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为什么会显得柔弱呢?那是由于他的体力和他的欲望不平衡。
是我们的欲念使我们变得这样柔弱的, 因为要满足我们的欲念,所花费的体力,比大自然赋予我们的体力还多得多。
——《爱弥儿》国庆假期, 本来就忙碌的机场更多了往返学生的身影。
谢轻非结束了两个礼拜的封闭培训, 陪谢湛辛岫云一起吃了顿饭, 顺道看过卫骋的师母,终于踏上了回升州的飞机。
找到位置坐下后, 她给辛岫云报备过行程, 又收到了卫骋发来的消息。
卫骋:航班号发我,我来接你。
谢轻非:你有空?卫骋:接领导这种大事没空也得挤出空。
谢轻非:别了,领导更不能搞特殊待遇, 你不是还有个会要开?好好坚守岗位,领导还指望着你的退休金环游世界呢。
卫骋:半个月不见嘴就是甜,连咱俩晚年生活都规划好了。
现在不让我去接也行, 你想好晚上打算接受什么特殊待遇,这点少不了你的。
谢轻非:……谢轻非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他带坏了,怎么黑色的文字越看越黄。
她这次培训出发匆忙,接到通知第二天就要走,卫医生冷不丁得知自己刚过洞房花烛夜就要独守空房,幽怨的眼神差点没把谢轻非盯出个窟窿。
趁午休她主动说几句好话安慰安慰他, 他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真的没生气,谢轻非将信将疑,结果晚上到家行李还没收拾完,他就不请自来。
后面这妖妃就身体力行地告诉她自己真的没生气, 然后再把气撒在了别的地方, 好在还懂事地帮她按了半夜的腰, 否则她赶飞机都费劲。
半个月不见面, 每天只有晚上发手机的那会儿功夫可以聊聊天,卫骋有意无意地问她想不想他,文字交流的时候还算正经,打起电话来说出口的话就越来越下流。
宿舍里还住着别的同事,谢轻非肯定不可能跟他一起胡来,每回都是敷衍着哄他两句,拿熄灯当借口。
每每这时,卫骋就会威胁她:等你回来再收拾你。
谢轻非忙晃了晃脑袋,忙将跑偏的话题掰正。
谢轻非:来我家,请你吃晚饭。
卫骋:好。
想吃什么?我来的时候顺路买点菜。
谢轻非:我请你吃饭,当然是我下厨。
卫骋:你会个屁。
谢轻非:别小看人,你带着嘴来就行了。
卫骋:也行,反正专业还算对口,吃出毛病了也能当场急救。
谢轻非:有没有良心?我好心好意请你吃饭,你就知道嘲笑我。
卫骋:少说两句吧。
谢轻非:?卫骋:现在就想吃到你,的饭。
谢轻非:……说到这里谢轻非看时间知道他该去会议室了,就没再和他多聊。
等两个小时航班落地,她回到升州时,他也差不多下班了。
打算闭目休息时,一道沉稳的脚步从身边经过,来人路过谢轻非面前时停了下来,起初她还以为是对方在确认座位号,只是迟迟没听到他进一步动作。
谢轻非睁开眼,意外见到张熟悉的脸:赵律师?还记得我啊。
男人还是那副欠揍的口吻,挖苦道,还以为谢队长贵人事忙,不会把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放在眼里呢。
谢轻非不惯着他的阴阳怪气,两次接触下来发现这人半点维持社交体面的意思都没有,也冷了脸,说:当然不记得,是你登机牌上写的。
赵重云?没听说过。
也不是什么有名的大律师吧。
空姐催促着说:先生请尽快落座,不要在过道停留。
赵重云的座位这么巧就在谢轻非身边,再不情愿也只好坐下,收起手里的登机牌,讽刺道:谢队长真是牙尖嘴利。
谢轻非道:哪里哪里,我不就是这么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俗人么。
赵重云又被暗讽了回来,脸色变得很难看,知道自己说不过她就没再开口。
周边的乘客陆陆续续落了座,舱门关闭准备起飞。
谢轻非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他几眼,他今天没戴眼镜,身上旅途的疲惫劲很浓郁,闭着眼睛,眼下两片乌青。
但他毕竟年纪很轻,这点倦容非但没给他外貌减分,反而让他多了分惹人怜惜的脆弱感。
哎,要是没长嘴就好了。
大概是谢轻非的目光太肆无忌惮,赵重云忍了又忍,掀开眼皮羞恼地瞪着她:你看什么?!我看你真的挺眼熟的。
谢轻非坦荡地与他对视,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以前也有其他当事人栽在我手上?没有。
赵重云凶巴巴地说完,这么近距离地和她说话,耳垂也逐渐漫上粉红,匆忙移开目光,又补充了一句,我就是看你不爽。
谢轻非反而笑了,你多大了?有20吗?赵重云冷哼道:长得年轻,没办法。
谢轻非:不是,我是看你讲话挺幼稚的,不像个社会人。
赵重云:……他戴上了眼罩隔绝光线,一副准备深度睡眠不想被任何人搅扰的样子。
谢轻非满意了,也扭过头去自己休息。
两小时后。
升州机场。
赵重云走得干净利落,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谢轻非留。
她看着他忙不迭远离的背影,心里觉得挺稀罕,自己好像真没被谁这么直白地讨厌过。
但要说他的表现,也不像完全的讨厌她,更像个小孩子在闹脾气。
打开手机,新消息涌了进来。
谢轻非先把工作相关的内容浏览过,就看到卫骋几分钟前说自己总算开完了会,再有半个小时就能下班。
谢轻非回说自己快到家了,让他不用着急。
之所以有底气放言要请卫骋吃晚饭,还多亏了辛岫云在她去机场之前打包了几个便于携带的菜给她。
但回家路上路过菜市场,谢轻非还是下车买了几斤排骨,打算亲手做个汤。
卫骋电话打了过来,我到你家门口了,你还没回来?谢轻非一看手表,没想到他居然比自己早到,说:路上买了点东西。
你先开门进去吧,密码是97397。
卫骋开门先进了屋,好奇道:密码是什么意思?谢轻非道:自己破解。
跟我这么久,不会这点本事都没有吧?卫骋压根儿没认真想,张口就道:肯定是对我的深情表白,‘卫骋我爱你’之类的。
想得可真多。
谢轻非提示道,九宫格,首字母缩写。
卫骋脑子转了一圈,道:你别告诉我,是‘谢轻非最强’这种话。
谢轻非笑道:不错啊,没白在刑侦队待这么久,你已经能独立破案了。
卫骋:……谢轻非:不跟你说了,我开车,三分钟内到家。
六点多的时候,卫骋从浴室从来,看到谢轻非已经在厨房忙活了一会儿了。
听到动静后她转过身,慌张地把厨房门关上,不许看,说好今天我亲自下厨的。
这么长时间没见,卫骋根本不在乎她鼓捣了些什么,反正他想吃的也不是那些,伸手把人拉到怀里,先用一个绵长的吻做开场白。
他身上带着潮湿的水汽,用的是她的沐浴露,气息格外亲切,但谢轻非还是觉得他平时身上的味道更好闻。
卫骋的头发只擦了个半干,水珠从他发茬上滚进谢轻非的衣领里,一下子就被灼热的体温蒸发掉了。
厨房温度高,依偎在一起的体温却更高。
谢轻非呼吸急促,卫骋安抚地捏捏她的后颈,亲吻的距离渐渐拉开,最后不舍地在她唇上重重吮了下。
你……去把衣服穿好。
卫骋就披了件浴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散乱得不成样子,露出他劲瘦峻拔的身体。
谢轻非眼神飘忽着,随手想要把他的浴袍拢起,不小心又碰到了他滚烫的皮肤。
你是要我穿还是不要我穿啊,卫骋好笑地握住她的手,语调没个正经,还动上手了。
我就知道你每晚电话里说没有多想我的话是在撒谎。
谢轻非被他看得心脏乱跳,就着他的手把人往客厅的推,道:厨房重地,在我洗完澡出来之前,你禁止入内。
说完也没端住领导威严,转身就走。
两步后又折返回来,严厉地警告:把衣服穿上!简直是……妖妃!快速冲掉了旅途的疲惫。
谢轻非擦头发的时候,瞥到洗手台上成对的牙刷漱口杯,还有许许多多无形中多出一份的东西,心里又是觉得奇怪,又有点甜蜜。
这都是她自己悄悄准备的,只是还没来得及正式投入使用,就外出培训去了。
起初她在产生这个念头时还会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仪式感过头,毕竟他俩又不是要住在一起,凭什么从她私人领域里划一部分位置留给他?就怀抱着这种别扭的不想承认的心理,她还是将一切物品摆放整齐了。
眼下看到明显的使用痕迹,谢轻非不由想象两个人共同生活的情景,居然……一点都不排斥,不需要适应时间就轻松接受了。
五分钟后。
谢轻非将吹干的头发盘起,推开浴室的门,乍一看没在沙发上看到卫骋的身影,视线一偏,发现他不听命令跑进了厨房。
不是说不让你进来。
她慌张地跑过去想遮掩什么,当然已经来不及。
我不进来你这大火能把锅给烧穿。
灶上火已经关了,卫骋架着双臂,神色复杂地看着锅里,道,你煮的排骨汤,为什么是蓝色的?还是我看错了,这其实不是排骨,而是别的我没见过的东西?北京有这特产?都不是。
谢轻非罕见地有些不好意思,吞吞吐吐道,我本来想放点枸杞装饰一下,家里红色的没有了,就放了黑的,我还以为效果都一样。
卫骋沉默了片刻。
他说:每个人都有不擅长的事情,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谢轻非看着没有了抢救余地的蓝色排骨汤,有些挫败地道:我妈说她和我爸谈恋爱那会儿经常会给他做饭,只是做饭而已,能有多难?我就觉得这点小事我也可以做到。
卫骋道:你平时做这些事吗?谢轻非摇摇头。
难道就因为和我在一起,你就要去做些平时根本不用做的事情?那你还不如把我甩了算了。
卫骋无奈地摸摸她的头发,辛教授可以给谢教授做饭,我也可以给你做,这不也一样吗?谢轻非抬起头,那我能做什么?你什么都不用做,只是跟我在一起,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卫骋俯身吻了下她的额头,看她还盯着这锅色泽奇妙的汤耿耿于怀,又道,况且,你这发挥得也不是很失败啊。
谢轻非笑眼睨他,是吗?那你花五百个字赞美一下这锅汤。
卫骋愣住。
他为难地思考着,半天憋出一句,你看这个颜色,不就是……Tiffany Soup,对吧,多高贵。
谢轻非被他哄得没了脾气,也不强行要他说满五百字了。
拿出保鲜盒将辛岫云做好的菜倒进盘子里,道:还是吃现成的吧,幸好我妈提前准备了。
卫骋接过热菜的任务,道:嗯,你这辈子老老实实等我伺候就行了。
他做这些事情很是娴熟,将碗碟送进微波炉之后,抽了张纸慢条斯理地擦拭不小心沾上汤汁的手指。
谢轻非慢吞吞道:那怎么好意思,我现在也不是你领导了。
卫骋顿了一下,拉长了尾调,道:是啊,不在刑侦队,咱俩之间也没有你上我下的关系了。
谢轻非一愣,脱口而出:你在跟我开黄腔吗?说完又觉得自己冲动,万一他想表达的意思真的不是她秒懂的那个意思呢?果然,卫骋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道:淫者见淫。
想了想,又很是认同地道:但也不是不可以。
谢轻非飞快调整表情,假装失忆,啊,该吃晚饭了,我在外面等你哈,辛苦了卫医生。
卫骋在身后毫无求生欲地喊:这就走了?我都答应了啊。
还是说你不会啊?饭后,谢轻非提到自己在飞机上遇到赵重云的事。
我确定自己社交圈里没有这个人,以前办案子也没和他打过交道,他对我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大敌意。
谢轻非说出自己的疑惑,又道,你说他年纪又小,长得也是个清秀小帅哥,干嘛要……卫骋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冷声道:有多帅?帅到你坐我对面还能对他念念不忘?谢轻非:……我说这么多,你只听到了那一句吗?卫骋绕过桌子到她身边,弯腰将人打横抱起,谢轻非下意识环住他的脖子,被他一路抱到沙发上放下。
他欺身上来,呼吸相隔咫尺。
没办法,你一直在说别人,一个字都没提到我。
卫骋道,有些时候你以为的敌意可能只是对方想吸引你注意力的手段,还刑侦队长呢,这点小把戏都看不穿?你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吗?谢轻非盯着他写满醋意的双眸看了片刻,恍然大悟道,啊,论这手段,你才是祖师爷。
她乐不可支地解释,那你想多了,他对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卫骋以唇将她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再抬头,继续说。
谢轻非:我……一阵掠夺后,她羞恼道: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卫骋用指腹擦拭她唇角的痕迹,动作缓慢而狎昵,道:说什么都一个结果。
他让她体验了一下这个结果。
过后,谢轻非投降了,撑着沙发背坐好,一双眼水波潋滟,道:好啦,我是想你的,每天都很想很想你。
这种事情还用说吗?我以为你肯定知道。
自己领会的哪比得上你亲口说的?卫骋听到自己心满意足的答案,也绷不住笑了,算你有良心。
他知道她很辛苦,原本因为抽不出空去机场接她就愧疚,看到她努力想要给自己煲汤又更心疼,他其实没有想过她会这么无私地接纳他,还为了他去尝试自己不擅长的东西。
这种感觉简直太幸福了,何德何能啊。
卫骋揽着她的肩膀,小孩一样往她颈窝里钻,以气声道: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我也特别想你。
谢轻非挣扎着要推开肩上沉甸甸的重量,听到他这样说,转而揉揉他的头发,拿乔道:口头谢啊?卫骋道:可以。
谢轻非:?她还没有到立刻跟得上他车速的境界,还想他这牛头不对马尾的回答是几个意思,已经被他推到在沙发上,一只宽大有力的手掌扯住了她的脚踝。
卫医生真诚的道谢流程结束后,谢轻非发现自己家中的家具摆放格局亟需一个大的调整。
所以明天,一定要把沙发旁边的落地镜挪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