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上次席知然逛学校论坛, 好像还是国庆时候的事情。
在范倩倩从学校论坛薅下属于盛昭的美照的时候，席知然便偷偷摸摸地上过论坛看过两眼。
实验论坛人口极为活跃，帖子的种类也分得清晰而有逻辑, 有例如较为官方的前缀：‘实验最新资讯’或‘实验小科普’, 也有娱乐性质的‘大胆吐槽’和‘有图有真相’。
顺带一提，席知然从好几个‘有图有真相’的帖子里, 浏览了不少盛昭在各类学校官方宣传中鹤立鸡群的照片, 亦或者是各种途径下学妹学姐们偷偷获得的照片。
而现下，席知然则点开了范倩倩投送的链接。
标题：‘有图有真相|惊！高二年级有家长给老师塞钱买题！’今日的苦茶飞哪儿了：前提说明, LZ无辜路人一枚, 昨天家长会早早撤离了, 但是东西拉教室了, 所以晚间回了教学楼一趟，没想到就发现了这事儿……【照片】【照片】【照片】席知然点开了照片, 偷拍视角下，画面有些模糊，但能看清楚是教师办公室的盆栽后面，两个人影正在推耸着什么, 手上则拿着一个红包。
在整个画面中, 那抹红色鲜艳得刺眼。
而离镜头更近的那个，席知然已经认出来对方是孙志国，对方穿着的就是他最常穿的格子衬衫。
照片中，这个像猴般精瘦的男人带着笑意, 像是在说些什么。
再往后翻, 照片中的另一个主角渐渐清晰起来。
正是席知然的父亲席柯。
席知然听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把照片缩小, 手却不由自主地下翻跟帖。
星星闪耀中：我靠, 活久见, 这是家长贿赂老师？这么明目张胆？三年高考十八年模拟：这老师我认识，叫孙志国每日sin：所以这个家长是谁的家长？之前教育局不就在严打贿赂，要不要脸啊？我要求这个老师也被撤职！……席知然脑子一片空白，她快速地略过一条又一条千篇一律的消息，最后看到有一层的层主id名为‘莘莘’，TA没有发表一个字，却放了一条附加文件。
附加文件打开后，是一段录音。
声音嘈杂，其中不乏有多人谈话的声音和环境杂音，但是一片电子音的摩擦过后，能隐约听见一个带着笑的男声：孙老师啊，现在知然……进步神速……是你帮了大忙……孙志国的声音则道：她这些……都会做，当然会……录音只有十九秒，到这里就戛然而止。
席知然的手都在抖，她机械地下拉帖子。
从录音开始，帖子的走向逆转，最开始‘家长贿赂老师’进阶成了‘什么意思？这个自然可以提前拿到考试题？他们不会是长期合作吧？’而很快，已经有人把关于‘知然’的名字信息公布出来。
而最新的回帖中，有人从教务处系统里拉出了席知然自高一下学期后的所有大考小考的数据，与高二上学期的数据做对比。
席知然的第一次物理考试成绩，比最近一次的月考考试成绩中，高了整整三十四分。
席知然知道自己现下就该停止，但是她的手却忍不住继续想要刷新，可下一秒，她的手机页面也一片空白，浏览器进入缓冲模式，最后空白的页面浮现出一行冰冷的文字：‘您所观看的帖子已违反论坛规则，现下暂时进入屏蔽处理。
’席知然愣愣地抬头，看着尚且还没有打开的教室后门。
她站在后门之后，已经快有五分钟的时间了，不少班级中的同学早就注意到了她，但是，教室中，没有人有主动上前和席知然打招呼的意思。
相反，在教室中的同学时不时地抬头，看向席知然的方向，又很快错开视线。
席知然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但她总觉得他们应该在讨论这件事情。
她慢慢地深吸一口气，却近乎愧疚地发现，自己甚至没有按下后门把手，进入教室的勇气。
女孩子的手紧紧攥成拳头，她呆站在后门口，却觉得进退两难——教室没开门吗？她茫然地抬头，看着那方说话的盛昭。
对方是踩点进教室的常客，现下下意识地皱眉看向席知然，他走到席知然的身边，按下了后门的把手。
后门开了。
少年更加困惑地看了席知然一眼：你不进来？席知然强迫自己的眼神集中在盛昭眼下的那一小块儿皮肤上，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只能先大概勾了勾唇角，这才低着头走进教室。
路过教室后方黑板报的时候，席知然还能看到上面贴着的月考排名。
她第六名的名次极为显眼，却像在嘲笑着她什么。
范倩倩和林威都已经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与其他在悄悄说着小话的同学不同，两人都出乎意料得安静。
范倩倩更是在看到席知然来了以后，干脆利落地站起身，主动接过了对方的书包，放在了她的位置上。
在被范倩倩温暖的手心触碰到的那一刻，席知然才发现自己的手凉得吓人。
她努力了几秒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看着好友，苍白又无力地小声道：我没有，这不是……范倩倩则是出乎意料得冷静，她摇头，也压低了声音：我当然是相信你的，你别急，我举报了那个帖子，校园论坛都是有专门的老师和学生盯着的，现在就看后续处理如何了。
席知然的大脑依旧在缓缓地重启，但她也知道现下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慢慢地点头。
而下一秒，他们的语文老实站在了教室门口，朝着席知然的方向招手：席知然，你来办公室一下。
席知然觉得自己几乎是飘着进办公室的。
办公室里，只有一小部分老师在内，孙志国坐在中间，化学老师和语文老实站在他的两侧，却都正好穿着一身黑，像是门神。
要是平常，席知然会因为自己这样的联想而感到好笑，现下却完全笑不出来。
她看着孙志国，只觉得害怕无措：老师，我不知道这个事情，我爸爸他，他不是那个意思……孙志国倒是神色如常，他还在泡茶，声音倒是平平：我知道你肯定不知情，你先别急，这个事情呢，校方肯定是要查的。
另一边的语文老师轻咳一声，温声道：席知然，你爸爸昨天确实给孙老师塞了红包，这在家长和老师之间呢，其实也并不是什么稀奇事情，但是今天叫你来呢，是明确告诉你，孙老师这里已经退回去了，拍了照片和录录音的同学呢，我们也会调查清楚的。
她的神色也慢慢严峻：但这个事情要继续查，不会简单就结束的，你自己做好心理准备。
席知然只能点头，小声道：好的。
她忐忑不安地站在那里，看着没有动作的化学老师和语文老师，孙志国坐在那里慢悠悠地喝茶。
突然地，她明白了，她已经不被允许和孙志国单独地接触了。
另两位老师在场的原因，也是因为孙志国本身需要避嫌。
席知然低着头，愧疚与难堪一起涌了上来，一时间，她只想尽快地离开办公室——还有。
孙志国却在这时候开了口：你爸爸昨天向我咨询的竞赛呢，虽然学校本身也在培养竞赛生，但是总体而言，这些竞赛的名额呢，对每个学生都是公平的，如果你有这方面的想法和实力，也可以参加竞赛。
他顿了顿：这次我不参与入选赛的编题了，但你有什么题目上的问题，还是可以来问我。
竞赛？入选赛？席知然看着孙志国，感觉自己得一字一句拆分对方的话语，她过了两秒才又想起席柯送她进学校前说的那些话。
理科竞赛。
诺大杯。
一时间，席知然近乎觉得荒谬，她慢慢地摇头，小声但是坚定地说道：孙老师，你也知道的，我，我不是这块儿的料，我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和实力……她几乎觉得说不完那些话，只仓促地最后说了句‘那我先回去了’便像逃一般地离开了办公室。
席知然踏进教室的那一瞬间，上课铃正好打响。
她回到位置上，范倩倩询问的眼神投过来，席知然却只是慢慢地摇了摇头。
第三节课是体育课。
如往常一样，测完基础项目后，就是男女生分开活动。
今天正好挨上隔壁班一起上体育课，两个班级的男生便约着一起打篮球。
女生对于这样的比赛倒也来劲儿，大半都坐在篮球场边的休息区内，兴致勃勃地等待他们的比赛。
席知然穿着防晒衣，恹恹地靠着休息区的台阶坐着，而范倩倩小心翼翼地重复她刚刚的话语：也就是说，你爸确实给了红包，然后猴哥儿退回去了，那楼主断章取义，然后那段录音也是……她皱眉：不是，这是不是有人在故意搞你啊知然？席知然看了范倩倩一眼，声音平平地问道：谁？为什么要搞我？范倩倩摇头：这我哪儿知道，但这照片和这录音也太巧合了吧，这算什么，人赃俱获……不是，我不是说你爸……席知然稍稍缓过来了一些，今天的阳光太过剧烈，由此，她把防晒衣拉得更紧了点：行了，这次就是我爸不对，但是也是我，我和他缺乏沟通也是真的，我……我靠，这是犯规！你们行不行啊！什么行不行啊，你们这班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班长都是作弊出来的，还说什么……球场那边的争吵让席知然站起了身，范倩倩下意识地想拉她一把，却没有拉住，只好看着她往前走过去。
席知然走上了球场，篮球在两方的争吵下已经掉到了地上，这时候滚到了女孩子的脚边。
她弯腰，把篮球拾起，这才站在了刚刚吵架的女生面前。
席知然注意到，她也是在刚刚篮球赛的时候，在旁边加油最起劲儿的那个。
席知然走上前去，挡在了一班已经要跳起干架的男生们面前，她能感觉到男生群中盛昭的眼神看向了她的方向，她却恍然未觉，只慢慢看着女生开口：不好意思，你刚刚在说什么？女生翻了个白眼，声音尖锐：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一共五个竞赛名额，你们一班就占了两个，孙志国不就想再拿走一个吗？你这逆天上分的样子，天降紫薇星，是不是就准备参加竞赛啊？她冷笑一声：给你开小灶给你透考试题有什么用？等竞赛了不就原形毕露……还是班长呢，我听说也是孙志国让你当的，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