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58 章

2025-03-22 07:38:52

戚晟迁怒的话落在刘修容耳中, 似是寻常的语气一般,没有在她脸上激起半分波澜。

映诗扶着刘修容回去,看着小厨房在她们回来前就煲好的汤, 为难道:娘娘,难不成这汤, 真的要送去慈宁宫?若真如陛下说的那样做, 太后生气起来,可就不止打刘修容一个耳光那么简单了。

刘修容眉眼平静:倒了吧。

映诗用下巴点了点站在柱子旁的宫女, 叫她把汤端出去处理了。

自己则是亲自打了温水进来,打湿了巾帛伺候刘修容净面。

脂粉被擦去, 脸上的五指印触目惊心, 隔了一晚, 上面还泛着黑紫色, 与另一边完好无损的脸庞比起来,更加令人心疼。

映诗想伸手去碰,又倏地收回手, 怕碰疼了刘修容,眼泪憋在眼眶里打转:太后娘娘也真是的, 再怎么说您也是她的侄女, 下手却这么狠......昨日刘太后回宫,刘修容陪着一起, 映诗不知道刘太后和刘修容都说了些什么, 但刘修容出来时, 脸上却多了个巴掌印, 是谁打的自然毫无疑问。

映诗反应这么大, 刘修容却神情寡淡, 语调没有一丝起伏:这么多年了, 本宫以为你早就知道,在太后心里,本宫存在的作用只是生下带有刘家血脉的皇子,除此之外,本宫是开心,是伤心,还是受了伤,对太后来说,都无足轻重。

她进宫前便心有所属,自己爹娘也知道,可就因为自己是刘家唯一的女孩儿,而自己的爹只是祖父一个微不足道的庶出儿子,刘太后不顾自己的意见,硬是要她以十三岁的年纪进宫承宠。

前些年的时候,因为自己年纪还小,陛下膝下也只有大皇子一个病恹恹的儿子,所以刘太后并未逼自己逼的太狠。

但如今,她已经二十多岁了,后宫又有了个受宠的妧修仪,刘太后自然坐不住,开始对她施压。

逼不得已,才有了今日慈宁宫附近拦截圣驾一事。

映诗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掉下来了:姑娘......她知道在宫里这十年,每次太后回来时,姑娘总是会被逼着做自己不愿做的事情,在陛下面前邀宠,而后侍寝,就盼着能怀上皇嗣,叫刘太后不再那么步步紧逼。

可姑娘每次侍寝时,那满脸不情愿的模样,任由陛下宰割的态度,总是会叫陛下拂袖而去,偶尔一两次也是没有丝毫怜惜的发泄。

妧修仪那般得宠,陛下每个月十几日都宿在妧修仪那里,还不是依然没怀上,更何况姑娘这每三年才承宠一两次。

哭什么?刘修容淡然的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递给映诗:按照这上面的方子,去太医院抓服药回来。

映诗擦了擦眼泪,看着纸上写的密密麻麻的药名,疑惑道:娘娘身子不舒服吗?不然奴婢去请太医来给您瞧瞧,这药可不能乱吃的。

刘修容将脸凑近了铜镜,换了喜悦的语调,但映诗却听出了藏在喜悦下的苦涩和身不由己:这方子啊,可是太后给本宫的好东西,只要在侍寝前一个时辰服下,就能保证本宫能一举得男的秘方呢。

对于刘太后想尽办法给她弄来的药方,功效她自是不会怀疑。

只是这药如此强势,强行令女子受孕,于身子的坏处可想而知。

映诗也反应过来,看着手中的药方,动作快过脑子的把方子揉成一团,想要烧掉,却被刘修容给拦了下来:别犯傻,本宫逃不出太后的手掌心的。

爹娘的性命,还有弟弟的前程,我赌不起。

反正她这辈子都和他有缘无分,倒不如听刘太后的,生个皇子保住爹娘的性命,最差,也不过是难产而亡罢了。

——————或许是戚晟的警告和毫不留情的杖打了刘太后身边的假太监震慑住了刘太后,自这日起,刘太后一直呆在慈宁宫闭门不出,也没有再叫后宫嫔妃请安,这样安静的状态,一直持续到除夕当日。

下午未时,张嬷嬷就开始在尚宫局送来的几套宫装中挑选,一边叫几个宫女把宫装挂在衣架上,一边询问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宫女:后宫的主子们都穿什么颜色的衣裳?之所以问这个问题,就是为了避免在除夕夜宴上出现撞色的情况,到时不说低位会冲撞高位,高位也会给和自己撞色的人记上一笔,与此同时也会败坏心情,得不偿失。

小宫女掰着手指道:皇后娘娘是正红色的凤袍,贵妃娘娘选了银红色,贤妃娘娘是蓝色,怜昭仪的是藕荷色。

张嬷嬷听罢,眼睛又在五套颜色各异的宫装上扫了扫,然后指着一套浅紫色的问云容:不如娘娘今晚就穿这件,另外一件雨过天青色的就当做备用,以备不时之需?云容闻言,咽下口中的果子,没有任何意见:嬷嬷看着安排。

伺候云容用果子的青音见张嬷嬷才来几日,就叫自家主子这么信任,暗自握了握拳,下定决心要不动声色的把张嬷嬷的本事都学过来,然后叫张嬷嬷哪儿来的回哪儿去,省的她总是在主子面前晃悠,主子都快看不见她了。

青音自认为自己的情绪掩饰的很好,实际上张嬷嬷早就发现了,只是碍于她从小伺候妧修仪,情分与妧修仪不一般,而且她也没有坏心眼儿,索性就没计较,反而在有些事情上明明不用解释,但为了叫青音听明白,还是掰碎了一字一句的说了出来。

青音还没意识到这一点,云容却意识到了,但她也没多嘴,就等着看凭着青音这脑袋瓜子,到底什么时候能发现。

挑选好了衣裳,就要沐浴更衣,从头发丝儿到脚指甲盖儿,都要细细保养一遍,做完这些,时间就到了申时末。

梳了个精致的云鬟耗费了大半个时辰,云容瞧着铜镜里鬓发华丽的自己,突然有些不习惯,平日里自己是能偷懒就偷懒,梳的发鬓也是往简单去梳的,这会儿顶着满头珠翠,佩环叮当,连摇个头都不敢了。

本宫懒散惯了,难得精致一回却有些束手束脚的。

云容打趣自己的语气叫一屋子伺候的宫人都无声的笑了。

张嬷嬷扶着云容起身,拿了浅紫色的宫装一件一件的往云容身上套:这可是身份的象征,位份低的主子们想往华丽了打扮,却碍于规矩也不敢,娘娘这话若是传了出去,定是有人会觉得娘娘在炫耀了。

这话一出,青音没忍住笑道:嬷嬷怕是不知道,娘娘也只有在炫耀的时候,才会佩戴贵重的首饰,穿陛下赏赐的珍贵锦缎做成的衣裳出去。

而炫耀的对象,除了杨贤妃外,还间接的刺痛了不少人的眼。

张嬷嬷闻言,瞥见云容略有些被人揭了老底的羞窘,一向严肃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

云容恼道:就你长了张嘴会说话。

青音缩了缩脖子老实了,在一旁递着配饰和腰带。

张嬷嬷绕到云容身后,将腰带一紧再紧,露出了云容盈盈可握的腰肢。

云容垂着头,看着小腹前的腰带上绣着的缠枝兰花,秀眉颦蹙:嬷嬷,松一些,腰封太紧了,总觉得喘不过来气。

张嬷嬷看着手中前几日才量好的尺寸腰封,拧眉道:不应该啊,尺寸该不会有变化才是。

总不能才几日功夫,腰肢就变粗了吧?云容悄悄红了脸:不是尺寸不对,是本宫觉得腰腹不大舒服,还是松一些好。

连着几日陛下都缠着她试秘戏图上的动作,或许是动作太大,伤着了,腰腹间总是酸软胀痛,又因为这种事儿难以启齿,她也就没说。

张嬷嬷也想起了夜夜贪欢的陛下,了然道:离宫宴开始还有些时间,足够奴婢修改一下尺寸了。

等改完了衣裳,重新拾掇整齐,时候也就到了,张嬷嬷和青音一左一右的跟在仪仗旁,浩浩荡荡往太和殿去。

才走了不远,刘修容的仪仗也从另一条道路上出现,两人互相颔首示意,仪仗并排前行。

云容的小手悄悄的揉着后腰,不经意瞥见刘修容略带死气的面容,试探道:刘姐姐的气色看着不怎么好,可是最近服侍太后劳累了?刘太后是没有叫嫔妃前去请安,但身为刘太后嫡亲侄女的刘修容,却日日不落的往慈宁宫侍奉,不知情的人见了,都会夸刘修容是个感恩的。

刘修容平静道:有什么累不累的,左右太后身边有宫人伺候,也轮不到本宫亲自服侍。

只是日日在慈宁宫坐冷板凳,敲打威胁加罚站而已。

这话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热切,叫云容尴尬的扯了扯唇角。

她经常叫杨贤妃吃瘪,自己瞧着当看戏娱乐自己,可如今轮到自己吃瘪,这滋味儿,云容表示不乐意消受,难怪每次杨贤妃都会被自己气的脸色发白。

她没有杨贤妃修炼到家的忍气功服,自然也就不打算再拿热脸贴刘修容的冷屁股,头一扭,自个儿继续揉着酸疼的腰肢。

在刘修容看不到的地方,云容控制不住那颗八卦的心,给张嬷嬷使了个眼色,张嬷嬷无奈的无声张口,说了几个字。

她等会儿去打探。

看明白后,云容才安分下来。

张嬷嬷悄悄舒了一口气,自己伺候的这个新主子,有时候很聪明,只是到底是年纪小,性子不定,好奇心还多。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份后妃身上没有的灵动,才能叫陛下这般宠着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