空跟你一起去喝酒啊。

顾志恒随意便找了个借口想打发他。

对方听不懂这话的意思,一接嘴,好啊,我现在就有空,咱们去吧。

于是就这样一句随意的话硬拉着去了酒楼,二人聊的并不是很多。

主要是他故意藏着不说一些话,所以破绽倒是没有露出多少,但是这样反而更让对方觉得这个顾志恒有点奇怪。

自从上次酒楼一别,这二人就很少说话。

今日正好是顾家老爷的酒席。

二人再次继续上次的话题。

顾志恒心里连连叫苦,一旦对方回忆起以往的事,他就实在不知该如何接嘴。

赵斐道:快点把你准备的节目叫上来吧,我们可是等了很久了。

顾志恒松了一口气,只要光看表演,他们不开口问来问去,他就觉得会轻松一些。

吩咐下人把表演团带上来后,他就静静坐在桌子边,等待着这一切的发展,顾老爷十分高兴的望着大家,然后和自己的妻子说话。

身边的亲朋好友都侃侃而谈。

谁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带上一个什么样的人来。

刚出场的是简单的杂技表演,把橘子往空中扔,然后双手不停去接,表演完之后还有一个爬杆的,然后是喷火钻火圈的……这些表演大家或多或少都见识过,一时间也提不起多大兴趣。

顾母还问怎么请了这么一支表演队伍来。

他只是三言两语搪塞过去,说等会就会有好戏上场。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一阵敲锣打鼓的响声过后,几个人往后面退,接着扛进一个大瓮。

关键是还用红布包裹着,谁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大家都在窃窃私语充满着好奇心往前探头。

顾父也提起兴趣,孩子啊,你又准备了什么新鲜节目啊?爹只管看着便是了。

听小孩这么信心满满的回答,他猜测肯定是稀奇的玩意儿。

大家一直盯着这个红色圆鼓鼓的东西,有小孩就说:啊,我知道了,这里面一定是有好多小动物!傻孩子,怎么可能呢。

说话的正是一个慈祥的母亲。

爷爷就经常把小青蛙放在罐子里。

这不是小青蛙,你快看吧。

随着母亲这一句提醒,大家的目光也再次集中。

只见台上三个人贩子先是对大家介绍了一通,然后这个大瓮有一番神秘的介绍,这弄得所有人都充满好奇心。

随着红布的掀开,一个圆滚滚的头颅出现在瓮口,还有一只胳膊在外伸手。

嘴里不停呜啦呜啦的叫着,对高堂上的顾家父母流着眼泪,由于在挣扎,所以弄得整个瓮都在摇晃。

这一出现可着实让大家震惊。

宾客中也不是没有人没见过这种东西,只不过觉得太残忍,常常会躲避眼光,没想到这次顾家公子竟然把这种东西搬上堂来,实在是令人费解,有一些胆小的人赶紧避开视线不敢去看,小孩子一看到这种情景就立马哇哇大哭躲进母亲的怀抱里。

所有大人都沉默,只有小孩子的哭声。

半晌,才有人反应过来问他:公子,你怎么把这种东西带到宴会上来了呢,多晦气。

顾志恒无所谓地说:这种东西怎么晦气了,言重了,只不过偶尔看过街边有人卖艺觉得又可怜又有意思,就想着给爹冲冲喜。

不过大家看顾家父母的脸色似乎很不好。

顾母悄悄对自己儿子说:你怎么了?今天是你爹的生辰啊,我还以为你准备了什么好节目。

娘,你别着急,才刚开始呢。

顾母责备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对顾老爷说话。

至于在说些什么他也听不到,不过他也不在乎,今天要做的就是要让刘阿九受到惩罚,让他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父亲母亲根本就不愿意搭理他,甚至把他当做怪物一样嫌弃。

要让刘阿九尝尝众叛亲离的感觉,让曾经所有熟悉的朋友对他产生厌恶的感觉,就算真的回到顾家又怎么样?看到了自己的好友想寻求帮助,却无一人伸出援手的那种痛苦心酸的心情。

顾志恒发誓一定要让他尝尝这种感受。

事情就如预期中发展,刘阿九装在瓮里果然是痛苦的。

身边三个人贩子对于这种表现似乎意料其中,挥舞着鞭子噗啦噗啦打在他脸上,现出一道道伤疤,有些小孩子尖叫起来,害怕看到这种情形拉着家人要离开。

顾母有些看不下去,对他说:孩子,今天是你爹生辰,可千万别搞砸了,让他们下去吧。

你的一片心意爹娘是理解的。

可是娘,他还没有表演呢。

这个是我为爹精心准备的节目,不能就这样下去了。

顾志恒还在坚持,才刚刚让他出场,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这时,顾老爷开口了,志恒,让他们退下吧,我年事已高,比较喜欢大家聚在一起吃吃饭聊聊天,至于节目什么的就不必了。

也知道你一片孝心,你是爹的好儿子。

既然自己老爹都这么说,他也没有理由再继续坚持下去。

只是冷冷吩咐人贩子将这个瓮带下去。

刘阿九一直在那里乱叫,身体被抬起来后叫的更凶,流着眼泪盯着顾家父母,嘴巴想说一些话,可是谁都听不懂。

只好不停用仅存的一只手拍打着瓮。

顾母心善,叫住离去的他们,说:慢着!这话一出口,刘阿九仿佛看到了希望,脸上浮现出激动期待的神情。

顾母低声吩咐身边丫鬟几句,只见丫鬟缓缓走向他们,从袖子里掏出一袋钱给人贩子,说:顾夫人说今天是大喜日子,总不能让你们空手而归,这是打赏你们的。

人贩子乐得合不拢嘴,原本以为收一份钱就好了,没想到活还没表演完,钱倒是收了两份。

于是对着顾家父母接连俯身感谢。

刘阿九这下是真的明白了什么叫做绝望。

第一百六十七章 记忆错乱无论怎么挣扎都不能改变这个结局,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被三个人贩子一起抬走。

他在心里叫了高堂上两位老人千万遍爹娘,但是并没有人能听到他内心,就这样看着他抬去。

突然,刘阿九发现了一个人穿着他的衣服盯着他,那双眼睛十分熟悉。

可是这个身板以及脸蛋明明就是他自己的呀。

到底是谁用了他的身体?难道是说他们两个灵魂互换了吗?这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这样看着他,为什么他会坐在父母旁边,为什么爹娘这么关怀地看着他。

刘阿九越想越疯癫,就这样凝视着对方的眼睛,渐渐淹没在人群中。

这样一个怪人被抬出去后,宾客终于松了一口气,小孩子偷偷睁开眼看着四周,还是叫着要让妈妈带他回去。

实在是害怕这个地方。

有些长辈叽里呱啦说为什么顾公子要这样子做,好好的一个宴会搞得这么丧气。

顾老爷知道自己儿子想好好表现,可能做的不太恰当。

所以没有太放在心上,叫大家继续喝。

顾志恒神情忧郁的和大家喝了一会儿后,便独自一人离开。

谁也不知道他去哪。

表演团被单独安排在一个房间,这个地点比较偏僻,基本上没有什么人过来。

三个人贩子听从他的安排悄悄离开,只留下瓮中人。

刘阿九被一张布全部包裹着,听不见外面到底发生什么事,只靠耳力听到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个人。

到底是谁呢,他脑海中莫名浮现出刚才出现的那双眼睛,难道是他吗,想到这里的时候刚好脚步声在他面前停住,由于看不清长什么样,只能感受到对方蹲下身子,然后缓缓的揭开他身上的布。

等眼睛一睁时发现果然就是那双眼睛的主人。

刘阿九久久凝视着这张脸,没错的,这是他自己的脸蛋和身材。

他不知道这个人要做什么,但是一想到他站在自己爹娘旁边,而且父母还对他十分关心的样子,心里就恨得牙痒痒。

所以在对方还没有开口说话的时候,他就直接开骂: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我家?他们为什么要这样看着你?你到底做了什么?可惜的是这些字,他讲不出一个。

到了嘴边全部变成了呜哇呜哇的一通。

突然间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心里说的是:你是不是对我做了些什么?你骗了我爹娘。

嘴里依旧发出难听的声音。

这个人蹲下身子的时候顺便把袖子里面的蚂蚱拿出来给他看,这是用枯草编织而成的蚂蚱。

刘阿九不懂他的意思,哇哇道:你这是干什么?把东西给我干什么?你到底要做什么啊,你个王八蛋。

才过去多久,你就这么快把我给忘了,我记得咱俩小的时候可是玩的最好的,这个蚂蚱你看看。

顾志恒把东西放在瓮口,让他自己去拿。

刘阿九看不明白,他不知道这小朋友玩的东西跟他有什么关系,狐疑地看着他,哇哇说:你有毛病吧!快点把身体还给我,你个混蛋,不然我曝光抓你,你不得好死!虽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可顾志恒只看他的口型就知道大概意思。

先别那么激动,你还出不去呢。

就算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帮你的,看到了吧?这就是你和我的处境。

顾志恒冷冷笑了一声后,看着他说:就是我活了这么多年的日子,怎么样?这几天总算尝到了吧?刘阿九还是听不明白,这听起来就好像在做梦一样,他想说话,可是嘴巴却发不出声音。

只有难听的呜哇呜哇声。

脑海中好像浮现出一个妖怪的模样,刘阿九觉得面前这个人虽然有他的面容,但他完全就是一个魔鬼。

顾志恒继续说:知道吗?我看到你这副样子,我心里脾气有多痛快。

这么多年,你知道我每天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我派人把你们找过来,并不是来给我爹贺寿。

我要让你亲眼尝尝亲人无法帮助你的痛苦。

刚才那三个人贩子,我也会找机会对付他们,是他们毁了我的一生。

所有亏欠我的,我要他一点一点的慢慢偿还,受到我百倍的痛苦。

刘阿九觉得这人真的是疯了,他叫的更加厉害,总感觉这个人等会儿会伤害他,希望有人进屋子里帮帮他。

蚂蚱被拍到地上,顾志恒弯腰把它捡起来,重新放在瓮口,说:这可是个好东西呢,如果没有它,我还想不起来这些事儿。

你该不会连我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吧,刘阿九?说真的,刘阿九真的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得罪了他。

在很久很久以前,顾家和刘家两家关系很好,他们小孩经常玩在一块,直到有一天他们两个都被三个人贩子带走。

其中一个是你,另一个是我。

这件事情刘阿九是有印象的,他小的时候的确是被拐卖过一段时间,后面养在一户贫苦人家,虽然那户人家的父母对他还行,但是实在是太穷了,经常饿肚子,养父是一个脾气暴躁的人,经常动不动就打养母和他,所以他活的很累,在顾家父母还没有找到他之前,他经常干活,营养不良的样子,可能如果没有他们过来找的话,拖不了几年就会死去。

你呢命好,就被顾家带走,而我呢?我过的就是你现在的生活,从小到大我就被养在这个瓮里面,你知道在这里面有多难受。

吃喝拉撒全在里面,动不动就打就骂,饭都吃不饱,毫无人性可言。

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会过成这样的生活,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此言一出,刘阿九震惊了。

对方的眼神实在是太过于恐怖,好像是一个疯子叽里呱啦说着一些荒唐的事儿。

你用我的身份在顾家生活了这么多年,活的是不是特别滋润?我父母的爱全都给了你。

围绕在身边的所有人都是你熟悉的样子,他们和你有感情,而我呢?我好像就是一个陌生人,突然间插进这里面一样,你知道我突然间面对这些,我心里有多痛。

如果不是你,我就会平平安安的一直长大,根本不会受到这样的痛苦。

刘阿九也想说话,可是自己的舌头已经被拔掉,就算真的想反驳他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好了,跟你说那么多也没什么用,因为你很快就会变成一个死人。

我原本想让你这样再多活一段时间,可是想想我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

你现在对我爹娘已经死心了吧?就让你少受些痛苦,早早的走吧。

顾志恒的手悄悄已经抵上刘阿九脖子准备随手一划。

刘阿九害怕的全身哆嗦,哇啦哇啦的慌叫着。

这时,吴若不知在什么时候不知不觉站在门口,双手抱胸靠在门上看着这一切,当然顾志恒的话也听得一清二楚。

只是冷冷笑了笑。

顾志恒一看门口上竟然站着一个人,一时间也是慌了,发现原来是她,也显得神色淡定,反正自己的心思什么她是知道的。

他对吴若说:没想到大人也过来了。

可以再去喝几杯,我娘恐怕现在在找你呢。

她上上下下看了他们两个好久,说:你何必这么着急呢?他现在已经是这副这个样子,威胁不到你。

让他好好的活着吧,你不是说要让他承受千百倍痛苦吗,死了的话,还怎么承受呢?大人说的没错,可是我想清楚了,只要他活着一天我就痛苦一天,今天我的目的已经达到,爹娘也不认识他。

恐怕他现在已经受到了更大的煎熬吧。

可以早点投胎,希望下辈子能够投生到一个好人家。

说着他的匕首再次出现的时候,吴若说:公子,我劝你现在停下来,不然的话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顾志恒并没有听懂她的话,说: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这世界上有太多的因缘巧合,巧得让人怀疑是不是老天在故意捉弄。

你说你是真正的顾志恒,你从小是生长在这个家,那么我请问你,你对这个家的印象有多少呢?你是否真的了解顾家父母呢?而你面前这个人刘阿九。

你对他的身世了解的又有多少?那么小的事情恐怕记忆模糊了吧?按道理来说五六岁的孩子应该还在吃糖,呵,或者要大人抱的年纪,怎么能记住这么多呢?魔尊大人,到底想说些什么?你总不能说我在骗你吧!她笑笑说话,可不能这么说,不能说骗,只能说有时候,用了一些字眼巧妙的逃过去。

吴若把他手上的匕首慢慢拿过来说:你们两个可以听听我打听到的情况。

传说在很久之前顾家和刘家是世代交好的两大家族。

而且同样家境殷实,但不巧的是刘家因为出现了一个赌鬼,才被人骗得倾家荡产,也有子孙不孝抛妻弃子,所以导致迅速地衰败下去。

而刘家小孩刘阿九。

是被顾家垂怜暂时养在顾家一段时间,和顾家儿子经常在一块玩耍。

下人们经常分不清哪个才是顾家少爷,哪个才是刘家少爷。

这两个小孩儿从小就玩的很好,有一天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两个少年被三个人贩子同时给绑走。

一个比较幸运,只是暂时卖到一户农家做农活,导致身材样貌和以前完全不像,丝毫不像富家少爷。

但是他竟然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以及自己的家庭背景。

另外一个就比较惨,从小就被养在瓮里替那些人贩子赚钱,直到有一天,这个瓮中少年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一个传说,说有一个地方可以用灵魂交换来实现自己的愿望。

他想要回到自己真正的家庭,觉得自己就是真正的顾志恒,当年和他在一起的那个小孩儿是:你的命运被人顶替,所以找我来重新换回去,但是啊。

这几天我发现了一件特别有趣的事情,你们两个要不要听呢。

大人还是有话直说吧。

其实在很久之前,小孩子刚出生不久,曾经抱错一次。

接生两位夫人的稳婆犯了一个大错。

虽然两个小孩,只差了个把月,但是模样也长的差不多,都由她一人照顾。

她一不小心报错了,等自己反应过来想纠正的时候,可是已经过了好几天,她不敢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以防万一被顾家乱棍打死。

所以两位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此话一出,二人双双震惊。

他站在地上仿佛天在转地在摇。

愣了好久才说:你这些又是从哪里打听来的,真是笑话。

吴若不责怪他的失礼,不紧不慢的说:只要找到和当年有些牵扯的人问问就清楚了。

那个稳婆我已经问过。

你不是真正的顾志恒,而是刘家的孩子,刘阿九。

命运就应该是养在瓮里的,而真正的顾志恒就在你的面前,而且就在你的身边。

她说的自然是那个在屋里面眼泪巴巴望着她的残缺小孩。

真正的刘阿九暴躁的把桌上的东西全部推到地上愤恨的说:我不信,这些都是来骗我的。

就是想让我放过他,好,我不杀了。

可是大人这样欺骗有什么意思?吴若摇摇头说:看来我说的这些你还是听不进去。

你是你,他是他。

你们两个人的命运交叠那么一次,可是后面的路都是正常的。

你以为自己才是真正的顾家少爷是因为你抱错了,他说他是顾家孩子,是因为他的记忆错乱了,不过他也的确是。

你是从小被养在他家的,你是刘家的孩子。

好了,大人不要再说了,我一个字都不想听。

真正的刘阿九看着瓮里的人,又看看她,说:今天这番话我就当是一场梦。

不要自欺欺人了,你毁了人家一生。

吴若漫不经心地说,视线落在那个可怜的少年身上。

刚才你说的稳婆在哪里,我要去找她。

不必那么麻烦,今天她也过来参加你父亲的宴会。

哦,对了,还是你现在的爹娘亲自请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抱错在宴会间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坐在中间的位置和大家说说笑笑,谁也不知道有一个怒气冲冲的少年会找上来。

他就那样粗鲁的把老人家直接从宴会中拉出来惊着大家目瞪口呆。

后来意识到自己这样的举止实在是太冲动,虚伪的把老人衣裳整理一下,然后悄声道:跟我去一个地方。

老人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这模样是顾家公子也不敢大声嚷嚷,只好跟着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避开人群最后来到偏僻的小屋。

门刚一打开,一个瓮中人出现在眼前吓得她哇哇直叫。

顾志恒把门一关,屋子里顿时只剩下他们四人。

稳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对他说:顾公子你这是做什么?他指着地上那个东西问:这个人你认不认识?稳婆当然说不认识。

他又说:你跟我说说十几年前你做过的一件错事,是不是把我和另外一个小孩儿抱错过。

这么一说,稳婆表情果然变了又变,最后说:公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实话实说,我不怪你,但你有一个字是假话,我一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孙子现在应该也在宴席上吧。

不然我到时候去找他?她一听顿时慌了,立马拉着他袖子说:公子想知道什么我就说什么。

他说:你跟我讲讲我和另外一个小孩抱错的事儿。

眼见事情已经败露,她先是震惊求饶,然后也不藏着掖着,心惊胆战地说:其实十几年前,我只是一个接生的稳婆,但是因为顾家老爷对我挺好的,因为我家境贫寒,因为当稳婆的话,根本养不活家里人,所以老爷让我当乳母照顾你们。

刘家夫人的孩子也是我接生的,但是没想到有一天小孩儿竟然送进顾家。

顾家老爷让我一起照顾你们两个,但因为两个小孩儿在刚刚长的时候模样是差不多的,所以抱错了。

只记得其中有一个小孩大腿上有一个淡淡的痣。

我只把有痣的小孩当成是顾家的。

所以……等我反应过来,知道哪个才是谁家的时候,有痣的小孩已经成为顾家公子。

他的腿很多年就已经被砍也记不清到底有没有,但是当他灵魂交换后,回到顾家沐浴时的确发现身上没有任何伤疤或者痣。

他依然不肯相信,说:这么说,我是刘阿九,并不是真正的顾家公子?也许是吧,过去这么多年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但想想顾家老爷夫人都没有认错的话,想必你一定是顾公子。

如果身上有痣的话,你就是刘家的孩子。

应该是叫刘阿九吧。

另外一个被拐卖了,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他才是真正的顾家公子。

她虽然不知道其中的一些事情,但从他阴沉痛苦的脸色就已明白了一些。

对他说:当年是我的粗心犯下大错,公子想如何惩罚都无话可说,但请您放过我的孙子吧,他还小。

家里现在只剩下他和我相依为命,请公子高抬贵手。

再说您在顾家锦衣玉食,日子过的也是不错的。

就请公子放过我吧。

这番话在他心里翻过来滚过去,简直快要窒息,他皱着眉头盯着她说:你觉得这对我来说是好的吗?她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自然是觉得能够冒充别人身份呆在别人家吃香的喝辣的生活当然是好的,所以呆呆的望着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咆哮道:你知不知道我每天过得什么样的日子,你现在居然告诉我,说我才是真正的刘阿九,我不是顾家孩子你让我怎么接受。

越说越激动推了一下这个老人,恨不得扒皮抽筋,说:都是你,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的话。

我根本就不用受这些罪。

这个老人家看上去非常无助,瑟瑟发抖地盯着他语无伦次的说:顾……顾顾公子,不,刘……刘公子,请请……请你原谅我。

我也是无心之失啊,你放过……放过我孙子吧,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说着老人就要跪下来,吴若走过来拉起这位老人家对他说:现在你搞清楚这一切真相了吧,你根本就不是这家的孩子。

现在这样对一个老人有什么用呢?稳婆是听不懂他们的对话,呆呆的看着她们两个交流,吴若又接着说:首先是因为抱错,刘家的孩子变成顾家的。

让你以为自己才是顾志恒。

而真正的顾志恒就是地上的那个,他也同样分不清自己的身世。

就算再这样的阴差阳错之下,他还是记得顾家父母。

所以后来顾家找到他的时候,他所说的那些话完全是合理的。

说到底啊,你是刘阿九,他才是贾志恒。

看他满脸震惊不愿意相信的模样。

她不介意把这个重点再重复几遍。

稳婆惊慌又茫然的说:姑娘不要再说了,公子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反正现在这些事也没别人知道,就这样错下去吧!吴若一摇头说:谁说这事没人知道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知还有地上的人知。

她说的自然是瓮中的那一个,瓮中男子由于舌头已经被拔掉,呜哇哇的别人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是并不代表这个男子耳朵就不行了,他听到了这一切的真相,眼泪哗啦哗啦的往外流,拍打着瓮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没人能懂。

真正的顾志恒回家了,真正的刘阿九却被人贩子毁了一生。

以为自己才是顾家公子才导致他有这样一个错误的念头灵魂交换。

真正的顾志恒进了刘阿九的身体,成了这样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而刘阿九进入顾志恒的身体,用顾家公子身份生活了一段时间却还不满足。

事情发展到这里,真相一目了然。

吴若对这个老人轻轻呼了一口气,老人家好像梦游一般面无表情神情呆滞地推开门走出去。

刘阿九早就顾不上她了,一个人黯然神伤依然处在震惊的感觉当中。

吴若看了眼地上的那个人,心里也是同情他的遭遇。

原本受尽千难万苦终于找到自己的父母,可以安安稳稳过完这一生,却没想到被自己的玩伴误会来了一场灵魂交换,落到这样一具身体里。

其实自己也想了想为什么会这么多事去调查这件事情的真相,如果换作以前的话,她才不管这么多,爱咋咋样吧。

你想调换灵魂就调换灵魂,根本就不会管这么多,可是为什么会有这些改变呢。

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把这一切都翻出来讲出来。

难道自己真的是因为有一些改变了吗……刘阿九突然间蹲到地上号啕大哭,嘴里依然说着:我不信我不信,这一切都是假的,你们都是在骗我,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我怎么可能会是刘家的。

我爹娘明明是声名赫赫的大商人。

地上的瓮中人听到这一切真相也是哭的不能自已,继续号啕大哭着,她在边上听着,心里也不舒服。

等他们两个情绪稍微平静了一会儿后,她问刘阿九,这个时候你还想再报复他吗?刘阿九沉默不语,脸上还带着泪珠。

而瓮中人紧张地盯着她希望能够帮自己一把,既然自己才是真正的顾家公子,被人如此设计陷害自然也是要想出去的,更何况他现在已经在家了,只是碍于这个样子,他无法和别人相告自己才是货真价实的。

刘阿九沉默后终于说:那又如何,我的痛苦谁来买单呢,总得要有人付出代价。

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那就继续错下去吧。

我希望他……刘阿九指着地上的瓮中人,说:他以后生生世世都这副模样。

而我,才是顾志恒。

吴若定定地看着他,仿佛能看到此时面前这个凡人的内心是有多么的黑暗肮脏,在她面前的仿佛不再是一个人,好像是一个灵魂被侵蚀雾化的妖魔而已。

地上的顾志恒听到他这番话自然吓得乱动乱叫。

她静静地试了一个法术,房间就安静了。

她再次问:你当真要这么做?你用他的身份生活着只能安稳这一世,等你死后地府自然会查出这一切真相。

到时候你的下场比他可痛苦百倍。

你想清楚了再说吧。

刘阿九说:我的灵魂已经出卖给大人,难道大人不会马上收走么?我知道自己已经疯癫,但是心里的结无法打开,必须要有人承受这些。

既然他都已经替我生活成这个样子了,为什么不继续保持下去?而且大人也说过顾志恒会幸福生活一生,而我就是顾志恒,所以大人别再说一些劝解的话。

听说魔尊大人灵魂交换不问其他。

看来谣言有误啊。

她听这么一说,对他的语气非常的不舒服,原本这些事我是不想管。

是你自己第二次要来找我。

我只是感兴趣帮忙看看而已,没想到牵扯出这么多的事儿。

我告诉你,你已经没有了和我谈条件的资本。

你说的这些让他生生世世永远这副样子,我可做不到你找别人去吧。

还有我警告你,虽然灵魂交换,但你死后真正的魂魄去了地府还是会受到千百倍的惩罚。

我已经想好了,你的魂魄,我先暂时不收。

等地府惩罚够了,我再收进瓶子里。

就当先暂存。

吴若说这句话连自己都震惊。

按照以前在她眼里管这么多干什么。

和她做过交易的人一旦失去魂魄,赶紧装在瓶子里,免得被鬼差看到还要抢一通,但是现在她突然改变了主意。

她要让这个凡人尝尝地狱的滋味。

他有些紧张地笑了笑,带着讨好的意味,说:大人一定是在说笑吧。

如果我哪里得罪你了,我跟你道歉。

吴若把头偏过一边说:我虽然同意了灵魂交换,但并不代表会马上收进瓶子里。

而且签订的协议中该完成事情我已经完成。

第二个要求是你自己在灵魂交换后跟我说的,这个不在协议里面,所以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还有你这颗心的确是应该去地府看看,到底是黑是白。

他有些慌张,赶紧说:大人千万别这么做,我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我马上改。

她摇摇头说:这并不是你错了哪里,而是因为你的心早就变了。

真正的顾志恒我会带走,不会留在这里。

你放心,我既然已经同意把你们灵魂互换,让你享受这荣华一生就不会反悔。

所有的恶果都会在你死后遭到报应。

吴若并不看他的表情,而是再次一挥手。

原本待在瓮中的人不见了。

刘阿九赶紧跪地求饶,求大人,放过我吧,我错了!吴若打开门看着一阵风吹过落叶又落在地上。

然后树上的叶子沙沙作响,她感慨道:又一个好季节要过去了。

身后的刘阿九大声又急促地喊着:我不让他受到这么多惩罚行不行,只要交换灵魂就可以了。

那个他要干什么就干什么,就随他吧。

求你了大人!任凭他怎么求饶知错,她也不愿意再给他机会。

人心都是复杂的,也充满着**,一旦满足了一个要求还会提第二个。

原本真正的刘阿九就是这样的下场。

是自己的不甘心,灵魂交换给他换来一世荣华已经非常不错。

她没有理由再继续助纣为孽。

虽然她本来就不是一个什么好人,但是吴若不忍心看着这样无辜的人就这样被牵扯进去,而真正的顾志恒已经送到另外一个地方,等会儿她还有事要处理。

之所以在刘阿九找上她的时候有点兴奋的原因就在于他们二人之中,有一个人的灵魂,她是非要不可的,就是其中有一人的魂魄和北渊有牵扯。

而真正持有重要魂魄的人现在已经送到灵魂当铺。

顾志恒,原本会幸福美满度过一生的他,虽然灵魂蜷曲在刘阿九的身体里,但有她想要的东西。

真快啊,马上就能集齐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人间的刘阿九总算解决,当她回到当铺时,顾志恒绝望惊骇盯着她半天不张嘴。

即使张嘴她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幸好她施法,顾志恒这才能说话。

一看到她,他知道之前自己犯了大错,怎么可以对大仙发脾气呢,于是赶紧说:这位大仙,之前是我不对,求你救救我!我要回家,我要我爹娘啊!刚才那个他是冒牌的,你知道的对不对?求你了大仙!她端坐在一边,袖子中取出一枚特殊的瓷瓶,像是等待了许久一般,她的双眼似乎在闪动,道:我可以帮你,只不过找我帮忙的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刚才在屋子里的对话,他也了解了一两分,好像要出卖灵魂。

迟疑片刻,立马道:你要什么我都能答应你,不过一定要帮得到我。

我要回家,我才是顾家儿子,那个冒牌的,你让他走!她摇摇头,这可不行,我可是答应了他,让他成为顾志恒,平安享乐一生。

这个协议不能后悔。

我只有这一个要求。

他悲哀痛哭道:凭什么,凭什么他能轻易夺走我的一切?我才是顾家子孙啊,大仙,你就不能帮帮我嘛,天理不容啊!这实在没有道理啊!她沉思片刻,你不一定要重新变回顾志恒,可以照旧用刘阿九的身份活下去,你身上的伤我也可以治愈。

说到底把你们害成这样的还不是那三个人贩子?他长年经受虐待,精神心灵早有不可磨灭的伤,你呢,从小流浪在外也是受了不少的苦。

都是可怜人,我可以帮你,但你不能回顾家。

那你还帮个什么?我要的根本帮不了,说那么多废话你以为我会感激你嘛!他忍不住咆哮,刚骂出口又马上后悔,喃喃道:我错了错了。

吴若挑眉一瞪,空气都已安静。

想想此人脾气心性还是不改变的话,受这些苦也是活该。

如果不是他身上有她想要的东西,根本不会给他这个机会说出这种话。

他拍打着瓮面,恳求道:刚才我话说的太重,还望大仙不要跟小的计较。

让我做什么都行,就是不要让我这副样子过完一辈子啊。

她淡淡道:我已经说了,你回顾家是不可能的。

可以给你换个身份背景,家世地位比以前更高,看你自己愿不愿意了。

他想了又想,事到如今这样的法子也不错的了。

于是回:大仙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为了防止他日后会妨碍刘阿九的生活,事先声明会给他消除记忆,再给他一个更好的家庭。

顾志恒虽然无奈和痛苦,最后还是点头答应。

失去记忆的顾志恒身体完好,吴若把他安排到离顾家很远的位置。

这样看似圆满解决了。

只不过不知为什么,稳婆一家莫名其妙死了……刘阿九被一个大官女儿看上,穿上鲜艳新郎服骑在高头大马上,好不潇洒!整个人神采奕奕,嘴角带笑。

看上去真是玉树临风的翩翩少年郎。

轿子里的姑娘羞涩地笑成一朵美丽的花。

全城百姓津津乐道这两家婚事,都在感叹真乃是天作之合,一对璧人。

整支队伍中,有个人今天看到新郎官模糊的样子心里就一阵不舒服,走在轿子边,刚好看到自家妹子不害臊地掀开帘子往外看,他赶紧提醒:小妹,快回去。

新娘嘻嘻笑,露出幸福灿烂的笑脸,说:看看怎么了,他们没发现。

这个男子由于今天是自家妹子结婚,穿得也是十分俊俏帅气。

只是太瘦了,眼眶好像陷进去一般,一说话整张脸肌肉都在动。

好了,别闹了。

把头缩回去,今天是你的好日子,面容应该给新郎看的。

你这样成何体统!他还挺有长兄的姿态。

新娘根本不怕他,想想自己也是平白得到这样一个哥哥,虽然说是私生的,可是模样不像爹,但爹却说像极了他娘。

加上滴血认亲也就认祖归宗了。

他虽然没有新郎官好看,但人是极好的。

时常有什么不懂的就去请教也会热心帮助。

诶,我听说顾志恒长得特别英俊,哥哥帮我看一下吧,看不看像大家说的那样。

她撒娇说着,脸上带着女儿家的羞怯。

我说你都快和他拜堂了,怎么面还没见过,之前娘不是偷偷安排你去看了嘛。

哎呀,当时离得太远,根本看不清长什么模样,而且还是侧脸,什么都看不清,你就帮我看看吧,我真的很好奇。

她求起人来根本让人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于是他答应了。

问:你要我怎么做,现在就给你看?她激动地点头,嗯嗯,谢谢哥哥,回来只要告诉我长得帅不帅气就好。

他宠溺一笑,无奈地摇摇头,说:你啊,明明今晚就能见到了,偏得要我去看。

哎呀,快去嘛。

好好。

他仰脖子一探,前方红彤彤的队伍实在太长,根本看不到新郎官面容。

于是往边上小跑上前,前方出现一个骑着大马的男子,单单看背影大概就能想象是如何风流人物,想必正脸也是极佳的。

陈公子这么着急啊,马上就能见到新郎官了,急什么啊!大家笑哈哈地和他打招呼,他也面带微笑扬手致意。

前方新郎官的身影越来越近,可他却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仿佛自己身在梦中,极不真切。

视线恍了恍,周围百姓笑眯眯叫着新郎名字,恭喜顾公子啊,大喜啊!马上的人儿拱手致意,再扬手表达感谢。

他终于接近顾志恒,早就听说此人面容英俊,他这个做哥哥的,可得好好看看。

刚扫过一眼侧脸,感觉心脏猛烈漏跳一拍,接着脑子传来一阵嗡嗡声儿,其他什么声音再也听不见。

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刻,只看到顾志恒满脸堆笑对大家挥手致意,说着:谢谢谢谢,今晚大家一起过来喝酒啊。

他闭起双眼再次睁开,刚才不真实恍惚的感觉消散了,嘈杂的欢喜声又冲进耳朵,眼前的顾志恒刚好从面前走过,丝毫没注意到自己这个大舅子。

哦,长成这样也不赖。

他这样想着,对这个妹夫的面容表示肯定,然后妹妹的花轿来了。

刚从面前经过,妹妹立刻掀开帘子问:怎么样,怎么样?一连串的怎么样在他看来,自己的妹妹实在是有些可爱,笑笑道:哎呦,不就那样儿嘛,比哥哥我差多了。

啊……你一定在骗我。

然后怀疑地瞪着他,露出黑亮水汪汪的大眼睛,快说实话,到底好不好看。

说了啊,比哥哥我差远了。

我才不信。

真的,晚上你就知道了。

女孩忽然害羞地笑了,用手帕捂着脸说:我就是听说他长得好看才愿意给他机会的。

没想到爹娘动作这么快,我还没见过他的脸就安排好亲事了。

不是没安排,是你自己没看清。

哎呀,没看清那也算没安排好的嘛。

好了,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他笑笑帮她把帘子放下,嘱咐道:不许再掀开了喔。

知道了。

他是真心希望自家妹子能过的好,顾志恒的事情或多或少也是听过些。

暗想此人人品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一路吹吹打打总算到了顾家,随着劈哩叭啦的一声鞭炮响,新郎落马走到轿子前,听从媒婆的话掀开轿帘。

新娘哥哥站在一边静静凝视这个妹夫,越看越觉得哪里不舒服,可又想想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然后笑眯眯看着自家小妹从轿子里出来。

看起来真是天生一对啊……这时有人起哄,对他大声嚷嚷,陈公子,你马上就有妹夫了,怎么现在呆了认不出了!对啊,陈公子,快叫妹夫啊,愣着做什么啊!随着起哄声音越来越响,顾志恒背起新娘时,头也微微侧过去看,不巧的是刚好被一人挡住。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大舅子是谁,但等会儿敬酒就能看到了,到时一定和他多聊几句。

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宾客满堂,大家脸上洋溢着喜悦。

尤其是顾家父母,养大的儿子如今长得这么玉树临风,还娶了尚书的女儿真是给顾家挣得了脸面。

这一天,顾家看上去真的让人羡慕。

……吴若合上水镜不再观看,明明已经刻意安排顾志恒到很远的地区,结果还是让他们成为一家人,谁都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

就连她问在暗想自己是不是让这一切都复杂了。

她忽然想到,如果元城在这里又会怎么做呢。

恐怕也会极力拨乱反正,或者一开始就不会同意交换灵魂。

现在一切都往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她的目光渐渐有些疲惫,合上水镜后便觉得困了。

这些事管那么多做什么,还是想睡就睡吧。

只是莫名想到一个人,心里揪揪地疼。

……元城已经好几天没踏踏实实睡上一觉,孟江离莫名地唉声叹气,还拉着他一起,喃喃道:咋办啊,她怎么还不回来啊……可能出去玩几天,别太担心。

元城放下书,抬头望向百无聊赖摘花的他。

孟江离腔调一变,扭扭捏捏道:谁说我担心她了,我说的是吴若。

元城笑笑,故意道:我也没说不是吴若啊……孟江离明显脸上挂不住,赶紧扯开话题,那就说吴若,她什么时候回来?你这么关心她?对啊,想她,咋啦?他是个有话直说的性子,不讲那些弯弯绕绕,开口就是一句,我就是想她。

元城抿嘴浅笑,再次拿起书随意翻了两页,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进,本想说孟江离几句,后来门口有声音步步传来,便守住嘴。

辜姚媛眼睛一亮,望向元城,今天有个喜事,隔壁家的王姐姐终于怀孕了,还让人送了红糖糕过来,你们也尝尝。

说是这么说,碟子却全往他的方向放。

孟江离叫道:辜姚媛,你公平点好不好,怎么什么好东西都先给他,放到我的位置好不好。

语气带着不服和委屈,想想自己长得也不赖,为什么这么多女人都喜欢跟元城示好。

上天就不能公平点,分配这些美色的时候适当平衡一些嘛!她噗嗤一笑,柔声道:没说不给你,快过来。

我不,你送过来。

别给他,他不爱吃甜的。

元城把书合上,像哄小孩一样,全给你。

她也笑笑,东西递到孟江离面前,说:昨晚的白糖糕也是你吃完的。

他拿起一块放进嘴里,甜虽然甜,可心里有些苦涩,要说爱吃甜,向萱才是最爱的。

后来一想,这个女孩子就是嘴巴太坏了,其他方面……唔……好像……好像也没什么好的……然后咽下最后一口,又拿起一块就说不要了。

又继续摘花,直到花盆只剩下光秃秃的杆子。

元城视线望向窗外,刚好可以看到隔壁家来了一些道喜的客人,围成一圈说着什么,看大家神情似乎聊得挺开心。

也许这就是人间温暖人心的喜事,有一个家再生个孩子,过着柴米油盐的平淡生活,然后一辈子就这样简简单单过去,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元城?她轻唤了一声,看他出神太久,笑道:在看什么呢,这么出神,叫你好几次了。

他收回视线,望向她,沉思片刻,终于说:你觉得这座城市怎么样?挺好的。

她忽然觉得奇怪,怎么问这些呢。

没什么,只是觉得好的话,要不想想留在这里呢?他试探说出口。

她是何等聪慧的人,脸色微变又马上恢复平常,说:这地儿好是好,只不过我还不想留下来。

公子是不是嫌弃我了?他反倒尴尬了,哦,没这事儿。

然后便不说话了。

她见机行事,什么时候我要是想留下来会和公子说的呢,还请公子给我一些时间,我毕竟是女子,一旦留下来就代表一生托付至此。

说着眼眶似有波光闪动。

他把视线微微移到一边,看着树上蹦蹦跳跳的鸟儿。

第一百七十章 王家出事没过几天传来一个消息说隔壁的王姐姐没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起先是在屋子里听到一大堆人嘈杂的声音讨论这件案情。

说的乱七八糟,也没人听得清。

一开始孟江离还在屋子里发着呆,后面被外面声音给吵到,打开门就冲着那地方就是一团乱骂,骂着骂着,忽然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他们这些人聚集在隔壁做什么?隔壁已经开始布置丧事,他很迷惑不解回头看一下元城说:好奇怪,怎么隔壁办丧事了。

元城探出头也一起去看,只见原本其乐融融的一家忽然变得死气沉沉,悲伤满天,还能听到有人在哭泣,哭的那叫一个肝肠寸断悲天悯人。

我记得昨天还挺好的呀,前两天不是送了我们吃的,怎么回事,要不去看看?孟江离担心地说。

这种热闹你也凑啊,没什么好看的,回去吧。

万一是我们认识的人呢?你说谁?孟江离摇摇头说:总感觉出了一件大事。

然后自己翻墙过去,根本不在乎院子里其他人目光,他走到隔壁家门口左看右看就是没有进去,刚好元城也追上来,喊着:你到底干什么呢?然后其他的邻居本来聚集在这个院子,看到这两个年轻人过来,问:哎,你们是谁呀?两个先是自我介绍一下,也就是随便给自己编了一些身份,这些不明情况的吃瓜群众就哦了一下。

你们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孟江离问。

这些邻居大概讲了一些,但是说的不清不楚。

大概意思就是昨晚发生一件命案,王家媳妇莫名其妙丧命,肚子还被人剖开,里面的娃娃都不见了。

这样听来还真是一件恐怖的命案。

大家都在讨论幕后凶手。

等孟江离回过神来,元城已经不知去哪儿了。

他在院子里找来找去,喊道:你去哪了,元城?后来在一间屋子里听到他闷闷的声音,在这儿。

孟江离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回:啥?快进来。

听到元城这一声呼唤,他左看右看,看到四周没有人注意才偷偷溜进去。

元城看了一眼,你这是做什么,偷偷摸摸的。

手上似乎还沾染了什么。

万一杀人凶手就在我们之间呢。

听说杀完人后最喜欢在案发现场再看一遍。

想多了,快过来看看。

他把帕子递过去,现出一团黏糊糊的东西。

孟江离露出嫌弃的眼神,这什么东西啊,这么恶心?这些都是没有整理干净的,你再仔细看看,觉得熟不熟悉?这么一说,他拿着筷子左右挑着看,唔……你别说……还真的有点像那个什么来着……这东西不就是从肚子里出来的嘛!喔,我想起来了,和那些蛇有点关系。

明明记得当时辜姚媛死时屋子里都是蛇和粘液的场景。

突然间想到些什么,哦,我知道了。

这又和那些蛇有关系对不对?嗯。

然后呢?查不出,他们的势力已经渗透到这里了。

哦,那算了,走吧。

孟江离丢下帕子,脸上丝毫没有刚才的兴奋感。

你怎么了?元城看他模样也不像以前那样欢快,心里隐隐约约猜测到什么。

劝慰道:不要想太多,可能跟她没有关系的。

孟江离已经退到门口,行了,走吧。

元城没说什么,只是深深叹了口气,凡事都得讲证据,也许我们冤枉了她。

周围叽叽喳喳的邻居又要走过来了,他们也不再说什么,悄悄走了。

事情也很巧,向萱没过几日就回来了,她兴高采烈蹦蹦跳跳来到院里时,孟江离臭脸坐在那儿,眼神怪怪盯着。

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原本以为她走了,却没想到回来的时候脸上还这么高兴。

喂,你干什么啊,一进来就这样盯着我。

向萱的大嗓门依旧是这么熟悉,从一进门就感觉到有一束目光在她身上不曾离开片刻,全身都毛骨悚然。

你又去哪了?她哼了一下,你以后都不会烦了,我这次回来是拿东西的。

然后自顾自往里走,也不顾对方是什么神色。

你还真要走?回你的老东家去?他跟在后面不停说着,你是不是又泄露什么信息给敌人?喂,向萱,做人不能这样的啊,太忘恩负义了。

她终于烦躁,低吼道:闭嘴!他也就老老实实不再说什么。

眼睁睁的看着她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完之后堂堂正正地从大门口走出去。

然后只留下他一个孤单的背影,望着门口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

她走的是那么决绝干脆,连头都没回。

元城不知何时在身后出现,他也在后面看了很久,看到有个傻子就站在那一句话都不说。

最后,孟江离回头先是怔了一会儿,接着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走走走,今晚咱们喝酒去。

元城摇头,慢声道:不了,今晚我要入定。

接下来画面一转,在一个灯火满屋的屋子里,两个人一起入定。

孟江离在一旁要么抓一下耳朵,要么就是驼一下背,要么就是叹一会儿气。

元城嘴张了张,最后还是合上,继续入自己的定。

诶,元城,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无人应答。

这么快就入定了?无人应答。

不是,你别这么快啊。

我有话说,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他推了推身边的元城,对方仿佛一根木头。

元城啊,你无不无聊啊。

你也不等等我,这么快就进入境界了?原本以为入定的人最终还是回应了他,你要想换到哪里去?只要你浮躁,去哪里入定都一样。

哎呀,我说的不是这个,不是入定的事。

咱们换个地方,既然斗不过盛瑛,那就躲着呗。

王家那事儿咱俩心里还没数么?他们的势力几乎渗透到方方面面。

肯定没多久就会查到我们在哪,到时候你就完了,你会被他们吃了知道不?元城闭目回他:注意力集中些。

不是,你现在都快成唐僧肉了知不知道,你还不着急?皇帝不急太监急。

急有什么用,急他们来,不急他们也来。

躲是躲不掉的,能躲到哪里去呢?你说。

呃……孟江离语塞后沉默。

……吴若这几日很忙,顾志恒的魂魄算是掌握在手,还剩下最后一缕就算大功告成。

但盛瑛来信所说,东西在她手里。

要求就是现在就把神明给她。

现在从哪里给她弄来一个神明,天庭已经不让她进去。

并且派了重兵把守南天门,还设下重重结界,那也不是闯进去,只是会大废周折而且会引起注意。

盛瑛也根本进不去,现在最后一缕还把握在她手中,吴若必须得完成这个任务。

还有恶鬼西门任的任务也重重压在她心头。

她忙东忙西,好不容易歇下来,却总想着那幅画像的事。

虽然已经看了好多年。

每一笔都记得很熟,可是总想着。

现在躺在床榻上,心里闷闷的,盯着天花板上那一条条纹路,思绪也顺着纹路慢慢模糊。

……有些事不是说忘就能忘的,也时常会想起自己劫难余生的事儿,那种下坠的感觉,风在耳边吹过仿佛一切都能结束的恐惧和决然,到现在还历历在目。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自己跳悬崖的那件事儿。

和现在情况有些相像,都是无能为力。

她记得当时从悬崖上跳下来之后,有人救了她,应该说是个妖,也挺讨嫌。

其实她也没想到自己会活下来。

当时也算是万念俱灰,抱着必死的心态直接往下面掉时,忽然间觉得身子被谁接了一下,再睁眼一看,黑漆漆的倒也看不清,但是能够感受到双臂有被一股力量包围着,转过身时,那只妖精已经带她飞上悬崖躲到另外一个黑暗的地方。

原本还想问他为什么要自作主张救她,但是这妖精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在她刚要开口时就悄悄说道:嘘,现在别说话,等他们走了再说。

于是他们就在对面草丛里潜伏了好久。

最后他先说了:别问我为什么要救你,我只是太无聊了,一个人呆在黑森林里,这么多年都没有人陪我说话,我要你留下来陪我。

这不可能。

她回。

我救都救了,难不成你自己再跳下去?她继续打量身边这只妖怪,说实在的,黑灯瞎火的也实在看不清到底长什么模样,再加上他侧脸隐藏在黑暗中,时不时显露一下又隐藏。

等到那些妖怪终于离开,妖精才放松说:你到底犯了什么事,他们为什么追你?这些事儿你先别问,我要找人,你帮我。

这个时候她也顾不得客气。

为什么要帮你?你不是想让我留下来?我可以答应你啊!他头终于转过来,露出一半的脸,模样看上去还不错,只是显得有些阴郁,你这话该不会是骗我的吧?哪有这种心思。

一句话,帮不帮?他唔了好一会儿,回:好吧,你让我帮谁?帮我找到一个叫路遥的凡人,是死是活也要告诉我。

为什么?我还第一次听说妖怪找凡人,没吃到他不甘心吗?你想什么呢,帮不帮?帮,当然帮。

可是你也答应我,你得留下来。

嗯。

她点点头,然后又说:路母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到底是被他们杀了吃了还是带到西门任面前,我一定要去查探。

然后起身就出去被他按住。

喂,你要是跑了,我怎么办?不行,我得跟你一起去。

他的手冰冰凉凉的,她觉得一阵心寒赶紧抽回来。

你先帮我把人找到。

我要和你一起去,我不信你。

老君的灵丹妙药都给你了,你还不信我?我就不信,女人都是爱撒谎的。

谁能担保你这次会不会骗我?他就像一个怎么也听不进去的木头一样。

她神色忧虑的沉思片刻,如果路母还活着,多一个妖怪帮她的话,胜算可能会大一些。

于是便点头答应。

后来,这妖怪的确派上一些用场,回到牢房时果然打听到路母下落,幸好她没有事,就是受很大的惊吓,身上也受了伤流了很多血,处在奄奄一息的状态,不过他们是妖怪还是能够在生死边缘救回一个凡人。

路母得救后,精神状态也稍微稳定一些,一看到她便喃喃自语:以前是我太极端了。

妖怪还是有好的。

只是不知道遥遥现在怎么样了。

说着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

救出后她想着把人送到安全地带,这下子这个妖精就不同意,死活都不肯让她走,于是吴若就说:那要不你送她去?他也不同意,她再次提议要不一起送她走也不同意。

归根究底还是不信任她,他说:我只答应你救出她,可没说送她走,我也没让你送她走,我更不行。

如果她留在这里的话还是会死的。

那我可不管,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不过她死了,你这任务就不算完成。

可是你明明说了只要救她。

对,而且我也得确保她之后的安全。

这你可没说,我可不管。

他冷漠地坐在枝头上,就等她同意跟他一起走。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好啊,到时候我通知山里的妖怪一起捉你,到时候她可就真死了。

你!吴若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最后还是败在他手上,妥协道:那好,我暂时先让她养在黑森林里,你要替我照顾她,这个条件你会不同意吧?他唔了好久,只要你留下来,我不管你带什么进来。

好。

之后路母就放心地安置在黑森林中,由于他也挺狡猾的,山里的那些妖怪倒也没发现人究竟去哪。

只不过西门任的忍耐渐渐消失,接着换来了一声声的咆哮,就算是在黑森林中,也隐隐能够听见山的另外一边传来的阵阵声波。

而吴若去找路遥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找北渊后面找到了么?自然是没有。

她记得当时找了好久,不仅连路遥没找到,就连北渊都好久没和她联系。

就好像一起人间蒸发一般。

后来再见面时,只有路遥一人持剑站在岸边,背影苍凉。

就像行尸走肉脸上没有什么情绪浮现。

她叫了好几声,一丝回应都没有。

最后麻木地望向她,呢喃道:什么都没了。

后面场景有些伤感,告诉他自己母亲还活着,脸上还是有一丝激动。

当问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时,他悲愤道:好像被人事先知道似的,早就知道那些妖怪是假的。

他像是困在梦里一样,抓住她双肩喃喃道:好多妖怪你知道么,它们就好像早就知道我们躲在哪里,太多了你知道么,你知道么?根本就躲不掉,杀不完,怎么会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啊……听得她眼眶一阵发热,眼前的男孩子怎么会变成疯傻模样,缓缓吐出一口气,劝慰道:回去吧。

一切都会好的。

他一把甩开她的手,质问道:好?真会好吗?吴若你问问自己,现在的世界有半丝让人喘气活命的机会吗?我们一家搬到别处,你看看,没过多久它们又找来了。

你说这样会好?什么时候会好啊吴若,你教教我好不好。

他情绪越来越激动,她又何尝不心痛,只得让他发泄。

岸边上的风很大,她就站在一旁看着,直到他蹲下身子嚎啕大哭完后情绪才稳定下来。

吴若,这个仇我放不下。

他的脸贴在胳膊上,声音哽咽又有些闷闷的。

可是你要怎么报仇呢?你只是一个凡人斗不过他们的,就连我都得暂时躲避。

难道就这样算了吗!他声音突然间变大,吓了她一跳。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心里有恨,但是这事急不来。

而且你要找谁报仇要心里清楚。

西门任你是斗不过的,势力太大,而且动一个手指头就能够要你我的命。

吴若,所以你要帮我知不知道?这样吧,你今天就带我进你们那儿,剩下来的事,你不用管,不会牵扯到你。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说: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我怎么可能不会管你?再说了,就算你真的来了我们这儿,根本就不会有命接触到他。

那里藏的全部都是吃人的妖怪,你的修为会在那里消磨殆尽。

真是恨啊!他一拳头砸在岩石上,石头裂了一个缝。

我问你,北渊呢,他去哪儿了?就是要帮你的那个人。

她忽然想起这个许久未联络的神明。

呵,他早就不知道去哪了,我根本就没怎么见过他。

她愣了一下,想不出北渊是这样的人,他应该不会放着他们不管的。

你们在出事前他的情况如何?根本就没有见过他,我也不知道你口中那个人到底是谁。

她感觉心凉了几分,这么说的话,难道是北渊骗了她不成?可又马上摇头拍散自己这个想法。

他应该不会是这种见死不救的人。

沉思片刻,便对他说:报仇的事先不着急,单靠你一个人根本是没有用的。

现在我必须得找到这个人,我想知道在案发的时候他到底在干什么,怎么到现在都没有联络过我,而且你们的生死他似乎都不管不顾,一定是出事了。

他有心无力的闭上眼,说:随你吧。

现在都已经这样,说再多也没什么用。

看他这幅颓丧的模样,她于心不忍,劝慰几句之后,回到了黑森林把路母带回去。

他们母子二人终于团聚了。

不过,黑森林里的那个妖精却怎么不敢放过她,一看到她回来,立马设下重重结界不让她出去,生怕马上就逃走。

喂,你有没有搞错啊?你就这么怕我逃走吗?赶紧把结界给我撤开!她拍打了树面一会儿,知道路遥她们母子已经安全回去之后,再次和他谈起条件。

喂,我认识一个人,他身上有很多太上老君的灵丹妙药,只要你让我回去找他,我就让他多送点过来。

到时候对你也有益处,怎么样?只要我把东西带回来,我就不会走。

他蹲在枝头上,听了这一句话,切了一声,说:我告诉你啊,你说再多都没有用了,这次我不会信。

嘿,我答应你的事都没有失信过,为什么这次就不信了呢?都说了我会回来的,你怕什么?她也双手抱胸昂着头盯着他,然后又想到了什么,说:说实话,我都认识你这么久了,好像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你的。

他吐掉了口中那一片叶子。

吴若。

这个名字一出口,他皱了一下眉头,嫌弃道:怎么是个凡人的名字?我不喜欢。

她笑笑,名字是随便取的,你不喜欢那也没办法,那么你呢?没有名字。

没有?要不我给你现起一个?说完后停顿一会儿又继续说:我也不能总叫你喂喂喂吧。

他歪着脑袋沉思了一会儿,说:这样吧,你给我取个。

不,我不会。

有没有搞错,就让你给我取个名字都不会。

那你就更别想离开森林。

感情这只妖精还挺喜怒无常的,她忍了忍,随口道:就叫大树吧!不要。

决定了,你姓黑,就叫黑大树。

都说了不要,你怎么听不懂话?反正我知道不管给你取什么名,你都说不要的。

才不会,你好好给我想一个。

那如果有一个满意的名字,你答应让我出去。

这次他从树枝上跳下来,蹦到她面前。

这次运气比较好,借着阳光终于看清这妖精到底长什么模样。

怎么说呢,白白净净的,人也不会特别瘦,一双眼睛倒是挺好看的,嘴巴薄薄的,看起来还挺顺眼。

他的眼睛在她身上落了片刻,踱步道:我也要姓吴。

刚才不嫌弃她是个人类名?现在反倒要跟她同一个姓。

她蹙眉道:那也行吧,反正你是住在黑森林里的,而且穿的衣服都那么黑,叫吴墨。

说完就见到他转过头,立马道:这个名字不准说不好,不然我也想不出了。

他怔了片刻,想了想,便回:唉,算了算了,还行。

虽然你给我取了名字我同意让你出去,但是并不代表我只让你一个人出去。

这话还没有说完她就马上猜到了他的意思。

你又要跟我一起去对不对?聪明。

他开心的露出一张笑脸赞赏道:等这次出去了,我们再回来好不好?她能有什么理由拒绝不好呢?于是,便答应了,也提醒道:也许这次我们要去的路十分惊险,或者他这个神明已经不在了。

什么?还有神明?他听得十分兴奋,哇,我还从来没有和神明见过面。

可以满足你。

她笑笑。

接下来寻找北渊的路十分困难。

因为向来都是他主动联系她的,这次主动要去找的话一点线索都没有。

还好那两只小妖怪一听到要为她服务立马蹦蹦跳跳的表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她也只是让它们两个去查探一下北渊的情况。

这两个小家伙还是有些用处,到底还是查出一些蛛丝马迹。

原来他并没有死,而是回到了天庭,并且回去了之后再没有下来过。

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他明明是答应过她会护路遥一家周全。

并不像是一个会反悔的人。

喂,想不通的话,为何不上天庭问问?吴墨故意这么说,然后抬头望向蓝蓝的天空,刚好一只鸟飞过,倒给这美丽的天景添上一笔色彩。

她也顺势望着,想着这事儿。

她也想上天庭啊,可是只是一个妖怪,怎么上?就算上去了还是会被打下来,而且很有可能永世不得超生。

你之前不是答应过我只要找到一个人就会给很多灵丹妙药吗?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没骗你,那个人身上的确有,只不过我们真得上天庭才能找到。

这么一说可为难他了,在黑森林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就连外面的世界都没怎么出去过,更何况说想去天庭的事,刚才他只不过是随意调侃。

算了,我不想要了。

吴若你跟我回去吧。

为什么非得找到他呢?这事跟你说不明白。

不就是和那个凡人有关系呗?我看你倒挺关心的。

他又习惯性地蹲在枝头上看着她。

不过她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而是左右思量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北渊下来。

于是又找了好多妖怪去打听这个人的身世背景。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效果,或多或少听到一些。

传说北渊在天庭上是个极其重要的战神,虽然名为战神,但从来不大开杀戒也不好大喜功,是一个极其温柔善良的神明。

反正大家传的是神乎其神,说他在一笑间就能够让鲜花在寒冬绽放,让干涸的溪水再次潺潺而过。

世间万物仿佛都把他奉为即是其主,愿为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还有副慈悲心肠,从来不会仗着战神的身份残害生灵大杀无辜,也不会站在神明的身份去欺压弱小或者目中无人,总之就是一个极其温柔的神明。

三界之内只要谁有难找他帮忙,一定会处理的妥妥当当。

吴若想了想,这事儿就办砸了,路遥一家这么凄惨痛苦……这时曾经一个受他救助的向日葵歪着脑袋奶声奶气地说:这位姐姐,我以前见过他,他是一个很好的神明啊!这么一说,她也有些激动,忙问:你在哪见过他,现在呢?人在哪?小向日葵左右晃了一下脑袋说:姐姐,不是这样的,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以前见过他,以前帮助过我,我对他有点印象。

哦。

她有些失望。

不过呢,我也听说过一些他的事,不知道对你有没有帮助。

说吧。

听说前段日子他好像下凡间了,但是具体做什么事我就不清楚,也是它们在传。

好像是被一群天兵天将抓回天庭去了,都不知道发了什么事,阵仗看上去还挺恐怖的。

什么?她不可置信地高声疑问:这些事情都是在哪听的?小向日葵直指身边的一朵,是他跟我说的。

然后吴若把目光移向身边那棵高大的向日葵,问:喂,小子,跟我说说这件事儿。

那你让开点,别挡到我们阳光。

这个少年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人类十七八岁的感觉,而且还挺狂。

她忍了忍,毕竟也没有必要为这事发脾气,便一起拉着吴墨退了几步,赶紧说。

这株向日葵先是享受的晾晒了阳光一会儿后,说:你问我也没多大用处,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你把你知道的和我们讲一遍。

在哪地儿我就不清楚了啊。

听说他好像和一些妖魔勾结吧!还有呢?还有我就不清楚了呀,不是跟你说了吗?这个少年听起来年纪不是很大,但口气还挺大。

她再次忍了忍,还有什么信息,你一并说了吧。

没了,我也是听别人传的,剩下来的我都不知道。

那你又是听谁传的?大向日葵微微转一下脑袋示意他左边的一个同志,说:你问他吧,他告诉我的。

于是,她就这样,一个问两个,两个问三个,排排一个个问过去。

总算是把事情的大概捋了一遍。

首先北渊的确是有帮助路瑶一家,和他在一起的那些妖怪并不算是心肠百毒为非作歹的,而是有心向善的一些小妖,当它们化作路遥一家模样时,不知道为什么天空突然间出现无数天兵天将,好像就是故意冲着他而来,所以这件事情并没有办成。

跟在他身边的妖魔一并被抓去,后来这也就是为什么路遥一家还是惨遭了西门任毒手。

因为他根本无能为力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找陈源这要怎么查?吴墨这小子再次望天兴叹,感觉自己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这个笑话要去实现的话,难度非常大,算了算了还是回去吧。

灵丹妙药我也不要了。

人家在天上,知道平安就好了。

好了好了回去吧。

说着就把一起看天空的她往边上推。

吴若最多挪了几步,表情怪怪的。

怎么了?干嘛这样看着我?这小子脑袋往后一倾,然后自顾自摸着脸蛋,不会啊,还是这么地英俊啊……她郑重望向这个局外人,说:我们一定要找到他。

跟我去。

他没明白,反问:去哪里?去天庭。

哈,一定是开玩笑的对不对?他尴尬笑了两声,看到她一脸认真严肃模样,立马回:不,才不去。

天庭是什么地方,你心里没点数儿?要真去了咱俩会死的好不好!你回去吧,我会去的。

吴若已经转过身准备离去想办法。

他在后面追着喊着:喂,脑子清楚点好不好,天庭是你我能去的地儿?能不能爱惜一下自己的命?真嫌命长啊。

吴若没有回头,说:这事儿不牵连你,你回去吧。

他一听,这可不行,怎么可以这么轻易放她走,于是回:喂,你还得跟我回去呢,你答应我了!等我办完了这件事儿我就跟你回去。

她的声音渐渐湮没,身影也快看不见了。

他在后面追着喊着:我就知道不能信你这个女人,果然想甩掉我,一个人偷偷溜掉!吴若刚回过头,他人已经站在后边,追上来的速度非常快。

他刚刚站定,就说:不行,你得跟我回去。

然后紧抓着她的手不放,生怕人会跑掉。

吴若叫道:别着急,要不你帮我,这样也好早些找到他我就能和你一起回去。

别想骗我!他放下手,一脸严肃道:你就是不想跟我回去,故意诓我。

喂,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我前面几次有骗过你吗?不就是暂时有事嘛!哪次出来没有带着你。

话虽然这样说没错,可是……他越听越觉得自己理亏,但是自己明明是有理的,一到她嘴里好像是他做错了。

好了,别想那么多,现在要想办法上天庭。

她嗓门也低了些,这么说吧,咱们只能使些小计谋让天庭注意到我们,不然单单靠我们两个是进不去的。

呵呵,再见。

他听后觉得绝无可能,这女人一定是在说疯话,你能有什么办法,天庭是你说能进就能进的?也许还真的有一法子。

她神色凝重望向他,所以希望你离我远点,是因为可能很危险。

他眯着眼睛盯了会儿,说:你在打什么主意?不是说北渊和妖魔勾结?可是他们没有证据吧?嗯,然后呢?如果我们就是他勾结的妖魔呢?她忽然提出这一点,震惊得他眼睛都大了,最后以不可置信的目光盯着她,嗓门大得不得了,疯了,真是疯了。

她还在等他回复,吴墨高声道:你这想的是什么馊主意,我们会死的知不知道?不,也许会死,也许不会。

他的脸已经十分难看,左看右看,然后语重心长地说:吴若啊,他到底是你什么人啊,值得你这么付出,连自己的命都不要?包括我的。

她正色道:我说了,你可以回去。

都说了我要跟着,你去哪儿我肯定一起去的啊。

他恨铁不成钢地捶了下树干,说,你们俩到底什么关系!就普通朋友。

别想骗我。

爱信不信。

她也懒得解释绕过他走了。

喂。

他在后面喊着,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这样真的很危险诶。

反正她是一句都没回,他小跑上来,我现在把你打晕还来得及不?她瞪了一眼,刚好被他尽收眼底,愤愤道:你这女人疯了,疯了!然后自个儿换个方向走了。

你去哪儿?她问。

我再另外拖个人去黑森林,你,再见。

他说得毅然决然,仿佛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

她也正好落得个清净,抬眼望向辽阔碧空,只有几朵云飘着,碧蓝澄净。

是啊,到底要怎么上去?上天?难不成要在人间大闹几场,让天上的都知道她的存在?刚才的法子也不是不行,只怕天兵天将直接灭口。

她忽然想起那棵挂满人的大树,到底是谁做的,她心里有数,只不过还要再试探那个人。

如果成功的话可能就有一些希望。

她就有办法能上天庭。

想到这里便迅速去找那个嫌疑犯,她当时不敢确定因为并不想惹麻烦上身,而且此人和静静关系颇好倒也不好说出口,现在必须得找他帮忙。

只有他才能够帮她吸引到天上那些神明的注意力。

不过找人就像大海捞针,她也不知道陈源和静静两人究竟去了哪里。

而且算一下时间恐怕静静现在身体孱弱的不行了吧。

还是派上了那两个小妖怪,探询还是有些用处,只查出大概方向说他们两个在一个地方好好生活。

真找到那间小屋时事情果然如她预料的那样糟糕,静静已经不在了,墓碑就在屋子附近。

而陈源也不知道去哪儿,他作为一个除妖师,想必也是斩妖除魔或者被妖怪所伤所杀都有可能。

仔细观察他们居住的房子,还是留有一些生活轨迹,比如说柴火还剩下好多,而且灶台上还留有一些米饭,看得出来还是有人居住。

她想着要不就在这里等,于是就从白天坐到晚上,果然在夜晚时分从远处走来,一个人手上提着灯笼若隐若现,一步步地往这所房子里走,虽然看不真切,但感觉应该是这个屋子的主人。

难道是陈源吗?她想了想便站起来,等灯火越来越亮时,那人也走到门口,接着把栅栏一推开,吴若这下子是真的看清来的正是陈源,不过身后却跟着一个女孩子,看这身材样貌明显不是静静,静静人已经没了,而现在出现在眼前的是另外一个女人。

她就是阿洛。

对于吴若的出现,他们两个也是十分震惊,呆立在原地拿着灯笼就这样盯着,吴若也是十分奇怪地看着他们,从他们两个所站的距离以及依靠的程度来看他们的关系似乎十分亲密。

她有些想不通,难道他们两个在一起吗?那么静静生前是否知道这事情。

空气就这样凝固着,他们三个人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彼此内心翻江倒海。

最后还是吴若自己开口说好久不见,陈源微微点头,向她行了一个礼说:姑娘怎么来了?而身后的阿洛一看到她就把脸偏过去不再说话,气氛再次沉默尴尬。

吴若并不想拆他们的台也不想了解太多,只是微微也向他施礼说:我有事情想找你帮忙,借一步说话。

陈源还算是个明白人,他知道此事阿洛不适合在场,于是便低声对身边的女子说了几声后,她的眼睛朝她这里探了,然后又转向别处,最后点点头离开。

他这才正视她说:吴若姑娘有话直说吧。

她也不藏着噎着有话直说,我知道之前那棵树上的事都是你干的对吧?他的表情一怔,视线望着地面没有说话,于是她便继续说:树上最奇怪的是挂了一个老鸨。

你知道的,之前静静楼里的老鸨,当时我看到她的时候觉得有些奇怪,但当我看到你,忽然间有一点疑心,但是当时我并没有想太多,现在想来恐怕都是你做的吧。

她在说这些话时也在捕捉他脸上表情变化。

陈源语气还是和平常一样平稳,丝毫听不出有什么情绪波动,淡淡的说:姑娘多心了,怎么会和我有关系呢,而且静静她现在已经不在了,姑娘也不用再提过去了。

吴若点点头说:好。

我先不说静静,我只想再问一次,那棵树上的咒术是否你所做。

他微微有些意外说:刚才不都解释清楚了吗,这事儿跟我没有关系,而且树上那些尸体也都不是我杀的,姑娘不要想到我这里来。

吴若笑笑: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当时老鸨阻拦你和静静,你怀恨在心,所以才会下此毒手。

老鸨明明是在城里为什么会突然间出现在偏僻的树林里,当真一点都不奇怪吗?最后终于捕捉到陈源的喉结动了一下明显是有一点紧张,便乘胜追击说:我现在并不是来找你问责,也并不想知道你杀老鸨的真正目的,只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他把身子往后面一转,明显有一种拒绝的意味说:姑娘恐怕找错人了,我并不会什么。

她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的脸说:这个忙你必须帮我。

不然的话把你所做的事情告诉所有的妖魔鬼怪。

他们对于你这种心狠手辣的凡人心肠可是非常感兴趣。

你的内心实在是太肮脏。

是他们口中的美味佳肴,你虽然是一名除妖师,但是恐怕对付不上所有的妖魔鬼怪吧。

先别说你一个人,而且你现在还有一个女人陪着,难道你就不想保障她的安全吗?吴若说的自然是阿洛,他一听到阿洛的名字就有些尴尬。

之前他明明和静静情投意合,甚至为了她不惜杀人害命,现在却和阿洛在一块儿,他知道自己无论怎么解释,吴若都不会相信,于是便沉默了,淡淡的回了一句:我和阿洛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可是吴若根本不在乎,说: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

只要帮我一个小忙就行了,你就说帮不帮。

我也不想在你这儿浪费时间,而且我知道你也不想看到我。

最后他终于妥协说:你要帮什么忙?她很高兴说:很简单。

我要你把那个咒术再实行一遍。

他微微有些震惊,说:这种咒术十分歹毒,我做完一次就不会再做了,你要这些做什么,难道你需要杀全城百姓,然后再把他们挂在树上吗?吴若笑了笑说:你也知道这个咒术狠毒。

他反而释然,说: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并不想藏着。

没错,这一切就是我做的,但是也并不仅仅是为了报复老鸨。

我做这些完全是为了收集一样东西。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她赶紧接嘴,怨灵对不对?他定定的看着她说:我想起来了,之前我跟你讲过,没错,只要在死人的地方聚集起来就会产生怨灵。

而且我的确收服了一只。

怎么,你要用吗?我倒是可以给你。

不,我并不需要这种东西,而是需要你再帮我实行咒术,我已经说过了。

那你要杀谁?我会把曾经一些作恶的妖魔鬼怪引过来,然后你帮我困住他们。

虽然说杀人可以挂在树上,但是我并不知道杀这些妖魔鬼怪是否可以施行同样的咒术。

只要是生命就可以。

行,大概明晚我就会把那些所有的妖魔鬼怪引到森林的一处。

到时候你只要帮我困住他们即可。

接着帮我守在树下几天,直到产生一个怨灵就行。

你要怨灵做什么?难不成要为害人间?他越想越害怕,恐惧地看着她说:虽然我之前做过,但是我的目的并不是在此,你可不要做恶。

其他的事你就别管了,总之我自有我的用处。

他想了又想说:只要你不为害人间,其他事都好说,而且目标又是那些妖魔鬼怪自然也不在话下。

那好,那这一切就说定了,明晚必须帮我做到。

不然的话我恐怕控制不了他们,万一冲到你这屋子里发现了还有两个人类,我不能保证你身边的那个女子是否还能活命。

他终于听明白还有一丝威胁警告的意味,这个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便会做到,至于阿洛还请姑娘不要插手我们之间的事情。

有些事情并不是姑娘看的那么简单。

行吧,我才不管你们呢。

就这样,明天见。

说完这句话她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第一百七十三章 当诱饵拿自己当诱饵的确是个好方法,恶鬼地界的那些妖魔巴不得将她大卸八块,不仅是觉得她怪,想搞死她,还可以在西门任面前露露脸,搞不好会有出头的机会。

所以当她泄露行踪,大多数妖怪都摩拳擦掌出来了。

陈源站在树下,看到一群密密麻麻的妖魔过来时,心情非常沉重,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女人带了这么多过来。

一想到阿洛心里就更紧张,自己受伤甚至死了都不要紧,唯一害怕的就是阿洛安全。

吴若跑过来时,正好大大喘了口气,站直身子,看他脸色凝重,说:前面的你看到了吧?陷阱都做好了么?他点点头,布下的术法大圈早已恭候多时,这些妖魔一进圈子就怎么都出不去,里面特地布下极其狠毒阴损的咒术,即使勉强闯出来也活不了多久。

他问:你当真要如此做?他们也算是你同类。

别说我了,你不也用了这么毒的招。

他无言以对。

都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就别问做不做。

她看着一个个惨叫的同类,眉头都不皱一下,仿佛看得是蚂蚁昆虫一样,继续说:它们都是来杀我的,换作是你,你怎么做?陈源就当什么都没听见,这些妖魔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也懒得再管这些。

受到阵法影响昏厥过去的妖魔越来越多,它们一个个倒地不起,似乎就跟死了一样。

接下来你要怎么做?她问。

还请姑娘帮我一个忙,把它们的琵琶骨刺穿,然后再吊到树上。

单靠我一人有些难办。

这个自然。

她很麻利地帮忙把妖怪一个个挑拣出来,由于它们只是昏迷,她也不好大动作,忙活一上午,中途也有醒过来的,赶紧一巴掌再次扇晕。

说实话,这里面也有几张面孔她是认识的。

可那又怎么样,她呆在地界时,并没有几个妖怪好心对待她,只有冷漠无视,就连说要杀她,都准备好武器精神抖擞冲过来。

她也没必要手下留情。

这巴掌和几腿子看得他心惊肉跳,一直暗想这女人实在心狠手辣,惹不起惹不起啊,庆幸自己目前跟她不是敌人。

陈源,剩下交给你了。

还要多久会有怨灵?看这个数量,大概三天。

很好。

她就准备在树下守着,不达目的不罢休。

他在边上看了看,树杈上挂满了尸体,他也算完成一大半任务,于是便说:无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嗯。

她坐在树下,望着边上的溪水,轻轻应了一声儿。

可这男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许是怕她想多了,犹豫走了几步后,最后一鼓作气走到她边上,解释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没听明白,莫名其妙道:你说什么?陈源也在她边上坐着,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和阿洛不是你想的那样。

苍天啊大地啊,她哪有想这件事儿,他是怎么看出这个问题来的?你想多了,我说了我不在乎你们怎么样。

她偏过头望着溪水。

可是……阿洛不这样想,她有些烦躁和敏感。

哦。

陈源继续说:原本我也觉得这事儿没什么好说的。

可是她总是强调要把话说清楚。

吴若正色道:陈源,但凡你像个爷们儿,就不会被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压迫,她怎么想怎么说我是不管的,你既然口口声声说不想解释现在又何必如此在意?这样一说,他也无话可说,最后喃喃道:姑娘说得对。

从见到这个男人第一面起,她是不喜的。

和那个叫什么小蝶在一起,然后又和妖怪做交易。

骗骗别人可还行,可越想越不对劲儿,陈源看上去可没那么老实。

再加上那个叫阿洛的,他们看上去也挺般配。

陈源不再说话,坐了会儿独自走了。

她就在树下看着上面滴滴答答的血流下,就好像坐在雨幕里看着这一大片的血海腥风。

也许这就是报应,它们疯狂地滥杀无辜,最后自己也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莫名想到自己以后的结局,她不也杀人害命,甚至手段比它们更残忍,那以后的下场又是如何……就这样,她坐到了晚上,起初觉得有些无聊,自己还小憩了会儿,后面醒了。

不过不是自然醒的,是被一个人用石头砸醒的,正好砸在她胳膊上,睁眼一看还是他。

你过来。

她叫了一声,后招隐藏着,准备等他过来就揍一顿。

这个臭小子,说好了会走,结果又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吧,还这样砸她。

吴墨也不是傻子,躲在远处,就好像一只猴儿,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要报复我,才不会过去,傻了才听你话。

你看看后面。

她的语气淡淡的,也听不出情绪起伏。

反正他是不会回头看的,这女人肯定是在骗他。

悠悠道:少来。

吴若挑眉笑,还是那句话,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听起来还是挺有道理,而且他也觉得怪怪的,咋感觉后脖子一阵子痒痒呢。

半信半疑回过头一看,一张硕大的动物毛毛脸出现在她面前,还有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

鼻孔和嘴巴喷出的气熏得他差点窒息。

对方的胡须碰触到他脸上,有一阵酥酥麻麻感觉,然后再也顾不得其他,惊声失叫道:啊!像只猴儿一样蹿到她身旁所坐的大树上,惊魂未定道:什么鬼,这里怎么会有老虎!她云淡风轻道:这尸体挂一天了,这些活物也盯了一天,你运气差跑到别人地盘上来了。

他气急败坏道:那你怎么不提醒我!我都让你过来了,是你自己不听。

此言一听,甚是有理。

他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努力挽回自己尊严,大晚上的也没看清,容我下来好好应对。

她仰头看着他从尸体旁经过,然后跳跃到她面前。

由于血已经流得差不多,这会儿也没滴滴答答的血雨。

血水渗进周边土壤,出来好几只老虎在大树周边来来回回,趴下身子在大树底下嗅嗅。

吴墨现在一看,哎呦,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几只活物嘛!想当初自己在黑森林也是十分厉害了得的。

怎么刚才就怕成这样,实在是太丢脸面,于是尽力挽尊,我跟你说啊,以前我一个人过日子的时候,总会有这些东西来挑衅我,不过呢我都没放在心上,印象中最深的一次,就是一拳打爆了一只豹子的脑门,哎呀,那个场面怎么说呢,真是惨不忍睹……行了,别吵了。

让我安静会儿。

她百无聊赖中带着一些有气无力,很明显不想听他扯皮。

吴若啊,你这是做什么啊?他终于问出来了,今天可是盯了她一整天,没看明白为什么要把同类挂树上。

一种咒术,还有两天你就会明白了。

哦。

他沉思片刻,说:这种法子能上天庭?也许吧。

真的啊,那这次你可得带上我。

他有些兴奋,我要灵丹妙药。

她嫌弃地看了一眼,故意说:不是你说不去的?现在这么激动搞什么。

万一出事了咋办,两只小妖怪还想去天庭,命都会没了。

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你一个女孩子都去得,我有什么不敢去的。

他说得好像男子气概义薄云天,在她耳朵里可不是这么回事,吴若挑眉笑,说实话,是不是怕我逃走?才不是这么回事。

他转过身,幽幽叹了口气,主要是我……迷路了……想来一只常年被落在一个地方的小妖怪,没出来见识过世面,迷路了也是正常。

看到了么?她指着一个山头,尽量用简单直白的话说:翻过去直走也能回去。

你别这样啊……你得和我一起回去的啊。

他捶了捶树干,洋洋洒洒落下好多血水。

他抖了抖身子跳到她边上,你答应了我,一起回去的。

她听得耳朵起茧子,只要咱俩还有命就跟你一起回去。

好啊。

他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接下来的两天十分顺利,除了老虎豹子在周边徘徊,其他的妖魔倒不敢过来挑衅报仇。

也不知道西门任是否知晓自己门徒被杀的事,反正这两天十分太平。

于是便到了第三天夜里,陈源出现,看上去有些疲惫。

后面隐隐约约可见还跟了一个女人。

不过那个人并没有上前,而是躲在一棵树后。

吴若没揭穿,和他见面话不多,不消片刻,大树下隐隐出现一团亮光,颜色十分诡异,还有一阵阵绿色烟雾,是怨灵无疑了。

这出现得一点防备都没有,她还以为会电闪雷鸣风雨交加,没想到就这样简简单单出现在大树后。

把他揪出来一看,就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大眼睛小鼻子,长得倒是挺可怖的,还有两枚尖尖的獠牙,长得有点像水牛。

眼珠子蛮大,怯生生盯着大家看,就这样还怨灵,她不得不怀疑陈源的技术……陈源也是有些尴尬,喃喃道:不要急,虽然样子长得和之前不太一样,但是作用是没差的。

应该这次作为祭祀的是妖魔,所以才长出这副模样。

这话倒也说的通,吴若便没再说什么。

每次怨灵出现,就昭示人间又是一场生灵涂炭,不然也不会出现不是?所以啊,天上没过多久,果然出现阵阵雷鸣,阵阵绿色幽光闪过天空。

可以了。

陈源看了看,又说:这怨灵你可得好好看住了。

可别让他为祸人间。

嗯。

听到她亲口承诺,他也算放心,然后施礼离去。

吴墨很惊讶,不明白怎么就从树后面出现一个小孩,问:这咋回事?咋出来的?和树上那些尸体有关系吗?咱们能不能上天庭,就看他的了。

然后二人目光齐刷刷移向怨灵。

作为刚刚生产出来的怨灵,还是个十岁娃娃,看到他们两个这样盯着他,心里也是一阵阵害怕,喃喃道:你们……你们要做什么……她也不禁怀疑,这小孩子真有吸引天上神明注意力的本事?小鬼,乖乖听话,你现在去人间闹他个人仰马翻,但是不要伤人。

她严厉嘱咐并加威胁,我们可是在后面盯着你,可别不听话耍花招。

小孩子什么都不懂,迷茫又害怕地点头。

这看得吴墨一脸的抽搐,他是不信单单就靠这娃娃能闹得个天翻地覆。

明显这次是搞砸了,眼看吴若自己也出现怀疑的脸色,赶紧说:要不要我把刚才走的那个抓回来,让他再给你做一个?行了。

她严肃道:就靠他吧。

她说的自然是面前的小孩。

吴若也是没有办法,反正一旦有怨灵出现,天上都会有反应。

就等神明下来查探虚实。

如果再做一次,那还不得再多杀几条性命?她可没时间消耗,也不想这样做。

至于这个小鬼就被她带到人间,先是教它怎么吓人,然后又嘱咐不能伤人性命。

实在不行她也一起上场,就这样捣鼓了半个月,一点效果都没有。

吴墨早就等不下去,吐掉嘴里叶子,蹲在树杈上,心灰意冷道:吴若啊,这小孩没用啊。

还不如我上场闹他个鸡飞狗跳。

好啊,你去啊。

她仰头一笑,露出明媚浅笑,到时候天庭找的就是你。

这样想想还挺危险,于是头一转,哦,当我没说。

他蹿到林间深处,半天没有声音,忽然感受到一阵风的异动,好像知道了什么,赶紧回跳到她面前,大喊:有用啊,他们来了!她还没问什么来了,先是听到天空一声闷雷,然后头顶瞬间变成黑沉沉的天色,乌云团团密集,带着一道道闪电划过,狂风大作,吹得一大片树叶沙沙作响,轰隆隆几声响,震得树上那只妖精拍手叫好,眼里尽是疯狂。

吴若按住身边想要逃跑的小鬼,等待天庭神明的到来。

第一百七十四章 关进天牢其实下来的没几个,数来数去只有四个。

而且看样子感觉有些懒散。

对,没错,是懒散。

他们太多耸着肩膀左右观看,精神面貌不佳,感觉是通宵吃喝玩乐的颓丧模样,左看右看后才注意到面前站着两只妖精和一只怨灵。

这时候她脸色已经非常难看,没想到堂堂上神也是这种萎靡不振的姿态。

穿的倒是金光四射,气宇轩昂的模样,可是有些俗,就像是寻常百姓家的公子哥儿。

他们和北渊不一样。

起码他身子能站得直,说话看人的时候都十分坚定,想来神和神的距离比人和狗的距离还大。

这四个从衣着服饰来看还是有很大不同。

走在前面颇为年长的像极了以前阿爹贴在大门上的画,不过她也不确定,起码样子都是一样粗犷。

另一个有些清秀,就是普通老百姓模样,穿得很白净,就是脸上麻子太多,眼神呆滞望着前方。

后面两个有点像小将,穿的颜色比较深,近处看是深蓝色,年纪从脸上看的话并不大,大概十**岁,一高一矮。

她手下的小鬼瑟瑟发抖,他还是个孩子啊,一点儿事都不懂,来的这些仿佛都在盯着他,越想越想哭。

关键自己还在这个女魔头手里,心更加颤抖。

吴墨吧,他没见过神明,看着他们四个还挺稀奇,笑嘻嘻对吴若说:诶,终于来了啊。

你这法子不错啊。

她勉强一笑,感慨这小子真的是什么都不懂。

为首的那个粗犷的神明自报家门,她也没听明白到底叫什么,只好随意点点头,想想还是挺客气。

不过客气是暂时的,刚收起笑脸就对她手下小孩怒目相向,喝道:大胆小妖!是你危害人间的吧!快,抓住他。

画面一转,吴若和吴墨两个竟然被那两个深蓝色小将钳制。

而怨灵则茫茫然地被推到一边,什么也不懂地看着大家,都不敢逃跑。

这变脸速度也太快了吧……一开始的打招呼,她还以为对方放松对她的警惕,没想到脸变得这么快,说抓就抓,而且是转眼间她和吴墨一起被压制,连脑筋都没转过来,想来他们还是挺厉害,毕竟是神明。

你们两个妖怪,教唆这只怨灵为非作歹,今天给我老实点。

粗犷的还没说完,吴墨赶紧接嘴:是不是能上天庭了!粗犷神明像是听到笑话,反问:难不成你很想去?他知道自己说错话,连忙改口:当然不是……粗犷神明转过身,深蓝色小将押着他们两个一步步走到空旷地界,吴若心生不安,恐怕会出大事。

她回头一看吴墨,他还一脸兴奋地挤眉弄眼。

这位大神,你要送我们去哪儿?不会就在这里处置我们了吧?她试探问出口。

哼。

粗犷神明脚步都没停,就凭你们两个做出这种事,万死都难逃罪责。

吴墨立刻解释:大仙,我们又没伤人,你罚我们也没道理的吧?谁说你们没伤人,之前不夜城还有其他的一些城池发生的事儿不都是你们做的?这样一说才知道情况十分严重,这下是被误会了,搞不好等会儿真没命,天庭都上不了。

大神,我先给你解释一下,不夜城的这些事不是我们做的,只有这两天才和我们有关联。

吴若垂死挣扎。

粗犷神明再次哼了一下,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不夜城你不在?她脚步停住,难以置信看着他,我不在,跟我没关系。

小妖怪,你当真以为天上的都看不到是吧?有没有关联,我们都看得明白。

吴墨低声对她说:你们在说什么啊,什么不夜城,什么关联?眼见自己的命要没了,她赶紧对神明说:请问北渊在哪儿?他有些奇怪,细细打量良久,你找他做什么?看到对方已经对这个话题感兴趣,忙道:我认识他,有些事要找他商量。

粗犷神明一甩衣袖,神色凝重望向她,说,你跟他是什么关系!这气场实在太强大,她甚至都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难道真的要说是他的卧底吗……快说!之前受过他帮助,我要报恩。

这话一点用都没有,相反被按得更紧。

连忙改嘴,我的意思是,之前他帮过我,我跟过他一段时间,有些事是知道的,你们要什么可以问,但是我要看到北渊。

这话还是没用。

不过深蓝色小将已经松开手,她立直身子,说: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麻子脸轻声对粗犷神明说:不如先留着,也许对我们有用。

粗犷神明听进去了,对她说: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赶紧说。

于是她就把一些情况添油加醋说了些,对方信不信她是不知道,不过看吴墨的样子,他是信了。

时不时插嘴,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妖?她能是什么妖,不就是瞎讲了一些嘛……她说:有些话我要见到北渊才能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是他的朋友吗?自然不……麻子脸还没说完,粗犷神明抬手一阻止,后面一个字被吞回去。

便对她说:你有什么话可以跟我说,我会传达。

我们和北渊都熟得不得了。

她知道有一丝胜算,隐藏兴奋,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他现在怎么样了,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他的消息。

他被软禁在自己府邸,你出现得正是时候,只要你去玉帝面前说明来意,以及你们所谋划的事,玉帝清楚了你们的布局,知道他的冤枉的。

到时候北渊自然会被放出来。

这么说,大神是要带我们上天庭了?他摇摇头,看着她说:不是我们,而是你。

吴墨在一边着急了,什么!你们带她不带我?我也要去!放肆!小将把他按得更低。

神明吩咐道:没有用的就在此解决了吧。

是。

两小将不约而同应下。

吴若连忙说:慢些,他和我是同谋,你们也要带他去。

吴墨自己也立马回:对对,我和他们都是一伙的,你有什么不懂可以问我。

这话说的跟急着投胎一样,吴若看着这个傻子无奈地摇摇头,真是简单单纯得像只白纸。

看他们有点不信,她说:他说的没错,这些事如果没有他的话,我们也不会这么顺利。

接下来就是一阵的沉默,两个心惊胆战地等待反应,生怕对方来了句,算了吧,一起杀了吧。

那可真是白费功夫,还把自己的命也给搭上。

一起带上算了。

麻子脸和他咬耳朵,她迷迷糊糊听到这句,然后就看到对方点头同意了。

所以计划到这里也算成功了一半,剩下来只要慢慢打听,她就不信打听不到北渊的消息。

这些神明大手一挥,转眼间他们就飞到天上。

朵朵彩云像是听到召唤纷纷飞到他们脚下,软绵绵的,踩起来轻飘飘的。

吴墨兴奋地大声惊叫,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美丽的风景。

所有走过的路都在脚下,暗想原来当神仙是这般快活。

吴若神色凝重盯着他们的后背,事情看起来很顺利,只不过她自己都不清楚,到时如果真到了玉帝面前,北渊的面能不能见着都是个未知数。

于是试探性地问:这位大神和北渊是什么朋友呢,他之前也和我说过自己几位好友,印象里好像没有您的名字呢。

泛泛之交。

此神明后背岿然不动,语气也是十分淡漠,根本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之前听说他在天庭也有几个劲敌,不知您是否知道?他终于转过身,警告道:小姑娘,上了天庭可得少说多做,不该知道的别瞎问。

等会儿见到北渊,你就把所有一切说出来。

她也不傻,就是管不住好奇心问出这么一句,现在看到对方语气态度有些奇怪,心里更加确定北渊处境危险,身边的这几个更不是朋友。

那好。

她浅笑低头,望向兴头十足的吴墨。

想想还是不该把他带上来。

飞了没多久,终于到达南天门。

十分气派巍峨,几根擎天柱没入云端,彩云飘飘如丝如缕,柱子边还站着几个天兵天将,穿的盔甲银光闪闪,手握尖枪,目光坚定望向前方。

还有阵阵凉风在南天门外刮过来刮过来,但是他们的发梢一点都没吹动。

吴墨低声道:咱们是不是到了?接下来咋办?她还没回,粗犷神明回身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拱手对天兵天将致意施礼。

她瞧了一下,也就这些将士的精神气儿看起来还不错,身姿挺拔,倒和北渊有些相似。

接着便听到几句零散对话,一天兵喊了粗犷神明叫齐正神明。

这下她总算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

然后他们就被深蓝色小将押进天牢。

没错,是天牢。

连她自己都没想到,怎么不直接去见玉帝,而是关进牢里。

那也就意味着搞不好还会受刑……她没把这些可能和吴墨说,毕竟他还很单纯地左顾右盼,兴奋地讲述一路看到的稀奇事件人物。

后来看到她表情有些呆滞麻木,他才茫然道:你怎么了?咱们不是进来了,有希望了啊。

干嘛还这副脸色……吴若坐在地上,靠着玄铁栏杆,看着外面一直澄净明亮的远空,说:你算算咱俩进来多久了。

他果真掐着手指头盘算了好一会儿,回:大概有一天了。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还不把我们带出去?可能时机没到,或者玉帝事务繁忙没空搭理我们。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刚才带我们上来的那几个根本不信任我们。

关在这里恐怕另有阴谋。

这话怎么说?你想,有没有这样的可能。

如果齐正把我们已经到达天庭的消息透露给北渊,然后他为了找我们掉进了他们的陷阱……他在她身边蹲下,抿着一枚树叶,你的意思是说,咱俩成鱼饵了?也许吧。

这不是你想的主意嘛……她微微蹙眉,我只是说有可能,毕竟我们连他的敌人朋友都分不清。

那你还和他说那么多,我还以为你真信那个叫齐正的。

行了行了,你继续去那个口子盯着吧。

她踢了一个方向,就这儿,瞧见没有。

她说的自然是一个对着门口的口子,反正没事就让他盯着,来了谁也好早些想办法应对。

结果这家伙蹲了半天,最后脚都麻了,又是一顿牢骚和后悔,你是不是在骗我,早知道就不跟你上来了。

气得她一顿揍,明明是他自己跟着上来,现在关在这里又是她的错了。

不打不行,打了一顿人也老实了些。

这不一直蹲在现在……期间来了几个不认识的神明,穿着也是那种银光闪亮的,气质还有些超凡脱俗,看起来天庭上的还是有些特别的。

不过他们只是随意扫了她几眼,话也不问一句,然后就这样走了。

就好像把他们两个当作动物园里的猴儿,看一下满足心愿就拍拍屁股走人……吴若想了想,重新把吴墨叫回来并且叮嘱,等会儿要是有人过来,你和他起争执,能有多吵就多吵,最好闹得众人皆知。

他想了想,语重心长道:那你呢?我……我给你呐喊助威行不?万一人家把我拖出去直接丢下人间或者灰飞烟灭了咋办?放心吧,你只管把北渊的名号拿出来用。

我相信他要是知道我们两个在天庭不会不管的。

之前下不了凡间帮不了我,现在没道理坐视不理。

他纠结了好一会儿,说:我就信你一次。

果然像只猴儿蹲在门口望眼欲穿。

这次真的来了一个什么话都不讲的,他就直接和对方吵吵,一开始人家还不愿意搭理他,吴墨这小子还是有些法子,直接把唾沫吐到对方身上。

接下来的画面就比较残忍暴力。

吴若赶紧上去阻止,终于搬出北渊的名号。

可得到的回复也是极其奇怪,被吐了口水的神明,看起来脸色极差,非常不高兴地说:北渊现在哪有空管得了你们,早就软禁了好久,根本出不来半步桑海殿。

她忽然觉得这下完了……第一百七十五章那个神明像看两个智障一样,十分嫌弃地甩甩衣袖,道:真是不可理喻。

喂,别走啊。

吴墨抓着栏杆像极了穷凶极恶的歹徒,大喊道:走那么急做什么,我还有话说呢。

喂!行了,别叫了,换下一个你再叫唤。

她挪了挪身子,找了个舒服位置坐着。

他依然不死心,好不容易争吵了一番,等会儿换了个人,那他不得重新开始再闹一次。

想想就拒绝,他累了,要善始善终,于是继续冲着没影儿的位置喊:喂!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他活脱脱就像马戏团的猴儿,样子看上去也滑稽。

吴若闭眼想了想很多下场。

如果见不到北渊的话他们可真就死路一条,甚至都没可能投胎。

他凑过来,一踢她的腿,蛮横道:就知道给自己找舒服位置,给我让个地儿。

吴若挑眉看他一眼,还不过去看看,北渊没来的话,我们可真就死了。

他切了一声,要死就死吧,我累了要休息。

等会儿有过来的,你再通知我。

吴若起身往之前那个口子看了一眼,忽然在栏杆上发现了什么,拿起来一看,实在是天助我也。

再细想刚才和吴墨争吵的神明,暗想时机还真是来得巧,只可惜忘了刚才那个神明长什么模样。

她装作若无其事来到吴墨身边,拍了拍他肩膀,对方还是闭眼睛睡觉姿态,她轻声道:别睡了,有事和你说。

我不听。

他事不关己,翻了个身。

喂,我们可以出去了。

她故意压低声音,眼角余光扫了一下四周,虽然从他们进来开始就没发现看守,而且四周都是云里雾里的,白茫茫一片,也不知道看守的都藏在哪里,生怕说漏了嘴再次被关得更牢。

不出意料,果然这小子一听还有些兴奋和不可置信,转回来看着她惊讶道:你是说真的?然后爬起来四周远眺,没人来救咱们啊,怎么出去?她一指刚才那个口子,很明显看到玄铁上放着一枚小小的钥匙。

而且是有人故意而为之的。

他恍然大悟,哦,难怪要跟我吵架,原来是分散大家注意力。

她满头黑线,不是啊,吵架了只会吸引大家注意力,这个神明这样做,还不是因为你吐了人家一身口水!他立马纠正道:才不是,就一口好不。

还有,我哪儿知道他是给咱们送钥匙的。

忽然想到了什么,立马道:还不是你说让我跟他吵一顿,始作俑者还不是你。

如今钥匙在手里也没必要接着吵吵,于是左看右看之下偷偷打开了牢门。

真是奇怪,天牢还有钥匙的,难道不应该用仙术囚禁的吗?吴墨自顾自地说出口,然后吴若也觉得奇怪,周围似乎有响动,也顾不上其他的,拉上他就跑。

跑着跑着,吴墨忽然开窍,你说他们会不会是故意放跑我们,然后就有理由针对你那个什么北渊的?对。

有这个可能。

她忽然担忧起北渊,也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这么多陷阱等着他们两个。

不过说来侥幸,一路跑出来都没遇到所谓的天兵天将,就连仙子都没瞧见。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流云从他们身边缓缓而过,凉丝丝的,除了两人的呼吸声儿,她甚至怀疑是不是来到假天庭。

吴若过来。

他躲在一棵柱子边,疑神疑鬼盯着四周,说:你不觉得这里太安静了吗?谁说不是呢……她也蹲在身边,问:蹲下来做什么,出的去吗?他揉了揉腿,回:之前蹲太久,麻了。

顿觉无趣,她拍了一下他的腿,说:赶紧起来。

这时,云雾中忽然出现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看身姿好像是个女子,步摇随着摇曳身姿而晃动出一阵细碎的铃声。

哇……他发出低低赞叹。

她仰头一瞧,就差眼睛跟着去,问:这样就哇了,要是看清了还了得。

我看清了。

他自信道:我已经看出她长什么模样了。

看清了就过去找啊。

她拽着他一起跑过去,原以为很近的距离,没想到没走几步,刚才的身姿不见了。

仿佛如梦泡影,什么都没存在过。

喂,你刚才看到了吗!他很失望地东找西找,说:刚才她不是在这儿吗?人呢?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吴若扒拉开眼前的浮云,前方是湛蓝的碧空,回身一看后头又是一团团白云,什么都看不清。

就看到身后的这个人穿着一身黑冒出来,有些流连忘返,表情那叫一个茶不思饭不想。

别看了,赶紧走吧。

吴若这句刚说完,忽然一阵凉丝丝的风吹过发梢,觉得身上一阵凉。

拉着他跑,一个女人持剑对着她的脑门直直过来,手法速度十分快,几乎是在转眼间,吴若便不能动半分。

因为剑就在她的鼻梁上,那个女人的眼睛淡漠如水,可是手上的关节已发白。

身上的彩衣随风飘扬,手腕上带的金钏晃动一下,宝珠闪亮一瞬。

天生的神明也这么珠光宝气……她这样暗暗想,身边的他一颗心早就飞走,心驰神往赞叹道:仙女啊……那个女人把视线往他身上落了落,也许是看他们两个并没有威胁,放下语气,发出天籁一般的声音,你们是被齐正带上来的吧?语气虽然好听,不过并没有正眼瞧他们。

吴墨立刻回:是是是。

吴若看着她,请问你是谁?认识北渊不?女人并没有告诉她名字,而是收回剑,淡淡瞅了他们一眼,跟我来。

敢情是专门等他们的。

好啊好啊。

吴墨兴冲冲拉着犹豫不决的她,说:走吧,仙女等我们呢。

那副狗腿模样几乎就要跟别人回家了。

我跟她,你更想带谁回黑森林?吴若看他激动模样,忽然想开他玩笑有此一问。

别问我这个问题,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带什么带。

他压低嗓门回。

你去问问。

她可记得刚才问名字时,那女子故意不答的骄傲姿态。

他摇头道:算了,人姑娘不愿意。

他还是不傻的,刚才吴若说话时,对方可是没放在心上的。

这女子穿着一身青蓝色,飞行姿势倒是十分好看,飘逸脱俗,身上首饰铃铃作响。

气质也是上乘,就是人太冷漠。

一路过去见到的面孔倒是多了。

他们神色淡漠,有的呈现慵懒的神态,有的高冷无情的感觉,还有的看起来比较凶恶,不过气质都挺不错。

就比如现在从他们身边飞过去的,头上冒着火的就比较不好惹,脚下踩的两个圈圈看上去十分厉害还很暴躁的样子。

但是刚经过时吴若快速扫了一眼,这位还是可以接近的,给人的感觉还是可以的。

可能是因为快到面孔多的地儿,吴墨看上去心事重重,半天没怎么说话,吴若轻轻推了他两下,对方反而避开没有说话,按照平常早就说:你干嘛啊!别紧张,我们会没事的。

她柔声说着,然后看向他脸色,没想到他竟然笑了,等会儿就有灵丹妙药了对不对?她也不知该说什么,露出苦笑。

从云上下来,他跳跃到玉砖上,对那个女子兴奋道:快带我们进去。

女子嘴角有一丝浅浅的嘲笑,不容易看还发现不了,目光随意投射在他们二人身上,你们之前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等会儿殿前把一切如实说出来,这样不仅可以救你们自己,北渊也可无事,听到了吗?语气实在太冷淡,吴若刚盯了她片刻,就被对方盯回,甚至盯的时间比她更长。

这又不是比赛,比谁的眼睛大注视时间长么?吴若随意扫了她几眼,问:接下来呢,你让我们自己进去?对,一直往前,跨过前面的玉阶,会看到云霄宝殿。

剩下来自己看着办,记住,不要害了北渊和自己的命。

女子说完,身影被团团彩云包围,云散去时,人流不见了。

而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道道冰凉入骨的玉阶,那些云就好像有生命一样,绕着柱子反复回旋。

一眼望过去还有座高高耸立的大殿,其实也看不清,距离太远只看到一角屋檐,金光闪烁,上面似乎还停着一只鸟儿。

吴墨纠正道:那是大鹏鸟。

懂这么多?以前见过。

由于也没人带路,他们就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往上走,大概走了半个时辰,还有一大半路程。

怎么不飞,我不行了。

他坐在玉阶上,屁股一阵透心凉,没多久立马跳起来,算了算了快走吧。

拉着她就一顿猛跑。

边跑边说:真是的,就不怕咱俩跑掉。

半个神明都没有。

咱俩哪有这个本事跑。

她也微微气喘,抬头一看还远着呢,干脆停下来休息,再次看前方大殿,果然清晰了不少,甚至能看到大半姿态,规模看上去很宏达气派,有些圣明端净。

这时云端出现一张脸,细细一看,这不就是之前和吴墨吵在一起的神明嘛,没想到他竟然在这里,看来是专门等他们的。

为什么不专门带他们进来,假手于人不怕他们两个出事吗……吴若赶紧拍了拍他,说:你快看,这人你熟不熟?吴墨抬头一看,瞧了半天,哦,看到了。

唔……好像有点熟……是那个谁吧?就是今天和你吵的那个!烂泥扶不上墙,才这么一会儿,这张脸就不认识了,快点上去看看。

他鼓起一股力量拉着她一起上去,那个神明就在前方注视二人。

一点表情都没有,吴若有些怀疑这是不是一个圈套。

她也这样盯着他往上走,吴墨这小子还叽叽喳喳,吴若啊,你说咱俩上去会不会再被抓?或者等会儿玉帝不信你说的,魂飞烟灭的可能性大不大?来都来了,别再瞎说这些。

看到那个神明没?你吐过他,自己小心点儿啊。

此话一出,他呆愣原地。

她快人一步,最后几道玉阶冲上去,站在目的地上,往后一望,云雾袅袅,这玉阶真是源远流长……快上来!她唤了一声后发现那个神明从远处闪现到她面前,微微有些紧张向他问好。

我是北渊朋友,深白。

吴若。

她指了指那个一角的人,说:吴墨。

他随口道:你们是兄妹?不是。

二人异口同声。

他了然不再问,过去吧。

玉帝已经在等你们了。

北渊也在这儿吗?他没正面回答,而是在前面引路,你们来了,他自然也会在。

这样的话她就放心了。

吴墨轻声回:怎么样,心心念念的人终于要见到了,开不开心。

别说话。

她压低声音,说:有他在咱俩就会没事的。

深白仿佛听不到他们两个对话,身姿孤傲,广袖飘飘。

她看得有些入神,忽然想起刚才的女子也是这样的神仙脱俗姿态,便问:请问刚才带我们过来的女子是谁,如何称呼?北渊附近的一个神,长月瑶。

是掌管水的一个神明。

她比较安静,不怎么说话,想必刚才没怎么和你们交流吧。

这话一听就是替长月瑶解围。

无视这种态度她还是看得出来的,这不仅仅是安静内向不爱说话的表现。

她回:嗯,是啊。

这位姐姐心善,特意带我们过来,想知道她叫什么,只不过没有回答。

他淡淡一笑,她要是不想回答的话,是不说的。

你别见怪,她就是这样的。

嗯。

她应下一声,偷偷瞅着吴墨,这小子这会儿倒安静。

迎面而来一群群的仙子,她们神色端正,姿态娴雅,十分安静向他施礼再悠扬飘去。

当真是优雅高贵,一举一动都十分安静温柔。

难怪人和妖都想当神仙,仿佛连吐出的气都是有仙力的。

第一百七十六章 进大殿踏进大殿,映入眼帘的是遥遥前方的宝座,高高矗立。

殿内空间很大,云雾袅袅从殿中慢慢散去,雕栏壁画栩栩如生,穹顶之下威严森明。

定睛一看里面还有有人的。

距离太远也看不真切。

走近才看清坐在宝座上人大概身姿,不过还是看不清脸庞,觉得奇怪,似乎不管怎么看都看不清。

而玉阶下面几个小神却看得一清二楚,他们姿态娴雅安宁立于一侧,手中拿着大玉圭纹丝不动至胸前。

看起来好像专门等他们的。

吴墨有些紧张,偷偷碰了一下她,哪个是北渊?她看了看摇摇头,说:不在这儿。

他看向前面带路的深白,怀疑道:该不会是个陷阱吧?等我们自投罗网?想多了。

说是这么说,可是她心里也不免有些猜疑,北渊如果不在这儿,他们处境就危险了。

深白忽然回头看他们一眼,说:别想那么多,说出自己知道的就行。

他就好像知道他们心中所想,说出了这番话。

惊得吴墨眼皮子直跳。

终于来到殿前,玉阶宝座上的人还是看不清,不过从身姿来看,玉帝无疑,单单靠气场来看实在是强大威严,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

其实就算抬头望过去也看不清容貌。

她左右看看这些小神,他们似乎连呼吸都没有,表情安然望着前方。

即使吴墨左碰碰右碰碰他们的袖子或者玉圭都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深白在边上轻轻嗯了一下,吴墨乖的不得了,什么都没动。

和她一样望着前方。

吴若还是觉得殿内有些凉丝丝的,随意看了看,这里面已经没有流云,就连空气都带着丝丝甜凉。

也算是有种沁人心脾的舒适感觉。

可是吧,她总感觉不舒服,不过说不明白,就好像有种大难临头的焦虑感。

深白先是恭敬对宝座上行礼,说:人已经带来了。

他慢慢退到一侧,和小神一样保持安宁的沉默。

连他都这么恭恭敬敬,弄得吴墨视线不知道该放到哪里。

吴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静静等着对方先开口。

良久,大殿上安静得似乎连吴墨的呼吸都能听见。

最后,觉得冷到骨子里,打了个喷嚏,便自己开口问:我们要见北渊。

深白立刻提醒,要等玉帝开口。

他不是不说话嘛,等他开口要等到什么时候?吴若想是这样想,可终究没说出来,把后面的话咽回肚子里瞧着玉帝。

哎,还是看不清。

玉帝声音一开,那极具穿透力的嗓音悠扬响亮,就好像这声音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如果不是她看到宝座上有人,她都有些怀疑玉帝存在这大殿上的各个角落。

他说:听说你们是北渊在人间替他处理事务的线人,你们说下到底和他密谋了什么。

没见到北渊她心里实在不安,也不知道自己等会儿说出来的到底会产生什么样儿的影响。

吴若。

深白轻唤一声,示意她快些回答。

她沉默的时间太久了。

我会老实说的,只不过我想知道北渊在哪里,没见到他,我不会说出口。

刚才玉帝也说了我是他线人,如果他不在我怎么可以说。

这话其实有些大不敬,说出后殿内也是非常安静。

深白淡漠望她一眼,然后注视前方。

玉帝也没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吴墨道:你看看,他们都不理你了。

她望着玉帝,说:我想知道他现在情况怎么样,是死是活。

起码让我知道个音讯吧。

他还活着。

深白道:之前说过了,他在桑海殿内。

她反问: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把他带来,这么重要的场合他不在,我又怎么能安心说出一切。

深白望向玉帝,这小妖说得在理,不如还是把北渊放出来吧。

毕竟从始至终都无凭无据。

而且也可以让他们几个当堂对质,如果他真的背叛天庭也会露出破绽的。

那就带他上来。

得到这句首肯,深白露出浅浅微笑,不过这个角度只有她看到,然后看着他默默退出大殿。

吴若。

玉帝忽然叫到她名字,惊得她一愣,没想到对方还知道她名字。

于是连忙回:在。

你老实告诉我,不夜城的事儿是否和你有关联,可认识事件的主谋?认识。

我投入西门任门下,这些事都是他和其他妖怪密谋做出的。

妄图瞒天过海杀人夺命涂炭生灵,本来我也是其中一员,后来遇到了北渊,得他庇护才能重新回到恶鬼地界传送消息,我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能保证他绝对不会做你们所说的背叛天庭的事。

具体说说他让你做了什么,以及你真的做了哪些,还有产生的后果慢慢说来。

于是她就把恶鬼地界的一些事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虽然她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但是也看出北渊也没有背叛天庭,也不知道这些谋逆的话从哪里传来的。

或者说是谁把这些罪名强加到他身上。

她越想越觉得这滩水很深。

玉帝听后不喜不怒,稍等片刻,身后有轻轻的响动。

回身一看,深白和北渊一起来了。

第一次在天庭相见,北渊有些意外。

瞬间瞳仁深处浮现隐隐担忧,他先是直接经过她面前,然后拱手向玉帝作揖,说:玉帝。

宝座上的人说:你好好看看齐正从人间带上来的两只小妖,认不认识。

认识。

他们和你什么关系?曾经在人间的卧底线人。

刚才她已经把你们的事都说了遍。

可不知道为什么,北渊啊,我还是不信你。

玉帝不紧不慢,语气不变,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样子,可说出这句话,让他们后背发凉。

北渊郑重道:所有一切都已悉数相告,是黑是白任大家评说吧。

不过没做过的绝对不会承认。

深白也附和,恭敬道:认识北渊这么多年,他绝对不会有如此的狼子野心。

不如查查传出这些谣言的仙家道友,看看他们平时的行事交往,也许会有一些发现呢。

我们把注意力放在北渊身上,同时也忽略了其他仙家。

这些话还是有些道理。

不过玉帝也不是没查过,不然也不会下软禁北渊的法旨。

肯定是有些事促使他做下如此决定。

深白知晓其中深奥,继续说:毕竟齐正他们交上来的证据只有北渊身上的令牌,身外之物只要想着法子还是可以拿到手,还有那些所谓的人证都是一些不知名的小妖,我相信只要稍微抓住他们的把柄或者以性命相要挟,说些偏依的话也不是没可能。

现在吴若说出了和北渊之间的事,而且他们事先并没有对过口径,足以可见背叛这罪名还有待商榷。

北渊在天庭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安分守己,大家都称赞欣赏。

不过也正是如此,如果他有一丝和妖魔勾结的痕迹,众仙家也是不信的,这自然也可以为他的罪行逃脱。

齐正多年前和北渊也是好友,品行方面也是极好的,只是不知为何这些年二人渐渐产生嫌疑。

他们中到底谁说了真话,谁说了假话,玉帝神通广大分辨得清。

但是心中另有打算。

深白,你和北渊关系不错,你觉得天庭会信你的说辞吗?事实就是如此,心里明镜的仙家自然分辨得清。

北渊绝对不是他们所说的那样。

玉帝想着此事以后再说,不能光让她一人讲了几句就不再审查北渊,而是换了个说辞,此事还不清楚,北渊也没道理继续困在桑海殿,是时候出来看看大家了。

这事儿以后再说。

深白表情淡淡,和北渊对视一眼后,才缓缓道:尊法旨。

吴若站在边上看着这一切,玉帝说完,身边流云袅袅而来,然后宝座上就没人影了。

北渊走向她解释了人间和路遥的事儿,由于路遥已经平安,她便没说什么。

既然已经知道自己想要的,也不好继续留在此处就说要走。

北渊自然挽留再三,还说:我有心收你,不必拜在我门下。

就当一个朋友教你。

你孤身留在人间恐怕凶多吉少,西门任不会放过你的。

然后看向吴墨,有些陌生,这位是?她立马回:吴墨,人间认识的一个小妖,我朋友。

吴墨早就听出了什么,害怕她不回去了,也说:等会儿,别聊得这么开心。

吴若是不会跟你留在这里的。

你别想用这些攻陷她。

北渊淡然一笑,看看她,说:你这朋友挺有趣的啊。

吴若挑眉回看吴墨,说:没错,我答应了他。

不能留下来,而且你现在自己的处境并不乐观,我没道理豁出自己的命。

你知道的,我是自私的。

然后吴墨这小子非常得意地瞧着北渊,仿佛在炫耀:你看,她才不会跟你留在这里,最后会和我一起走的,别想了!深白过来也随意说着:留在仙界不是很好嘛,何苦还去人间受累。

我相信北渊会尽心尽力教你。

你也好为自己寻得正果。

暂时没这个想法。

她微笑致意,看向吴墨,行了,我们也该走了。

这时,吴墨忽然想到了什么,说:灵丹妙药呢,去哪里拿?这一下难住了她,她哪里知道这东西去哪里拿,之前的确是有些诓骗。

所以不由自主看向北渊,说:我答应了他,他也帮过了我。

北渊明白她意思,摸摸自己衣袖,恍然道:这药已经没了,要不先去桑海殿等我,等我找下太上老君。

深白浅笑带路走在前头,和北渊配合得十分默契,这边来。

一路过去风景十分别致,两旁并没有树木,但是空中有浮现淡淡朵朵的芬芳小花,紫色和玫红色相互交叠错乱。

去了不同的宫墙,外面有不同显示。

还有宫墙外面点缀着几颗闪闪发光的宝石。

吴若看不懂了,怎么人间财大气粗痕迹这么重……这看起来不像是天界该有的神明样儿。

北渊解释道:这都是看各自心情的,喜欢点缀花朵就点缀,喜欢宝石就镶嵌玉石。

这个没有统一标准,看个人喜好。

那你的宫殿外面是什么?你去了就知道了。

他笑而不答,深白回:他啊,外面宫墙什么都没有。

里面也没什么,就是简单的布置陈设。

神明不应该是什么**都没有吗?她最终还是说出自己的疑惑,从我一上来就觉得怪怪的。

哪里奇怪?我觉得他们都不一样。

深白道:什么不一样?他似乎比北渊更好奇她的想法。

神明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自言自语道:不是这样的。

恐怕让你失望了。

北渊也是淡淡回应。

深白不再说话,而是指着前方一座云中宫殿,看,就是那里,桑海殿。

踏在软绵的云朵上,终于进去。

里面的确十分简单,刚说了几句,北渊便出去找太上老君拿丹药。

剩下深白还陪着他们。

吴墨好奇地看来看去,对于大堂上摆放的弓箭武器之类的十分感兴趣,吴若看出他已经喜欢上这种地方,但并没说破,而是和深白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希望北渊早点回来,这里也实在无聊。

吴若,你快看!吴墨惊喜叫着,手里正握着一把尖枪,自己比划了几个姿势后,感叹真是好兵器。

然后又看向其它冷冰冰的武器,说:为什么以前我没发现还有这么好玩的东西。

行了,别乱动。

这是别人家东西。

吴若就像看着自家小弟嘱咐着。

深白道:北渊向来喜欢和大家欣赏这些宝物,看看不会怎么样的。

我们毕竟是客,这样不好。

他有些意外,说:你看起来和普通妖怪不一祥。

什么不一样?妖怪可不懂得别人家东西不乱碰的道理。

哦,我以前养在凡人家里。

这些都是爹娘教的。

说了这句后,她便沉默。

拉过吴墨让他老老实实站了一会儿。

第一百七十七章 长月瑶北渊回来得很快,当他把丹药拿出来的那一刻,吴墨的眼睛在发亮。

这些可都是他心心念念想得到的东西,这下终于可以有了,而且还那么一大袋。

暗暗想着还真慷慨,这人不赖,难怪吴若会奉他为主。

虽然他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把北渊当主人。

北渊把丹药给他,这小子笑得脸通红。

东西一到手,就对她说:好了,我们走吧。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粗鲁地拉走,好像后面有洪水猛兽一样。

北渊在后面喊住:吴若,我是真心希望你留下来,人间太危险了。

你不适合。

她回过头,又看了看吴墨,还是走了。

人间危险,难道天庭就干干净净吗?就连北渊自己都陷入囹圄,更何况她这样身份背景都很糟糕的妖怪呢。

刚出宫门就看到之前带他们去云霄宝殿的仙子迎面而来,表情还是十分冷淡,照样是正眼都没瞧过他们两个就直接走过去,进了桑海殿。

吴墨看得不痛快,虽然第一眼看到仙子十分激动,但是对方这种高傲轻视他人的态度实在是让他心生不服。

凭什么这样对待他们两个,从一见面就这副德行,于是吴墨从她一出现就死命盯着她,直到这位仙子反盯收回视线。

吴若自然是明白他的好奇心和不服。

可是没必要和仙子产生矛盾,拉拽了几下走到旁边,说:好了,别争了。

你看到了吧?哪有这种态度?太轻视妖了吧。

看他这么义愤填膺的模样还以为要动手揍人,结果最后眼睁睁看着这女子进去,他自己还不服气地咬牙切齿。

走吧,别跟他们斗。

吴若硬生生拖着他走,可是吴墨神色变了又变,说:刚才的你也听到了吧?想不想留在这里?她蹙眉看着他,干嘛?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他嘻嘻笑,回去扒在门框上看着仙子进去,然后对她说:我突然改变主意了,要不你就就在这儿,我不急,你什么时候想回去就回去,我不强求。

当然我也会就在这儿陪你。

不要。

拒绝的斩钉截铁。

他觉得奇怪,留在这里多好啊,为什么要回去。

好吧好吧,我让你就在这儿好不好,我允许了。

他就像皇帝开恩了一般,你呢,给我好好留在这里,刚才那个女的看到没有,给她点颜色瞧瞧。

你怎么了,对她怨恨这么大。

不是怨恨大,我只是不喜欢她。

你没发现她对我们的态度很差吗?呦,血性这么大,想反击是吧?她故意笑笑。

话也不能这么说,只是找你合作下。

我就不信你心里舒服。

我无所谓的。

我有所谓。

吴若,我感觉她看不起咱俩。

看不起是正常的,谁让我们是妖怪呢。

如此看待我们也正常。

她说出这个众人皆知的想法,并且说:一个妖怪,怎么才能让神明看得起?就连人间普通老百姓恐怕也是嫌弃得不行。

你啊,就别想那么多,好好当妖怪。

把自己修为增强,没事时候去吓吓愚昧无知的凡人不好吗。

吴若,你怎么一点志气都没有,就这样被别人看不起?他恨铁不成钢,捶了一下门框。

那你想要做什么?和她拼上一拼?你啊,呆在森林里太久没怎么见过外面世界,外面多的是无理由害你伤你无视你的妖魔,更何况人家还是优雅的仙子。

不,吴若,我觉得你比她更好。

他两眼放光按住她肩膀,自信道:刚才那什么北渊的不是说让你留下来嘛,你就留下来,我就不信凭你还不能压过她。

说什么傻话。

她百无聊赖打了个哈欠,说:回去吧,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走的吗?改变主意了,你留下,必须留下!她像看猴儿一样,说:我回去了那你呢?你要干嘛,出去耍猴儿维持生活和人际交往吗?诶诶诶,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为什么要耍猴儿?他听不明白,说:答应不?你要是留下来我就回去等你的好消息,你要是也修炼成神我也跟着沾光不是?别痴心妄想了,这仙界也没人间干净。

她看向宫墙,想到里面的人。

幽幽道:有**的地方就有纷扰。

你太不争气了!他激动道:要是他收我,我肯定留下!这里多好啊,天天留在这里当神不好,非得去人间被妖怪追杀?只有自己强大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不是你说自己的朋友被你那什么宫主追杀的嘛。

还有你也看到了吧,那晚的情形如果没我的话你早死了。

心里能不能有点数,能不能精神振奋点!也许是听到他们两个在争吵,深白从门口探出头来,说:你们两个还没走啊,对了,是我忘了妖怪在此行走十分危险,要不我送你们出去吧。

吴墨回:不不不,等会儿,不着急。

我们刚才商量了一下,去不去人间的暂时不着急。

为了以后吴若的发展,我们进行了激烈的讨论,觉得刚才北什么的提议还可以再考虑一下,没必要非得拒绝不是。

吴若在一旁做口型,意思是:别信他。

深白看这两人唱反调,觉得有些意思,说:这么说来,吴若是同意留下来了?对,没错,我替她同意了。

吴墨信心满满夸下海口,我这妹子虽然是妖怪,都是天资不错,跟着你们老大学习完全没问题。

她越听越想掐他,谁是你妹子?我同意了吗?你瞎应些什么!他拍掉她的手,赶紧解释:哎呀,现在不是,以后再处处,以后有感情就是了。

深白无所谓此人言语,什么老大,他们明明是朋友。

既然吴若同意了,我和北渊说下,从今天起就在这里住下。

深白自作主张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桑海殿主人一般替她做下决定。

吴若回:我说了我不想留在天庭。

刚才那些话都是这小子的自娱自乐,你别见怪放在心上。

然后拉着吴墨转身往后走。

深白在后面叫道:吴若,你好好想想,我和北渊一样都看好你,你就留下来,不然实在可惜了。

吴墨很激动,仿佛这些话是在说他,说:听到了吧听到了吧?哎呀,疯了你。

从现在开始不要说话,老老实实回人间。

吴若拽着他加快脚步。

迎面而来的仙子看到两只妖怪随意在天庭来回只微微停步,然后又是一脸淡漠飘走。

你看到了吧,你只要跟着那个北什么的好好修炼,你肯定不比她们差,不必自卑。

自卑?谁自卑?她这下是认真看了看他的脸色,一看到他凯凯而谈,气不打一处来,小子,你当真想要我留下来?对啊。

让我留下来,你图什么?不图啊,有什么好图的。

你还不信我。

他表示委屈,喃喃道:只是觉得你不应该像我们一样就此埋没在人间。

她想到很久之前的一些事儿,爹娘在院子里辛勤劳作,虽然日子忙碌,但是过得充实。

他们也是真心把她当女儿一样疼爱,舍不得她吃一点苦。

那时候的她年纪小,但在心里暗暗想着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他们。

可惜自己能力不够,真正的幕后凶手西门任却动不得。

而且她连真正下手杀害养父母的妖魔都不知道哪个。

也许他说得对呢,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这个道理她也懂,只不过……别想了,现在我就带你回去怎么样?吴墨巴不得她赶紧想通留下来。

只有她留下来,自己才能痛快。

可是她想了想天庭好是好,可也有让人不舒服的地方。

刚才无视他们的仙子不知怎地这么快就出门了,刚好碰到他们两个。

原本狭路相逢,你避我让这路就过去了。

可长月瑶不知道怎么想的,淡漠的眼神慢慢落到她身上,然后在吴若面前停住,说:吴若是吧?吴若一听,这语气不太友善,是那种高高在上的意味儿,于是回:有什么事么?没事的话别耽搁我时间。

长月瑶嘴唇微下撇,瞬间又恢复原来严肃安宁模样,说:听说北渊要留下你?呦,原来是打听这个的。

吴若回:是啊,怎么了?长月瑶双手优雅交叠小腹前,翘起兰花指,一字一句道:为什么要走呢,人间那些妖魔可是想尽了法子都进不来,你只攀上了北渊就可一步登天,难道不好吗?吴墨捶了下宫墙,怒道: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了?别以为自己挂着个神明身份就瞧不起人,你以为自己是谁啊?前身难道不也是我们这种无名小妖?得意什么啊你!吴若再次看着他耍猴儿,明明刚才还想让她留下来,现在就这么暴躁说出这番话。

长月瑶冷冷瞥了他一眼,高冷如银铃般的嗓音传来,小妖就是小妖。

她定定望着吴若,眸子深处藏着一些黑暗癫狂的情绪,但都被她淡漠无波的表情所掩盖,绕着她打量了一圈,看得出来你天资不错,只不过你是怎么想的,听说要走?这说的不是废话吗!她想走的心思不早就说了吗!是,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吴若拉着不太高兴的吴墨说: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慢些。

长月瑶吐出这二字,终于说出自己的目的,有些话要提前跟你说明。

北渊他有时比较冲动,做事不考虑后果,教你仙术是他考虑不周。

你呢,虽然天资过得去,可别代表就能跻身天界。

你这招以退为进的方式让他念念不忘实在是高。

鲜红艳丽的薄唇轻轻慢慢说出后面一句话后细细打量吴若神色,再柔柔道:像你这样的我看得多了。

哈哈哈,这女子是在刻意羞辱她,吴若总算是明白了。

一开始出来跟她说话还以为是北渊说了什么让人家仙子误会了。

到头来是莫名的妒忌。

吴若轻轻一笑,佯装害羞,瞧你说的,北渊觉得我好自然是他的事,你找我做什么?既然你这么不想我留下来,我怎么可以顺你的意呢。

吴若也不是吃素的,她会隐忍一刻,但并不代表时时刻刻都忍得住。

趁对方微微蹙眉时,继续说:原本我是想回去的,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我就喜欢呆在北渊门下,能替他做事是我的荣幸。

他能亲自教授我,实在是求之不得。

她也学着对方语气,语言中带毒淬。

然后盯着长月瑶,嘴巴微动,吴墨,我们呆在这里好不好!他听到自然开心,原本以为吴若留在这里的话,他就孤身回去。

现在吴若让他一起留下来,实在是出乎意料。

立马回:好啊!长月瑶看起来也不担忧,微微浅笑,可是眸子却冷得像冰霜,交叠的双手垂下,金钏发出叮铃声,说:别太狂妄了。

你啊,根本呆不久的。

天庭不会容忍你们两只妖怪在此长留。

吴若忍不了了,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这个仙子莫名其妙针对她,脑子是不是有病?有病就得治。

那她就帮帮这个随意发病的仙子。

那就走着瞧。

没事的话麻烦你让路,我要去找北渊。

吴若再次拉着吴墨,扇扇手,说:快让让,别挡路。

我要回去给他个惊喜。

吴墨附和道:对对。

长月瑶忽然面带微笑退了仅仅一步而已,吴墨五大三粗直接穿过去,顺带拉着她一起。

仙子嘛,身上都会有淡淡香气,他捂住口鼻,谁啊,口气这么大。

这有些没品,吴若轻轻推了他一下,吴墨赶紧改嘴,没事的,你以后也会资本说这么大口气的话。

哎,果然是个猴儿啊。

吴若跟着他走,身后的目光灼灼不是没感觉到,她偏过头冲神色安然的长月瑶一笑,露出浅浅的虎牙。

长月瑶的笑容微微凝固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折返回去再次折返回去的确有些不好意思,走到门口时,吴若就有些却步。

可是身旁的他比她更激动,喋喋不休道:诶诶诶,你看到了吧?那个女人表情看起来都僵硬了。

人家本来就是这种淡然面孔。

神明不都这副样子,你看看我们一路走来的这几个,哪个不是这样的。

不是,就是僵硬了。

行吧行吧。

她站在门口没进去,吴墨瞧着她,说:干什么呢,进去啊。

是不是没胆子,来来,我带你进去。

然后拉着她就往里闯。

他五大三粗闯进去,一看到北渊和深白在谈事也毫不顾忌,大喊道:大神等等!我们有话要说。

北渊转移视线看到他们回来了,心中隐隐有些期待,问:怎么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吴墨开门见山,是这样的啊,我走在路上想了想,觉得刚才回答得很不理智。

我这妹子说要回去,完全是为了我着想,害怕我孤身生活不易,现在我想清楚了,怎么可以因为自己就耽误自家妹子的前途。

所以啊就回来了,请这位大神继续教授她。

我呢,暂时就不回去了,照顾照顾她。

这话说的实在不要脸,吴若在边上微微觉得尴尬,看向北渊时也不好意思地露出苦笑。

不过幸好有他开这个嘴,不然换她自己恐怕会在门口纠结好久。

北渊听到这些话心里也是高兴的,吴若的确是和其他妖怪有些不一祥,也是想让她走向正道,既然同意了,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放下地。

好。

从今天起,吴若你并不是我的徒儿,我只是教授你仙术的一个朋友,这样你不必有压力束缚。

平常就在桑海殿行动。

现在的身份不宜出去,外面仙家恐怕会有误会。

好好修炼的话终有一天你会成为上神。

她也是有些感动,第一次真诚道谢,刚好看到石桌上摆放着茶几,给他倒了杯茶。

深白在边上看得也露出浅浅微笑。

总算是达成心愿。

这时,吴墨眼看计划成了,这才装作随意问道:诶,你们知道刚才那青蓝色衣服的仙子的底细吗?怎么,刚才你们见过了?深白问。

是啊,之前就是她带我们去云霄宝殿的,再加上刚碰到,有些激动紧张,所以随便问问。

吴墨笑嘻嘻地又问:只听说是掌管水的神明,那么她住哪儿呢?擅长什么呢?有什么事迹呢?深白觉得奇怪,你打听这么多是做什么?这还不是感谢她嘛。

之前你不是说过她本人不爱说话嘛。

我问她又不说,我又怎么了解得了这位恩人呢。

话虽如此,可是背后不论人是非,长月瑶的事迹只要你在这儿呆久了就知道了。

深白严肃地说。

北渊也回:的确如此。

这下子搞得吴墨有些尴尬,吴若说:刚才那位仙子好像不怎么喜欢我们两个,说让我们早点回人间。

所以啊,吴墨就想打听下此人背景是不是牛气哄哄,怎么说话绵里藏针。

吴墨更尴尬了。

深白道:可能是误会,长月瑶不爱说话,和其他仙家打交道较少,理解错了也无可厚非。

吴若不想藏着对她的不喜,直接说:我留下来只想做一件事,我要赢,能压的过她。

北渊郑重严肃道:我还以为回来是真心修行。

你这样就算修炼成果恐怕也会生出事端。

她反问:那你还要不要我,我不学是这副样子,学了也是这样子。

深白把北渊拉到一旁,说:小姑娘能答应就不错了。

就算她是抱着这想法又如何呢,只要你在身边悉心教导,终有一日会有所改变的。

再说了,修行仙术是十分困难的,她也不能一时半会儿就成啊,长月瑶在仙界存活一千多年,不是她三年五载就能练成的。

吴若她身世不简单,如果能潜心修炼,日后一定会扶摇直上九万里,那时恐怕也被你教导得像神明的样子。

这番话听听还是挺有道理的。

北渊蹙眉细细思量,吴若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只是这心性和脾气太差,也不知道能不能改得过来。

再加上她是恶鬼西门任曾经的门下,如果让她重回人间恐怕大难临头。

于是,便同意深白想法,转身对吴若说:留下来,吴若你就住在桑海殿,至于你……他看着吴墨说:如果你要留下来的话,也可以住在这儿,你就住那边的房子吧。

他指的是和吴若完全相反的房间。

吴墨很开心,行行行,只要留下来就行。

吴若被他拽去房间观看,北渊和深白对视一眼,二人心照不宣。

吴若总有一天能改变天界的一些事。

接下来的几天是简单的仙术练习。

北渊讲了口诀后就不见了。

以后大殿里来了三三两两个仙家,他们看起来笑呵呵的,一打听知道北渊不在后,颇有些失望地离开。

奇怪的是,他们走了后,北渊也会出现一会儿,没多久又不见,然后仙家又来了。

吴墨看出不对劲,说:你有没有觉得北渊好像躲着他们?没看出来。

她盯着一本古籍看得津津有味。

直到他说了好几句才回这么几个字。

诶,我发现北渊一会儿消失一会儿就不见。

刚才来的那些也是等会儿来等会儿消失的。

你说是不是故意躲着?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北渊躲不躲那是他的事,你别多管闲事。

我是说万一啊,你听听看我说得有没有道理。

北渊躲就说明是不想和他们来往的,可是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过来是为什么呢,你有没有想过?她放下茶杯和书籍,说:你真的很闲诶知不知道?他嘻嘻一笑,要不我去给你打听打听?随你的便,不过我没兴趣知道。

你要是想和我说,我也听。

她坐在书桌前,无趣地点了点桌面。

好,等着。

他忽然蹿出去,影子都没看清,人就不见了。

回来的速度也很快,神秘十足地把她叫过来,说:你知道我都打听到什么了吗?有话快说。

和长月瑶有关。

听说她在自己宫殿上办了一个酒宴想替北渊庆祝,所以邀请了众位仙家。

可是北渊不想去,因为一切都是她的主意,所以长月瑶又派了他们过来请。

原来是这样,一切就说的通了。

不过,她还是有些不明白,北渊为什么不去,看他样子已经推了两三天。

不知道。

要不我们劝他去。

为什么?你这几天也算学到了一些,但还仅仅不够,去长月瑶宫殿打听打听观看观看总会学到什么。

而且你不想知道和北渊交好的神明有谁吗?这个无关紧要。

不,有紧要。

正是弄清了北渊的好友,才好为我们日后行事做好准备。

她越听越糊涂,你要做什么,有什么计划?不是来修炼的吗?不会有什么瞒着我吧?没啊,就是为日后为你扬名立万打下坚实基础。

他洋洋得意露出笑脸,看起来天真无邪。

她沉思片刻,盯着这个小子,我就说你让我留下来的心思不简单,哪里是简单的修行。

分明是想让我当你的垫脚石吧?你是不是也想飞升上神?如果是这样的话,大可让北渊替你找位师父。

你这样就看错我了啊,不是你想的那样。

怎么样,要不要让北渊去?她也不想继续计较他的心思,而是说:我没办法让他去。

不,你有。

只要你想说让他带你去见识,十有八九会同意。

哪有这么神。

她将信将疑望着窗外那个要过来的男子,说:好了,等会儿我试试,不过不能保证成功。

行。

后来男子进屋,吴若装作无心提起几次过来扑空的仙家,他们看起来很失望,你要不多留会儿等他们再过来。

或者我替你转达意思?北渊沉默一瞬,把架子上的书给她,说:今天把第三章 背会,明天抽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