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皇后留人的吩咐没有避着任何人, 李贵妃倒是没什么想法,径自离去,刘修容刚欲挪动的步子却是微顿, 随后像是若无其事一般,跟在李贵妃身后出去。
回到永宁宫, 无视正在偏殿啼哭的三皇子, 刘修容坐在内室的圆凳上,面容冷冽:什么时候皇后和淑妃的关系变得这么好了?这可不符合魏皇后一贯的性子, 除非魏皇后心中另有盘算。
映诗提起早就准备好的茶壶为刘修容倒了一杯茶水,轻声道:早前也没听说, 皇后娘娘虽然偏心淑妃娘娘, 但也是看在陛下的面子上, 像今日这般亲近, 还是头一回。
刘修容拇指和食指捏住杯壁,温热的茶水温度传到指尖,眼神呆滞无神。
过了好一会儿, 刘修容倏然笑了:看来皇后宁可把宝压在有生母的二皇子身上,也不愿多看三皇子一眼。
刘修容以往性子淡然, 在宫中只要能安稳度日, 别无所求,所以后宫许多人也就不知, 其实刘修容也是一个颇有心机的人。
从某些方面来说, 她更是复制了杨婕妤早先走的路。
不过刘修容和杨婕妤很大的一点不同就是, 刘修容并不在乎圣心, 她在陛下面前早就颜面无存了, 做的一切哪怕再狠毒, 也不会在意陛下的目光, 因此她格外大胆。
映诗很是迷糊:可是娘娘,皇后娘娘若是真的选了二皇子,日后岂不是要仰人鼻息过活?毕竟妧淑妃才是二皇子的生母,二皇子自然会更加亲近孝敬自己的生母,而不是一个恭敬疏离有加的嫡母。
刘修容轻嗤:皇后身后有魏家,以后还会有傅家,怎么可能......话还没说完,刘修容突然回过味儿来,脸上玩味的笑瞬间收敛:是了,二公主的准驸马出自傅家,这次围猎,二公主可是也跟着去了的。
好一出暗度陈仓。
原来有二公主在中间掩人耳目。
刘修容反应过来,砰的一声,把杯子重重搁在桌上,里面的褐色茶水渐到自己手背上,而后淡然拿帕子擦去:本宫记得三公主今年也有十四岁了吧。
映诗想了想道:是有十四了。
刘修容笑道:那也该到定亲的时候了,只可惜三公主受了杨婕妤连累,也被陛下给忽视了呢。
三公主本就是个呆呆的性子,以前有杨婕妤在前挡着,陛下去杨婕妤宫中时,三公主自然能见到陛下,可现在杨婕妤被禁足,凭着三公主的性子,是绝不会主动往陛下跟前去凑的。
映诗也赔笑道:陛下如今的心神都被二皇子占了去,哪里还能分出心思去关照三公主。
刘修容抬手,细腻的手指轻点着红唇,笑的阴冷:陛下既然没心思,本宫就多替陛下关照关照好了,若是杨婕妤知道三公主如此备受冷落,也不知是何感想。
二皇子可以有魏皇后支持,三皇子怎么也不能差了去,杨家满门清贵,在文臣中举足轻重,是个不错的选择,日后三公主的夫家也不能比二公主差......体会到刘修容想法的映诗心中微微惊讶,之前娘娘不是说只借着三皇子报复刘家么,怎么如今却要三皇子同二皇子一争高下了?不是她士气不足,实在是三皇子的病症若是一日不好,她哪怕是娘娘的心腹,心中也不会觉得三皇子日后有锦绣前途。
不过映诗的想法一点儿也不曾吐露,她点头附和了刘修容的话,然后低声请示:那奴婢这就去太医院请白太医过来?刘修容正沉浸在自己思绪中,闻言只是略微颔首:去吧。
刘修容在暗地里算计什么,云容和魏皇后不得而知,她只知道她到目前为止,和魏皇后聊的还算和谐。
凤仪宫花厅的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二皇子被放在上面爬来爬去的寻找令自己感兴趣的玩意儿。
魏皇后眸中满是笑意,抿了口茶水,浅笑:靖儿回来后都把事情告诉本宫了,这件事,本宫是要承你的情。
她只有这一个女儿,自是全心全意要为自己女儿着想,靖儿能顺心遂意,是她喜闻乐见的。
妧淑妃帮了靖儿,也就等同于帮了她。
云容似是不好意的低头笑了笑:其实,臣妾的心思并不单纯,皇后娘娘该是知道的。
您这么说,实在是叫臣妾无地自容了。
她想了想,还是觉得与其装模作样的和魏皇后打太极,倒不如把话说的直白一点,毕竟谁也不是傻子,魏皇后不会任由她去糊弄的。
魏皇后眼底划过一丝满意:本宫就喜欢像淑妃这样有话直说的人。
日后真的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谁也不希望有些事情自己被蒙在鼓里。
云容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只是眸子里的笑意并不完全真切,唯有看到二皇子时,眼中才有那么一丝温度:当母亲的自是一心希望自己的孩子好,所以臣妾理解皇后娘娘的心思。
魏皇后很是赞同,顺着云容的目光去看一个人玩儿的也开心的二皇子:淑妃是个聪明人,有些事情本宫也不欲绕弯子,淑妃心中所想,本宫同样有意,不过本宫有一个条件。
口头盟约最是不可信,她没有那么天真,父亲也没那么好说话,倘若魏家看不到实际的好处,就算她已经做了决定,父亲也不会支持她的。
云容面色不变,心中却略微提着一口气:皇后娘娘请讲。
魏皇后低头弹了弹养的修长的指甲,语气淡淡:本宫嫡亲子侄膝下有一嫡子,比二皇子大了两岁,该是正好能做二皇子的伴读吧?因为年纪和辈分的缘故,魏家无一合适的女儿能够在将来嫁于二皇子为妃,他们便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伴读的位置。
只要魏家的人选足够机智聪慧,作为皇子近臣,日后定然能保住魏家荣华。
一听只是伴读的名额,云容松了口气:听闻魏家公子个个儿都天资不凡,能做瑾儿的伴读,臣妾自是求之不得,可是这伴读一事,现在谈论为之尚早,臣妾怕这件事没有臣妾置喙的余地。
这话并不是推拒,而是事实如此,离瑾儿入学还有几年,届时陛下是何想法,会不会在伴读一事上询问自己的意见,自己是一点儿都不知道。
好在魏皇后也知云容说的话乃是实情,并未想岔,只道:淑妃只需应下便是,日后的事儿自有人去费心。
她也只用把消息传回魏家,叫她兄长好好儿教导侄子就好。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云容很是利落的答应了。
目的达成一致,两人心中都松了口气,凤仪宫的宫人换了茶,两人的话题跟着也换了:靖儿很是喜欢淑妃,若是淑妃不嫌弃,日后本宫叫靖儿多去长乐宫走动走动,也顺便多照顾照顾她弟弟。
最好也能沾沾二皇子的福气,嫁进傅家后能给傅家生个儿子,日后的路就容易的多了。
云容很给魏皇后面子,高兴的很:那感情好,有公主陪瑾儿玩耍,臣妾可是要轻松不少呢。
魏皇后笑容渐浓:说的跟二皇子有多调皮似的。
话音还未落地,正在地毯上爬来爬去的二皇子突然爬到了一个圆形柱子旁,伸手拽住柱子上挂着的轻纱,用力一拽,这轻纱就落了地,把二皇子小小的身子给盖在了轻纱下。
二皇子整个人被盖住,行动受限,只好向旁边看着他的青音求助,咿咿呀呀说个不停。
那蠢蠢的样子叫云容没眼看:您可是看到了,臣妾可没冤枉他。
九个月的孩子正是爬的利索的时候,昨儿在长乐宫她一个没注意就爬到柱子后躲了起来,要不是一直有人看着,她差点儿都以为人不见了。
魏皇后丝毫不觉得云容说的事儿是事儿,乐呵呵的叫人把盖在二皇子身上的轻纱给取下来:小孩子嘛,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
在凤仪宫坐了大半个时辰,云容才带着二皇子回了长乐宫,一回宫就见白太医已经在长乐宫候着了。
白太医等了多久?云容一边问,一边坐下伸出手叫白太医诊脉。
白太医垂着头,照常隔着帕子为云容诊脉:大约有一刻钟,臣有一事想请示娘娘。
云容略略颔首,白太医便道:半个时辰前永宁宫曾派人去请臣为三皇子看诊,因臣不知娘娘作何打算,便以要给您和二皇子请平安脉为由推迟了时辰。
今儿起得早,又在凤仪宫坐了那么久,云容有些困乏,一手指着头,眼睛微阖:不是早就说过了么,离宫前本宫就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
是,臣记得当时娘娘的嘱咐。
白太医收回手,恭敬道:是臣有另外的想法。
云容睁开眼睛看着白太医:什么?白太医不慌不忙道:臣以为,三皇子的病症既然已经让陛下起了疑心,倒不如由臣来坐实这件事。
不虚白太医过多解释,云容就知道白太医的目的何在,她心下微动:若当真如此,白太医你岂非自找麻烦。
陛下知道三皇子是怎么被赵美人怀上的,心中自然会不喜,再加上三皇子因药而自出生就带有胎毒,陛下就会更不喜,两两相加,最后得益的只会是瑾儿。
可曝光三皇子病症后,白太医就会得到一系列的麻烦,吃力不讨好。
白太医轻笑:为娘娘分忧,臣不怕麻烦。
况且身为医者,他最喜欢的就是对疑难杂症的挑战,三皇子的病症他只在那本书中见过,如今能有机会见识一番,于他来说也是好事。
云容盯着白太医看了许久,也没从白太医的神情上看出什么来,只好点头:你心中有数就好。
作者有话说:有些人是永远都不会满足的,得到了一样以后,就会去觊觎另一样,刘修容就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