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23 章

2025-03-22 07:39:04

他袖中还擒着那日她遗留的罗带, 唇边挂了抹冷嘲,似笑非笑, 显然是为的当日之事。

当着夫婿的面, 薛稚几乎羞得无地自容。

不是的皇兄……只可在新婚夜由夫婿亲手揭开的团扇早已遗落在地,被他踩在脚下,她扑过去, 拉着他一只云纹袍袖苦苦哀求:不是的,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我夫君……他们,他们怎么会是叛党呢……皇兄, 皇兄, 请您明察啊……她并没有为当日的事辩解,而是为谢家求起了情。

一时谢璟也悲声求起情来, 卫国公更是心如死灰。

自己忠心为国几十余年,竟被陛下认为是叛党, 悲愤之下, 血气上涌,竟道不出任何辩解的言语。

但桓羡并没有看他们。

他密长眼睫轻垂, 冷眸睇着抓着自己不放的妹妹。

今日是大婚, 她自是没有戴他送的那串流苏璎珞,纯衣纁袡庄重典雅, 以金线绣就的流云纹栩栩如生。

她仰着脸凄凄求他,泪珠在脸上留下两痕脂粉印记,梨花一枝春著雨。

夕色浓郁,为新妇单薄的肩背披上重别样的嫁衣, 也中和了那有如鲜血漫过眼帘的大红色。

他勉力抑下熟悉的厌恶与眩晕之感, 口吻冷似冰霜:是不是叛党, 御史台查过自当知晓。

倒是你,昏礼还没完成,便算不得成婚。

既然还未成婚,为了一个男人,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地将自己往叛党的帽子里扣?为外人说话?他嗓音温和,更平静得好似一滩不起波澜的死水,卫国公夫妇却从中听出一丝耐人寻味的怒意,看看皇帝,又看看儿媳,眼神光由慌乱渐转为了惊恐。

唯有谢璟言辞恳切:陛下说的对,昏礼未完,算不得成婚,臣家中之事与公主无关,万望陛下莫要牵连到公主身上!来不及多想陛下为何突然返京,谢璟一心只想把妻子摘出去,砰砰又磕起头来。

桓羡淡笑一声:多么感人至深的画面,倒像是朕在棒打鸳鸯了?兰卿,你是不是还想说,‘誓不相隔卿,且暂还家去’?‘不久当归还,还必相迎取’?兰卿,你不会真以为,成了叛党,朕还会将这个妹妹嫁与你吧?他拿《古诗为焦仲卿妻作》里的句子嘲讽二人,虽是笑着,眼中只有冷意,更与往日的温和相去甚远。

谢璟一颗心忽然便急坠而下。

天子毫不留情面地道:带走。

跟随在后的亲卫立刻刀剑加身,连同卫国公夫妇及在场未及散去的谢氏亲眷也一并被带走,原本热闹泱泱的婚礼现场唯剩狼藉,兵卫森严,剑印寒光。

薛稚无助地瘫软下来,紧攥着他衣袖的那只手也随之松开。

像是一尊破败的泥胎,了无生气,唯眼中不可置信地凝满泪水。

桓羡冷冷睨她。

装模作样。

他无心再于此处浪费时间,命伏胤道:传朕命令,公主婚事作废,返程回宫,谢家诸人革职收监,押赴诏狱,听候发落。

——回去的时候,薛稚仍乘坐来时的婚车。

天色已暗,沿途封禁,来时欢沁的礼乐声被甲士橐橐相撞的兵甲声所替代,撩开帘幕,入目唯有道旁人家点上的零星灯火。

车内,薛稚蹲坐在地上,无助地抱着自己。

才是七月初,暑气未褪,星光与月色凌乱地从窗中泻进,彻骨寒冷。

今日做陪嫁的青黛木蓝都不知被带去了何处,正如她不知道,原本巡幸北境迎接皇姊的皇兄为何会突然折返,还将谢家说成是叛党……在北境,究竟发生了什么?竟让皇兄误会至此?她又要如何做,才能救谢家?那日来告诉自己何令茵事的师莲央,又是经谁授意?会与今日的事相关吗?薛稚怔怔地看着晦暗里原刻着新婚贺诗的车壁,只觉自己被迷雾拢住,思绪心间乱如飞絮。

夜色降临,因了羽林卫提前的道路封锁,乌衣巷里门户紧闭,空无人烟。

附近闻见风声的百姓唯敢聚集在朱雀桥下,隔河看着公主的鸾车在昏昧夜色里远去。

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今日不是公主大喜的日子么,晚上迎亲的时候还沿路发喜钱呢,怎么又回去了。

不知道啊……看样子,是出了什么大事吧……是啊……我听说,是卫国公府有心谋反,陛下特意从北方赶回来处理此事……这么一来,这桩婚,怕是结不成了……师莲央亦在人群之中,她一袭桃粉衫裙,头戴幂篱,手提莲灯。

总是风情妩媚的脸上如覆霜雪的凝重。

我是不是做错事了。

她对侍女结兰道。

若薛稚不是被她那番话刺激到,兴许不会病急乱投医,她不去求太后发嫁,陛下……也就不会回来了,自然也就不会有后续的这许多事。

只是她想不明白,天子生性冷淡,当非因私废公之人,贸然自北境回来,定是知道了什么,为何下狱的却是谢家呢?结兰亦有些被吓到,勉力安慰她:没事的……世子不会知道的……不会知道吗?师莲央红唇轻勾,在夜色里如红莲摇漾,万种风情。

人群里已有陆氏家仆跑来,满面焦色。

师莲央漫不经心听着,一路跟随而去。

她没有回教坊司,而是去到位于长干里的一处宅院。

陆韶的贴身侍卫江澜正立在门外望风,从来不为外事所动的少年郎,罕见地朝她看了一眼,目光里竟有担忧之意。

她笑了笑,扶了扶鬓上摇摇欲坠的一只偏凤钗,挽着披帛娉娉袅袅地进门。

陆韶已经在屋中了,霁月清风般和煦温朗的郎君坐于琴案边轻抚瑶琴,温和的伪装还未撕开:你疯了?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去招惹乐安公主,你为什么不听?她歪歪斜斜地向他行礼,身子软得仿佛没有骨头:天子骤然返京,公主与谢氏绝婚,卫国公府下狱,这个结果,不是世子想要的吗?我帮世子玉成此事,世子不反过来感激我,反倒兴师问罪,这又是什么道理呢?感激你?陆韶微微皱眉,卫国公人品贵重,谢兰卿亦是我好友,我为何想要看到他下狱?真是如此么?师莲央却巧笑反问,莲央告诉公主,只是报答贺兰夫人当年相救之恩,又怎能想到陛下竟会从千里之外的太原赶回,以谋反罪名将卫国公府定罪?世子不去怪罪一切的始作俑者,却来怪罪莲央,未免有些太强词夺理了吧?知道从她这里问不出什么,陆韶一张有如良玉雕就的脸染上些许阴翳,眸光微冷,终究未发一言。

此事实在太过诡异,天子骤然归京,他们事先竟未得到任何消息,显然是刻意封锁过了,为的就是揪出内应来。

然而真正密通幽州的是父亲,与卫国公毫无关系,陛下为何要将谢氏下狱?仅仅为了一个女子,还是有过骨肉之情的妹妹,真的能做到如此地步吗?想来想去也没有答案,陆韶回过神,看着眼前媚色藏锋的妖娆女子。

这个自十三岁起便为他所用的女人,只怕,从未有过真心的驯服。

世子不信我。

见他目光投来,师莲央眼眸霎时浮上水光,似乎有些委屈,您平日里嫌弃莲央脏也就罢了,可莲央七岁就跟了您了,这么多年,也还是一点信任都没有么?陆韶低头调试琴弦,并不看她:一个为了活命,可以顶替自尽的罪臣之女、自愿入教坊司的女子,我是不大敢信。

阖京皆知教坊司枕月楼花魁娘子乃罪臣之女,出身济阳江氏,七岁时因父亲犯罪,没入教坊司为妓。

唯有陆韶知晓,眼前的这个江蓠是个不折不扣的冒牌货。

那年东海泛滥,沿海州郡万千百姓都成了流民。

她一家七八口全死在逃荒途中,适逢朝廷到江氏祖宅抓人,江氏女郎不堪受辱,投河自尽。

而为了吃饱饭,她便顶替了江蓠,自愿入教坊。

师莲央面色微白,又很快恢复。

道:那又如何?我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

是世子救了我,没有拆穿我,让我得以留在教坊司活命。

莲央将永世记得世子的恩德,结草衔环犹嫌不够,又怎会想着背叛呢?背叛了世子,又有谁肯收留我这个千人骑万人骂的妓|女?陆韶万年不变的铱誮神情终有一丝动容。

当日他本可以带她出教坊,可为了更好地收集朝堂中各路人马的各路消息,他把她留了下来。

她的第一个男人是他,可自她在枕月楼接客始,他没再真正地碰过她。

所以眼下,她是在恨他么?他抬起眼来,淡漠看她。

本以为会在她眼中看到愤恨,然那双眼,浅笑盈盈,竟无任何破绽。

这样的游刃有余,哪里是当初哭着求他不要揭穿的荏苒可怜。

心间突然便没了计较的心思,他眉梢微动:但愿如此。

——天子骤然返京,事先也未通知宫中而是单独会知丹阳郡,因而除却到谢家赴宴的官员,事发之时,尚有许多人并不知情。

直至事发后消息才渐渐地传了出去。

崇宪宫里,何太后急得无法,连夜召了侄女入宫商议对策。

但天子回宫后径直回了玉烛殿,并未来寻她的麻烦。

玉烛殿中,太皇太后谢氏在女官的搀扶下早已等候在殿下,不及他行过礼节便神色严厉地问罪:皇帝这是何意?!她性子怪癖,一向不与外界来往,即便侄孙娶亲也未到场,然身上终究是流淌着谢氏血脉,无论如何也坐不住。

我门户何负国家,竟要让陛下这般对待!谋逆的罪名,我陈郡谢氏背不起!到底是上了年纪,急怒之下,太皇太后气血上涌,险些背过气去。

女官忙替她顺着气。

桓羡拂退女官,亲自抚着她在软榻上坐下:孙儿非为针对谢家,乃是此次北境之行,常术、周挚二人心怀不轨,意图反叛,被孙儿擒住后,供出的线索直指谢家伯父。

眼下,皇姊正留在并州主持大局,审理此事,孙儿为查清真相,不得已才将伯父一家幽禁起来,待查明事实真相,若伯父无辜,定然会还谢氏以清白。

可若谢家伯父真参与其中,法不容情,届时皇祖母也莫怪孙儿不留情面。

你也不必拿这些大道理来压我!太皇太后一口气回转过来,又愤然打断了他,我只说一句话,这天下都是我父亲打下来的,如若我谢氏要反叛,当年便反了,还轮得到你谯国桓氏来坐这方龙椅吗?兔死狗烹的事,太|祖不曾做,太宗也不曾做,你为什么要做?如今的卫国公府只一清贵闲散之家,父子都不曾担任要职,你连门生故吏满朝堂的陆氏都容得下,会容不下卫国公府吗?今日之事,究竟是因为子虚乌有的指正,还是为的你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你自己心中清楚!皇帝,你别做得太过分。

最后这一句冷意森森,已然是警告。

他是皇帝不假,但头上还有一层孝义压着,真到了鱼死网破的时候,她不介意与叛臣合作,用桓恺留给她的身份废掉他。

皇祖母说笑。

桓羡神色冷淡,作壁上观,清者自清,若谢家伯父的确未与叛贼来往,自是查不出什么的,祖母又怕什么呢?太皇太后冷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祖母多虑了。

桓羡依旧不冷不淡地应,陈郡谢氏乃国之臂膀,又与我族世代联姻,不管是看在您的面上,还是乐安的面上,孙儿都会照拂有加。

再且,祖母不信我,总该相信皇姊吧。

北境之事现由皇姊处置,待其返京,会给祖母一个答复的。

你……这话听来不异于威胁,太皇太后勃然大怒。

对方却半分不惧,神色疏懒,眼底无波无澜。

太皇太后满腔的怒气便似软绵绵打在了棉花上,老眼一涩,涌上浑浊泪花来,又不得已忍下。

她所在意之人悉数落在他手上,不忍,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只庆幸阿兄闲云野鹤,尚且未归,没有落到他手里,也成为要挟她的筹码。

是她小看这孽障了,为了一己私心,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指黑为白,忠奸不分!桓恺,这就是你看中的继承人么?胸腔里漫开一阵无可言说的悲凉,五脏六腑皆疼,原还盛气凌人的谢氏仿若一息之间苍老数岁,颓然叹息一声,颤巍巍起身离开。

桓羡并未去送,他冷眼看着这位名义上的祖母消失在殿下空明的月色,道:去栖鸾殿。

——栖鸾殿,灯火幽独。

薛稚被囚于室内,趴于案上,已近干涸的泪眼怔怔地对着明黄烛台。

那案上还搁着宫人送来的吃食,今日本是大喜的日子,按照礼仪是不能吃东西的,一天下来,她唯一所食的就只有同牢礼时与夫婿共事的那几片生肉。

可即便如此,她也一点儿也没有胃口。

原先随她前往卫国公府的青黛木蓝都被羽林卫关了起来,连殿中的宫人也被更换一新。

这时门扉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她抬起泪眼,视线一怔,喃喃轻唤:皇兄……乐安见过皇兄。

她起身一福,柔顺地在他身前跪下。

来人正是桓羡。

他负手走进,目光似随意地在烛光昏昧的室中转了一圈才落在她身上,语声近乎嘲讽:你还真是把自己弄得狼狈。

这一句倒也并非虚言,她还穿着去时的嫁衣,花冠不整,青丝凌乱,几缕如云鬓发垂在被烛光晕染得明珠莹润的脸上,低鬟垂泪,目光空洞,像民间酬神庙会上精致绝伦的神女塑像,毫无生气,却别有一种清冷的破碎感。

嫁衣鲜艳,汩汩又似新血流动,桓羡心间突生厌烦,冷冷地掷下两字:脱了。

薛稚震惊抬眸。

对上她诧异的视线,他才觉她误会了什么,眉棱略略一挑,却也没解释:你还打算让朕动手不成?这一回她抖得更加厉害,看着他的目光渐由惊恐转为了伤心欲绝,贝齿颤栗,眼眶簌簌地落下泪来。

她颤抖着手,去解腰间系着双鱼佩的系带。

玉骨莹莹,于衣下如芙蓉轻颤。

嫁衣如凋谢的红莲婉转落下,露出皎白如雪的中衣,她眼睫已沁满泪水,簌簌自玉颊上滴落,正如一朵山栀经雨而沐,于这暗室之间、孤男寡女,平添几分暧昧。

她原是跪着的,这一褪下,嫁衣便如斑驳落花垂在膝畔,抬起盈盈的泪眼来,见他神情冷漠仍没有阻止的意思,霎时心如死灰,眼泪簌簌地去褪内里纯白的中衣。

雪白的肩颈都已暴露在烛光中,露出脖子上系着的赤色系带。

桓羡脸色更沉几分。

静默里窸窣几声,烛光里阴影如黑雾在眼前拂落,他褪下自己的玄黑鹤纹大袍,神情厌恶地扔给她。

眼中泪水一顿,薛稚终究回过神来,皇兄……他是不喜赤色的,他的那句……那句话……当是要自己把外面的嫁衣脱了……是她误会了他。

脸上霎得烫得无以复加,她玉颜娇红,垂着头身微微前倾地去拾那件袍子,他已先她一步俯身拾过,衣袍如遮天浓云自头顶一晃而过,轻飘飘落在她单薄的肩背。

两人的距离一瞬被拉得无限近,他屈膝蹲在她身前,冷着脸替她整理着衣裳。

独属于他的龙涎香在鼻间充盈盛放,脸上亦被丝线拂过,冰冰凉凉的触感,是她送给皇兄的赤绳子,好似自从替他系上之后,便再未褪下。

薛稚一愣,看着兄长近在咫尺的宛如冰玉雕就的一张脸,鼻间旋即漫开一阵酸涩。

她想起小时候自己贪凉不肯好好穿外衣时,他也总是板着一张脸,一面听她振振有词地胡扯,一面不容抗拒地替她穿衣裳穿鞋袜。

宫中那么多人,却只有皇兄和太后会关心自己,连母亲也不曾像他这般疼爱她。

而他少年时便性子阴沉,宫中的奴仆们都怕他。

只有她不怕他,无论他脸色多难看都敢烦他替她梳头。

为什么,他们会落得今天这样的局面?眼泪再度一点点漫上眼眶,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张脸,心头又涌上几分希翼:皇兄,我夫……卫国公府是冤枉的,还请皇兄明察……桓羡本自替她整理着凌乱的鬓发,闻言,拨动耳发的手忽然一滞,轻轻擦过那莹润如玉的耳郭。

滑如凝脂,触手似绵。

指腹处漫上密密麻麻的酥痒,似有小虫噬咬,一直漫入心底去。

他移过视线来,静静睇她。

灯下少女清肌如雪,小腰微骨。

为新婚而梳的堕马髻此时已全然披散,樱唇皓齿,黑发如瀑,更衬得那张莹白脸儿玉一样温腻。

映着潋滟的烛光,好似山栀对月而放,精致温润。

柔眸如水,含情脉脉,却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薛稚犹然不觉,依旧心急如焚地求:栀栀求求你好不好,你放了他们吧,放了他们……母……阮伯母她是有哮喘的,她不能待在监牢里,会出人命的啊……皇兄,栀栀求你了……伯母有哮喘病,监狱那种地方,稻草为床,怎么能待。

伯母是除皇兄外她最亲的人了,连母亲都不曾管过她,伯母才是那个让她体会到母爱的人。

她不能失去她……桓羡黑眸暗沉,在烛光下看不出任何情绪。

半晌,收回本欲替她拭泪的手,嗤笑一声道:你还真是……他想说自甘下贱,话到唇边终究忍住,改口道:还没有嫁过去,便一心一意为谢家着想,不惜三番五次地勾引自己的兄长,只为了一个外男而已,薛稚,你还有廉耻之心吗?三番五次……薛稚心间大恸,一下子慌了神:不是这样的皇兄……那晚的事,乐安真的不知道……情知他是误会了太皇太后寿辰那晚的事,她慌忙辩解,乐安也是被人算计,是,是何家十四娘子……桓羡冷笑一声,自怀中牵出那抹遗落的腰带来:那这个呢,也是何令茵的么?薛稚眼中泪水上涌,一瞬哑声。

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了,腰带遗落,皇兄会认为她是故意为之,给他线索,欲拒还迎,根本不知要如何解释,也无法解释。

至此,桓羡最后一丝耐心也被耗尽,他冷笑了下,负手起身:想吧。

就待在这里好好想想,想清楚自己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什么时候想好了,再什么时候来见为兄。

作者有话说:桓狗:我可不是直接强占的莽夫,自己来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