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差在底下看着自己碎裂的手机, 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mad!到底为什么,要让王从他的手机上看到这个消息啊?好好的新手机就这么废了。
他还怂的一句话都不敢说, 只希望王别把他的头也捏碎了。
好在,陆飒还不是一个太变态的上司。
捏碎手机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 微微拧眉。
虽然早在之前,他就已经明白,他确实在意这个只有过露水情缘的女人。
只是,他自己也没想到, 这份在意, 居然能对自己的影响这么大。
不过, 这又如何。
他是上千年没动过情的老男人, 忽然遇到了一个感兴趣的女人, 就像老房子着了火。
越燃越大,是很正常的。
尤其是这个女人还一直游离在他的视线之外,让他看也看不见, 抓也抓不着。
陆飒这样身居高位的男人, 怕是一辈子, 也没经历过几次这样的场景。
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 对他们这种人来说,是种挑战。
不过,就是挑战, 才能轻易让他们更加在意。
意识到这一点,陆飒手指微微松开, 手机的碎片就像被什么东西碾碎一样, 化作飞灰消失在空气中。
陆飒说服自己, 是因为无法掌控,才会情绪波动这么大,他应该控制自己的情绪。
身为冥府之主,怎么能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
阴差慢慢的,就发现自家王越来越不对劲了。
明明刚刚还气的把他手机都摔了,分明就是很在意,可仅仅片刻,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不仅不看消息了,还能回到书房里办公。
阴差看得傻了眼,旁边,白无常刚好走过来。
看见这种场面,嘴里啧啧了两下。
刚刚看到王发那么大火,他还以为王彻底栽在王妃身上了呢。
现在看来,也就那样。
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等回归冷静后,依然是那个高不可攀的冷酷之人。
不过。
这才是王嘛。
为了一个女人就性格大变什么的,确实不像他的作风。
这时,黑无常刚好回来禀告事情,闻言,瞥了白无常一眼,呵了一声。
这声呵,是个人都听得出是嘲讽。
白无常:不是,你什么意思你?嘲讽你。
白无常:……我踏马,为什么?黑无常没理他,摇了摇头就转身去了书房。
他还有很多正事要去禀告,没工夫搭理自家这傻兄弟。
另一边,锦然他们已经到了施工地点,现在是下午,但这里完全处于停滞状态,外面被围了起来,一个人也没有。
就这儿了,先前出了事,上面不让再动工,所以一直停着。
那会儿就是在这个位置,有人摔了下来。
第二次死人,也距离这里不远。
赵景亭指了个方向,他们还是跟上面打了招呼才偷偷进来的,这一片本来也不是市中心之类的地方,这个点外面也没什么人。
锦然迈着步子,慢慢走近了一些,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里。
说真的,方才刚一下车,她就感觉到一点不适。
不是生理上的,而是心理上的压抑,就好像这里,被什么特别压抑的磁场笼罩着一般。
这样的地方,如果不能解决问题,倒确实不适合建儿童乐园。
她默默看了一会儿,没说话。
隐隐的,好像看到有一股淡淡的黑色气流,缓缓地从地面升起,就像夏天蒸发的热浪一样。
但这股气流,却不热,她伸出指尖碰了一下,反而感觉到一股阴冷。
锦然抽回了手指,轻抿着唇。
这还是赵景亭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种,近乎有点严肃的表情,先前时候,她一直是一股悠闲懒散的模样,要么,就是勾人的魅者模样。
反正,几乎就没严肃过。
一向不正经的人,突然严肃起来,可不是件什么好事。
多半,这件事,怕是难解决了。
赵景亭心里沉了下,沉着声,问道:大师,这里难不成,是真的有问题?锦然的视线,却全落在那些黑色气体上,一时间没心思回答他。
光从颜色看来,这些气体,就绝不是什么好东西,多半对人的身体有影响。
但是,又不像是先前看到的阴气。
这些气体,比阴气更让人难以忍受。
锦然秀眉微蹙,忽然感觉有点不舒服,有种反胃的感觉。
她伸手按了按胸口,闭了闭眼。
不知道是被那气体影响还是怎么,觉得心情有点烦躁。
她回头瞥了眼赵景亭,赵景亭表情也不太好。
他这种人,在商场混迹多年,平时最善于掩藏自己的情绪,现在却在脸上表露出来,这么明显,估摸着,也是受那些气体的影响。
不过,锦然有自己的职业素养。
既然接下了这单生意,无论如何,她都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完成。
而在这之前,就没必要让雇主产生额外的担忧了。
她轻轻啊了一声,像是刚刚听到一般,伸手向后捋了下头发,不好意思,刚刚想起点不好的事情,走神了。
赵景亭果然脸色稍稍缓和,哦?锦大师还会有什么苦恼的事情么?锦然笑了笑,却多没说。
编个借口,已经是不错的诚意了。
并且,不解释,才更能打消赵景亭这种人的疑虑。
因为高人通常都是有点脾气的,一旦你过于平易近人有问必答,那么对方不会觉得你省事,反而会开始考虑你的价值是否值得了。
这个世界上的商人,很多都是这样的。
果然,见她不想说,赵景亭也没再问。
而且,看样子,好像还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那锦大师,你看这块地,还能继续做儿童乐园么?锦然想了想,你认识的那人没骗你,这地底下确实有东西,而且,要除掉这东西,应该没那么容易。
只要事情能解决,钱不是问题。
锦然听到,侧头,瞥了他一眼。
这人,真的是,每次都会在这种时候戳到关键点。
她虽然一直说着不缺钱花,可这种送上门来的加钱,不努力赚一下,似乎怎么都说不过去。
但是这种情况,确实是比较少见的。
所以,就算想赚这笔钱,锦然也没打包票说一定能解决。
她轻唔了一声,先看看吧。
赵景亭是知道她给骆家和韩沉他们帮忙的事,所以,对她的本事,其实也有个大概估计。
现在听她话说的不满,心里略略盘算了一下,觉得这地下的玩意怕是比他们先前遇到的要难对付。
难怪,先前那人让他找那些去深山里修炼的大师。
可,那些人行踪隐蔽,即便有钱,也不一定能请出来。
算起来,锦然已经是他能认识的人中,能力最靠谱的一位。
所以,哪怕心里不太笃定,他也只能选择相信锦然。
那大师,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我们在附近找个地方休息。
他没有催促,这让锦然多看了他一眼。
这人,沉得住气。
她也不慌,其实有一些思路,只是需要花时间去整理而已。
谁让现实世界常年见不到一个鬼,搞得她学的东西大部分都是纸上谈兵。
她点点头,也行。
赵景亭身边的人拿着高工资,办事效率也很快,不过片刻就为他们定好了星级酒店和餐厅。
晚上的晚餐很丰盛,锦然看见,有一些菜都是她中午夹得比较多的。
她惊讶于赵景亭的细心,却并没有吃多少。
隐隐的,总觉得胃里不太舒服。
没什么胃口。
吃完饭,她就去了自己的房间。
赵景亭不差钱,订的房间是最好的套间,房间外面的阳台上还有下午茶摆设,看起来挺惬意。
洗完澡,把头发吹干,还没什么睡意,锦然干脆跑去阳台上吹风。
这里距离赵景亭的儿童乐园不远,锦然坐在阳台上,往远处望去,就能隐约看到那一处地方。
白天看起来都不太好,到了晚上,那里更是阴森森的,让人乍得一看,就会想起以前看过的某些恐怖片。
啧,简直像极了冥府。
幸亏她机智,醒来之后就溜了。
不然,天天对着这样的生存环境,也是挺难的。
可以说,但凡赵景亭在竞拍之前找人看看风水,他都不会拍下这块地。
听说拍的价格还挺高,真的亏了,亏大发了。
不过这话,不用锦然说,赵景亭应该也感受到了。
这事不好解决,现在只能把宝压在她身上,如果解决不了,这块地的损失就全部拿不回来了。
这对赵家来说,虽然不至于动摇家业,但同样是不小的打击。
锦然单手撑着额头,手里端着服务生刚刚送来的红酒,慢慢晃着。
酒液猩红,在透明的高脚杯里,仿若鲜血。
而端着红酒的人儿,心不在焉的样子,看着更像位吸血鬼美人。
这种美,不仅吸引人,还容易吸引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锦然脑子里想着事情,过了会儿,才想起来喝一口酒,可刚动了一下,视线就看到了一个别的东西。
她微微一愣。
身旁,那黑色的影子和她的距离不会超过半米,脸色惨白的像是被人抽干了血,眼神正贪婪地盯着她看,嘴里还喃喃自语。
怎么老子生前就没这机会,碰到这种美人呢?现在想想,为那种装清纯出去乱搞的女人跳河,真是不值得。
死了还不安生,还要被困在这里,他妈的!要是这个美女能一直待在这儿,老子的生活也算有点盼头,不那么无聊了。
锦然摇晃酒杯的动作一顿。
??得,是个鬼,还是个为情自杀的水鬼。
大概是觉得锦然看不见他,这只水鬼看她的眼神特别露骨,就算锦然平时不介意别人欣赏自己的美貌,这会儿,也觉得有点不太舒服。
她微微挑起眉,瞥了那水鬼一眼,启唇:一直住这儿?哪里住得起。
这说的倒也是,总统套房就是贵……咦?等等!你能听到我说话?水鬼瞪大了眼,满脸的不可置信。
锦然却觉得他这个表情,看着都顺眼了不少。
她懒懒地撑着头,嗯,很稀奇吗?卧槽?太稀奇了好吗?老……我,我都死了三年了,三年里没碰到一个人能看见我,更不用说听到我说话,天天无聊得快闲出鬼神经了。
不对,你为什么能听见我说话啊?水鬼这会儿也顾不上欣赏颜值了,他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追着锦然不停地问东问西。
说话语速之快,让锦然有点后悔,刚刚为什么要搭理他。
她侧过头,不想说话。
那水鬼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人能说话的人,当然不会轻易放弃,他换了个方向。
锦然看着那张又近在眼前的脸,觉得下午的那点恶心又来了。
她起身,进了房间,关上阳台门。
水鬼直接穿墙过来,蹲在床边盯着她,身上还湿哒哒的滴着水。
锦然秀眉一扬,翻身坐起,玉手一扬,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张黄色符箓。
你有完没完?水鬼看着那符箓,上面隐隐散发出一种可怕的气息。
他能明显感觉到,这符箓对自己的克制,赶紧举手投降。
别别别打我,我可什么都没干啊!我死了三年也没害过一个人,我就是个可怜的孤魂野鬼啊呜呜呜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锦然扬起的手,僵了一下。
她瞥过头,有点不想看这种辣眼睛的场面。
可脑子里,却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她身子往前倾了下,晃了晃手中的符,你恶心了我这么久,不打你?水鬼听她这意思,好像不能善了,目光向墙壁看去,想分析一下哪个位置比较好穿墙逃跑。
锦然吓够了小鬼,就把符收了回来,这会儿,她的姿态就惬意多了。
行了,我不打你,不过你得告诉我,那块儿……怎么回事啊?她的手指往儿童乐园的方向一指,水鬼看了,脸色微微一变。
这幅表情落在锦然眼里,刚好笃定他知道点什么,这就更不能放他走了。
锦然向后靠了靠,黄符又拿了出来。
水鬼苦着一张脸,他本来只是想欣赏一下着张脸的啊,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他绞着手指,那块我确实知道一点,之前我还在外面飘的时候,有鬼告诉我,那边不安宁已经很久了,听说下面是个万人坑。
好像是以前的某个军队被埋伏,全在这儿送了命,怨气难填,这块地儿从此就不干净了。
说完,他还看了锦然一眼,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想法,劝了句,就算你厉害,那块地的事情,也还是不要插手得好。
这样啊……锦然若有所思的表情。
如果以前这里是个万人坑,那她就懂了。
这么多人死在这里,怨气难填,聚集起来,时间久了,就变成了煞气。
在影响活人情绪的同时,也影响这埋在下面的鬼。
被煞气侵扰神志,长期下去,虽然没杀过人,可神志也和厉鬼差不多了。
生前万人,死后万鬼……万一释放出来,确实后果不堪设想。
这种事情,即便是她,一时间也没有什么解决的好办法。
她赶走了水鬼,起身,刚准备去告诉赵景亭,这里在做好万全准备之前不能动。
但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阵敲门声。
她伸手拉开门,赵景亭站在门外,神色有些紧张。
看到她,就说了句,锦大师,刚刚我那朋友打电话过来说,这里出事了,让我们赶紧过去看看。
出事了?嗯,据说是这旁边几个游手好闲的小混混,想混进去偷点工具卖钱。
但不知道是碰到了什么,猩红着眼睛跑了出来,被抓到之后还在乱抓乱咬,像突然疯了一样。
那边的大师说,是被邪气入体,但没有解决办法,所以给我打电话……后面的话,他没说明,锦然就明白了。
她点了下头,行,我可以出手,不过要酬劳。
赵景亭瞬间松了口气,那就太好了。
至于酬劳不酬劳的,那都是小事。
卖了上面这个面子,他得到的好处,可不是这点钱能比的。
锦然回房间换了身衣服,两人就离开了酒店。
监督处。
陆飒正伏在案板上练字,写毛笔字来平心静气,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
可是这一次,他练得时间比之前都要久。
可心,却半点没静下来。
这时候,突然有人敲门。
陆飒扔下笔,烦躁地向后一靠,有些疲乏地道:进。
黑无常走进来,恭敬地行了个礼,汇报道:王,刚才有阴差发现,宁城那座被封印了近百年的万人坑,封印似乎有松动的迹象。
陆飒按了按太阳穴,有些不耐,这种小事,就不必特意汇报了。
上百年的万人坑而已,还不值得他出手。
对这个回答,黑无常并不意外。
只是,那阴差说,王妃也在那边……这一次,黑无常话还没说完,就发现门被推开,而刚刚还坐在位置上的人,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