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62 章

2025-03-22 07:39:04

当夜, 薛稚房中有男人的事便在婆子们之间传开了。

这些婆子只负责看守道观宫门,并不知道宫中有地道之事, 见陛下不来薛氏女房中就有了男人, 遂在背后议论。

这薛氏女果真狐媚,才与谢氏绝婚就转而勾搭上了名义上的兄长,如今呢, 既被陛下冷落了,又转而养起了奸|夫, 可真是水性杨花。

倒真不愧是那异族妖妃的女儿。

几人既厌恶贺兰氏及其女,又一心想要巴结那崇宪宫的女官常氏, 遂于次日报至了常氏处。

常氏却不以为然。

那碧华宫外面围满了皇帝的羽林卫, 生怕薛氏逃走,怎可能还能让个男人藏进去。

怕是皇帝自己吧。

然而尽管是心知肚明的事, 她也不可能明说,只板着脸斥退了几人:没有影子的事, 整整疯疯扯扯的说什么?那清悟娘子再不济也曾是公主, 岂是你们可以置喙的。

几人不肯死心,回到碧华宫, 接下来的几日都伸长了脖子听着主殿那边的动静。

道观门窗简陋, 终究不能与宫中所比,还真让她们听见了些许动静, 虽然听不太明白说的是什么,但声音是男子无误,薛氏的房中的确藏有男人!几人一合计,决定寻找机会潜入薛氏院中捉拿住奸|夫, 人赃并获地擒至常氏处。

碧华宫中, 薛稚也注意到了那些婆子的异动。

她们原住在外院东厢房, 是不得进入内院的,近来,却似有意无意地朝内院里窥视。

显然是听得了什么、误会了什么。

碧华宫里的日子算不得难捱,她每日不过写写画画,侍弄花草,偶尔,再想一想远在江州的夫郎。

尽管他们分离已久,但她却无比坚定地相信着,终有一日,还会再见。

桓羡来的依旧很勤,但都是夜里,从那条密道过来,不会占用她白日的时间与心神。

而自那夜她半真半假地控诉过他之后,倒也收敛了些,不怎么逼着她做她不喜欢的事。

她开始觉得,也许,这个人也不是不可以掌控。

毕竟她从前也试着拿捏过他,效果其实不错,是她自己没能坚持下去。

夜里,桓羡又一次从密道驾临碧华宫。

他心情不是很好,脸色阴沉,盖因江泊舟的公文,除例行汇报洛阳公事以外,一如既往地附送奏疏,控诉他强占皇妹之事。

原以为把他贬在洛阳能消停些,不想还是这般死脑筋,他让薛稚做了坤道也被抓住一顿数落。

想起薛稚,他心间亦有些烦躁。

遥想当初将她迁进碧华宫,他其实是有心她一阵的。

春考,迁都,打压士族,启用寒人,平衡朝中各方势力……这些事桩桩件件都似乱麻缠绕,加之彼时才得知了她杀害他们的孩儿一事,怒不可遏,故而决定将她迁入此处,改换身份的同时,也是想她好好思过。

然而一到了夜里,心里却总是空落落的,仿佛只有在她身边才会觉得安定。

是以明知走地道丢人,他也还是夜夜来此。

薛稚自是发现了他的不悦,却也乐得看他烦闷,装作不知裹着被子欲睡。

她这几日待他也是忽冷忽热的,桓羡早已司空见惯。

他拿了卷未批完的奏折倚在床靠上,见她侧身面朝里侧、是个逃避的意思,抬手在她腰际拍了拍:起来,给朕念念奏折。

哥哥自己没眼睛吗?薛稚不情愿地道。

也不知这人一天哪来这么多精力,在朝中折腾完大臣们夜里还有精神来折磨她的心智。

桓羡剑眉微皱,正欲发作,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嘈杂之声,有火光映照在门上,荡漾如江浪。

桓羡沉着脸起身:什么事?芳枝急急忙忙地走进来:回陛下,是原先看守道观的那几个婆子来闹事,非说娘子房中有男人,要来捉……剩下的那个字她自是没能说出口。

桓羡脸色铁青。

丢下奏折,披衣出去。

院子里,那几个婆子已经闹开了,手中皆擎火把,虽被宫人们拦着嘴里也马五马六地嚷着什么水性杨花、私藏奸|夫,青黛木蓝等气得面色发白、浑身乱抖。

桓羡隔门听了一阵,额上青筋乱跳着,欲要裂开。

砰的一声踢开了门扉:住口!形容显露,夜风阵阵,院中突然鸦雀无声。

几名婆子看清是他,吓得脸都绿了,转了哭腔告起饶来。

桓羡强忍着胸中怒气:都给朕拉下去,剪舌为戒!还是不必了吧。

薛稚的声音却从身后传来,众人齐齐抬眸,她衣裳齐整、身上披了件鹅黄披帛,正立在门前,眉目清冷得有如月下的一枝梨花,她们原没有说错什么,忠言逆耳,陛下该受着才是。

语罢,即合上了门,隔绝了众人探究的视线。

桓羡额上的青筋跳得更厉害。

心中不知怎地便想起当日华林园中、她说他们无媒苟合要把他拉去浸猪笼的事。

想来在她心中,对于名分一事终究是介意的,毕竟她曾是谢璟明媒正娶的新妇,自跟了他之后,却似见不得光一般,没名没分近一年之久。

至此,他原先打算冷落妹妹、让她思过的计划,全部作废。

次日,他回到玉烛殿,叫来了冯整:去,让中书台替朕拟一封书信,急诏朔州刺史薛承入京,就说朕有急事与他商议。

至于当夜那几名闹事的婆子,则是被打了三十大板逐出宫去。

堂堂天子竟被人当作奸|夫一般去捉奸,不得不说还是有些丢人的,事情传到崇宪宫里,何太后哭笑不得。

然,薛承的回信还未等到,首先等到的却是来自北方的三千里加急战报。

言,柔然已在边境秘密集结,勾结边塞几座城池密谋反叛。

眼下,柔然已集结二十万大军向朔州逼近,朔州城池坚固虽可抵挡,然一场恶战亦是在所难免。

薛承上书朝廷,请求做好应战支援朔州的准备。

两朝交好已久,未想对方竟会于此时撕毁盟约公然南下,朝中几乎为之炸开了锅,纷纷控诉起柔然的背信弃义、商讨着御敌之策。

如此一来,召薛承回来是不成了,思前想后,桓羡决定亲征。

毕竟,他不去,北方那些州郡说不准便要蠢蠢欲动地投敌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大楚国都一日远在长江之南,对北方的控制便一日有限,他现在尚且年轻,为政勤勉,还有工夫北巡巩固统治,若是换了位体弱的君主,只怕黄河以北都要拱手让敌。

大战在即,亲征已是不可避免,然自己走后,为防京中有人作乱,他还得调一个人回来,替他稳住京中局势。

拟一封旨意吧。

他叫来万年公主,将谢璟调回来,就说,授他以中护军之职,掌管京中禁军。

——六月甲子,敌冦武川;丙辰,冦柔玄;怀荒郡太守不敌,投降柔然。

七月,柔然的七万精骑兵作为先遣部队,已正式抵达朔州城下,等候大军集结。

朝廷已于一月之前便颁下诏令,急召并、定、冀、兖四州之兵,北赴朔、恒二州。

同时征调四州百万民夫,为沿线开赴战场的军队运送粮草军械。

各路大军,亦都源源不断地向北集结。

朝堂之中,尽管大臣们极力劝阻天子亲征,然桓羡心意已定,最终决定于七夕之后,亲率淮北一带大军北上。

谢璟便是在这种背景之下被押解回朝的。

从江州到建康,快马加鞭也要二十日。

他被解除了原先的拘禁令,回到建康。

入城之后,更是急得连衣服也不及换,便被叫到台城之中。

陛下在等你。

派人接来他的万年长公主言简意赅地说道。

谢璟不解,跟随前来接人的宦官步入玉烛殿,青年帝王玄衣纁裳,头上的冕旒还未去除,正负手立在窗下。

回来了。

他回过身来,眉眼冷如刀锋,知道叫你回来做什么吗?上次见面还是会稽镜湖之畔,本以为此生都会在江州日复一日单调的屯田工作中度过,未想还会有与他再见的机会。

谢璟心情复杂:陛下要我统管京城禁军?将近一年的屯田时光使得他性情变得沉稳平和许多,纵使心间再为痛恨,面上也是四平八稳。

是。

桓羡直截了当地告诉他,这一年以来,朕得罪士族甚多,朕走之后,京中必会有人作乱。

万年阿姊是女子,鲜克知兵,你来协助她,稳住京中局势。

呵……谢璟却悲凉地笑起来,陛下为什么会认为,臣会甘心接受这道任命?陛下将我全家下狱,诬为逆贼,强令臣与新妇和离。

当日,镜湖之畔,又是陛下夺臣之妻,当着我的面侮辱我的妻子。

陛下辱我至此,眼下,既要我为您效力,却连一点细微的表面功夫也不肯做。

天底下可有这般可笑的事情吗?表面功夫?桓羡的眉头已经蹙了起来,你要朕做什么表面功夫,向你道歉?将栀栀还给你?继续允你做她的驸马都尉?别做梦了,君权神授,你为臣,我为君,君父君父,朕既是你的君,又是你的父,自然拿走你什么都是应该。

何况儿女婚嫁,父母做主,她父亲不在,也自是由朕这个长兄做主。

朕不欠你们什么。

这个位置还有很多人想坐,但朕偏偏要给你。

是做危局之中稳定乾坤的能臣,还是遗臭万年的佞臣,自己看着办!作者有话说:◉ 第 63 章(9.27新修,很重要,建议重新看)桓羡说完那番话后即斥退了谢璟, 又去了碧华宫。

问薛稚:兰卿回来了,你要见他吗?吸取上一回被当作奸|夫的教训, 他现在倒是不走地道了, 宁肯大费周折也要从陆上过来,服侍的宫人都只作未见。

薛稚正在窗下绣一幅夏日初荷图,闻言, 指尖微微刺痛,竟是不慎被针伤着了手。

你又想做什么?她问。

不做什么。

桓羡不悦颦眉, 亲征在即,为防不测, 京中还需人坐镇。

自然就想到他了……他还未说完, 却被薛稚打断:将人当作手中棋子,想用就用, 想弃就弃,哥哥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还是说, 哥哥知晓他不会反, 所以才这般肆无忌惮地羞辱?哥哥到底想要什么呢?我已是你的囊中之物了,他也没有再碍着你什么, 你为什么还要这样, 苦苦相逼。

我羞辱他?桓羡轻蔑地笑出声,这个位置非心腹不能坐, 你以为我是找不到其他人来代替吗?我让他回京,于此非常之机立功以备来日升迁,这已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况且,他有什么资格怨恨呢?忧国忘家, 捐躯济难, 忠臣之志。

他应该感谢朕给他这个机会才是。

诚如薛稚所言, 谢璟不会反。

桓羡亦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他太了解谢璟其人了,他不会毁掉陈郡谢氏百年清誉,做乱臣贼子。

何况陈郡还在朝廷监视之下。

薛稚忍不住反驳:君待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君视臣为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皇兄从前是如何待他的?要人毫无怨言岂非太强人所难!再说了,皇兄觉得他会在乎升迁吗?曾经的他,只在乎你的信任,可皇兄却辜负了他!一与她说起谢璟便是争吵,桓羡亦心生烦躁,直截了当地道:别和我说这些,你到底见是不见……她那张牙舞爪似的怒气似乎一瞬平静下去,低低地呢喃:我想见他。

无心去想桓羡为何如此,仅仅就是想见他罢了。

桓羡在心间冷笑,面上则颔首同意:午后,叫他来见你。

视线扫过花绷子上栩栩如生的图画,再度敛眉:栀栀,没记错的话,你还从未给我做过什么……她面色漠然,低着头:知道了。

步出主殿后,桓羡又叫来了芳枝。

下午你领谢璟进来见她,给朕好好听听,他们都说了什么。

未时,芳枝果然引了谢璟来碧华宫。

薛稚看着立在门前高大清瘦的青年,手中的罗帕一瞬落在了地上。

快一年未见,他人比从前消瘦了许多,原本阳光俊朗的脸上即使是笑着也尽是颓废失意,薛稚眼眶一涩,快步走了过去。

风吹衣袂飘摇举,好似雨燕投林。

谢璟却退后一步,语声微涩:臣见过公主。

薛稚怔愕地停住脚步。

芳枝,你下去吧。

她迅速冷静了下来,吩咐道。

忆起陛下的吩咐,芳枝犹豫了一瞬,终究退下。

门扉合上,确认她离开后,薛稚才轻声问:你还好吗?谢璟抬起颓然的眉目来:臣很好。

公主好吗?薛稚的理智忽被心间突然涌上来的酸涩击溃,上前抱住了他,将脸偎进他怀中。

谢璟没有再推开她,轻轻拥着她,耳郭轻贴在她耳侧,二人拥抱了许久也不曾分开。

这几日于他而言过得就像做梦一样,忽然便被调到京城,忽然便要他掌管禁军,忽然便允了他来见她,实在是让人很难不怀疑天子的用意。

可他还是来了,因为,他想她,想再见她一面。

薛稚平复了一会儿,从他怀里抬起头,和他说起了正事:皇兄说让你在他走后接管禁军,你接受任命了吗?谢璟神色一黯:我父母宗族都还在他手里捏着,又有一重民族大义在上头压着,怎么可能不接受。

他也不知桓羡为什么调他回来掌管禁军,若不是北方战事是真,便要怀疑对方另有图谋。

可,他再恨天子也不能在此时生事,北方异族入侵,身为汉人的他却在背后捅刀子,届时边境失守、国内大乱,要万千生灵都做他之不甘的牺牲品,他谢璟做不到。

再且,留在建康,他还有他自己的打算,此处离广陵不远,正可联络旧部。

只是……被人这般有如棋子轻视、操纵,还是憋屈透了。

薛稚微微放下心来,又为他抱不平:可你也不能总是这样,为他所控……可他是天子,又能怎么办呢?杀了他吗?薛稚心惊肉跳,与他对视的目光中写满了惊恐。

却又很快抑下。

不……他们不能在这时候生事。

桓羡再不济也算个为国为民的君主,此时大敌压境,断不能做弑君之事。

否则届时,天下必将大乱。

谢璟亦读懂了她的想法,握着她手轻声道:栀栀,别再等我了,我不想再拖累你。

你和陛下好好过吧。

他人虽阴鸷,待你终究是不同的,别再那么倔,你要学着服软,他是天子,和他硬碰硬对你没有好处……薛稚内心百转千回。

她当然知道,走到今天这一步她和他已是完全没可能了。

伯父一家都被她害得这样惨,于情于理,她都该早一些放手,让他从这段感情中脱身。

双目一点一点盈上晶莹的风露来,她涩声应:好。

心内却痛得有如五脏六腑生生裂开。

谢璟心间亦不是那么好受。

尽管理智知道,分开才是对彼此有利的选择。

但多年感情,又哪里是说放下便能放下的。

栀栀……他鼓起勇气道,如果有一天……如果有一天,他积攒了足够的势力,能与桓羡抗衡,他或许不能弑君,可若能割据一方,便再也不用受这无止境的打压……也许那时,他就能带她远走了。

他没说完,急切的敲门声已在门窗外响起。

谢璟忙不迭松开她:好好照顾自己,别再为我担心了!你也是!薛稚只来得及回这一句。

傍晚,桓羡又一次来了碧华宫。

你这绣的是什么。

见她在灯下信守承诺地替他缝制荷包,他走过去,替她点了盏灯:瞧上去看着像是龙?是给我的?她不理,依旧专心致志地穿针引线。

她身上沁着淡淡的月麟香,她自己或许不觉,旁人却能闻见。

那是尚宫局熨烫衣服的香,只能来自在宫中换过衣服的谢璟。

这却是芳枝没有告诉他的。

想来,是故意隐瞒。

桓羡默不作声地看了她沉寂的眉眼一瞬,突然笑着问:今天和老情人见面,栀栀开心吗?哥哥想要什么样的答案,尽管说便是,我都可以说给你。

薛稚头也不抬地说。

他笑了一声,在案桌的另一侧坐下,玉指在案上轻敲了两下:栀栀这脾气近来可是见涨。

他放她去见他,只是一种来自上位者一时心血来潮的大发慈悲,可他二人竟敢卿卿我我。

怎么样,既然这般舍不得谢璟,要不,等此次出征回来,我就让他进宫来侍奉你,我们三个人在一起,好是不好?他低声诱问,边说边注意着她脸上的神情,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也不放过。

他语气竟似怀揣着几分认真。

那一刻,明知是诈,薛稚心间也不受抑制地狠狠一颤。

桓羡将她的犹豫看在眼中,脸色陡然冷了下去。

抬起眸来,视线对上,他眼里的阴鸷冷漠尽收眼底。

薛稚心间有如脱兔乱跳。

他会杀了谢郎的!她毫不怀疑这一点。

你把我当成什么?她竭力平静地道,目中却已含了几分嗔怒,我和他已经约定分开了,芳枝不曾告诉你吗?已经遂了你的愿了,你为何还要这般苦苦相逼?!这一声几乎声嘶力竭的质问,桓羡脸色微变,却又很快恢复如常,他不置可否地反问:两个人服侍你,不好吗?却闻一声撕裂,薛稚持起案旁金剪对着才绣了一半的飞龙便刺了下去,原本巧夺天工的绣图就此一分为二。

桓羡脸色陡然一沉。

开个玩笑而已,你要发脾气就发脾气,何苦糟践自己的心血。

又似笑非笑地说:栀栀若肯将心全交给哥哥,哥哥何至于这般打趣你?归根到底,是栀栀自己还想着谢兰卿,我进来了半晌也没见你发觉。

既如此,哥哥又岂能不成全栀栀?心中则想,她若真敢同意,他便将谢璟阉了进来做宦官,日日看着他们厮守!这玩笑并不好笑。

薛稚别过脸去,一颗心仍在胸腔里轻微颤动。

知他是打趣,她并没有多当真。

但,最初的时候,她竟会有片刻的犹豫……这又算什么呢?当真是被囚久了,面对他一点点让步,就下意识愿意屈服么?不,这绝不可能。

莲央说的没错,她无法反抗他的囚禁与暴行,但至少这颗心得干干净净的。

怎么能还想着犹豫?何况是如此荒谬的让步……桓羡微微正色,将人搂入怀里,又习惯性地去摸她脉搏。

夏日衣衫轻薄,这般肌肤相贴,彼此皆可清晰感知彼此的轮廓。

突然贴近的灼热使得薛稚下意识想甩他一巴掌,见他不似乱来,只好僵硬地忍下。

说说吧。

耳后又传来话声,少女如竹纤细的玉骨被扣在他修长如玉的手指间,桓羡自身后贴近她,语声温柔:为什么总没能有孕?是不是栀栀背着哥哥,吃什么避子药了?薛稚心间有鬼,面上一片薄红,只好强作羞恼地回头嗔他:是哥哥自己没用,怎么还怪起我了?哥哥自己怎么不去吃药补补?桓羡呵呵冷笑两声:胡言乱语。

他心情不错,见她眉眼薄嗔煞是娇媚倒也没发作,将她放平在自己腿上,手捧着她柔嫩有如兰花的脸,屈指在那琼雪似的鼻尖轻点了一点:我有没有用,栀栀不知道?薛稚面上赧色更深,薄怒似地瞪他。

他又微微收敛笑意:行吧,没有孕也好。

此次亲征,我打算带你一道去,也顺道去看看你的伯父堂姐们。

朔州风光奇绝,你会喜欢的。

三日后,七月初七,丁亥,车驾发京师。

十五,乙未,碧华宫大火,在此修道的原乐安公主清悟娘子不幸去世。

帝哀之,命留守朝中的礼部官员以后礼下葬。

然而这个时候,薛稚本人却已身在北去的车驾上了。

御驾已经度过淮南,往大楚的最北端朔州进发。

京中一应事务桓羡都已做了周密而详尽的安排,朝政由万年公主与梁王共同主政,陆升身为尚书令反在其后。

而谢璟担任中护军,负责统管全城禁军,稳定京畿及周边地区局势——自然,他也并非全心全意地相信他,还留了一招后手。

一旦谢璟图谋不轨,便会有人宣读自己事先留下的密诏,将其就地格杀。

除此之外,为防陆氏在其走后作乱,此次亲征,他一并带上了原为文官的陆韶,然而落在外人眼里,却是陛下对陆韶格外亲重,是带在身边前往北境刷资历的。

八月初,车驾抵达冀州,与集结完毕的大军会合,继续北行。

并于八月中旬抵达了并州。

并州城门之外,早有女郎红衣怒马奉命等候在此,手持红缨枪,头戴凤翅盔,英姿猎猎,飞扬如火,正是朔、恒二州刺史薛承第二女——薛嫱薛星岚。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