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志、勇志……姐姐,救我、救我!求救的声音却越来越小,越来越微弱……勇志!姐――不!勇志――不要――雪蝶尖叫着从床上坐起,全身都是冷汗,惊魂未定地望着漆黑的房间。
梦?原来是梦?这几天晚上,她不断地做着噩梦,梦中,勇志被关在牢里遭受了各种酷刑,浑身是血地向她求救。
但不论她如何敲打牢房,却始终无法进去救他,只能眼睁睁地哭喊着他的名字,看他承受各式各样的酷刑……她摸黑下了床为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后,不断发抖的双手才慢慢地恢复了平静。
今天已经是第六天了。
她绝望地提醒自己,如果明天她还不能杀掉巩遴风,那么,噩梦中所有的画面都会成真!勇志甚至还会遇到更可怕的事,他的性命将岌岌可危……不!她重重地摇头。
不!她绝不能让勇志受到伤害。
苦涩地望着墨黑的天际,她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黄昏时分,初雪蝶只身到古城区,见到耿老的手下后,又再度跟着他们回到了耿老的巢穴。
夜蝶,你急着见我是什么事?明天就是第七天了,你这个时候应该待在巩遴风身边伺机杀掉他吧?你放心,为了我弟弟的安危,我一定会除掉巩遴风的。
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和你谈笔交易。
交易?耿老很感兴趣地挑挑眉,好吧,我就听听看你要跟我谈什么交易?他示意一旁的手下全出去。
没有旁人后,雪蝶深吸一口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地开始动手解开自己衬衫的钮扣,一颗、两颗、三颗……耿老看得眼睛都快掉下来了,涎着口水问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美!真是美!简直是绝世美女!他早就知道这丫头美得出奇,而如今又看到如此诱人的春光,魂儿马上就被勾飞了。
我说过,是交易。
雪蝶冷笑着,那笑容却比哭泣还苦涩,我要你在我的面前放走我弟,那么,我的人就是你的。
这样婀……耿老口水滴答直流,猴急地伸手想抱住她雪白诱人的身躯,他早就垂涎这丫头很久了,但每次都被她机警地逃脱。
先别碰我。
雪蝶嫌恶地打掉他的魔掌,我在等你的回答,要不要?你答应之后,我整个人就是你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我不相信你!雪蝶眼中满是鄙夷,我要你在事成之后放走我弟,并永远不得骚扰他,但我不敢保证你一定会照做。
既然他人已经在你手上了,那我们就来个交换条件吧,你可以得到我,但必须当场先放走我弟。
这已是她最后能为勇志做的了,她永远下不了手杀害心爱的男人,但又不能不顾勇志的安危,所以,她以自己的一切为赌注。
离开巩家之前,她已经事先在遴风的抽屉里放了一封信,将一切完全交代清楚,并恳求他好好地照顾勇志,只要把勇志平安地送到巩家,他会得到最好的庇护。
那么,她此生的责任已了,可以放心地离开人世了……她已经做好被污辱的准备了,但她死也不会放过耿老!她会在他飘飘欲仙、毫无防备之际,狠狠地结束他的性命,然后自荆耿老的爪牙极多,她很明白自己一旦杀了他,绝对无法活着走出去,但无妨,反正,被他污辱后,她也不愿再苟活在世上了。
这……虽然欲火焚身,但耿老仍有些犹豫,就这样放走那小子,损失未免太大,他可是能制伏夜蝶的惟一利器啊!你不接受吗?没关系,我立刻离开!雪蝶见他神色犹豫,故意又穿好上衣。
好好、我接受、我接受!见美人儿要翻脸了,耿老色急地喊着,我答应你,当场放走你老弟,这样可以了吧?唉哟!这活色生香的小美人可是极品中的极品啊!说什么他也要一口把她吞下去!而且,他在心底贼笑着……日后也不怕这丫头造反,因为他会好好地拍摄跟她上床的全部过程,呵呵,她照样有最大的把柄落在他手心。
这也是他用来对付旗下女杀手最厉害的一招,奸污她们的过程中还录影,教她们永远不敢脱离组织,乖乖地替他卖命一辈子。
雪蝶幽幽冷笑,她知道自己下对注了!耿老非常狡猾,但凡是人一定有弱点,他最大的弱点就是――好色!她继续把衣服穿好:我要亲眼看到勇志被放走后,再跟你上床。
好好,全听你的。
色迷迷的耿老马上打开门命令外面的手下,去把初勇志放出来。
当浑身是伤的勇志出现在雪蝶面前时,她再也无法伪装坚强,泪如雨下地扑过去。
勇志、勇志!昏迷的初勇志很想睁开眼却力不从心,喃喃地呼唤着:是姐姐吗?姐姐……勇志,是我,是姐姐!雪蝶紧抓住他的双手,你放心,我马上带你走,你再也不会受苦了。
对不起、对不起,是姐的错,我没有好好地保护你……她愤怒地转向耿老:他在发高烧,你打算害死他吗?唉呀,小美人,你别这么说嘛!耿老装得很无辜,我可没虐待你老弟啊,我还固定三餐给他吃、给他喝呢,算是很客气了。
他身子那么娇弱,我有什么办法呢?算了,再跟这人渣计较是于事无补的。
雪蝶擦干眼泪抱着弟弟,眼前最重要的是马上把他送到巩家,遴风哥一定会请医生好好地医治勇志。
她冰冷地道:我要你的儿子耿舜凯亲自驾车送他到巩家,其他人我都不信任。
这……耿老瞠目结舌。
死丫头!这么精明!他故作为难地道:这可能比较困难……好,那我也不为难你,我立刻走!雪蝶又使出绝招,她就不相信这老色鬼舍得放弃到了嘴边的肥肉。
好好、你别急嘛,听你的,全听你的。
耿老马上投降了,他垂涎这粉雕玉琢的小美人已经好多年了,难得她自己送上门来,岂有放过的道理?他掏出一把钥匙给手下:去请少爷出来。
被软禁的耿舜凯也放出来了,激动地望着雪蝶:雪蝶,我终于见到你了!你还好吗?我好想你、好担心你……雪蝶艰难地叹了口气:对不起,舜凯哥,请你送我弟到巩家别墅去,亲自把他交到巩遴风手上。
她知道自己不该利用耿舜凯对她的爱慕之心,但,在这种情况下她还有别的选择吗?她已打算跟耿老同归于尽了,但前提是――一定要救出勇志!对不起!她在心底无言地说,对不起!舜凯哥,欠你的我只能来世再还了。
送走勇志?耿舜凯惊愕地看着初雪蝶和父亲。
怎么可能?老爸不是把初勇志当成最大的王牌吗?他怎么可能答应放过他?但他随即明白了!他悲愤地大吼:雪蝶,不要!不要这样牺牲你自己!嫁给我吧,你知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深爱着你!让我好好地照顾你,我发誓会保护你一辈子!让你永远脱离组织,不再受到任何伤害!一想到可怜的雪蝶竟要以身子来换取勇志,他愤怒地想杀掉自己的父亲!耿老不耐烦地斥喝:得了!你少鬼吼鬼叫了!叫你把初勇志送走,你就乖乖照做,出去!把他们两个拉出去!真讨厌,他急得想立刻扑上小美人,可不许任何人坏了他的兴致。
手下立刻把耿舜凯和初勇志往外拉。
放开我!耿舜凯奋力挣扎着,回头大吼,雪蝶,不要!不要这样!他不是人,他会把你整得生不如死,雪蝶――初雪蝶痛苦地闭上眼睛,她知道!她全都知道!跟耿老上床后,她的人生会更加凄惨、更生不如死!她很清楚他的下流招数――全程录影,好当作日后威胁的工具。
但她还有别的选择吗?呵呵,小美人,终于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耿老淫秽地盯着她,这样可以了吧,我那笨儿子一定会乖乖地听你的话把你弟送到巩家,现在可以上床了吧?雪蝶抬起头,给了他一个冷艳却凄凉的微笑:当然可以。
她的心已经死了!不在乎了、什么都不在乎了……就在此时突然外头传来轰隆!轰隆!的巨大爆炸声。
爆炸威力之大让整个房子都摇摇欲坠!轰卤又是一声,连主卧室的墙壁都被炸裂了!巨大的石块不断地掉下来,可以看见外头已经失火了,熊熊火势正蔓延着。
妈的!该死!这是怎么回事?耿老吓得兴致全飞了,手忙脚乱地跳下床找衣服穿,夜蝶,这是你搞的鬼对不对?你打算来个里应外合出卖我?雪蝶凭着过人的意志力奋力翻下床套上衣物:不是我,你一生作恶多端,还是想想自己什么时候惹上了不该惹的人吧!她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但她立刻抽出一把被藏在床边的手枪,这是她一进房时就瞄到的,怕死的耿老在房间里藏了不少武器。
妈的!不是你?不是你还有谁?你竟敢耍老子,我就先收拾你这祸害!恼羞成怒的耿老迅速掏出两把手枪,眼看就要对着雪蝶疯狂射击。
雪蝶冷冷瞥他一眼,毫不客气地开了一枪,她的枪法可是比耿老好上一千倍!他还没动手,她就轻易地射中了他的两条腿。
啊蔼―耿老发出杀猪般的哀嚎,夜蝶,你住手!你别忘了是我救了你们姐弟俩,没有我你们早在十几年前就饿死了,你不能杀我,快把我救出去啊!好痛,好痛碍…雪蝶没有闲工夫理他,爆炸的威力让耿老整个基地全被炸毁了,破碎的石块不断掉落,她可不想陪这人渣一起死,必须尽快地逃离这里。
但,眼前满是大火与落石,她该如何逃出去?而且迷香开始发挥作用了,她连站都站不稳……就在她差点被一落石击中之际,背后有一个黑影倏地扑上来将她压在地上,也逃过落石的攻击。
蝶儿!她听到了最熟悉的声音,你还好吧?你没事吧?快回答我!巩遴风!雪蝶惊愕地回头,几乎以为眼前出现的不过是幻觉。
你……你为何会在这里?耿老的手下行动相当小心,他不可能是跟踪他们过来的。
说来话长。
巩遴风莫测高深地微笑着,不过这里实在不是个聊天的好地方,走吧,我们先出去。
她从不知道巩遴风的身手竟如此利落,枪法甚至在她之上!耿老的手下不断地开枪想拦住他们,但都被巩遴风一一还击,没有浪费半颗子弹地便解决所有的敌人。
石块不断地落下,大火熊熊燃烧着,雪蝶紧紧攀附在巩遴风怀里,很快地,因为迷香的关系,她终于失去了意识……昏迷的雪蝶又陷人噩梦中……她看到满身是伤的勇志站在她左边,而巩遴风站在她右边,耿老如鬼魅般出现在她面前交给她一把手枪,要她当场开枪射杀巩遴风,否则他便杀了勇志!不要、不要逼我……她泪流满面地摇头,她做不到啊!她无法杀死最心爱的男人!绝望之中,她举起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扣下扳机……但,她却没死,反而看到勇志和遴风哥像泡沫般地在她面前消失了……不!不!怎么会这样呢?她惊惶地尖叫寻找他们,却只听到耿老得意的狞笑声。
不要!她不能失去最心爱的男人,还有她惟一的亲弟弟。
不要!该死的是她啊!遴风哥!勇志!你们在哪里?在哪里……床上的她脸色惨白如纸,拼命地摇头,冷汗不断地冒出。
蝶儿!一双温暖的大手紧抓住她,温柔地安慰着,你在做噩梦,快醒来!没事了,一切都没事了。
这股声音像是光芒般,将她由地狱里拯救出来。
她睁开眼,看到的是最想见的一张容颜。
遴风哥……她双手颤抖地抚摸他的脸,我……没事了。
巩遴风将她整个人拥入怀里,一遍又一遍地轻抚她的背部,别怕,都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倚偎在他怀里,雪蝶忍不住痛哭失声,像是要把长久以来的痛苦和无奈,统统宣泄出一般,哭得声嘶力竭。
没事了吗?她终于可以由长达十几年的噩梦中,完全清醒过来了吗?真的可以吗?刹那间,她想到了一个最重要的人――勇志!勇志!她惊惶失措地推开巩遴风,急切地问着,我弟他人呢?他有没有平安地回到这里?他还好吗?他现在怎么样了?别急。
巩遴风温柔地为她擦去满脸的泪。
他柔声道:勇志很好,他现在在另一个房间接受医生的治疗,他身上的确有些外伤也发着烧,但绝无性命危险。
你放心,他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因为你们是亲姐弟,他身上流的是跟你一样坚强的血液。
雪蝶闻言又是一阵鼻酸。
感谢天!感谢上苍!勇志终于平安脱困了,可怜的他不知吃了多少苦?你先躺着。
巩遴风将她轻按回床上,爆炸时你身上无法避免地受了点轻伤,我现在去叫医生进来帮你看看。
不用了。
雪蝶紧抓住他,力道之大像是怕他消失一般,我没事的,那些伤口都没大碍,你还好吗?她着急地审视他全身上下,你一直以身体保护着我,你的伤一定比我还严重,让我看看你伤到哪里了?放心!他给了她一个爽朗的笑容,小蝶儿,你很看不起你未来的老公喔!那些阵仗对我而言只是件小case罢了,不过我可要好好惩罚你,你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不说,甚至还只身一人跑去冒险!你究竟把我放在什么地方?雪蝶这时才能仔细地回想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遴风哥,我不明白……你是如何找到耿老巢穴的?你跟踪我吗?那些爆炸又是怎么回事?我没跟踪你。
巩遴风淡笑地拧着她的小鼻头,小东西,从你失魂落魄地由古城区回来后,我就知道一定有事情发生了,否则这几天你不会一直躲我,老是躲在房间叹气。
他双眼发出精悍的光芒,继续道:我被人追杀过那么多次,你以为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击吗?我的手下早就在密切注意耿老的一举一动,也查出了他在摩纳哥的落脚处。
所以,你今天下午神色恍惚地离开家后,我便知道一定有事要发生了!于是安排我的手下直奔耿老老巢,打算展开行动。
雪蝶听得都呆了:那……那些爆炸是警方做的吗?你报警了?她心下一揪……我没报警。
他心疼地握住她的手,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如果他报警了,就算逮到耿老,但她的杀手身份仍会给她带来很多麻烦。
那些人是我所聘用的佣兵集团,只要给钱,他们就会替你摆平很多事。
他们直接炸了耿老的巢穴后,最后才会通知警方前来处理那批人渣。
耿老死了吗?她问。
巩遴风回答:他没死,那个老家伙身受重伤,不过还是保住了一条命。
我把他的手下全交给警方了,但单独留下了耿老和他的儿子耿舜凯。
蝶儿,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两个人?我全依你的意思。
雪蝶沉默不语,她的确幻想过千次、万次,要亲手杀了作恶多端的耿老!但――算了。
她摇摇头,我不杀他,你还是把他交给警方,让法律来制裁他吧,毕竟……她脸上掠过一抹苦涩。
虽然是他把我推向杀手生涯,让我过得生不如死,但无可否认地,当年若不是他,我跟勇志也许早就饿死在路边了。
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些年来的恩恩怨怨,我已经不想再计较了,就让一切由上苍来决定吧!好,我答应。
巩遴风握紧她的手,他只希望他的小女人尽早脱离那些噩梦,她的任何决定他都会全力支持。
还有,遴风哥,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关于耿舜凯……请你放他走好吗?坦白说,他并没有对不起我,也没有参与杀手组织的任何决定。
所以他是无辜的,我希望能还他一个正常的人生,让他重新开始。
她痛恨的人是耿老,与耿舜凯无关。
更何况,她很感谢耿舜凯真的信守诺言,将勇志亲自送到巩家来。
我明白。
巩遴风微笑地点头,小蝶儿,谈完了别人的事,现在可以谈谈我们之间的事了吧?我们之间的事?这一句话却令雪蝶脸色骤变,她慌乱地抽回自己的手,不敢再正视他:遴风哥,我们之间应该没有任何事可谈了……我很感激你救了我,也救了我弟,等勇志伤势稍愈后,我会带他离开这里。
巩遴风皱起浓眉:这真是一个奇怪的提议,我的未婚妻急着想离开我,要上哪儿去?我不是你的未婚妻,我的记忆力已经全部恢复了。
我是初雪蝶,不是黎蝶儿!她面白如纸,哀伤地说道: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我是个杀手啊!我满身的罪孽,跟耿老是没有两样的。
如果不是你的庇护,今天我也必须被交给国际警察!你怎么能要一个曾经追杀过你的女人呢?不!我不配!遴风哥,请你让我走吧!我不管!他扣紧她的肩头,语气坚定如山,不管你是初雪蝶还是黎蝶儿,对我而言都没有分别,我只清清楚楚地知道一件事――这一生,你是我最想要、也是惟一想要的女人!蝶儿,忘了过去吧!在我的心中,你永远是那个纯净如天使的蝶儿。
嫁给我,让我永远当你的齐哥哥,好吗?齐哥哥……这三个字让她禁不住掉泪,她细看他坚毅的眉、他宛如黑色宝石般的双眼……是的!他是齐哥哥!她早应该认出他的,只是潜意识里一直逃避,因为她自惭形秽……你是齐哥哥;但是,我已经不是当年的蝶儿了,我满身罪恶,我的双手沾满了鲜血,我不配!我真的不配跟你在一起……这都是我的错!巩遴风一脸心痛,是我没有信守诺言,亲自回到孤儿院去接你。
如果我早一点找到你就好了,你就不会被迫走上那条路,蝶儿,你的不幸全是我造成的。
不是你的错……雪蝶哀戚地摇头,孤儿院失火是个意外,上天注定我们永远无法在一起。
就算不当杀手,我还是有可能成为更低贱的人,譬如妓女……遴风哥,你让我走吧!像我这样的人,一生只配躲在黑暗里,永远得不到幸福……能够平安地救出勇志,她已经很感谢上苍了,她不敢再奢求什么……什么叫做‘像你这样的人’?巩遴风愠怒地把她由床上抓起来,硬拖到窗边,你看到那一片玫瑰花园了吗?每一株玫瑰都代表我们之间的诺言,不管发生任何事,我会永远等你的出现!玫瑰花是为你一人而栽植的,我的心,也只保留给你一个人!我不要、我不配……雪蝶泪如雨下。
不要再说自己不配的傻话。
他把她抱得好紧,下巴抵住她的额头叹息着,蝶儿,不要再离开我、再折磨我了!你可知道当我得知孤儿院发生大火时,有多么绝望!心几乎已经死了……所有的人都告诉我,你已经死在那场大火中,但我不肯相信,拒绝相信!我一直深信你一定还会出现在我眼前,是上天听到了我多年的祈求,所以将你又还给了我,你不能这么残忍地又离开我!可是、可是……她无助地哽咽着,我是个杀手,是个杀手碍…忘了那件事吧,那不是你的错!人的一生,谁能保证永远没有身不由己的时刻?遴风叹息。
没有人比我更知道你是多么的纯洁,多么的不愿伤害世上任何一个人。
但我没有办法忘记!雪蝶哭倒在地,我无法忘记自己曾经扣下扳机射杀过别人,不管那人该不该死,总之,我就是杀了他!我无法忘记,无法!我配不上你……蝶儿!你为何还是不明白?跟我来!他突然将她抓出房间,朝走廊末端的一个小房间奔去。
你要带我去哪里?他却不回答,由口袋中掏出一把钥匙后,打开小房间的门:进去吧!雪蝶被他推进去,映人眼中的满是一个又一个的礼物,一份又一份地堆积着,像一座小山丘。
这些是……雪蝶踏人房间,身躯微微发抖,她已隐约知道答案了,却又不敢相信……巩遴风来到她面前,双瞳紧锁住她的眼,慢慢地道:是十六年来,十六份无法寄出的生日礼物!我离开了你十九年,前三年还能互通音讯,但孤儿院大火后,我不知该把礼物寄向何方?我只痛恨自己好没用,为何一直找不出你究竟在哪里?但,每年的五月十八日,我总是会精心地为你准备一份生日礼物。
幻想着当时的你会喜欢什么?你会需要什么?如果我们分别二十年、甚至三十年再重逢,你也会收到三十份生日礼物!这些礼物本来一直放在他在美国的家中,近日确定蝶儿就是初雪蝶后,他命人将礼物全寄到摩纳哥,为的就是给她一份惊喜。
雪蝶的心湖崩陷了,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她颤抖着走向前,慢慢地拿起一个包装纸都明显发黄的方形礼物盒,珍惜地捧在心口前,很小心地不让泪水滴在包装纸上……打开看看,它是你的。
他以低沉的嗓音温柔地道。
雪蝶小心地拆开包装纸,看到里头是一具穿着雪白礼服的芭比娃娃。
巩遴风的眼瞳好温柔,像在回忆着美好的事情:还记得吗?我们一起去孤儿院旁边的玫瑰别墅玩的时候,偶尔会遇到那对夫妇带着独生女回来度假,她拥有一屋子的芭比娃娃,你总是站在外头羡慕地看着。
虽然你嘴巴从来不说,但我知道你也好渴望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洋娃娃,这是每个小女孩共同的心愿吧!所以,尽管知道孤儿院失火了,我仍在离开你的第四年,为你买下了这一份生日礼物。
到现在他还记得好清楚……自己省吃俭用存下零用钱去玩具店为蝶儿选购娃娃时,内心的兴奋与喜悦。
傻乎乎地相信着,只要买下娃娃,失去音讯的蝶儿就会出现在他面前了。
至于为了买这个娃娃,而饿了将近半年舍不得吃早餐的事,倒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雪蝶沉默地抹去泪水,她没有告诉巩遴风――当了杀手后,她早有经济能力为自己买下一整个屋子的芭比娃娃了,但她却连一个也没有买过!甚至每次经过洋娃娃店时,还会扭头快步走过,看也不看一眼。
只因为,芭比娃娃是她童年最美好的记忆之一,她不想用当杀手的肮脏钱去亵渎那份记忆……来,拆开第二个礼物好吗?巩遴风又将一个礼物盒交到她手中,柔声鼓励着,连我都好想再看看这些亲手包装过的礼物。
雪蝶泪眼迷蒙地接过礼物,缓缓地拆开包装纸,看到的是一个非常精致的镜梳组,有一面手持圆镜和一把梳子,而镜子和梳子上都绘满了雪白的玫瑰花。
玫瑰花……她的手抖得更厉害……巩遴风由背后抱住她,在她耳畔道:这一年,我十三岁。
坦白说,独自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要重新学习当地的语言、文化,我的内心是很恐惧的。
尽管我的养父母对我视如己出,但我毕竟仍是个孩子,仍对完全陌生的环境感到忐忑不安,再加上你音讯全无……就在我感到最无助的时候,无意间在礼品店里看到这个镜梳组,我立刻存钱买下它。
因为它绘满了白玫瑰,每当我感到沮丧时,只要拿起这个小镜子,你的脸庞就会浮现在上面,是这份力量支撑我度过异国的寒冬,以及每一个拼命苦读的晨昏岁月。
够了、不要再说了!雪蝶忍不住哭喊,不值得!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根本不值得你这样做啊!她不敢再待在这个屋子里了!更不敢再拆任何一份礼物,只怕再拆任何一个礼物,她就再也没有勇气走出这里,永远离开他……值不值得由我自己来决定。
巩遴风柔声宣告着,语气还是一贯的霸道,蝶儿,我们分离的还不够久、不够苦吗?好不容易终于重逢,你为何要因那些荒谬的理由而离开我?我们还有几个十六年、或十九年可以蹉跎、可以虚度?我要的是你这个人,只有在你身边,我才会觉得人世间的美好有了意义、而我不是一具行尸走肉!望着雪蝶泪涟涟却依旧紧绷的小脸,他沉重地叹了一口气,由口袋内取出一个丝绒盒放到她掌心。
这是今年的生日礼物,很抱歉它来迟了。
原本,我为你准备了另一份礼物,但,我想,这一份新买的礼物更适合你,也适合我们。
雪蝶抽噎着,努力不哭出声来,却没有勇气将丝绒盒打开。
巩遴风看着她的反应,索性替她掀开盒盖。
果然,里面躺着的是一只美丽而夺目的戒指……像是被钻戒的光芒刺伤眼一般,雪蝶禁不住别过脸,泪水却掉得更凶……他怎能这样对待她?他怎能……她听到他嘶哑的声音。
蝶儿,我不知道你究竟会给我什么样的答案,是帮我的人生划上一个圆,还是让我的灵魂继续流浪……不管如何,我都尊重你最后的抉择。
只是,当你离去时,请记得将我的心一起带走,不要让它孤孤独独地飘荡在天地之间,好吗?雪蝶蹲下身子,脸庞深深地埋在双膝之间不敢说话,但频频颤动的肩头却已回答了一切……我先出去了。
巩遴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转身走出,并替她关上房门。
他知道,他必须给她独处的空间好好想想,也必须尊重她最后的决定。
他的关门声很轻,但却像是一块巨石般,狠狠地砸在她的心头……她无助地倒在地上,任泪水恣意奔流,湿透了她的双手、衣襟……泪眼模糊地望着屋中的一切,十六份礼物背后不仅代表他的浓情、他的心,更代表了她今生今世永远无法偿还的情债……她该拿什么来偿还?她还有什么可以给他?时间不知经过了多久,雪蝶只是静静地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一直到突来的开门声惊醒了她。
老管家打开门,看到她独自在里面有些惊讶:蝶儿小姐,原来您在这里,已经到早餐时间了,您要下楼用餐吗?她竟独自关在屋里经过了一夜……走廊的灯光照人昏暗的房间,也射人她原本空洞的眼底。
刹那间,她像是被唤醒了封闭已久的灵魂,想起了最重要的东西!顾不得脸上的斑斑泪痕,她急切地问:少爷呢?他人在哪里?少爷?好像还在玫瑰花园里吧!管家一脸疑惑,昨天晚上少爷下楼后,便独自到花园里了,连晚餐都不吃,到了半夜,我跑去劝他回房休息,他却叫我不准再去打扰他。
方才我进少爷房里,看到床铺上根本没有睡过的痕迹,可见他整夜都没有回来睡觉,唉!真不知道少爷心底在想些什么?花园!雪蝶一听整个人跳了起来,连道谢都来不及便匆匆奔下楼。
唉唉,蝶儿小姐,您跑慢一点啊,会摔跤的!老管家在背后唠叨着,真搞不懂这些年轻人在想什么,一个比一个奇怪!算了,反正也只有蝶儿小姐可以把少爷劝回来……他转头便往厨房走着,继续喃喃自语:对啦,勇志少爷的伤势恢复得很好,今天的食欲应该会更好,我得去吩咐厨师帮他准备更丰盛的早餐才行。
至于另外那两个人啊,大概谈情说爱就可以填饱肚子了吧……雪蝶飞快地冲向玫瑰花园,一经过灌木丛后,她便看见他独自一人站在花圃中央。
她不由得停下脚步慢慢地走向他,和煦的晨光照耀在每一朵含苞待放的白玫瑰上,纯净而芳香,也照耀在他高大的背影上。
她仿佛看到了十几年前的齐哥哥,也是一样立在玫瑰花海中等待自己,慢慢地,她明白了,其实这么多年来,他们的心根本不曾分离过!最珍贵的情愫,也不曾改变过。
眼眶慢慢地又湿润了,只不过这一次并不带任何愁苦,而是满怀期待与喜悦的……她终于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来偿还他了。
雪蝶慢慢地接近他,也深入玫瑰花海中,由背后轻轻地抱住他。
一夜未睡的巩遴风低下头望着环住自己的素白小手,苦涩地开口:你……是来告别的吗?雪蝶微笑,将脸蛋贴在他的背部轻轻地道:是的,我是来告别。
她感受到他的身躯明显地一震,随即以更温柔的嗓音说:不过,我是向过去的黑暗岁月做个告别。
蝶儿?巩遴风转过身,狂乱的黑发落在剑眉上,暗沉的眼底终于露出一点光芒,你的意思是……她不舍地抚着他下巴的新生胡碴,原来这么自负、这么意气风发的男人也有脆弱的一面。
她好心疼好心疼,她发誓再也不乱钻牛角尖来使两个人痛苦了!他说得对,他们还有几个十年可以蹉跎呢?上苍加诸在两人身上的苦已经太多太多了,如果他们自己都不把握幸福,又有谁能帮助他们呢?她把掌心摊平,露出一直紧揣着的戒指,羞涩地道:人家是来找你替我戴上戒指的,哪有新娘子自己戴上婚戒的呢?多不好意思啊!蝶儿!我的蝶儿!他狂喜地吼叫着,一把将她抱起,你这该死的小女人!你把我折磨得好苦,你知不知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么落魄的时刻……他可以单枪匹马地抢走对手上亿美元的交易;也可以神色自若地指挥国际佣兵组织;但惟独面对这个小女人,他真的一点把握也没有……真是上天早就注定好的,一物克一物啊!对不起,遴风哥,对不起!雪蝶勾住他的脖子,主动地印上一个吻,再也不会了,我发誓我再不会乱钻牛角尖了。
这辈子我是赖定你了,就算你赶我走我也不走,我要赖定你、吃定你!巩遴风紧抱着她无法言语,如果不是怕吓坏园中啾啾叫的雀鸟,他兴奋得想放声狂笑。
看来,老天爷还是很厚待他的,虽然经过十几年后才让他找回挚爱,但感觉却异常珍贵而甜美。
他抬起头,又恢复一贯风流倜傥的笑容:好,找倒要看看你这小东西要怎么‘赖定我、吃定我’!边微笑着,他边把雪蝶推倒在玫瑰花丛里,火热的吻和不安分的手也一并袭上……碍…雪蝶羞怯地想推开他,别这样,不要在这里……她突然觉得自己独自跑来花园对他做爱的告白真是太冲动了!简直像是自动送入狼群的小绵羊。
别说话。
他的笑声更加邪恶,亲爱的老婆,你不是说要‘吃定我’吗?来吧!让我先示范给你看要怎么‘吃’才会最好‘吃’!晨光下,玫瑰花香正浓,一朵朵洁白的玫瑰都像是天使捎来的祝福,恋人之间的话语,永不停歇……一本书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