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36 章

2025-03-22 07:38:52

今日所发生的一切, 难道是皇后想看到的?戚晟和魏皇后一到正殿,便叫所有的宫人退下,而后直接将话甩到了魏皇后的脸上, 没有留一丝情面。

魏皇后吃惊似的抬头,顾不上礼仪尊卑的直视戚晟, 向来稳得住的端庄面容上是肉眼可见的惊慌。

她知道自己既然放纵怜昭仪造成眼下这般结果, 就没想要瞒住陛下,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 陛下竟然毫无顾忌的将那一层纸给戳破,赤*裸裸把她那隐晦的心思说出了口。

难得心虚一次的魏皇后此时不知该说什么, 戚晟垂着眸子, 盯着自己带着茧子的手指, 情绪不辨:朕与皇后夫妻多年, 皇后该明白朕的底线在哪里。

郑才人......他拉长了语调,终于把晦暗的目光落在魏皇后的脸上:皇后是对怜昭仪不满,还是郑才人?亦或是......朕?这话着实诛心, 魏皇后砰的一声跪下,哪怕殿里的青砖上铺了厚厚的毯子, 但那一声闷响, 仍旧听的人膝盖发疼:臣妾不敢。

她心中的纠结,又怎敢当着陛下的面儿说出来?戚晟眼神一凝, 嗓音依旧沉稳:朕相信你, 也给了你足够多的体面和敬重, 后宫之事更是极少过问, 为的就是你心中的那杆秤, 而如今, 你心中的那杆秤, 是要失衡了么?区区几句话,压的魏皇后几欲喘不过气来。

她明白陛下的意思,倘若她回答了是,那么此前她拥有的体面和信任,皆会尽数被陛下收回。

魏皇后闭了闭眼睛,皇后的位置不好做,几乎历朝历代的皇后都没有好下场,不是无子,便是被宠妃压在头上,得不到片刻喘息。

可独独她是不同的,她自正位中宫以来,虽无皇子,但也有公主,后宫宠妃更是因为陛下给她的敬重而不敢放肆,平心而论,陛下给她的够多了。

只是人心从来都是不知足的,她习惯了陛下给她的一切,把这一切都当成理所应当,然后还想要更多,永远都满足不了眼下。

倘若失去了现在的一切,魏皇后清楚的很,那些历朝皇后的下场,就是她的前车之鉴。

魏皇后双手交叠在身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叩首礼:臣妾有罪,没有下次了。

都是聪明人,戚晟也不吝啬再给魏皇后一次机会:如你所言,这次事情的收尾,皇后就多费心吧。

尽管正殿有宫人眼疾手快的把尸体和血迹都擦的一干二净,但上过战场的戚晟对血腥味儿依旧敏感,他拧了拧眉,起身准备离开,魏皇后却及时出声喊住了他:陛下,郑才人因此而小产,且不论大皇子之事是否与她......话还未说完,戚晟骤然打断:朕的意思,皇后难道不明白么?一出不堪入目的闹剧令朕的皇嗣无端受损,不论真相如何,都该结束了。

魏皇后听着戚晟不耐的语气,连忙解释道:陛下误会了,臣妾并非那个意思。

臣妾是觉得,郑才人因此受难,所以想请示陛下,为了安抚郑才人,可要为郑才人晋位?看来陛下是真的对她不满了,不然像这样从未听完她一句话就打断了她的话的情况,从未有过。

戚晟沉吟片刻,丢下了一个准字,便抬脚离开了。

今日早朝不是大朝会,但依旧有很多重要的事情递到他的御案上,其中便有京郊大雪压塌了数个村子的房屋一事。

若是大雪再不停的话,恐怕非但房屋不保,更是会出现雪灾,还是要提早防范才好。

待戚晟的身影再也看不到的时候,魏皇后一口气松下来,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就连雍容华贵的宫装,也被浸湿了大半。

她心中苦笑,陛下,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果决。

经此一事,不管她心中再多小心思,也该收起来了。

——————又说云容好容易冒着大雪到了明粹宫门口,却见本该继续关禁闭的安充容站在宫门内,看样子像是在等她。

云容原本猜到了大部分真相而露出了两分笑的脸,顿时收敛到面无表情。

托李贵妃的福,她现在算是对有人半路拦她这件事深恶痛绝,所以看见安充容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就没给个笑脸。

云容认认真真的行了个礼,只是态度却很敷衍:安充容是特意等臣妾的?行礼是为了不给人留下话柄,至于态度......早就和安充容撕破了脸,也就不必粉饰太平了。

安充容站在风口,脸色被冻的发白,又见云容如此敷衍,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云美人恃宠而骄的本领本宫佩服,可云美人你别忘了,即便本宫被皇后娘娘禁足,可早晚有出来的一日,而你,日后依旧要在本宫手底下讨生活,得罪了本宫,日后有的你好看。

她特意等在这里,也是因为自己心中不忿,想出一口气,谁知狠话是放了,结果云美人竟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安充容气的胸口不断起伏,可之后无论她再说什么,云美人都是一副任她说的样子,都不回一句嘴。

说着说着,安充容自个儿也没了趣味,利落的回了正殿继续禁足。

跟在云容身后的两个御女,见安充容难得吃瘪,看着云容的眼神可谓是亮晶晶的。

不过云容并没有往身后去看,也就没注意到。

主仆二人回了绘雅轩,里面的炭火早就烧了起来,菘蓝递给云容一杯热茶,而后悄无声息的出去守着茶水房。

一杯热茶下肚,云容冰凉的身子渐渐回暖,她看了眼桑桃,桑桃也转身出去守着外间。

青音见寝殿就剩下她和主子两个人,再也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蹲在云容身前,眼巴巴道:主子,您说的那个她,究竟是谁啊?一路上她都在想这个问题,没得到答案,心里就像猫抓了似的,焦急的不得了。

云容唇角微勾,没先回答青音的问题,反而问她:你觉得,大皇子之于怜昭仪,是什么样的存在?青音歪头想了想,缓缓道:大皇子,是怜昭仪下半生的依靠。

嫔妃在后宫中斗了一生,为的不就是能生下个皇子,后半辈子老有所依嘛。

你说的对,但并不准确,准确来说,大皇子是怜昭仪以及她母家未来几十年的荣华。

只要大皇子长成,并且顺利入朝,那么怜昭仪就是后宫未来十年里最大的赢家。

所以,对于大皇子的安危,怜昭仪怎么可能不重视,而贴身伺候大皇子的宫女嬷嬷太监,必然都是怜昭仪的心腹。

而怜昭仪的心腹,又怎么会眼皮子浅到因为一支价值不菲的簪子,就那么听了秋初的话去害大皇子呢?凭着皇子嬷嬷的地位,日后她想要多少支簪子没有?而那嬷嬷临死前喊的可是主子,不是郑才人,这几点漏洞联想起来,足以证明怜昭仪在这件事后居功至伟。

再加上郑才人受惊小产,按照田充媛的话来说,得益最大的,只有怜昭仪。

或者说,从头到尾,怜昭仪的目标都只是郑才人的肚子。

经过云容这么细细一分析,青音顿悟了不少:这么说来,大皇子的病也是怜昭仪自导自演了?若真是这样的话,那怜昭仪确实够狠。

云容摇了摇头:我更倾向于是怜昭仪顺水推舟。

昨天姜吉和她透露过一点口风,他说大皇子的病很严重,要真是怜昭仪的手笔,应该不至于如此。

更何况为此,怜昭仪的心腹都被陛下给处理干净了。

整个事件这么捋顺下来,那被怜昭仪拿出来当做物证的簪子,应该是怜昭仪找人偷的,而偷那支簪子,也是因为它足够珍贵。

除了这支簪子,这件事情就再也和她没有半点儿关系了。

至于是谁偷的簪子,在朝阳宫内,要想做到不露痕迹,没有人帮忙,那必然是做不到,也没有那么快的速度。

而这个人,除了李贵妃母女,不做他想。

紧绷了一个早上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云容窝在软榻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累了好几日了,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这话说的青音都没耳听,她打趣道:除了早上在凤仪宫,确实惊心动魄了些,在两仪殿的那两日,主子可是每日都过得很舒适自在呢。

一应用度都是最好的,比在绘雅轩好了不知多少。

云容嘟了嘟嘴,对青音的话表示不满:你只看到了表面,却没看到我的用心。

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可不是说说而已。

在陛下面前,她说的每一句话,看似是脱口而出,实际上却是思考再三的。

而且也是绞尽脑汁的想办法叫陛下觉得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能够开心,只有这样,她才能保住宠爱,在陛下心里占有一点位置。

要是真的能如青音所说,自己能过得舒适自在,她还巴不得呢。

不过这些事情都不适合拿到明面儿上来说,自己做到心中有数就好。

见云容兴致不高,青音也识趣的没再说。

她给云容换了一条厚一点儿的毯子盖上:主子等会儿再睡,奴婢已经叫菘蓝去熬安神汤了。

云容点点头:好。

因为冬日的缘故,室内不如以往白天明亮,云容隔着窗子往外看去,看到空中依旧飘着的雪花,不禁感叹:这场大雪过后,又会发生不少事儿了。

除了雪灾,离她上辈子中毒死亡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有了李贵妃禁足,郑才人小产的变故在前,云容止不住的希望,在这件事上,也会有变故,毕竟能活着,谁也不想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