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2025-03-22 07:39:18

离得太远了, 中间又有不少人走来走去,秦英有些看不清楚,往前走了几步, 带他来看军营的人突然从背后冒出来,感叹道:你看这庄稼长得多好,叶片青翠,颗粒饱满,等到了秋天收获的时候, 一准是个大丰收。

秦英哪顾得上什么粮食不粮食的, 他一心想去看看那个胖子是不是他认识的人。

秦英敷衍地应了一声,往前走了两步, 那人也往前走了两步,半边身子正好挡在了他面前:春色正好, 这些小丫头们正在踏青,咱们这些糙老爷们还是别去打扰了。

姑娘家家的胆子都小, 被咱们吓到了就不好了。

秦英闻言一顿, 眼睛往旁边看了一圈, 这才看见有几个年轻小姑娘正聚在一起,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旁边还有几个差不多年纪的小伙子。

几个人似乎发生了一些争执,有人点头有人摇头, 还有人掏出纸笔开始记录。

秦英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军营里那群小姑娘,长相一个比一个水灵,下手的时候一个比一个狠,能不错眼地看着刀子割在肉上、针扎进人身体里, 不但半点都不害怕, 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

这么想着, 秦英就看见前面一个小姑娘似乎没能说服同伴,拿起一旁的锤子就往面前的东西上砸了好几下。

秦英:……行了,知道了,不让靠近农庄就不让呗,拿这么明显的谎话骗人,到底是谁在吓唬谁。

秦英往军营的方向走了几步,状若不经意道:农庄外面很危险吗?我怎么看有人身边还有专门保护的。

那人头也没回,答道:那个啊,那些不是保护,是看守。

他们违反了民约,是来做劳役的。

违反民约?他们干了什么啊?那人嗤笑一声:手里有两个钱就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了,这不,想贿赂管事,钻钻空子,把自己钻到这儿来了。

这样啊。

秦英随意回了一句,暗地里咬牙切齿。

赵树当时费尽千辛万苦找到将军,可惜来得太晚,让叛徒差点成事。

后来将军带他们到长武县修整,稍微缓了缓,他就带人去凤凰岭,准备把侯文乐他们救出来。

哪成想凤凰岭的山寨已经被人毁了,赵树走了一路哭了一路,一个劲埋怨自己两件事都没办好。

他也心情沉重,夜里喝多了酒,还对着月亮跟天上的兄弟说了半宿的话,字字句句发自肺腑,眼泪都掉了几滴。

这下可好,他们在这肝肠寸断,人家早就做起了富家翁,还因为行贿把自己送来做劳役。

该!秦英磨了磨后槽牙,提醒道:你看他们各个肚满肠肥,平时大鱼大肉没少过,怎么能体会咱老百姓的辛酸呢。

要我说,你们这劳役也没多辛苦,他们也够呛能长记性,得给他们少吃点,饿一饿,难受了才能长记性。

听到这话的人眨了眨眼,点头笑道:是个好主意,我会向相关负责人转达的。

当晚,秦英在二医院睡了一晚,和那几个伤兵在同一个病房。

他无情地向他们转述了事情发生的全过程,满意地看见几个人集体陷入自闭,然后安心地睡了。

第二天,秦英起了个大早,打着要如厕的名义,终于在小树林里和侯文乐接上了头。

侯文乐在农庄里干了这么久的活,没想到还能看到以前的老朋友,他用力捶了捶秦英的肩膀,压低声音也藏不住心里的喜悦:我就知道是你!秦英看到老朋友还活着,也有些高兴,他也给了侯文乐一拳,感受到手指传来的软绵绵的触感,脸上的笑容瞬间收了回去:哼。

侯文乐正高兴,没注意到老朋友的异样,自顾自地说起话来:将军还好吧?看你这样将军一定没事。

赵树呢,那小子顺利回去了吗?整天迷迷糊糊的,可别再迷路了。

哼。

侯文乐终于发现了不对:你怎么了,怎么跟猪圈里的小猪一样老哼哼,嗓子受伤不能说话了?呸,不会说话就闭嘴。

秦英瞪了他一眼,语气不怎么好,意有所指:你这小日子过得挺不错的啊。

哪儿啊,侯文乐叫起了撞天屈,我当时被他们当成土匪带回来,筛选的时候因为太聪明了没选上,差点和那些刺头一起,被送去当矿工。

后来费了很大力气才留下,给人磨豆子做豆腐。

想起刚开始做豆腐的那段时间,侯文乐满是唏嘘。

从早到晚地磨豆子,从天亮开始推磨,到天黑也歇不下。

刚开始他转几圈就晕了,走路都发飘,后来才慢慢适应过来。

不过活虽然累,但是周围的大娘都很不错。

他们的豆腐豆浆都是给食堂提供的,食堂里最不缺的就是吃的。

每天的剩饭剩菜里,好东西没他们的份,放了一两天的馒头米饭还是能随便吃的,体型也就慢慢地吹了起来。

不过,他的好日子也就到此为止了。

县城里行贿的富人被放到农庄做劳役,食堂大娘自觉严查起食堂每日剩菜剩饭的去向,要么员工当场吃掉,要么送去喂牲口,其他人一粒米都捞不到。

今天的粥也稀了不少,肚子里满当当的全是水,唉。

秦英想起自己昨天说过的话,有些心虚,岔开话题道:将军让我来观察观察,农庄我进不去,你跟我说说,里边是什么样的。

我刚才就想问了,你怎么来这儿了,朝廷要动手也不该这么明目张胆啊。

秦英沉默了一会:将军……离开朝廷了。

风吹过光秃秃的树枝,林子里一时寂静无声。

半晌,侯文乐叹了口气:离开……离开了也好。

秦英没有回答。

两人沉默了一会,还是秦英主动开口:我们现在在长武县,就在他们清水县旁边,招了些兵,和朝廷派来的人又打了一仗。

秦英做了个深呼吸,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这才接着道:咱们有不少人受了伤,伤口感染了,他们有药能治这个,将军想买点药回去给大家治病,他们不愿意给,还想让我们加入他们。

秦英翻了个白眼,扯出一个满是嘲讽的笑容:做梦。

秦英说了半天,却没等到侯文乐的附和,他戳了戳侯文乐的肩膀,后者低着头,也不看他,声音闷闷地传过来:将军没同意吗?秦英愣了一下,紧接着火冒三丈,撸袖子就要打人:那是将军!邢将军!邢家的邢将军!什么阿猫阿狗就敢让将军低头,他们加入咱们还差不多。

侯文乐被推搡了几下,被推得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上也不生气,索性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着,视线穿过树林,看向农庄的方向。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给农庄镀了一层金辉。

庄子里的人也都起来了,吃过一顿丰盛的早饭,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之中。

学生们叽叽喳喳讨论着昨天没解决的问题,农夫们扛着农具,说笑着结伴走向自己的田地。

侯文乐坐在林子里,懒洋洋地看了一会,道:你我都是苦出身,哪个阿猫阿狗,能让大家伙都过上好日子?秦英下意识想要反驳,但却没能说出一句话。

纵使这位邻居异常神秘,但秦英对他们还是有些了解的。

正因为了解,他才更清楚地知道,清水县里的人过得都很好,好到不真实,好到让他怀疑这些人被施了法术,所以才能描绘出那样一个世界。

一个美好到,和这个世道格格不入的世界。

老朋友也被下了降头,脑子也开始不清醒了。

秦英这么告诉自己,看着那些人半点不似作伪的、明显发自内心的笑容,这句话在他心里迅速划过,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是……那是邢将军啊。

那是邢家的邢将军,是他们的邢将军啊,他怎么可以对着一个无名氏低头行礼。

尤其,种种情报表明,清水县的掌权人是个女的,所有人竟然都以一个女娃娃为首,将军难道要臣服于一个小丫头片子吗?单是想一想,秦英就浑身难受,恨不能拿刀把眼前的画面劈个稀烂。

这简直是对将军的亵渎!侯文乐也想到了这一点,军中崇尚武力,对女人一向是有些瞧不起的,他没见过那个女人,只能从大家的只言片语的描述,以及这些日子接触到的种种事务之中,拼凑出一个大概的形象。

原王家村村民每每提起,话里话外都透着亲昵,仿佛在说自家那个很有出息很有本事的小闺女。

学堂学校的建立,透着惊人的魄力和野心。

慈善堂和医院的建立,似乎又露出了一丝女子的温柔善良。

可越建越广阔的军营,一直在招新的护卫队,还有慢慢扩大的土地和人口,无不昭示着,她已经选好了以后的道路,她正在这条路上稳步前行。

将军一直想辅佐出一位明主,所以哪怕频频碰壁依然再三劝谏,撞得头破血流都不罢休。

这里好像就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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