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26 章

2025-03-22 07:38:52

九月的最后一天, 大公主一身单薄素衣,面色惨白的跪在两仪殿外请罪。

秋风瑟瑟,时不时的吹到大公主的身上, 大公主浑身冰凉,身为公主, 自小娇贵, 像是这般受罪,从未有过, 可大公主还是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她与父皇虽然不够亲近,但她也清楚, 如若她今日请罪态度诚恳, 等着父皇召见, 那她的惩罚定是不会太严重, 可若是她撑不下去,落在父皇眼中,定然就是她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 等待她的或许会更严重。

姜吉隔着窗子一直在关注着大公主,见大公主都跪了半个时辰, 他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 就试探的开口:陛下,大公主已经跪了许久了。

公主和嫔妃到底是不一样的。

戚晟站在御案前, 垂眸看着自己写下不久的贞字, 眼底带着淡淡的嘲讽:当年朕得了大公主时, 也是很欢喜的, 毕竟是朕的第一个孩子, 哪怕不是皇子, 朕也希望她能够成为一个端方正直的人, 所以朕给她取了贞字为名。

这种情况下,姜吉也不知该说什么,可要不说,岂不是单独看着陛下唱独角戏?想了半晌,姜吉讪讪奉承道:陛下一片慈父之心。

戚晟呵笑了一声:这些年来,朕时常在外征战,无暇顾及后宫,等一切尘埃落定时,朕的儿女们早已经不知不觉的长大了,对朕也是又敬又畏,独独没有半分亲近。

以至于他的慈父之心,未能有机会施展半分。

第一次意识到这件事时,他内心不是不失落的,可他也能理解,过后他想着弥补,才发现,错过的终究是错过了,或许真的就同父皇说的一般,身为帝王,注定是孤寂的。

姜吉沉默着,突然就有一些心酸,高处不胜寒,这是坐在这个位置上必须要承受的代价,所以在这一瞬间,他很能理解为什么陛下最近很是宠爱云美人了。

云美人对陛下的热切,是陛下从未感受到的。

戚晟感慨了一会儿,就将情绪尽数收起,恢复了往日的沉着淡漠。

在龙椅上坐下,戚晟将那个贞字收起来后,吩咐道:叫大公主进来罢。

大公主跪的久了,双腿早已麻木,膝盖上还隐隐作痛,根本无法走动,还是两仪殿的小太监搀扶着大公主进来的。

一见到戚晟,大公主就挣扎着跪了下去,声音虚弱:女儿给父皇请安。

到底是他的女儿,戚晟见到大公主这副模样,心中也不大好受,但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分毫,依旧是那一副淡漠的模样:为什么?这三个字,自他命人调查到真相时,就想问出口了。

大公主微微抬头,想去看她父皇是以什么样的神情才能问出这么平静的问题,然而她浑身僵硬,用尽了力气也只能看到御案下的台阶。

许久,她放弃了:父皇也是在宫中长大的,应该知道,宫中的许多见不得人的事,做了就是做了,没有缘由的。

况且她与二公主不一样,她母妃虽然位列四妃之首,但一向冲动易怒,比起身份更为尊贵的皇后,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这也就间接的导致了她与二公主的差距。

二公主有一个事事为她着想的母后,而她的母妃,在有些事情上并不能帮她,所以她想要达成目的,就只能自己动手。

为什么要害郑才人?或许是她嫉妒她二妹得了一个好驸马,而她依旧要为自己的驸马费心,故而将自己内心无处排遣的嫉妒和怒火发泄在了郑才人身上,又或许是因为她偷听到怜昭仪的话,说郑才人要陷害母妃,所以她要为母妃报仇。

至于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她好像也不知道。

不过那都不重要了。

戚晟闭了闭眼,又问了一个问题:此事你母妃知道吗?与其说是想问李贵妃知不知道,不如说戚晟还存了一丝希望,希望这件事是李贵妃的主意,大公主只是被迫。

大公主摇了摇头:父皇是不是太看得起母妃了?她母妃要是有这个脑子,她何至于处处比不过二公主?最终,戚晟转过身去,语气里充斥着浅淡的无奈:你退下吧。

大公主稍有惊讶:父皇不罚女儿?戚晟没再说话,姜吉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到大公主身旁,做了个请的手势:公主,奴才送您出去。

送走了大公主,姜吉刚一返回来,就听陛下沉声吩咐:传旨,将大公主身边亲近宫人尽数杖毙,粗使宫人各杖责三十,遣送回尚宫局,另外,叫皇后亲自挑选伺候大公主的宫人以及嬷嬷。

大公主是他的血脉,他不能对大公主如何,但却不会轻易放过替大公主谋害他子嗣的奴才。

姜吉刚低头应下,戚晟顿了半晌又添了句:李贵妃教女不严,禁闭三月。

他按了按肿胀的眉心:此事就到此为止,不许宫中再有议论。

遵旨。

姜吉见戚晟脸色不大好,不免请示道:陛下,可要奴才去请太医?不必。

戚晟摆了摆手,然后站起身往外走:去云美人那儿。

——————宜安宫,听到陛下的口谕时,杨贤妃捏了一枚白子下在棋盘一角,棋局顿时就变的黑子处于弱势,白子风头正盛的状态:李贵妃也是遭受了无妄之灾。

毓秀一撇嘴:大公主做的事情,在外人看来,同李贵妃做的没什么两样。

虽然大公主并未承认此事与李贵妃有关。

钟灵添了些香料,闻言扭头冲毓秀道:你知道就好,别说出来,陛下可是下了封口令的。

毓秀点点头:知道,出去肯定不会提起的。

说完,她低头看了眼杨贤妃自己对弈出来的棋局,张口就夸:娘娘的棋艺又进步了。

杨贤妃笑了笑,又捏起一枚黑子落下:你又知道了?毓秀笑道:奴婢自小跟在娘娘身边,耳融目染,自是懂几分的。

要知道,杨贤妃出身书香门第,当年在京城可是有第一才女之称,不过后来自打嫁给了还是太子的陛下为侧妃后,就渐渐消失在京城人的视线中了。

看着自己下出来的棋局,杨贤妃微微勾唇:最近是有几分心得。

她才把上次与陛下对弈的残局给解开,得了不少感悟。

杨贤妃瞧着黑棋某处少了一枚白子,有了这枚白子,就能够围困黑子的大部分,一时感慨道:可惜了。

毓秀仔细看了看,也看出了那处问题:娘娘在下一回合把白子下在哪里不就好了?哪儿那么容易。

杨贤妃微微摇头: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这处,不宜再有动作了。

毓秀听的迷迷糊糊,钟灵却明白的紧,她走到杨贤妃身侧:那就过段时间,总归会有机会的。

这宫中没人知道,妙安,是杨贤妃早年在朝阳宫安插的眼线,而郑才人能够保住这一胎,说来还要谢谢杨贤妃呢。

两人的对话极为隐秘,即便是毓秀也没太听的懂,杨贤妃只轻轻颔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反而自言自语道:以前陛下心中烦闷,总是会来本宫这里的。

所以她早早儿的复原了上次的残局,打扮淡雅的等着陛下。

不过她等了许久也没听见动静,杨贤妃瞥了钟灵一眼:站在那儿做什么?钟灵原先轻松惬意的神情变得紧张起来:娘娘,陛下,应该不会来了。

应该?杨贤妃倏然拧眉,有些不悦。

钟灵猛地低下头,心虚道:陛下已经去了云美人宫中。

啪的一声,杨贤妃手中的棋子落在棋盘上,有那么一瞬间,笑容很是勉强:是么?她起身进了内室:都收起来吧。

此时绘雅轩中,云容难得安静一回,由着男人的头枕在她修长笔直的双腿上,自己胡乱的替男人揉着太阳穴。

而戚晟感受着在自己额头上作乱的手,惩罚性的捏了捏正好伸手就能握住的玉足:爱妃这手艺差强人意。

在家时,云容这般伺候她父亲一次,都能得到父亲的接连夸赞,还能顺便从父亲那里顺走不少好东西。

现在倒好,她不要赏赐的伺候陛下一次,陛下竟还嫌弃?母亲说得对,男人就不能惯着。

云容噌的一下收回手,就连被戚晟握住的双脚,也挣脱了出来:臣妾伺候的不好,陛下怎么不去找伺候的好的姐妹?戚晟愣了下,虚虚握了下空空如也的手心,无奈道:脾气怎么这般大,朕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云容气呼呼的:才不是随口一说,陛下心中分明就是这么想的。

不得不说,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候准的可怕。

云容这么回嘴了一句,正好说中了戚晟心中所想,戚晟的确这么觉得的。

后宫妃子不少,可不论哪一个,都有一手伺候人的本事,独独云容,被养的极为娇气,不说这按摩之术,只说再寻常不过的穿衣,云容都不会,偶尔兴致来了,想伸手帮个忙,姜吉还嫌云容笨手笨脚耽搁时间。

戚晟坐起身子,瞧着云容鼓着腮帮子的模样,挑了挑眉:不讲道理了不是?你的手艺不好,朕还不能说了?云容看他,义正言辞道:不能,臣妾心眼儿可小了,就算陛下觉得不好,也只能夸臣妾,父亲就从来不会说臣妾的不好。

云容只是找了个参照对象,可这话落在戚晟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戚晟脸色阴沉的能够滴水,语气危险:你拿朕与你父亲比?作者有话说:戚晟:朕到底是你男人,还是你爹?云容:爹......不,是男人,男人PS:明天好像要上夹子,所以明天更新在晚上十一点(我也不知道为啥上夹子要推迟更新,但有好多太太都是这样干的,我就跟着学了,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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