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39 章

2025-03-22 07:38:52

前日去尚宫局领的所有炭火都被桑桃叫了两个小太监给抬了过来, 云容原以为还有很多,谁知探头一看,也只余下了半竹筐。

小太监放下炭后就出去了, 桑桃紧跟其后,待外间又只剩下云容和白太医时, 白太医才从竹筐里拿出一块儿上好的银霜炭检查。

白太医做事够仔细, 竹筐里余下的每一块儿炭,他都检查了一边, 最终才得出了结论:回禀美人主子,这些炭里, 有些是有毒的, 但大部分都是无毒的。

哪怕云容再三忍耐, 依旧忍不住泄露了几分情绪, 她想了很多,就连膳食的问题也想过了,唯独没想过这毒是下在炭里。

过了许久, 云容哑着嗓子道:还要劳烦白太医把这有毒的炭火给挑出来。

冬日不能不用炭,而且毒既然下在了炭里, 那幕后之人定然在时时刻刻盯着她, 她还是不宜暴露为好。

白太医将炭分为两堆,然后请示:美人主子体内的毒, 还是要尽早清除为好, 早一日解毒, 对您的身体就会少一分危害。

云容也不愿意日日遭受这毒的折磨, 没有过多思考就同意了:此番事情, 辛苦白太医了, 只是何人会对我下毒, 我心中并无头绪,所以还请白太医替我保密,在太医院开的药方也无需记档,以免遭人惦记。

若是无大的变化,按照上辈子的记忆,陛下接下来的半个月依旧不会踏入后宫,而魏皇后下的不许嫔妃往御前邀宠的命令在前,她也无法见到陛下。

将这件事当着陛下的面儿揭露定是不现实的,所以她就只能先暗自把毒清理了,度过了这次死劫后,再找下毒之人算账。

至于这人是谁......若是查不出来的话,那就挨个儿清算。

白太医心中有了念头,对云容的话自是没有异议的:微臣不会多言,也会依照主子的话行事。

主子这个词从他口中说出,云容眸光微闪:白太医有心,日后我宫中再领炭火,还要麻烦白太医再跑一趟了。

能把有毒的炭混进去的,最有可能做这件事的不是明粹宫的人,而是尚宫局的人。

只是尚宫局的水很深,哪怕她受宠,可轻易还是不能把手伸进那里,就只好领回来后再做区分。

微臣的本分。

白太医将一切都办妥当后,正要离开,云容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既然是炭火有毒,那为何我的贴身宫女依旧如常?云容看着青音面色正常,心中很是不解,难道这毒还认人不成?白太医提着箱子:这毒虽然阴损,但有一个弊端,就是对于女子气血两虚的时候作用最大。

根据云美人的脉象显示,云美人似乎才来过葵水,所以......没有说出来的话,云容也明白,她恹恹的挥了挥手,白太医才告退。

桑桃跟着他去领药,被熄灭的那盆炭火被处理掉后,青音又把没毒的炭火给点上,直到殿里又恢复了暖意,云容一直捏着毯子的手才渐渐松开。

前段时间,我叫你盯着李贵妃,有什么动静吗?云容第一个还是怀疑李贵妃,但仅仅是怀疑,凭着李贵妃的脑子,做不来这么缜密的事情,她更愿意怀疑的,是大公主。

青音将窗子支开一条缝隙:没有,李贵妃被禁足,正殿的大门除了一日三餐,几乎从未打开过,就连大公主也没有往正殿去过。

对于青音说的消息,云容只信一半,另一半持保留态度。

不是因为她不信任青音,而是因为办这件事的人,是郑国公府培养出来的人手,相比起她,许是他们更愿意听郑美人的话,只因郑美人才姓郑,哪怕这些人是二房给她的。

云容揉了揉额角,精神又开始疲惫了起来,本来她就不喜费脑子想事情,总觉得老的快,现在中了毒,只要一费神,精神立马就萎靡了下来。

青音除了心疼就是心疼,恨不能以身替之。

——————第二日,又是请安,云容特意叫青音给她的脸上多扑了一点珍珠粉,弄的脸色苍白如纸。

青音看着云容惨白的面容,手里的珍珠粉再也不敢往云容脸上添了:主子您面色本就苍白,如今又弄得这般憔悴......云容左右瞅了瞅自己的脸色,指着依旧有些粉色的唇瓣:这里再扑一点儿。

没办法,青音又往云容的唇瓣上扑了厚厚的一层。

整张脸没了半点儿血色,云容才高兴了:只有憔悴的很了,才能去钓鱼。

她不知道是谁,但是能试探啊。

不论是在后宫还是在后宅生活,有一点是不变的,那就是所有的事情都不需要证据,只要有一丁点儿不对,然后脑补出合理的动机,那这件事就是这个人做的。

哪怕有些事情能拿出证据证明这个人是冤枉的,但这也不重要,谁让后宫里从来都没有黑和白。

钓鱼?青音脑中飞快的去想云容的用意,刚想出一点,请安的时候就到了,只得先放下想法,跟着云容去凤仪宫。

路上的雪早就被宫人们给打扫干净了,但是空气中的寒风依然冻的人瑟瑟发抖。

好不容易到了凤仪宫,正殿里暖洋洋的,云容瞬间松了口气。

因为魏皇后下令,裁减了嫔妃一半的份例,所以位份低的嫔妃炭不够用,早上请安能多在凤仪宫待一会儿就多待一会儿,这样自己回去后就能省着炭火用,不必担心受冻,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段日子的请安时常由半个时辰延长到了一个时辰,看样子,还有要再延长下去的趋势。

郑才人成了郑美人,在凤仪宫的位置就顶替了老人方才人,哪怕郑美人还没出小月,方才人也自觉的换了位置,坐在了原先郑美人的位置上,也就是云容的右手边。

方才人与云容有过一次口角,见云容的容颜不复往日那般娇嫩,反而白的吓人,憔悴极了,不免心中高兴,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听说昨儿云美人叫太医院开副治困乏的方子,不知太医院可开出来了?云容捏着帕子按了按脸上厚厚的粉,原本想毫不客气的翻她一个白眼儿,但一看到殿里所有人都停下了交谈,把注意力放在了她的身上,就忍住了,只是语气依旧没好到哪儿去:我又不是太医,怎知他们开没开出来?方妹妹要是想知道,不如去太医院问问?她咬紧了妹妹二字,气的方才人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

论起年龄来,方才人比云容大了八岁,但位份却没有云容高,而后宫的姐妹相称,凭的就是位份,除非有一日方才人的位份比云容高,不然就要被云容叫一辈子的妹妹。

方才人说不过云容,立马就红了眼眶:臣妾也是关心云美人,看见您面色苍白才询问一二的,您若是不高兴,臣妾不问便是。

云容一脑门子的问号,太医院有没有开出治困乏的方子,和她面色苍白有什么关系?方才人随口胡诌也胡诌的没一点儿可信度。

不过在她鄙视方才人时,余光也一直在注意着旁人,大部分人见了她的脸色,眼中或多或少都露出了几分惊讶,唯独只有帮过她几次的杨贤妃,却在这个时候垂眸饮茶,以至于她只能看到杨贤妃的侧脸,而看不到她的神色。

是巧合么?为了印证自己心中的想法,云容特意喊了杨贤妃一声:贤妃姐姐。

杨贤妃不慌不忙的放下杯盏,朝云容看去,面上的疑惑恰如其分:怎么了?云容嘟了嘟唇,唇上的珍珠粉因为她这个动作都快掉下来了,云容忙拿帕子摁了摁:也没什么,就是臣妾听陛下说过,贤妃姐姐自幼饱读诗书,更是有才女之称,便想叫您评评理,您说臣妾叫太医院开治困乏的方子,怎么就算是为难他们了?说这话时,云容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杨贤妃,很是清楚的看到杨贤妃在听到某句话时表情僵了一下,虽然她反应很快,但自己还是捕捉到了。

杨贤妃莞尔一笑,似是在哄任性的妹妹一般:云妹妹,这等事情,姐姐也不知,恐怕只有太医院清楚了。

不过冬日本就寒冷,就算妹妹嗜睡了些,也实属正常,是药三分毒,妹妹还是谨慎服用为好。

何为语言的艺术,这便是了。

杨贤妃说话,从来都不会叫人听了心里不舒服,反而还会让对方觉得她说的是对的。

她的话刚落,就有人跟着附和了起来:贤妃姐姐说的对,臣妾冬日里也贪睡了些。

有了第一个附和的,紧跟着就有了第二个。

云容看着陆陆续续开口附和杨贤妃的人,忍不住去想,她记得第一次在中秋宴会上见到杨贤妃时,李贵妃曾说过,杨贤妃不喜多管闲事,可是在她身上,杨贤妃却不止一次的破了这个例。

再去说这满殿的嫔妃,对待李贵妃和杨贤妃的态度,可谓是天差地别,杨贤妃几乎尽得人心,由此可见杨贤妃究竟有多会做人。

魏皇后看着杨贤妃只说了一句话,便引得众人争相认同,哪怕只是寻常的话,也足以让魏皇后心中不舒服了。

一个嫔妃,有这般引导力,是想做什么?很不巧,云容在收回视线的瞬间,正好看到了魏皇后不满的情绪,她眸子一闪,联想到自己的猜测,不动声色先坑了杨贤妃一把:贤妃姐姐说的极是,就连诸位姐妹们都认同您说的话呢。

于是,魏皇后刚扬起的唇角又微微僵住了。

作者有话说:云容:不确定是不是贤妃姐姐你做的,我先坑为敬。

杨贤妃:……蛮不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