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五十章

2025-03-21 14:49:43

谢慈看着他放下自己的酒盏, 杯中已经空空。

谢慈手指摩挲着酒盏底部,视线有些懒散,思绪更是散漫, 她在想,方才他就着杯沿贴着的位置, 是不是正是她唇碰过的位置。

她正想着, 回过神来, 发觉自己的手指指腹已经不自觉贴上杯沿, 这动作太过狎昵……谢慈像被刺到一般缩回手, 又因谢无度的话想到一些不便回忆的场景。

他们如何唇舌交缠,那时候亲近到彼此之间几乎没有距离, 推拉之间,早不知交换过多少津涎。

有时候交换津涎是一种乐趣……乐趣……谢慈琢磨着这两个字, 不由碰了碰自己嘴唇。

她今日涂了口脂, 指腹上留下一抹绯红,很是刺目。

她想到什么,仿佛被惊到, 低下头去, 藏起自己眼眸的震颤,连同手指上的那抹红一道藏进袖中。

有时候指的应当……只有与她交换津涎的时候……是么……谢慈胡思乱想着, 余光往身侧一抛,正撞上谢无度目光。

他眸光中满是柔情,让谢慈心猛不丁一颤,她不由想,谢无度的眼神这样明显, 今日这样的场合, 这么多人……皆是人精人精的, 他们难道当真一点都瞧不出来么?倘若真能瞧出来……她又当如何呢?谢无度偏头,凑近与她说话:阿慈,今日的酒虽好喝,不能贪杯,否则会醉。

说的话是无关紧要的,紧要的是,说话之时,谢无度的手剥开她衣袖,找到她微微蜷曲的手指。

他的指腹摩挲在她方才沾了胭脂的指腹上,那一抹绯红从谢慈指腹转移到谢无度指腹,再到手心。

似乎有很多人的目光投向她,那些目光来来去去,让谢慈觉得自己仿佛成为了百花园里那戏台子上的名角儿,有无数个高门大户的观众捧场,她不能唱错一句词儿,也不能走错一部路,每个动作每个表情仿佛都要经受考量。

而谢无度,却肆意妄为地捏着她指节,在她手心的纹路里作画似的。

谢慈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在发热,一点点变烫,从手心里一路蔓延到后颈。

谢慈今日风头盛,甚至于明显压过了北齐六公主司马珊的风头,令这些大燕官员都有些以她为傲。

大燕与北齐的仇恨已经几十年,各自都恨不得在各种层面上都要赢过对方。

哪怕是女子美貌上,能赢过也值得骄傲。

因而大燕官员时不时多看谢慈几眼。

而北齐人也时不时要看谢慈一眼,同样的理由,因为她竟然赢过了他们,这让他们不服气,不甘心,却又不得不承认,她的美丽无可反驳。

多看几眼之后,甚至要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司马卓自从谢慈出现后,满心满眼都被谢慈占据。

他的眼神不住地打量着谢慈,从上到下,从头发丝到她隐藏在宴席桌下的脚。

她的身段玲^珑窈窕,腰肢柔软,不止有无边美貌,这身材亦是世间尤物,倘若能得到她……才算不虚此行。

司马卓眯了眯眼,仿佛已经将她那厚重的衣裙用眼神剥落,直勾勾盯穿她的内里。

司马卓忽然觉得此次出使大燕,也不算件坏事。

他低声问自己的下属:她叫什么名字?下属答:谢慈,仁慈的慈。

司马卓摸了摸下巴,目光从谢慈脸上飘过,口中喃喃念叨着这个名字,谢慈、谢慈……当真是个好名字。

只是,听闻她是大燕武宁王的妹妹,想来颇为尊贵,比起那个四品官来说,倒有些麻烦,不好随意下手。

司马卓问自己的属下:你方才说,她是武宁王的妹妹?属下谄媚地笑道:回殿下,属下打听过了,她是武宁王的妹妹,却也不是。

司马卓皱眉,这种事还能算是亦不算是么?他目光始终定在谢慈身上,给下属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下属便继续道:她曾是大燕长公主的女儿,只不过后来出了些事,说她并非真的,而是被抱错了,但她与大燕长公主的儿子感情亲厚,正是武宁王,便被武宁王认为了义妹。

此事在民间传扬开,似乎闹得颇大。

司马卓听罢,轻笑了声,义妹?算什么妹妹?若是没有任何尊贵的身份加持,那便是说,还是比较容易得手的。

她可定过婚约?下属摇头:这倒是没听说过。

下属欲言又止,司马卓道:有话就说。

下属道:听闻此女性子张扬跋扈,颇为不讨人喜欢,所以才至今未曾定下婚约。

司马卓一听,更来了兴致,他就不喜欢那些温温柔柔的女人,张扬跋扈……更合他意。

司马卓舔了舔自己下唇,迫不及待了。

下属在与司马卓说话时,坐在司马卓旁边的司马珊也听见了。

她顿时又高兴起来,原来是个落地鸡,没有任何身份的女子,怎么能与尊贵的自己相提并论?与此同时,又有些担忧,倘若她与武宁王不是亲兄妹,那他们岂不是能够做一对?司马珊看向谢慈二人,见他们二人举止亲密,若说是一对,似乎又差了些什么。

她柳眉微皱,轻轻哼了声。

这一场接风宴,各人有各人的心思。

弘景帝在观察北齐人的态度,皇后自从二皇子死后,便一直有些萎靡不振,精神也大不如从前,这样热闹的场合,她只觉得吵闹,没待太久,便称病离开了琼台,回了自己宫中。

萧泠音今日见那司马珊时,便对她没什么好感,偏偏司马珊一出现,还颇为惊艳。

后来谢慈出现,又将司马珊的风头夺去,萧泠音今日虽仍不喜欢谢慈,却又对她有几分好感。

她心想,她这可不是与谢慈和解,只不过是看在谢慈为大燕争了口气的份上,才高看她几分。

萧泠音抿了口果酒,视线扫过北齐人的座位时,露出些嫌恶的神色。

她极不喜欢北齐这对兄妹,那个六公主举止孟浪,全无女子的矜持,且比谢慈还要高傲讨厌。

至于那个北齐五皇子,他看起来一脸色眯眯的,看舞姬跳舞的时候就是,让萧泠音想起了萧羽风。

但他甚至比萧羽风还要令人不适,萧羽风至少在明面上会收敛些,可那北齐的五皇子根本不知收敛,一双色眯眯的眼睛盯来盯去。

萧泠音嫌弃地看了眼司马卓,发现他的目光正落在谢慈身上。

萧泠音一阵恶心,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他那眼神,真令人作呕。

萧泠音看向谢慈,见她仿佛还无知无觉,不由皱眉。

丝竹管弦声中,宴会到了尾声。

今日只是接风宴,并不讨论什么正事。

即便是有正事,司马卓与司马珊二人也并不想讨论,因而这场接风宴就这么走到尾声。

宴会散场之时,北齐人回临朔行宫,皇室之人则回自己的宫殿,官员们则出宫回自己的府邸。

热闹将将散去,酒意还弥漫在空气之中。

谢无度与谢慈二人站起身,萧泠音不知何时走过来的,停在谢慈身边一瞬,不甚友善的口吻道:本公主好心提醒你一句,自己注意点。

她这语气,谢慈乍一听这话,还以为是来挑衅的。

随后看见萧泠音的目光往北齐五皇子身边瞥去,这才反应过来,她是在提醒自己,注意司马卓。

谢慈一时露出个意外的表情:四公主何时这样好心了?萧泠音被她这表情哽到,撇嘴为自己辩解:我可不是为了你,我只是不喜欢那北齐五皇子。

反正话我已经说了,你自己爱信不信吧。

说罢,她昂首而去。

谢慈看着她背影,不由掩嘴失笑。

她也注意到了那个北齐五皇子的眼神,极为不适,让谢慈想起萧羽风来。

谢慈压低眉头,有些不安,下意识看向谢无度。

谢无度只道:回家吧。

谢慈跟上他步子,有谢无度在身边,她便能安心。

二人正往前走着,忽地被一袭红衣拦住去路,是那位刁蛮的北齐六公主:站住。

司马珊挡在他们身前,先是趾高气扬地看向谢慈,问她:本公主问你,你与他可是一对?问得极为直白,且声音颇大,周遭路过的官员纷纷侧目回头,却又不敢太过围观。

他们想,这北齐六公主还真是……一点不知羞耻,方才在宴席上,她都已经被谢无度拒绝了,这会儿还要来纠缠,并且还问这谢慈与谢无度是否是一对?她莫不是疯了吧。

谢慈直直看向司马珊,司马珊毫不畏惧,反而有些轻蔑ЅℰℕᏇᎯℕ的神色。

她为何这样问?难不成看出了什么?谢慈心中有些忐忑,周遭来往的人许多,她能与谢无度有什么关系?但谢慈不喜这位六公主,便笑道:这与你何干?司马珊碰了壁,大眼睛瞪得更大,盯着谢慈怒道:你!你是什么身份?胆敢对本公主不敬?谢慈的确没什么身份,她是武宁王的义妹,在盛安或许很有用,但对这北齐人自然没用。

谢慈一时哽住,司马珊给她扣上不敬的帽子,这可能影响到两国的关系。

见谢慈说不出话来,司马珊更盛气凌人:我打听过了,你压根没什么身份,一介布衣,竟也能来参加今日的宴席。

谢慈抿唇,而后笑道:一介布衣又怎么了?我既然能来,那便是我的本事。

六公主有本事,便让咱们大燕的圣上从此不许我来参加这等宴席咯。

谢慈双手环抱胸前,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把司马珊气得吹眉瞪眼。

司马珊伸出手来指着谢慈道:你!你信不信本公主砍了你!谢慈道:不好意思啊,六公主,咱们大燕没有这条律法。

司马珊气得噘嘴:我要告诉你们大燕皇帝!谢慈无所谓地摊手:六公主请去。

司马珊当然也不可能真去,这是人家大燕的地盘,哪里可能因为她告状便能如何?司马珊深呼吸,余光瞥见一旁的谢无度,脸色稍霁,差点忘了自己的正事。

哼,司马珊转向谢无度,问,你方才为何不喝本公主的酒?你说你不能喝酒,可我方才分明瞧见你喝了酒!你就是故意怠慢本公主!谢无度游刃有余地反问:六公主何出此言?本王方才并未喝酒。

我都看见了!司马珊心想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伶牙俐齿。

谢无度道:六公主看见本王举杯而已,杯中又不见得就是酒。

夜已经深了,本王赶着回府,不能陪六公主多聊了。

他说完,丝毫不给面子地转身就走,阿慈,走了。

司马珊跺了跺脚,看着谢无度的背影生气!该死的臭男人,竟然也不将她放在眼里!她就不信了,她还拿不下一个男人。

另一旁,司马卓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目光落在谢慈与谢无度身上,勾了勾唇,觉得这谢慈还真是有几分意思。

司马珊回到临朔行宫后,便兀自发脾气,摔了一地的东西,碗碟、花瓶等等,伺候她的婢女小心翼翼地跪在她身侧,不敢多说一句,怕更惹她不快。

但心中却在想,这毕竟是在大燕,自家公主如此脾气还不收敛,会不会太过分了些?司马卓一回来,便看见一地狼藉的景象。

司马珊撒娇道:五皇兄,今日那谢慈欺人太甚了。

司马卓踩着碎片在椅子上坐下,轻笑了声道:我倒觉得她挺有意思的。

司马珊皱眉,偏头看司马卓:你看上她了?你不许看上她……转念又改了口,不,你看上了她是不是?那便将她占有,再狠狠抛弃。

司马珊眸中露出一丝凶恶,握紧了手中的拳头。

她正在气头上,忽地见身旁的婢女动了动,凶狠道:本公主允许你动了吗?婢女瑟瑟发抖,连忙求饶。

她因在地上跪了太久,腿有些麻了,这才动了动。

司马珊不管这许多,当即一巴掌甩在婢女脸上,滚出去。

婢女脸颊当即红肿一片,嘴角流血,不敢多留,连滚带爬地从一地碎瓷片中退下。

司马珊看了眼自己的手,喃喃嘟囔:真是不中用的东西,打得我手疼。

她叹气,又想起谢无度。

谢无度对她拒之千里,她还非要得到谢无度的心不可。

-从宫中回府的马车上,谢慈与谢无度分别坐在对面。

谢慈微微偏过头,对方才那司马珊拦住他们之事心有芥蒂。

听闻这北齐六公主是来和亲,和亲……嫁给你大抵圣上也愿意的。

谢慈轻擦着自己指尖,看向那殷红的指甲。

谢无度无声勾唇:我早与圣上说过,有倾慕之人。

谢慈没作声,忽地感觉殷红的指甲被一双如玉的手扣住。

又听谢无度道:若是我倾慕之人愿意,我当即请圣上赐婚。

谢慈心一跳,沿着他匀称长指抬眸,对上他一双凤眸。

她微微偏头,避开他的视线。

谢无度长指沿着她指节往下,慢慢到她手腕,他指腹上还沾着一些她的胭脂,令人无法忽视。

谢慈感觉到他指尖走过之处勾出无尽的痒意,仿佛心胆俱颤。

马车中只一盏壁灯,并不够明亮。

谢无度凑近她,挡掉壁灯的光,昏昏暗暗之下,他的手托住她小臂,另一手不知何时已经到她腰侧。

谢慈往后退了退,瘦削的背便抵在了坚硬的马车壁上。

谢无度强硬地不退让,压得更近,声音几乎贴在她耳朵,带着喷洒而出的温热气息,在方才的痒意上煽风点火。

他道:阿慈,做些有趣的事。

有趣的事……谢慈脑中当即冒出他那句,交换津涎……她微微低下头,心跳得剧烈,正如那壁灯,不知哪里来的晚风,吹得壁灯轻晃。

谢无度唇贴在她耳侧,谢慈盯着脚下的影子,感觉到有潮热而柔软的物什擦过她耳垂。

她不由得浑身颤^栗,后腰一软,攥紧了谢无度的衣袖。

谢无度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眸中含笑,而后张嘴,将她小巧的耳垂含在口中。

他灵巧的舌戏弄着她的耳垂,牙齿偶尔轻轻地啃咬,谢慈只觉得一阵一阵的难受袭来,令她毫无招架之力。

仔细品味,那种难受之感,又不是全然的难受,似乎还夹杂了一些难耐……她眼眸中很快水雾氤氲,视线被模糊之后,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失去了视觉,触觉便格外灵敏。

无尽的痒意仿佛在浑身叫嚣,平日里如火一般热烈的人,仿佛化作一池春水,淌在谢无度怀中。

不知过去多久,谢无度终于松开她的耳垂。

谢慈深呼吸,比先前往下更滑落几分,腰悬在车厢与座椅之间,这姿势并不舒服。

她还未从方才的冲击中回神,扯了扯谢无度的衣袖,而后被谢无度往上抱了抱。

他的唇沿着她脸颊,一路寻到她双唇之间。

轻易地撬开,轻车熟路探进,游过她牙齿,再勾她舌头。

谢慈浑身发软,察觉到谢无度在她唇齿之间作乱,生出津涎,快要漫出。

可……倘若漫出,那太过不雅,谢慈只得吞咽。

吞咽之声在自己耳边响起,伴随着谢无度低低的笑声。

谢慈脸红更甚,有些恼怒,她觉得谢无度是故意的,因而抬手想要打他一下。

可她绵软无力,这动作近乎像要将他揽得更近。

她更为恼怒,意欲瞪他,可一双带水的眸子看人是决计不会有任何杀伤力的,反而更勾起人的摧毁欲。

谢无度攻势更猛,谢慈连瞪他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被迫地迎合他。

她露出细嫩修长的脖颈,仿佛一口就能咬断。

谢无度眸色微深,轻^咬她舌尖。

谢慈吃痛,意识清明了些许,从谢无度眸中看见自己,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模样。

谢无度慢慢退出来,靠在她肩头,呼吸相织。

谢慈阖着眸子,呼吸还有些乱。

更糟糕的似乎是……她感觉到自己檀口的异样,像来癸水……可她癸水才走没几日,断然不可能这么快去而复返。

马车稳稳停在武宁王府门口,门口两盏大灯映出他们的影子。

谢无度要抱谢慈下来,被谢慈避开,她撇着嘴,自己回了无双阁。

热水早已经备好,谢慈进了净室检查,她不是来癸水,只是……亵裤上却确实有些痕迹。

谢慈愣了愣,随后想起来一些事。

上一回,她被萧羽风下药时……那种药,是促使女子动情……所以,这是女子动情时的痕迹?她顿时脸热,心中暗骂谢无度。

定是因为他亲她耳垂太过凶猛,这才会如此。

磨磨蹭蹭沐浴完,及至躺下,谢慈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后来好不容易睡下,又做梦,一个相似的梦。

梦中仍是谢无度压着她亲吻,他的长指于她檀口出入。

只那时候做这梦,她与谢无度的关系颇为尴尬,如今……却是另一番感触。

她慢慢坐起身,将双腿并得更拢,莫名有些羞耻。

谢慈这一觉睡得有些昏沉,比平日里起床的时辰略晚了些。

梳洗装扮完,谢无度便差人来请她一道用早膳。

用早膳的时候,谢慈频频瞥向谢无度。

谢无度问:怎么了?有什么事吗?谢慈摇头,说没什么。

她只是老忍不住想起自己的梦,她其实不想回忆,但越是不想回忆,越是会忍不住回忆。

她低下头,拼命自己不许再想了,你这样行径,与那北齐的六公主一样孟浪。

早膳吃到一半,有不速之客到访。

正是谢慈方才在心中提过一嘴的北齐六公主,司马珊。

王爷,北齐六公主求见。

常宁在门外禀报。

谢慈先一步开口:不见。

谢无度勾唇:嗯,不见。

常宁下去了,不一会儿又回来了。

王爷,六公主说,你们大燕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么?您若是不见她,她今日便不走了。

谢慈冷了脸:她怎么跟个狗皮膏药一般。

话音才落,门外传来了司马珊的声音:谢敛之,你为何不肯见我?是不是因为本公主的美貌让你不敢见我?谢慈:……倒是没见过这么自恋的人。

这司马珊,比谢迎幸和萧泠音都要讨厌。

常宁面露难色:她毕竟是北齐六公主,府里护卫不太敢拦。

倘若北齐六公主真出了什么事,北齐与大燕两国恐怕免不得有一战。

司马珊一路闯进来,抓了个家丁让他带路,但被拦在了霁雪堂外。

谢慈道:让她进来。

司马珊见愿意让她进去,不由沾沾自喜,当即背过手蹦蹦跳跳地进来,只是笑容在看见谢慈的一刻消失。

你怎么在这儿?作者有话说:慈宝:谢邀,这我家。

感谢在2022-12-18 22:35:10~2022-12-19 22:38: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彭彭 6瓶;?我爱睡觉?、七月 5瓶;60191378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1、第五十一司马珊没料到谢慈也在, 原本正欲与谢无度说的一腔话被尽数咽下,她看向谢慈,有些不悦地问。

她还只打听到谢慈与谢无度曾是兄妹, 感情甚笃,如今虽非亲生兄妹, 但感情胜似亲生兄妹。

只是没料到谢慈竟住在谢无度府中, 还与他坐在一张桌上用早膳。

听闻谢慈从长公主府离开时是年初, 那这几个月岂非他们都住在一起……司马珊当即有些着急, 看向谢慈。

谢慈只低头夹菜, 如往常一般吃饭,一个眼神都不曾给到司马珊:六公主殿下, 这是我家。

比起我在这儿,你在这儿更为稀奇吧。

你家?司马珊重复谢慈的话, 眉头紧皱, 这不是武宁王的府邸么?司马珊眼神灼灼盯着谢慈:人家又不是你亲哥哥,你这人可真厚脸皮,竟然好意思死皮赖脸住在人家的府邸这么久。

司马珊当然是因为嫉妒, 她怕谢慈与谢无度之间有些什么, 如今得知他们朝夕相处,这种担忧更甚。

谢慈低头给谢无度夹了一筷子菜, 微微笑着问:我死皮赖脸吗,武宁王殿下?谢无度咬住她夹来的菜,看向司马珊挑眉笑道:六公主兴许误会了,是本王死皮赖脸求她在此住下,把这里当成她的家的。

司马珊本是想揶揄嘲讽谢慈, 没料到谢无度会这么说, 一时微哽。

她眼看着谢慈给谢无度夹菜, 二人其乐融融,氛围融洽,撇嘴不请自座,就在谢无度身边坐下,紧挨着谢无度,道:本公主今日一早便出来了,也还未用早膳呢。

来者是客,更何况本公主是北齐尊贵的客人,武宁王不会不愿意招待吧?谢无度还没说话,谢慈先开口了:没有准备六公主的份。

司马珊不依不饶,一双眼紧盯着谢无度:那便让后厨现做呗,有何难的?难不成你王府的厨子如此没用?本公主不介意等。

谢慈抬头,饶有兴致看向司马珊道:人家又没邀请你来,也没准备你的份,你这人怎么这么厚脸皮,非要死皮赖脸留在这儿用早膳啊?她用方才司马珊说过的话回怼司马珊,司马珊咬牙,指着谢慈,你!谢慈低头莞尔,没忍住笑了笑。

司马珊抱住胳膊,环在胸前,下巴抬到天上:本公主不管,本公主既然进了你们府门,便是你们王府的客人,你们就得好好招待本公主。

不然,你们便是对北齐不敬,此番我们北齐可是来与大燕修好的,难不成你们想破坏我们两国的关系么?这人可真是无赖,刁蛮又任性,和司马珊一比,谢慈简直觉得自己的脾气堪称温柔。

可她说的话也在理,她毕竟代表着北齐,也不能真把她怎么样。

北齐人狡猾,看这六公主便知道了。

谢慈打量司马珊,看她从头发丝到鞋底都不顺眼,和她一相比较,甚至于连萧泠音都变得顺眼多了。

司马珊胸有成竹地笑,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谢慈皮笑肉不笑,命她们再添一副碗筷。

下人们很快拿来一副新碗筷,摆在司马珊面前,司马珊拿起筷子,看向桌上的菜。

她盯着谢慈的动作,见谢慈要夹哪道菜,便与她夹同一道菜,不止如此,还偏要与她夹同一块肉。

如此几次,谢慈被她弄得烦了,没好气瞪她一眼。

司马珊洋洋得意地歪头,谢慈阴中生气,不免又想,这一切终归还是因为谢无度招蜂引蝶,便转头怨怼地看向谢无度。

餐桌上铺着如意云纹的桌布,谢慈在桌布之下,伸腿踢了踢谢无度,表示自己的不满。

谢无度感受到小腿上传来的力道,不由失笑。

他这可真是莫名其妙背黑锅,原本常宁来禀报时,他便想直接将人拦下,不许她进来,可是阿慈让她进来的。

方才司马珊说要留下来用早膳,他也是要拒绝的,亦是阿慈叫人给她添碗筷。

现在倒好,人也留下来了,惹她不高兴了,她反过来踢自己。

但又能怎么办呢,只能哄着。

谢无度正欲开口,忽见谢慈眼神一动,似乎有什么主意,便又按耐住。

谢慈伸手去夹一道菜,司马珊见了,果真又再次出手抢夺。

谢慈动作慢一步,未能抢过司马珊,有些不悦。

司马珊得意洋洋,将抢到的那筷子菜送入口中。

只是下一瞬,司马珊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

她还以为是什么好吃的东西呢,结果这味道……好难吃!司马珊看向谢慈,瞥见谢慈得意的神色。

方才那道菜,是北齐没有的,味苦而涩,但生得十分好看,一向只用做摆盘。

谢慈搁下玉箸,看向司马珊笑道:六公主,抢到的东西,应当是屎也很好吃吧?为何露出这样的神情?司马珊将口中的东西全吐出来,又猛喝了两杯水,而后指着谢慈骂道:你!你故意的是不是?你好坏的心思,竟然如此坑害本公主。

谢慈微抬下巴,如何叫坑害啊?我看六公主火气旺盛,吃这个能降降火气。

司马珊噘着嘴,委屈地看向谢无度,撒娇道:武宁王,你看她!她怎么能如此对待本公主呢?本公主可是特意来探望你的。

她如此教养,实在是太过不堪。

谢慈被她那娇滴滴的声音弄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也抱着胳膊看向谢无度,好整以暇。

谢无度终于开了口,脸色不悦道:不巧,她正是我教养长大的。

司马珊表情僵住,看着谢无度明显冷下来的脸,有些无措……怎么会?他们不是兄妹吗?怎么会是他教养长大的?她难道不该是她母亲教养长大的么?谢无度并不想与她多言,只吩咐门外候着的青阑:请六公主回临朔行宫。

司马珊猛地站起身来,他这是在赶自己走么?她特意起了个大早过来看他,他竟然一点都不领情,司马珊沉下脸,怒而看着谢无度。

青阑已经进来,面无表情看着司马珊,仿佛她若是不肯自己走,下一刻便要将她强行赶出去。

司马珊自幼受宠,不论是父皇母妃还是那些兄长们,都向着她,将她看作手心里的宝贝,何曾像今日这般让她受委屈。

司马珊在心中想,不就是一个男人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瞧不上她,她还瞧不上他呢。

司马珊瞪了眼青阑,道:不必你动手,本公主会自己走。

司马珊气冲冲地出了门,谢无度不曾看她背影,只皱着眉命人将她用过的东西拿去扔了,且叮嘱府门的守卫,日后不许放她进来。

谢慈听谢无度这么说,撇嘴嘟囔:人家也就是对某人痴心一片。

谢无度勾唇:我也对某人痴心一片。

他说着,从如意云纹的桌布之下握住谢慈的手。

谢慈态度软和下来,捏了捏他小指。

谢无度又道:日后也不必如此让着她,此番是北齐有意与我们修好,我们在主动位置,倘若不是什么要紧事,北齐不会如何。

谢慈道:我不过是懒得与她计较。

才怪。

片刻后,谢慈又道:那什么算要紧事?我若是与她起了冲突,打了她一巴掌,算要紧事吗?谢无度失笑:不算,你尽管打。

谢慈被他逗笑了:你不要说得我好像成日里打人巴掌一样,我哪有这么刁蛮。

谢无度亦是笑,要紧事么……自然是除非他们北齐使团的人死在了大燕。

打一个耳光而已,算什么大事?即便司马珊要告状,她自己行径刁蛮,相信北齐皇帝也不会为了她如何。

即便是北齐皇帝要为了她如何,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如今的大燕早不是从前的大燕,如今的北齐也早非从前的北齐了。

即便是打起仗来,大燕也不会怕。

与谢慈又说了会儿话,便到了上朝的时候。

今日朝上,田业平状告北齐五皇子当街强抢民女未遂,引发轩然大波。

朝堂官员顿时议论纷纷,皆是对北齐人的所谓所谓感到不耻。

他们对北齐人的怨恨,早已经深入骨髓。

有激进之人提议,北齐人在大燕都城都敢如此猖狂,说明他们根本没将大燕放在眼中,此番北齐修好之事不能答应。

保守之人则持不同意见,大燕如今的确不怕打仗,可若是要打仗,那苦的便是边境的百姓。

为了百姓们能安居乐业,或许还是接受北齐的修好之议。

此事便由此上升到两国关系,争吵不休,吵得弘景帝头疼。

弘景帝向来不是激进之人,他性子软弱,行事也颇为保守,认为保守派的人所言更在理,倘若打仗,受苦的是百姓。

可圣上,难道咱们便放任北齐人在咱们大燕的都城如此无法无天,肆意妄为么?弘景帝苦恼起来,这倒也是,总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吧?今日的朝堂之上,恭亲王也在。

弘景帝只有恭亲王这一个兄弟还活着,因此特意准许,他虽是闲散王爷,却可以上朝。

只不过他平日里多在四海云游,不在京中,所以也甚少出现在朝堂之上。

恭亲王看着弘景帝犹豫不觉的模样,有些不赞同,这种事事关重大,怎能如此唯唯诺诺,做不下决定?弘景帝的确做不下决定,见他们争吵不休,只好求助地看向谢无度。

谢无度立在那儿,身姿挺拔,他一开口,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圣上,臣以为,如今北齐皇帝意欲与我们大燕修好,应当是他们北齐拿出诚意来。

此番北齐五皇子闹事,恐怕是因为北齐五皇子对两国议和之事不赞同,因此肆意妄为。

至于议和之事,臣以为,以北齐如今的国力,即便是打,我大燕也不怕它。

至于边境百姓之苦,北齐人狡猾多端,即便修好,恐怕也只是权宜之计,以此来为自己争取一些休养生息的机会。

倘若给了他们这机会,那边境百姓之苦才是永不止息,倒不如,咱们一举进攻北齐,将北齐拿下,那才是让边境百姓获得长久的安宁之法。

他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雄心壮志,令整个朝堂阒寂无声。

恭亲王看向这个年轻人,对他有几分欣赏。

弘景帝听着他的话,有一瞬仿佛已经望见了大燕的铁蹄踏破北齐的皇城……只是也只有一瞬,下一瞬,他又担心起来。

此事事关重大,要不,还是改日再议吧。

弘景帝最后如此说道,暂时结束了今日的纷争。

散朝之后,不少激进派的官员表现出对弘景帝的不满,他们认为圣上太过优柔寡断,此事决计不能忍耐,更不该与北齐议和。

他们正在路上说着,恭亲王从他们身边路过,垂下眸子,忽地瞥见前方谢无度的身影,拄着拐杖快了几步。

敛之。

恭亲王笑着叫住人,今日你那一番话实在是振奋人心。

谢无度笑了笑,他只是想到另一些事。

昨日司马卓看谢慈的眼神不纯,今日听闻他能做出这样的事,难免对谢慈不利,倘若他日他敢对谢慈动什么心思,谢无度绝不可能选择息事宁人。

不管是暗地里杀了他,或者是与北齐开战,都不可能与北齐达成和平。

恭亲王与谢无度说了几句话后,便分道扬镳,恭亲王看着谢无度的身影良久,这才动身回自己的王府。

谢慈也听说了北齐五皇子当街强抢民女的事,大为愤怒,拍着桌子骂司马卓不是什么好东西。

当得知昨日被抢的是田杏桃时,更是火冒三丈。

这两兄妹,一个比一个恶心。

待谢无度回来时,谢慈还在骂他们,谢无度命她们退下,而后将谢慈揽入怀中。

他给谢慈递水,而后将额头抵在她漂亮的锁骨上,阿慈说得对,他们的确一个比一个恶心。

谢慈想起司马珊,有些吃醋道:那六公主年轻美貌,热情似火……你就一点都不心动吗?这世上能燃动他的火,唯有她而已。

谢无度轻笑,这司马珊的出现也并非全无益处,至少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好几次说过类似这样的话语。

这是阿慈对他的占有欲,这很好,最好是再深一些,再深一些。

最好是……倘若有旁人来抢他,她便恨不得要杀了那些人,就更像他了。

只不过那大抵是他的美好愿景,他的阿慈,永远也不会成为那样的人,有些可惜。

谢无度睁开眼,望见她好看的锁骨,白皙的肌肤,因为说话而微微地起伏。

他张嘴,在她锁骨上轻咬了咬,留下一个轻微的牙印。

谢慈吃痛,在他肩头轻锤了锤,你是狗吗?干嘛咬我。

谢无度笑道:我是老虎。

谢慈吐了吐舌头,说:我待会儿要去看看杏桃。

他听见了,嗯了声,而将双唇印在方才咬过的位置上,舌头轻轻舔^舐着她的锁骨,一点点往上,到如嫩藕一般的脖颈。

他的唇猛烈又缠绵,谢慈微微仰头,气息乱起来。

她吞咽声渐快,谢无度的唇从她起伏的脖子,往上走到她的耳垂。

他太坏心思了,明知道她耳垂比较敏^感,还要恶劣地作弄她。

又是那种熟悉的,难受又难耐的感觉,谢慈伸手,扯住谢无度衣领,不知道是要将他推开还是拉近。

她感觉自己的意识似乎又飘远了,美貌的头颅里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雾气。

雾气之下,仿佛有涌动的水流。

谢慈后腰酥酥^麻麻一片,仿佛半边身子都动弹不得,瘫在谢无度怀里。

谢无度贴在她耳边,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阿慈,现在我是谁?谢慈睁着迷离的眼瞧他,没明白这一句发问的意思。

他是谁?他还能是谁?谢无度,谢敛之。

她张了张嘴,却忽然间电光一闪,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在问,她如今还能把他当成她的哥哥吗?不能。

她早已坠入谢无度织造的情网之中,他故意问她,提醒她面对这件事。

谢慈垂下眼皮,在他怀中略动了动,而后感觉到那些雾气散去,汩汩水声格外分明。

她僵住,将头埋进谢无度颈中,有些羞臊。

谢无度先是愣了愣,而后目光瞥过自己腿上的衣料,眸中笑意涌现,眸色渐渐晦暗。

他手心贴着她后背,低声唤她:阿慈。

谢慈装死,只当已经没了耳朵,听不见他的声音。

她难道是水做的吗?怎么会这样夸张?这也太丢人了些。

她心中想着,有些愤愤,张嘴在他喉结处咬了一口,以泄愤。

谢无度一点不恼,反而笑声低沉,震荡在她耳膜。

谢无度的声音掺杂着笑意,与她说:你知道吗阿慈,那时候你说,小时候你尿在我身上,难道长大了也能尿在我身上……她不想听,可偏偏字字句句都听得清楚明白。

可那日……你坐在我身上,当真像尿在我身上……谢慈耳垂泛红,比那绮丽的晚霞还要红,红过后颈,又红过脸颊。

她将头埋得更低,已经无脸见人。

谢无度噙着笑,再次含住她另一边耳垂,托着她后背,将她在怀中调换了个姿势。

谢慈两腿分坐,与他面对面。

这姿势太过不雅,更丢人了。

她挣扎着意欲跳下来,稍有动作,便完全僵住。

她咬住下唇,快将下唇咬出血来。

耳垂上传来潮热的触感,极尽作弄,谢慈手指微微颤抖,再次感觉到自己的意识飘远。

触觉是清晰又模糊的,隔着好几层布料,自然是模糊,可却又难以忽视,因而格外清晰。

但脑子里的思绪仿佛散做一团,都融化成白茫茫的雾气,压根无法进行思考。

她原说要出去,因而叫兰时她们备了马车,另外又准备了些吃的。

但许久都未曾见她出来,兰时她们过来催了一次,门是敞着的,但瞧不见榻上的人影。

谢慈只隐约听见她们问了句什么,但具体是什么,她不记得了,更不记得自己回复了些什么。

原本预备未时出门,结果耽搁到申时。

谢无度问她,要不要沐浴一番再出去。

谢慈莫名的心虚,总觉得这时辰沐浴,像是昭示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但不沐浴,衣裳却须得换一身。

里外几层,都看不得,连同谢无度的衣裳一起。

谢慈换了衣裳,问他怎么办。

谢无度脸皮真厚,竟说,就说小姐尿在他身上了。

被谢慈又是瞪眼,又是锤胸。

后来他叫常宁去给拿身衣裳,只说不小心洒了水。

谢慈缓了缓,才与她们出门。

出门时,谢无度让她多带些人。

她脑子晕乎乎的,直到马车行出好远,才觉得意识渐渐回笼。

谢慈额头抵着车窗格,咬着下唇,又不禁脸红。

太荒唐了,不是吗?有悖理法。

不过……谢无度似乎从来不是遵循理法的人,她自己也不大是。

谢慈深呼吸再呼吸,如此反复几次,才让自己恢复如常。

正在这时,马车抵达田家门口。

她早已经与田杏桃打过招呼,田杏桃便出来迎接。

谢慈踩着脚凳从马车上下来,走动之时,面色有些许僵硬,随后恢复如常,尽量让自己忽视那些黏腻。

她与田杏桃一道进了田杏桃的房间,问起昨日发生之事。

田杏桃冲她笑了笑,多谢慈慈关心,不过我没什么事,只是崴了脚。

谢慈又骂司马卓:这个腌臜东西,在咱们大燕还如此猖狂,实在是太恶心人了!只是他与你素不相识,北齐使团又是前日才进京的,他怎么会盯上你?你这些日子可得小心些,以防万一还是别出门了。

田杏桃摇头:我也不知,我的确不认识他。

他出现时,我还觉得脸生,也的确是奇怪。

谢慈又道:说不定他就是故意找事,正好撞上你。

也是你太倒霉了,碰上这种晦气的东西。

看她气鼓鼓的,比自己都生气,田杏桃有些感动:谢谢你,慈慈。

谢慈道:我还给你带了些补品,你定然受了惊吓,可得好好补补身子。

她说着,让兰时把东西拿过来。

还有这串佛珠,开过光的,你日后也带着,去去晦气。

她一股脑掏出一堆东西,田杏桃哭笑不得,只得连连道谢。

临朔行宫中,司马珊正与司马卓哭诉:五皇兄,你不是喜欢那个女人吗?你快把她抢过来,父皇不是说和亲吗,你把她抢回北齐,也算是和亲吧。

作者有话说:感谢在2022-12-19 22:38:36~2022-12-20 23:04: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芭乐 5瓶;天李不容、嘿嘿如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2、第五十二司马珊今早离开武宁王府时, 见府中下人正往外扔东西,她先是愣了愣,才认出他们扔的东西就是她方才在谢无度院子里用过的碗碟筷子。

他们像扔什么脏东西一般, 司马珊顿时怒火中烧,只觉得受到了莫大的屈辱。

她堂堂北齐六公主, 自幼要风得风, 要雨得雨, 竟在这儿受这种屈辱?!司马珊伏在榻上哭得梨花带雨, 又道:我不想待在这儿, 我想回北齐!父皇为什么非要送我来和亲!我一点都不想和亲,他们大燕人又没有礼貌, 又粗俗……司马卓与这妹妹感情不深不浅,算不上多好, 也不算多差, 看着她哭哭啼啼说自己受到委屈,起初还能哄两句,后来只觉得她吵闹, 有些不耐烦道:行了, 不就是个男人么?还是个大燕男人,世上男人千千万, 你何苦为他哭哭啼啼?传出去多丢面子?珊珊,以你的美貌,要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

你该不会是对那个大燕人动了真心吧?司马珊抬起头来,一双哭红的眼睛楚楚可怜:我才没有!我只是不甘心!司马卓抿唇,起身离开:要哭你便自己哭, 我走了。

从司马珊的住处离开后, 司马卓回了自己的住处。

他是不愿意与大燕议和的, 不仅不愿意议和,甚至期盼着能与大燕打仗。

他认为,他们北齐打得过大燕,比起两国和平长久地发展,他更想将大燕吞并。

因此他来到大燕这些日子,一直肆意妄为,不将大燕放在眼里。

倘若大燕人对他不满,意欲处置他,那么北齐便可以借此机会向大燕出兵,名正言顺。

即便大燕选择忍耐,也能挫挫他们的锐气。

至于将司马珊嫁给大燕皇帝之事,司马卓并不愿意促成,见司马珊纠缠于那谢无度,倒也算件好事。

至于司马珊所说的……谢慈……司马卓无声勾唇,他是很想得到谢慈,谢慈简直是人间尤物,但再怎么人间尤物,也不过是个女子,他不可能将她带回北齐,还娶她。

更何况,司马卓要的,是北齐能光明正大向大燕开战,倘若将谢慈抢走,那大燕便有机会光明正大向北齐开战。

这理由很重要,倘若名不正言不顺,那即便两国打起来,也不能得民心。

其余几国袖手旁观便也罢了,倘若横插一脚,便有了正当由头。

不过,在离开大燕之前,倒是可以想方设法将这谢慈弄到手。

司马卓如此想着,离开了临朔行宫。

他没乘马车,自己骑着马,带了几个下属,在盛安城的大街上闲逛。

大燕街市繁华,那些摊贩商铺也早已经听说城中有北齐人,如今见到司马卓,都不由打量他。

司马卓不管他们的眼神,不知不觉走到上一次遇见谢慈的地方,司马卓一拉缰绳,慢慢停下来。

他看向前方,仿佛能记起那天的景象,那日便是在这里,他望见一道侧影,心中顿觉那是个绝世美人。

后来在接风宴上,也的确证明了他的想法。

司马卓脑海中闪过当时谢慈在接风宴上出现的场景,一袭红衣,勾魂夺魄,他忽觉心痒。

正想着,余光瞥见了那辆熟悉的马车,正从街上缓缓驶来。

司马卓唇角一勾,双腿夹了夹马腹,往那马车行驶的方向去。

谢慈方才陪田杏桃说了会儿话,亲眼确认过她没什么事后,谢慈心中大安,便与田杏桃一道骂那司马卓。

中途赵氏进来给她们送了些吃的,赵氏知道田业平今日已经将这事上禀圣上了,也知道圣上没有处置北齐五皇子。

倘若身上处置了北齐五皇子,只怕这会儿街头巷尾都早已经在传。

赵氏搁下糕点,便要退下的,但又忍不住几次抬眸看谢慈,欲言又止。

赵氏已经有些后悔将这事告诉田业平,她昨日是很愤怒生气,自家女儿出事做娘的哪能不担心,恨不得把那畜生千刀万剐。

但是今日心情平静了些,又想,北齐五皇子出使大燕,倘若真出了什么事,定然会影响两国关系,圣上恐怕不会因此便处置北齐五皇子。

只是想是一回事,到底心中意难平。

赵氏停下步子,终是看向谢慈开口:谢姑娘,我有一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谢慈看向赵氏,让她尽管直言。

赵氏道:您身份比我们都尊贵,与武宁王亲近,我是想问问,此事……朝廷打算怎么做?谢慈被问得愣住了,这事儿她也给不了赵氏答案。

谢无度并不会与她说这些朝堂之事,即便会说,也不多。

不过……谢慈想起今日一早谢无度说的话,他让自己不必忍着司马珊的刁蛮,说北齐主动与我们修好,他们占据下风。

照这样说,她思忖谢无度的态度,应当是不会惯着北齐人的,哪怕对方是北齐五皇子。

更何况,她认识的谢无度,是个正直的人,定然不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因此谢慈道:我相信朝廷一定不会当做无事发生。

赵氏听了她的话,心下稍安,道了声谢,离开了房间。

后来田家人原本要留她用晚膳,谢慈因着不大舒服,便没答应,她想早些回去沐浴。

腿间仍有些黏腻不舒服的感觉,出门前只换了身衣裳,用雪帕擦了擦,并不算处理得很干净。

谢慈一动,便察觉到有什么往外流淌,她神色微僵,不动声色坐回去。

田杏桃因崴了脚,走路不便,得由婢女扶着。

她见谢慈表情有异,以为她是哪里不舒服,关切问询。

谢慈摇摇头,说没什么,只是耳垂又泛红起来。

她又不受控制想到一些画面,仿佛那绸缎柔软的面料混合着微黏的水液擦过腿侧的肌肤,绸缎柔软亲肤,但再柔软的面料不停摩擦过肌肤,都会磨红的,更何况她还比旁人娇嫩些。

一想到此处,谢慈便觉得腿上隐约地泛着痛。

她口干舌燥,握着面前的茶盏喝水,一杯茶只两口便空了。

谢慈又抬手拎着茶壶把给自己倒了一杯,连着喝了两杯茶,才觉得躁意稍缓。

自己当时真是鬼迷心窍,怎么竟一点没推开他?谢慈不由想,微微叹气。

又想起她从前竟打趣谢无度是不是有什么隐疾,他这也不像是有什么隐疾……谢慈心不在焉,又坐了会儿,便告辞回府。

她出门时已经是黄昏日暮,离开时街上已经点了灯,坊市中家家户户也上了灯,照亮马车前行的路。

谢慈倚着车厢壁,闭目养神,忽地马车停下,她睁眼,问发生何事。

她出门不仅带了丫鬟婆子,还带了一队侍卫,护在马车周边。

侍卫上前来禀报:小姐,有人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谢慈挑开帘栊,果真见一人骑在马上,放在她的马车之前。

她正欲开口,说这是谁这样胆大妄为,不知道这是武宁王府的马车吗?话才到嘴边,忽然觉得那骑在马上的身影有些眼熟。

她眉目轻拧,那高大的身影,竟是司马卓。

难怪如此胆大妄为,连她的马车也敢拦。

想起那日司马卓的眼神,谢慈一阵恶寒。

又想起他对田杏桃做的事,谢慈眸光稍厉。

司马卓嚣张地停在她马车前,他的下属与他分别站在不远处,将她的路挡得严严实实。

他看向帘栊之下露出的半张脸,饶有兴致,与她打招呼:谢姑娘,这么巧。

谢慈做了个呕吐的表情,连跟他说话都嫌晦气。

只让他们先请他让开,若是他不肯,便直接加速往前走。

既然他不肯让路,那直接撞咯。

侍卫得了她的吩咐,却不大敢照她吩咐行事。

谢慈道:有什么事我都担着,不会让你们顶嘴,走。

侍卫们这才继续,先是礼貌地让司马卓让开:五皇子,烦请让一让,我们家小姐有些急事,赶着回去。

司马卓怎么可能会让?他非凡不让,还将马横了过来,挡得更严实:诶,本殿下难得与谢姑娘如此投缘,难道还有什么事比本殿下更重要吗?谢姑娘陪本殿下多说几句话不碍事的。

这刁蛮嚣张的语气,与司马珊真是如出一辙,不愧是兄妹俩。

谢慈隔着帘栊,在马车里听得想翻白眼。

她没忍住道:不好意思啊,五皇子,方才我家婢女来报,说我养的狗忽然得急症死了,我得赶着回去看我的狗。

她说罢,驾车的侍卫已经几鞭子抽在马上,马儿当即加快了速度,往前冲去。

司马卓下意识闪避,看着疾驰而去的马车车尾,再次勾了勾唇。

骂他还不如狗?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司马卓就喜欢这种又有美貌,又有意思的女人。

司马卓的下属们被吓了一跳,看着谢慈的马车,道:殿下,这女子竟敢对您如此不敬……司马卓只是轻笑,似乎却心情大好,掉转马头回了临朔行宫。

行宫中,司马珊哭了许久,已经睡下。

司马卓回了自己住处,命人准备了些酒,独自小酌。

他对谢慈的兴致是越来越高了,想起谢慈的身姿与面容,便有些意动。

正巧有婢女进来伺候,司马卓酒意微醺,见婢女亦有几分姿色,伸手将人扯进怀中,粗暴地亲吻一番。

婢女推拒不得,半推半就,与司马卓滚到榻上。

临朔行宫不远处的皇宫之中,弘景帝正在反省自己今日在朝堂的决策,他不知该与谁商议,便着人去请来了恭亲王。

王兄,私下里,弘景帝一直叫恭亲王王兄,朕今日是不是不该如此优柔寡断……其实朕也觉得敛之今日的话很有道理,可朕又有些害怕。

弘景帝与恭亲王诉说自己的苦恼,只有恭亲王一向不理政事,不会评判他对或者不对,只会温和地安慰他,因此弘景帝很喜欢与恭亲王说说话。

弘景帝虽然倚仗谢无度,却甚少会敢于谢无度说心里话,因为谢无度是他的晚辈,按理说,他应当有做长辈的风范与气势,但面对谢无度时,他其实总觉得自己低他一等。

但面对恭亲王时,弘景帝甚至有些骄傲,因为恭亲王瘸了腿,并不如他,但恭亲王总是能够笑呵呵地面对一切。

尽管这样有些卑劣,但他们是兄弟,父皇那么多儿子,如今只剩下他们二人了。

恭亲王果然没有评判他对或者错,只是笑呵呵地问:圣上在害怕什么呢?弘景帝摇了摇头:朕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朕只是担心……如果打仗了,我们打不过北齐怎么办?又或者是,如果和北齐打仗,打得不分上下,可这时突然出现了别的意外,比如说天灾或者是别的什么意外,那又该如何?他总是会担心一些还未发生的事,并且为此而感到慌张。

恭亲王笑道:臣觉得圣上这事也没有做错,圣上是在担心百姓嘛。

不过此事臣觉得敛之说得也对,只是你们二人所站的方向不同。

弘景帝被恭亲王一番开解,终于觉得舒服多了。

这时候,夜也已经深了,弘景帝索性留恭亲王在宫中住下。

灯光明亮,弘景帝又问起立储之事。

他一直做不下决定,问臣子们意见,臣子们也争执不下,问谢无度,谢无度则说他还年轻,此事暂时不用着急。

可弘景帝又想,这人哪里能没有生老病死,倘若他哪日万一就走了,却没有留下明确的旨意,那岂不是要留个麻烦给他们。

恭亲王先是将大皇子与三皇子二人的优缺点都说了说,而后又说,其实立谁为太子都行,弘景帝如今还年轻,这件事其实也不急在一时。

这答案跟谢无度所说差不多,既然他们俩都这么说,弘景帝心里有了点底。

恭亲王又露出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命人将东西呈上来,是一壶酒。

恭亲王说:臣此番外出游历时,偶然所得,清甜可口,又不会醉人,想来圣上应该喜欢。

弘景帝大为感动,从中感受到一种哥哥对弟弟的感情,他命人收下,又问起恭亲王游历过程中的趣事,二人秉烛夜谈。

-武宁王府,谢慈自马车上下来,随着走动,觉得那种黏腻感越发明显。

她步子迈得迅速,回到无双阁中,当即吩咐她们备水沐浴。

兰时她们应下,当即给她收拾换洗的衣裳。

下午出门前换下来的衣裳还被谢慈扔在床榻上,眼看着兰时要去拿,谢慈陡然一惊,赶紧说那身衣裳暂时还不用洗。

兰时应声退下,谢慈将衣裳拿过来,心突突地跳着。

她咬唇,忽地想到一个问题,那上面的水渍若是兰时她们看见了,会不会疑心?可衣裳总要给她们拿去洗,谢慈犯了难。

她低下头,衣裳上的水渍已经没那么明显,只是仍有些可疑的痕迹。

要不,把它扔了?可是万一被旁人捡到?或者把它烧了?可是给她们烧也容易被发现,更何况,这件衣裳她还挺喜欢的,就这么烧了怪可惜的。

谢慈把衣裳揉作一团,烦闷地丢在玫瑰椅上,决定先沐浴一番,其他的之后再说。

谢慈跨进浴池,将自己浸在浴池中,花瓣顿时将她包围。

她自胸口长吐出一口气,兰时与竹时二人过来伺候她沐浴。

沐浴过后,一身清爽,谢慈换了身衣裳,问起谢无度。

兰时答道:王爷自黄昏时从无双阁回去,便一直在霁雪堂书房中待着,应当还未用晚膳。

谢慈哦了声:让人去请他来一道用晚膳,另外再打一盆清水来,再备一份香胰。

丹时应了声,退下去霁雪堂请谢无度。

前两日因北齐使团的到访,谢无度先前查探宣麟侯一事暂时告一段落,这些日子才又重新开始调查。

但奇怪的是,从宣麟侯着手,似乎并没有任何突破点。

听见丹时的话,谢无度搁下公文,往无双阁来。

他从下午到现在一直精神抖擞,兴许是……他笑了笑。

一进门,便见谢慈脸色微跨,似乎不大高兴。

谢无度在她身侧坐下,问:阿慈不高兴?可是这趟出门发生了什么不高兴的事?谢慈只哼了声,说起遇上司马卓的事:他与那司马珊当真是兄妹,说话猖狂又欠打,竟然拦我的马车。

我便让他们直接撞过去了。

她一面说,一面觑谢无度。

谢无度闻言笑道:嗯,阿慈做得好。

谢慈抿唇,夹了一筷子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谢无度挑眉,意思是,有话可以说。

谢慈含糊道:先用晚膳吧,用完晚膳再说。

待用完晚膳,谢慈让她们将菜撤下去,房间里很快只剩下他们二人。

谢无度好整以暇:现在可以说了?谢慈站起身,将那身衣裳甩在谢无度怀中,抱着胳膊微抬下巴,道:你得负责,把它洗干净。

谢无度眼中缓缓漫出笑意,故意逗她:为何?让她们洗不就成了?谢慈说:不成!她们会看见的!她努了努嘴,示意一旁的香胰和铜盆:这件衣裳我还挺喜欢的,反正你赶紧洗吧。

谢无度点头,拿过她的衣裳,走到铜盆前坐下。

谢慈则在一旁坐下,看着谢无度的动作。

谢无度将衣裳先在自己腿上摊开,似乎在找寻什么。

谢慈问:你找什么呢?谢无度道:弄脏的地方。

我笨手笨脚的,总不能全给你洗了,万一出了什么差池,岂不是毁了阿慈的爱衣?我只能找到弄脏的地方给你洗干净,余下的,你再让她们洗。

谢慈哦了声,别过眼。

过了会儿,又转过来,见谢无度终于找到了脏的那块,他将衣裳拿在手中,竟是低头嗅闻。

谢慈当即红了脸:喂!谢无度,你在干嘛?谢无度抬眸看她:香香的。

谢慈脸红更甚,他在说什么话?什么叫……香香的?怎么可能香香的?她再次偏过头,趴在桌上,听见身后传来些微水声,应当是他将衣裳放进了铜盆之中。

水声荡漾,混着一些衣料摩擦的声音。

谢慈听在耳中,又控制不住好奇,偷偷转头瞄他。

见谢无度坐在那儿,平日里如松如柏的人,专心地给她手洗着衣裳。

灯烛忽地跳动,谢慈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跳了。

这个人,好像从来只对她这样放下身段。

任她无理取闹,胡搅蛮缠,不论对错都永远站在她身边。

世上大概只有这一个人会如此。

谢无度皱起眉头来,似乎犯了难,她的衣裙衣料都名贵,不能随便洗,他动作小心又兴致。

影子被拉长,映在地面上。

谢慈看着他的影子,忽然觉得这一刻,很是温馨。

不是那些富贵人家的温馨,而是那种市井烟火气里的家的感觉。

就好像,他们俩也撑起了一个家。

她托住下巴,静静地看着谢无度,忽然想起田杏桃那天问的那句,什么时候成亲的话。

成亲,成家立业,在这么一个瞬间,谢慈忽然觉得,和某些东西比起来,那些流言蜚语都变得不那么重要,或许根本不必要担心。

她顺着此想下去,倘若她与谢无度成亲,她会永远地拥有一个家,再也不是来历不明的人,有来处,有归处。

如果成为谢无度的妻子,如果他们生一个可爱的孩子,过上几十年,等到垂垂老矣之时,再一起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谢慈回过神来,见谢无度也正望着自己,他们视线相隔而望,仿佛凝滞一瞬。

她转过头,下巴搭在自己小臂上,无声地笑。

-司马卓昨夜喝了些酒,一早起来有些头疼,他的意识渐渐回笼,想起了昨夜的事。

他房间里已经空空如也,那婢女已经不知所踪。

他揉了揉自己太阳穴,那婢女脸很生,应当不是他们从北齐带来的,估计是大燕这行宫中伺候的婢女。

司马卓可不会想着对她负责,他不过是发泄自己的欲望,一拍两散。

他正欲翻身下床,忽见枕头底下露出一个信封的一角。

司马卓将枕头拿开,露出了底下一个完整的信封,信封上写着几个字:六皇子亲启。

司马卓眸色暗了暗,有些不好的预感,他将信封撕开,信上只有寥寥几行,说的是想与他合作,且定下了时间定点,请他一定赴约。

他面容严肃,不禁思索,留下这封信的人是谁?不过,要与他合作,那个人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吗?作者有话说:哥哥在慈宝面前都装得很纯良的。

所以别人看他瑟瑟发抖。

慈宝看他带滤镜。

感谢在2022-12-20 23:04:18~2022-12-21 23:01: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辞?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辞? 66瓶;小芭乐、阿白 5瓶;嘿嘿如、天李不容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3、第五十三司马卓循着那封信上所留的时间地点去见了那人, 那人所定的时间是入夜时分,地点在盛安城闹市街上的一家茶楼。

盛安城的夜色繁华,还未至宵禁时辰, 街上的摊贩仍在卖力地吆喝着生意,商铺的灯火亦明亮, 酒肆茶馆却是最热闹的时候。

夜幕的降临, 仿佛一个信号, 昭示着享乐与惬意的开始。

今夜的盛安城火树银花, 比平日里还要热闹几分。

司马卓带着人来到了那座茶楼, 有小二见他报出雅间名号,当即带他上去。

客官, 您请,要喝些什么茶, 吃些什么点心呢?小二殷勤笑着。

司马卓立在门口, 问小二:你可知这雅间是谁预定的?小二摇头:客官,咱们清风楼生意一向很好,许多达官显贵也会来。

贵人们自然不会亲自来, 都是下面的人过来, 我们哪儿能知晓?司马卓抱住胳膊,摩挲着自己小指, 又问:那预定之人可留下名讳?小二摇了摇头,赔笑说:这得查一查,客官您稍等。

小二说罢,下去查了柜台留下的名册,回来告诉司马卓, 那人只说, 姓木。

木?这姓氏少见, 显然是个化名。

司马卓冷笑,让小二下去,便上你们这儿的招牌吧。

小二应了声,退下去了。

司马卓进了雅间,合上房门,喃喃道:看来这人没什么诚意。

费尽周折将他约来,却不亲自与他见面,甚至连个人都不派来。

他如此谨慎,想必是不放心自己。

司马卓挑眉,下属道:五殿下,咱们会不会被骗了?司马卓道:不急。

他费了这么多功夫给他留下一封信,临朔行宫在大燕皇宫周边,守卫亦十分森严,若是要混进来并非容易的事,那人想来身份尊贵。

且如此隐秘行事,想来是怕别人知道他与北齐五皇子有什么牵扯,那么所图定然是不能见人的。

所以司马卓觉得可以再等等。

待小二上了茶水后不久,果真等到了一封信,与在临朔行宫里的信差不多。

信上仍是只有寥寥几句,说他知道司马卓能力卓绝,而当今的北齐太子却并不如他,想来司马卓定然心中不忿,他愿意帮司马卓,只要司马卓与他合作,让他考虑几天,三天后给他答复,仍在老地方见。

司马卓眯了眯眼,眼中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这个人连他们北齐的情况都打听过,想来不简单。

司马卓自然也打听过大燕的朝堂格局,知道如今大燕的朝堂之中,有这能力的没几个,他先想起了那位武宁王。

会是他吗?听闻他得大燕皇帝倚重,又是大燕皇帝的外甥,倘若是他,他想图谋些什么?皇位?也不是没有可能。

皇位于天下人都有诱惑力,试问谁人不想做皇帝呢?那至高无上的权力,没有人可以拒绝。

司马卓将那封信扔在地上,冷哼了声,连真面目都不肯示人,难保不是将他当做棋子利用,不可全信。

司马卓从清风楼出来,见周遭灯火通明,索性决定去走走,再回临朔行宫。

今日有庙会,花灯如昼,街上不少年轻姑娘郎君,三三两两约着出来相逛。

司马珊身着华服,并未戴面纱,精致地装扮了一番,身边好些婢女跟着,在人群中架势十足,将旁的行人都挤到一边。

司马珊昨日哭了一场,想开了些,五皇兄说得对,不就是一个男人嘛,值得她的眼泪吗?难道天下便没有更好的郎君了么?听闻今日有庙会的热闹可凑,司马珊当即打扮了一番出来,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吗?放眼这街上,不都是些年轻郎君么?司马珊目光从街市上扫过,忽地一哽,男人是遍地都有,可他们的气度长相还真没哪个比得上谢无度……司马珊撇嘴,让自己不许再想那个人。

她往前走,昂着高傲的头颅,不时有路边的年轻郎君被司马珊的美貌吸引。

司马珊在他们如痴如醉的目光里拾起情绪,她可是堂堂北齐六公主,这才是她该有的待遇。

谢慈与田杏桃亦在河畔坐着,田杏桃崴伤的脚还未好全,谢慈不敢让她走太多路,因此没走几步,谢慈便硬拉着她坐下休息,不许再走。

田杏桃倒是觉得没那么娇贵:其实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谢慈严词拒绝: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你就坐着,我也走累了,咱们就在这儿歇会儿。

田杏桃面露为难:可……庙会不就是出来逛的么?咱们这才逛了多久……谢慈不许她再说,看了眼身后,她们身后便是一座高楼,高处看风景总是别有风味,谢慈拉着田杏桃起身:谁说庙会一定要逛才有意思,这么多人挤来挤去的,也不见得就有意思。

走,咱们去上面看风景去。

田杏桃与谢慈在一处,一向是谢慈做主导,只得跟着她进去。

谢慈大手一挥,与那掌柜说:这里今夜我包了,你不许再放旁人进来了。

掌柜的收下她的金锭,连连点头,生怕她反悔。

这楼建在河岸旁,平日里就是做些让人登高眺远的生意,赶上这种庙会或是年关节日,便能赚得多些,平时也偶尔会有些文人墨客花钱来眺望盛安城,做些诗文。

但像谢慈这么大手笔的客人可不多见。

谢慈看了眼楼梯,又看田杏桃,道:你腿还没好,你们俩背着她上楼。

她吩咐自己身后跟着的力气大的婆子。

田杏桃哭笑不得,弱弱地解释:那个慈慈,我只是崴伤了脚,不时腿断掉了……谢慈才不听她解释,左右让人把她背了上来,站在顶楼的栏杆旁,能俯瞰整座城的全貌。

谢慈有些欣喜地叫田杏桃来看,田杏桃走近,发出惊叹之声。

盛安果真是都城,比福州繁华多了。

在她们的视线之中,万家灯火如同银河一般,像一幅绝美画卷。

谢慈忽然笑道:其实这儿我也是第一回来。

田杏桃有些意外,谢慈这样的盛安城本地人士,竟然也不曾来过么?又听谢慈道:从前我也这样看过盛安城,不过不需要花钱来这里,去宫里就可以。

上清宫,从那里就可以俯瞰整座盛安城。

田杏桃:……哎,你看那,是不是你家!谢慈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从那些缩小的屋舍之中找寻她熟悉的地方。

屋舍缩小之后,又因在夜里,到处都亮着灯火,还真不好找。

谢慈手指撑着自己下巴,找到武宁王府所在之坊。

武宁王府毕竟她才住了半年,也不大好认。

倒是长公主府,她一眼便能认出。

从前在上清宫上俯瞰时,她早已经认过许多遍长公主府,如今即便换了个地方,也能很快认出来。

谢慈认了出来,但没有指出来。

那里已经不再属于她,她的家现在是武宁王府。

谢慈转向武宁王府所在的地方,认认真真看得仔细,想要将它记住。

忽地记起,再过十来日,便是中秋。

她脑海中忽地想起往年中秋的场景,中秋佳节,团团圆圆,自然该是一家人团圆美满的日子。

每到中秋,谢慈便会以此为借口将萧清漪与谢无度拉到一张桌上,桌子安置在庭中,安置在那轮圆月之下,桌上摆放有各色馅料的月饼,又置一壶小酒,一人饮一杯。

待到那圆盘似的月亮升起,便举杯庆贺团圆,谢慈最会说吉祥话,阿娘阿兄阿爹,一个都不落下,最后才会轮到自己。

看在谢慈的面子上,谢无度和萧清漪也都会各退一步,并不起冲突,勉强也算幸福美满的一家人。

但今年的中秋不会再有那样的场景了。

谢慈轻声叹息,想到自己前两日忽然冒出来的念头。

她知道,谢无度只是在等她想清楚,等她愿意答应。

她现在……似乎是有些想清楚了。

又没那么坚定。

像还在摇摆的指针,没个定论。

谢慈垂下眸,再抬头时,望向脚下的热闹街市。

视野里闯入一道红色身影,有些熟悉。

谢慈皱眉。

讨厌的人和喜欢的人一样,都能被轻易认出。

谢慈撇嘴,没想到会看见司马珊。

她再定睛看去,司马珊似乎正站在一辆熟悉的马车前。

……谢慈冷下脸来,对身边的田杏桃说:杏桃,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说罢便踩着楼梯匆匆而去。

这司马珊,怎么阴魂不散,趁她不在就想勾搭谢无度。

谢慈径直下了楼梯,往谢无度马车的方向赶去。

司马珊的确是拦下了谢无度的马车,她本来是决定不再理会谢无度的,可是忽地瞧见他的马车停在那儿,脚走得比脑子更快,待反应过来时,已经将他拦下。

她承认她就是不甘心,她司马珊应当得到全天下男人的喜欢,尤其是那些优秀的男人。

司马珊高傲地看向谢无度,决定再给他一个机会,她直言道:本公主瞧上你了,本公主给你一个机会娶我。

谢无度今日公事有些繁忙,因而这时辰才回来,马车经过此处时,瞧见一个摊子上正在卖兔儿灯,精致可爱,想来阿慈应当喜欢,便下了马车。

没想到司马珊也在,并且又凑上来,甚至直白地表明心意。

他拿着兔儿灯,还未开口,先有另一道声音远远而来:他不会娶你,因为我不允许。

司马珊皱眉,循声望去,望见了谢慈正走路带风地往这儿来。

谢慈今日没穿红色,而是一身绿色的襦裙,即便如此,也仍旧夺去了众人的目光。

街上人来人往,都朝他们三人看过来,俊男靓女,甚是养眼,更重要的是,这几位俊男靓女之间似乎还有复杂的爱恨纠葛。

司马珊心中有些不服气,看着谢慈走近,打量着她问道:我又没问你,你凭什么不允许?你不过是他的妹妹,又不是他的爹娘,还能管他的婚姻大事?谢慈微微抬眸,嫣然一笑,而后踮脚,凑近谢无度的脸颊,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

一时间,原本热闹的街市渐渐安静下来,有人认出谢无度与谢慈,面露惊讶。

谢慈挑衅地看向司马珊,问谢无度:你告诉她,我是你的什么?谢无度脸颊上的温热触觉经风一吹,似乎散去了,他唇角微挑,眸中笑意渐渐,但声音依旧冷静:祖宗、心肝、宝贝……作者有话说:作者没有话说。

感谢在2022-12-21 23:01:29~2022-12-22 21:58: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嘿嘿如、兔兔米、莉莉丝梦游仙境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4、第五十四司马珊瞪大眼睛, 不可置信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她颤抖着抬起手,指着谢慈:你……你……我就说你们有一腿!谢慈皱眉,什么叫有一腿, 这么难听。

她撇嘴,反正他不会娶你的, 你死了这条心吧。

再说了, 你瞧你, 既没有我漂亮, 也没有认识他时间久, 你有哪点比得过我?司马珊气得眼睛都红了,她方才就不该拦住谢无度, 再说这一番话,本就已经够受委屈了, 现下更是自找难堪。

她一跺脚, 恨恨拂袖而去。

谢慈看着司马珊的背影ЅℰℕᏇᎯℕ轻笑,偏头看谢无度,有些质问的意味:她怎么刚好能遇上你?谢无度仿佛毫不知情:许是恰好。

又是半真半假的话。

他若是真不想见司马珊, 完全可以让她根本见不到自己, 让她见到,是出于一些目的。

现下, 目的达到了。

他盖下睫羽,遮住自己眼中的情绪,将手中的兔儿灯递给谢慈:方才见了,觉得阿慈肯定喜欢。

谢慈接过兔儿灯,眼前一亮, 这兔儿灯惟妙惟肖, 甚是有趣。

她面露喜色, 下一瞬,感觉到小巧的手被人牵住,慢慢包裹在宽厚的手心里。

记起这还是在闹市,谢慈心中那点不坚定又作祟起来。

她一只手拎着兔儿灯,另一只手被谢无度牵得紧紧的,试图抽出手,但完全抽不得。

谢无度道:阿慈,后悔可来不及了,今夜全盛安都会知道,阿慈是我的祖宗、心肝、宝贝……方才那话从谢无度嘴里说出来时,谢慈还未觉出什么情绪,或许是因为他方才说话时声音颇为冷静,而此刻复述,却是夹杂着丝丝缕缕的笑意,加之一双含情脉脉的眼,这话听来便仿佛柔肠百转,旖旎缠绵。

谢慈没来由有些羞赧,低下头瞧那盏兔儿灯:什么祖宗、心肝……你这些话都是从哪里学来的?也太那什么了吧……周遭人的目光炯炯,方才还不觉得有什么,现下当真是一刻都待不下去。

谢慈抽不出手,索性拉着他便要上马车躲起来。

可她一介女子,若谢无度不想动弹,怎么可能拽得动他?谢无度偏要慢慢悠悠地走,且不是往马车的方向,而是往街市的方向去,当着无数双眼睛的面,就这么步步牵着谢慈的手走去。

谢慈起初还很羞赧,眼神飘忽不定,东躲西藏,总觉得所有人都在看他们。

可后来渐渐适应了,提着的心也慢慢沉下来……就算他们知道了,也没什么嘛。

顶多也就是议论几句,左右议论她谢慈的话还少么?多几句,也不算什么。

她抿着唇,一遍遍碾过下唇,终于松开唇,将低垂的眸缓缓上抬,如往常一般,昂首挺胸,逛过街市。

手上拎着的兔儿灯明亮,谢慈将它往上提了提,道:这灯果然可爱。

话音还未落地,谢慈表情一变。

人潮拥挤皆在他们周遭分作两条,仿佛是河流遇上一块巨大的石头,而萧清漪,便是这石头。

谢慈呼吸停滞住,愣愣地看向萧清漪。

萧清漪的眉头紧锁,眼神晦暗,紧紧盯着她与谢无度牵着的手上。

恍然有种强烈的背德之感,难堪、难以面对的情绪涌上心头,谢慈脸色煞白,下意识想要将手抽出来。

挣扎之间,手中的兔儿灯坠落在地,忽地熄灭。

街边的灯仍亮着,摊贩的吆喝声,行人的说话交谈之声,都从她耳边流转而过。

谢慈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突突地响着,她越是挣扎,越是感觉到谢无度将他的手握得更紧。

谢慈看向谢无度,情绪有些失态:放手!谢无度亦看向她。

二人视线相撞,谢慈心竟慢慢地平稳下来。

她想,如果所有人都知道,那么萧清漪也早晚会知道的。

萧清漪知道又怎么样呢?她一向不喜欢谢无度的,如今有了谢迎幸,早就不在乎他们俩了。

所以,看见又如何呢?她放弃了挣扎,只是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她不是萧清漪的女儿,不是吗?没有血缘,甚至于,连户籍都迁出去了,不是吗?所以,她和谢无度也不是兄妹,难道做过兄妹便不能在一起吗?谢慈心中思绪万千,终是缓缓抬头,看向萧清漪。

萧清漪似乎看够了,她收回目光,那些强烈的情绪都从她眼底消失了,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转身走了。

她华丽的长裙缓缓地消失在谢慈面前,谢慈盯着她的背影,怅然若失。

谢慈不知走神多久,飘荡的灵魂才回到躯壳之中,她抬眸,忽地记起田杏桃还被她遗留在那楼上。

她张了张嘴,看向面前的谢无度,他们正在回去的马车上。

马车的壁灯明亮,照着谢无度的面庞,谢慈小声道:我与杏桃一道出来的,她还在那儿等我,我得差人告诉她一声我回去了。

谢无度看着她的脸,只嗯了声。

谢慈却不敢看谢无度,她想起见到萧清漪的那一刻,她心中涌起的万千思绪,难堪、背德、逃避……她分明把谢无度放在很远的位置上。

他是多聪明的人,一定看得清楚,此刻或许会对她很失望吧。

谢慈唤了声兰时,让她去告知田杏桃一声,对她说声抱歉。

兰时去了,马车内没了声音,只余下壁灯燃烧的声响,以及他们二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他们之间曾经有过无数次吵架,其中多数时候都是谢无度来哄她,不论对错。

偶尔谢慈也会撒娇哄他。

但那些都是过去,和今天这场连争吵都算不上的吵架似乎都不同。

谢无度没有哄她,她也不知道要怎么低头。

就这么回到府中,分别进了无双阁和霁雪堂。

谢慈抱着膝盖,坐在榻上,看着自己的影子。

竹时她们今日跟在谢慈身后,亲眼目睹了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幕,她们与那些人同样的吃惊。

谁也不知道,谢慈与谢无度怎么就从兄妹之情变成了男女之情。

更何况,她们还日夜跟在谢慈身边伺候。

可再想,又觉得似乎也不算意外。

毕竟王爷从前待小姐便很好,没有谁家兄妹像他们一般感情好的。

只是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仍然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仿佛一夜之间,天翻地覆,就如同年初,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若非年初的天翻地覆,恐怕今日也不会天翻地覆,一切又联系在一起。

谢慈一直心不在焉,沐浴过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她不知道明日这盛安的天是否还像今日,翻了个身,却又想,她不是已经决定那些流言蜚语也没什么嘛。

如此反复,不知不觉中已是子正。

她坐起身来,翻身下床,轻轻推开门,借着庭院中的灯光,往霁雪堂去。

霁雪堂中的灯早已经熄了,书房的灯也没亮着,谢慈蹑手蹑脚推开谢无度寝间的门。

一道窈窕的影子从门缝中走来,走近了床侧,她跪坐在床边的地毯上,趴在床沿,扯了扯锦被。

床上的人睁开眼来,满目清明。

他似乎是才醒,有些惊讶,阿慈?谢慈声音萎靡不振:谢无度,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谢无度掀开被子坐起身来:没有。

她才不信,她生气的时候也常说自己没有生气。

谢慈拉他袖子,正欲再说些什么:我只是……不太习惯……还未说完,便被谢无度拦腰抱起。

她惊呼一声,拦住他动作:脚脏了……她光着脚走来的,一双玉足上全是泥沙,谢无度微微皱眉,将她打横抱起,往净室去。

作者有话说:虽然距离完结还有很久,但已经想写一些奇形怪状的番外:慈宝是明艳大小姐但渣女,哥哥是品学兼优高岭之花学霸,被渣了之后黑化:D感谢在2022-12-22 21:58:18~2022-12-22 23:14: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芭乐 5瓶;18093930 2瓶;阿宁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5、第五十五夜早已深了, 谢无度院子里不喜人近身伺候,近些的只有常宁和青阑,但夜里他们也不会伺候在附近。

八月的深夜暑气微退, 谢无度抱着谢慈放在浴池的边沿,她穿着单薄寝衣, 感觉浴池的边沿有些凉意。

谢无度点了盏灯, 将那木桶取来, 放在她脚边, 木桶中还剩半桶凉水, 是夜里谢无度沐浴时剩下的。

谢慈腿搭在浴池外侧,微微晃了晃, 她出来时连鞋都忘了穿,赤足走出来一段, 细嫩的脚掌便觉得不舒服。

但又懒得回头去穿鞋, 索性便这么过来了。

谢无度捏住她脚踝,将她小腿搭在自己腿上,看向她脚掌。

她脚心原是十分白皙的, 此刻看来颇为狼狈, 乌漆嘛黑一层灰尘泥沙,混着一些细小的石子。

谢慈被他这样盯着脚, 没来由地羞赧。

她脚趾勾了勾,脚背绷着,试图将自己脚心往下藏住。

女子的脚是极为私密的部位,轻易不能给人看。

即便是他们自幼关系这样好,也很少会有这样的时候。

谢无度握住她小腿肚, 力道很轻, 但有些痒意。

他拿来帕子, 在木桶中打湿,拧干了些,擦去她脚心的灰尘泥沙,一次擦不干净,又重复了几次,终于还原白皙的脚心,也能看见脚心里有些红。

是方才一路走来时,踩到坚硬的东西被硌的,地上有碎石子之类的东西,好在并未划伤,只是零星有些红印子。

原本雪白的帕子变成了灰黑色,谢无度将帕子扔进木桶中,帕子在木桶中打着转,沉沉浮浮一番,最终慢慢浮上水面。

谢无度指腹摩^挲着她脚心上那些红痕,另一只手还捏着她小腿肚。

他似乎还没做什么,只是抬眸看她,谢慈却已经有种预感,要发生些什么。

她心颤颤,低下头,看着自己白嫩的脚。

脚心被谢无度轻轻摸着,被摸得有些泛红,更勾出无尽的痒意。

她不止耳垂敏^感,脚心也十分敏^感,只是脚心向来私密,没什么人知晓,只有一直近身伺候她的兰时她们知晓。

此刻脚心被谢无度捏着,谢慈有些受不了,她低声说:痒。

意思是,让他放开,不要再摸了。

但谢无度接收到的意思似乎和她传达的不同,他眸色微沉,似乎想到什么,而后轻笑着低头,在她脚背上落下一吻。

他柔软的唇印在她脚背上,谢慈脚背绷得笔直,感受到他低头时喷洒而出的呼吸,也撞在她脚背与脚踝处,从脚背往下,慢慢向脚心去。

谢慈咬住下唇,慢慢别过脸,纤纤玉手扣住了浴池的边沿,用了些力气,慢慢泛白。

她自知理亏,并未制止他的动作,沉默地顺从着。

她看不见,因而触觉格外显著,他的舌头从在她脚掌上游走,痒意一阵高过一阵,谢慈几乎要坐不住。

她扣着浴池边缘的手指用力收紧到泛白,忍不住笑出了声。

但这种笑并不是纯粹的笑意,反而笑得难受。

整个房间里只有一盏灯亮着,忽明忽暗,光影跳跃。

那方脏了的帕子兀自在水中沉浮,无人拨弄,也发出咕嘟的水声。

谢慈脚都有些酸了,渐渐失去哄人的耐心。

她咬唇,有些不耐烦,终于扭头去看谢无度。

谢无度的喉结微微滚动着,她看见他脖子上的那颗痣随他呼吸而起伏。

谢慈脸色微变,踹了他一脚,而后将脚踩在他寝衣上,擦干净。

谢无度笑声有些哑,将那方帕子重新拾起,洗过一遍,替她擦去上去自己遗留的津涎。

谢慈没好气看向始作俑者,交换津涎是乐趣,可单方面舔她一脚口水……可没有什么乐趣。

她方才因发痒而腿绷着,现下发酸得很,便张开双臂,要他抱自己。

谢无度照做,两手穿过她腋下,托住她后背,将她抱在怀中。

这姿势谢慈自然而然地将腿勾在他身上,搂紧了他的脖子,从净室回到寝间。

谢无度调整手心位置,从她后背离开,托住她双腿。

谢无度在床一侧坐下,没放开手,他将头埋进她颈窝,哑声道:阿慈在哄我是吗?谢慈勉强嗯了声,听见他说:其实没什么,我没放在心上。

谢慈哦了声,心里却想,话是这么说,但是……她轻声叹气,伸手搂住他脖子,主动献吻。

她的吻没有技巧可言,此前他们之间的那些交换津涎,全是谢无度主动,她只需要被迫地承受。

因此毫无章法,青涩而笨拙地将唇贴在他脖子上。

方才她看见他喉结滚动时,那颗痣跟着上下起伏,谢慈将唇贴在他喉结上,伸出舌头舔了舔那颗痣。

谢无度喉结再一次滚动。

谢慈张嘴,咬住他喉结,她没轻没重,牙齿下的力气似乎有些大,听见谢无度嘶了声。

谢慈意欲抬头看他表情,被他拦下,他道:继续。

谢慈腹诽,方才还在没放在心上,这会儿又接受她的哄。

她继续,像猫儿一般,舔他的嘴角。

今夜她的反应谢无度的确没有放在心上,他不过是在欲擒故纵。

他知道她的感情才转变不久,她会这样很寻常。

谢慈衔住他下唇,睁眼看他,想到交换津涎四个字,一时走神。

谢无度对她的走神很是不满,很快反客为主,他的吻如狂风暴雨般落下。

上回还隔了好几层衣料,今夜两个人都只穿了寝衣,隔得更近,拥抱的感觉也更为清晰。

谢慈觉得那层单薄的寝衣压根兜不住似的,因天还热着,谢慈还穿着夏日的寝衣。

谢慈心不禁提起来,跳得有些快。

相似之处,想起那日下午。

她想起今夜见到萧清漪时心里涌现的那股背德之感,此刻他们隔得这样近,她心里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

心仿佛从山崖上坠入海中,沉浮不定。

谢慈颤抖着声音忽然发问:谢无度,你会一辈子爱我吗?他们之间关于一辈子的话题经常发生,上一次是她说,你要管我一辈子,这一次还是她问,你会一辈子爱我吗?会。

他回答她的问题。

谢慈不大信,又问:那你若是做不到怎么办?谢无度想,如果有一个人做不到,那做不到的那个大概是她。

怎么才能让她信守诺言呢?他心里想着,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

谢慈吃痛,惊呼声被他吞下腹中。

今夜月色不显,数朵黑云将天空遮得严实,长公主府中,沧渺院的灯一直没有熄灭。

萧清漪坐在椅子上,持续地走神。

幸儿说的话是真的,谢无度与谢慈之间,的确发生了一些事情。

今夜她亲眼目睹,谢慈与谢无度十指相扣,亲密如同爱侣。

那一刻,萧清漪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她似乎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咚了一声,竟然如此与果然如此两个念头来回打转。

谢无度是个疯子,她一早就知道,甚至于对他感觉到恐惧。

因为疯子毫无畏惧,可以是亡命之徒,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而平常人总是有所挂怀与恐惧,面对疯子时难免落了下风。

所以,她更多地选择逃避。

谢无度对谢慈一向很好,很重视,甚至于比她还要好。

萧清漪拿不准谢无度的心思,他喜欢谢慈是吗?可是,他毕竟是那样的人,充满了危险的气息,是一个不确定的不稳定的存在。

他即便当真喜欢谢慈,也不能完全相信他的喜欢。

毕竟他是个疯子啊,疯子怎么会像平常人一样在乎某一些东西呢?萧清漪看着那跳动的灯烛,想要做一些决定。

-今日盛安城中全在传,谢慈与谢无度的事。

昨夜有不少人亲眼看见他们二人牵手逛庙会,更是撞见谢无度说,谢慈是他的祖宗、心肝、宝贝……可任谁都知道,谢慈曾经是长公主之女,谢无度的妹妹。

他们二人如此,实在是有悖伦理。

这是说得最多的话,似乎没几个人赞成他们二人在一起的事。

田杏桃也是今日一早才得知昨夜发生了什么事,听见那些人大声的议论,田杏桃鼓起勇气道:可是他们根本不需要你的赞成。

田杏桃声音小,那些人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在说话。

那是一群男子,他们齐齐转头看向田杏桃,你是谁啊?怎么胡乱插人家的话。

田杏桃声音大了些,又说:我是谁你们不知道,你们是谁,他们也不知道,更不在乎。

说罢,便转身提着裙角离去。

田杏桃心突突地跳,怕自己说完那些话,他们会恼羞成怒,进而羞辱她。

她步子迈得快,一脸的忐忑。

沈良在楼上看得分明,她在害怕,却仍旧要为了自己的朋友出头。

沈良勾唇,不知该笑她天真,还是勇敢。

那些人并不会因为她的一两句话便改变自己的看法,反而只会把她当做笑柄。

就譬如说现在,那些人在田杏桃走后,哈哈大笑,指着她说,她恐怕也是那种贪图富贵的女子,因此才赞成谢慈与谢无度。

在他们自以为是的批判里,他们认为,谢慈与谢无度之所以会在一起,是因为谢慈无法抛弃荣华富贵,所以不顾伦理纲常,勾引了谢无度。

他们还在那儿哄笑出声,沈良将手中的酒壶摔下去,正掉在他们桌上,酒壶四分五裂,里面的酒溅出来,打断了他们的笑声与谈话。

沈良笑说:我说,你们知道你们在议论谁吗?那可是武宁王。

他无所谓地笑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他们面面相觑,似乎才反应过来,从眼神中流露出一些惊恐。

是啊,那可是武宁王,传闻手段狠辣,阴鸷狠毒的武宁王,他们在此大声议论他的私事,或许明日就会身首异处。

他们停下了议论的声音,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而后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聊起一些旁的话题。

但总有人不怕死也要议论,因此此事仍旧喧嚣。

谢慈昨日已经猜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传闻一定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所以她又将自己关在了无双阁数日,不去听那些人怎么说,也不许任何人在她面前提起此事。

萧清漪也没有出现过,就连司马珊都不再来了。

司马珊那日被谢慈与谢无度方面刺激到之后,不知为何,忽然决定嫁给大燕皇帝。

司马卓对此不甚赞同,你不是说,大燕皇帝太老了么?司马珊道:虽说老了些,可大燕皇帝生得还挺英俊的,更何况,我若是嫁给了大燕皇帝,我便是谢无度的长辈了。

司马卓皱眉,倘若司马珊嫁给大燕皇帝,岂不是促成了两国的和平?作者有话说:室友阳了,年年子应该也不远了TvT感谢在2022-12-22 23:14:32~2022-12-23 21:53: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嘿嘿如 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6、第五十六司马卓看着司马珊站起身来, 似乎当真要去找大燕皇帝,他笑道:大燕皇帝已经有皇后,你若是嫁给他, 只能做妃子。

珊珊,你自幼被父皇疼爱, 确定能忍受做妃子么?司马珊当真动摇, 苦着眉头道:你说得也对……可是五哥, 临行前, 父皇说了, 咱们这次出使大燕便是为了和亲。

司马卓当然知道,可他并不想和亲。

他只看着司马珊道:这么急做什么?咱们才来大燕多久, 你再玩上十天半个月,也不迟。

这话说到了司马珊心坎里, 她才不想那么早便嫁人, 那我便再玩上十天半个月再说。

去吧。

司马卓又想起那个约他见面的神秘人,不禁又皱眉。

这几日行宫里再没有什么怪事发生,那个婢女也再没有出现过, 那个人到底是谁呢?司马卓半倚着榻上的方几, 心中焦躁,他厌恶这种被人家摆布的感觉。

这种焦躁感从心头而起, 渐渐变作另一种攻击性。

他心头有火气,迫不及待想要找寻一个女人发泄,在司马卓看来,男女那档子事,无非也是人身上未泯灭的野性的体现。

这种野性在他们北齐人身上是尊贵难得的, 因为在别处, 他们都已经失去了这种野性, 就譬如说大燕人,他们用衣裳包裹自己,讲究礼义廉耻,并且认为这是一种进步。

但司马卓认为,这是一种退步。

女人,他捏着自己拇指指腹,想起了谢慈。

那个女人身上就有这样一种需要征服的野性,勾起司马卓的欲望。

司马卓出了临朔行宫,来到盛安城的大街上逛玩,听见街头巷尾皆在议论谢慈与谢无度。

原来是昨日谢无度与谢慈二人竟如同爱侣,可他们二人曾做过兄妹,那些人对此不耻。

这有什么不耻的?司马卓觉得他们好笑,不过……谢慈竟与谢无度在一起。

他想起谢无度,那个人名声颇大,即便在北齐,也有人忌惮他。

司马卓不忌惮他,对他有一些欣赏,亦有一些轻视,兴许是因为司马卓将谢无度当做同类人。

难道不是么?他们俩就连喜欢的女人,都是相似的。

谢慈跟了谢无度,司马卓并未打消自己的念头,反而对谢慈更有兴致。

她喜欢谢无度是么?那么,倘若是他呢?他与谢无度相比,谁能更胜一筹呢?若是从前司马卓只对谢慈的美貌感兴趣,如今他对谢慈这个人也有了些兴趣。

猎物,总是抢来的才最有趣。

司马卓打马去了盛安城最有名的花楼,他心底那点欲望总要发泄。

他早已经在盛安城出了名,都知道北齐来的五皇子嚣张跋扈,当街强抢民女,进了花楼里,那些姑娘们见他人高马大,都有些害怕,加之北齐与大燕两国之间本就有几十年的仇恨,更是又恨又怕。

那些人曲意逢迎地侍奉着他,假惺惺一张笑脸,未曾面对他的时候大抵翻上一个白眼。

司马卓却觉得有趣,因为他们只敢如此暗地里骂他。

他上回那事,听闻大燕有些官员要求严惩,到到现在也并没有任何措施,可见他们大燕人没有胆子。

若他是大燕皇帝,才不管那些,定叫人把他拿住,狠狠教训一顿,杀杀锐气。

司马卓才这样想过,没料到第二日,便有人上门来。

还是那位武宁王,谢无度。

谢无度立在他面前,宣读大燕皇帝的圣旨:……北齐五皇子司马卓藐视我大燕王法,当街强掳女子,按照律例,当责打五十大板,拘进监考十五日。

司马卓饶有兴致地勾唇,与谢无度视线相对。

谢无度道:来人,将他给本王拿下。

五皇子,在我大燕,就得守大燕的规矩,我朝圣上说了,念在北齐与我大燕的情分上,可以免去您的牢狱之灾,只是这皮、肉之苦,却免不了。

北齐使团有自己的护卫队,见大燕人欺负到头上,不可能忍耐,拔刀相见。

如此折辱我北齐颜面,恕我等不能答应。

谢无度黑眸微眯:既然你们在我大燕的国土,便该遵守我大燕的律法。

是贵国五皇子违法在先,如今你们要与我们兵戎相见在后,听闻你们此番有意与我大燕议和,难不成,这便是你们议和的诚意么?北齐的那几位官员有所动摇,他们奉命是要与大燕修好的,倘若为了五皇子而与大燕交恶,似乎有悖初心。

可若是任由他们处置五皇子,又于北齐的颜面有失。

就在他们犹豫之际,谢无度已经命人将司马卓拿住。

北齐官员张了张嘴,又听那位武宁王说:咱们总是一码归一码,此事五皇子做得不对,罚过了,便也过去了,不会影响咱们两国的感情。

可若是你们执意要维护五皇子,那便是伤害我们两国的感情。

北齐官员似乎被说服了,给身后的护卫队使了个眼色,命他们放下了武器。

司马卓面露不愤,看向谢无度,硬生生挨了五十大板。

他趴在凳子上,也有些支撑不住,见谢无度要走时,将他唤住。

司马卓轻声道:谢无度,你还不知道吧,其实本皇子那日想抢的可不是那姓田的女子,而是谢慈。

只不过中间出了些差错,若是再有机会,恐怕本皇子依旧会选择违反你们大燕的律法,毕竟谢慈她很美,不是么?他一面说着,眸中露出些笑意。

谢无度垂眸,看向司马卓,动了杀心。

他搭在身前的手手背上青筋微起,笑道:来人,给五皇子请太医。

他还以为司马卓只是有贼心,原来他早已经行动。

那么,他便该死了。

司马卓大抵以为,他的挑衅会让谢无度如鲠在喉,因为谢无度势必不敢动他。

可他想不到,谢无度可不是寻常人。

从临朔行宫回宫复命时,弘景帝对谢无度大加赞赏,只是总有些欲言又止。

这几日城中的流言蜚语太多,甚至穿透了那四方宫墙,落进弘景帝耳朵。

弘景帝没料到谢无度会与谢慈纠缠到一块,他至今仍拿谢慈当做自己的亲外甥女,亦拿谢无度当做自己的亲外甥。

这两个人……竟然……谢无度拱手道:舅父,敛之曾与舅父说,敛之有一倾慕之人,便是阿慈。

弘景帝正愁不知道怎么开口询问此事,没料到谢无度会这样直白地开场。

可……你们曾经是兄妹。

弘景帝一向在意旁人的看法,因此畏首畏尾。

谢无度道:曾经而已,如今不是。

这世上并无哪条律法规定,曾经做过兄妹,便不能做夫妻。

弘景帝喃喃重复夫妻二字,颇为震惊看着谢无度,敛之,你的意思是……谢无度道:敛之想请舅父下旨赐婚,将阿慈嫁给我。

弘景帝久久不能平静,是没有哪条律法规定,但道德伦理上……总有些不妥当……别人会说闲话。

别人说什么,敛之并不在意。

他一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模样,弘景帝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反正弘景帝内心不大愿意给他赐婚。

正迟疑着,忽地听见萧清漪的声音:我不同意。

弘景帝如蒙大赦,看向萧清漪:皇姐……萧清漪看向谢无度,道:不论如何,你们曾经做过十五年兄妹,世人会怎么说你们知道吗?有损我的脸面,亦有损皇家颜面。

这桩婚事,我不会同意。

不论如何,我是你的阿娘。

◉ 57、第五十七萧清漪最后一句咬字颇重, 谢无度平静地看着萧清漪,黑眸沉沉,仿佛在说, 我可不在乎你同不同意。

就连弘景帝都看出了这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他站在一侧, 看了看萧清漪, 又看谢无度, 当真怕这二人打起来。

弘景帝与萧清漪关系亲近, 与谢无度关系亦亲近, 知晓他们二人之间的龃龉,赶紧打圆场道:皇姐消消气, 此事的确是敛之做得不对。

儿女的婚姻大事,你怎么能如此草率便做决定, 也不与父母商议一下。

不管怎么说, 小慈也曾经是皇姐的女儿,你与小慈成了一对,这让世人如何看待皇姐?又如何看待小慈?莫不如, 再过两年, 待世人渐渐将此事淡忘了些后……弘景帝试图给他们出主意,至少先稳住谢无度, 至于再过两年是什么样子,谁也未可知不是么?如今谢无度说喜欢谢慈,可过两年也不见得还想娶她。

如今萧清漪不愿意同意,说不定过两年就愿意同意了呢。

哪知这话一出口,萧清漪与谢无度皆是冷笑一声。

萧清漪道:别说两年, 就是再过二十年, 我也不会同意。

这件事没得商量。

谢无度眸色渐冷, 而后又化作一抹笑意,唤了声:阿娘。

她口口声声说,她是自己的阿娘,可是这么些年,她除了生下他,又做过什么一个娘亲该做的事呢?到这种时候,她在乎的不是他与谢慈如何会发展到今日的关系,也不在乎她儿子的幸福,她只在乎她的脸面,因此堂而皇之地说,不论如何,我是你阿娘,拿出娘亲的身份压他,还真是可笑。

他微垂下眸,什么话也没说,只道:臣告退。

说罢,便转身而去,显然是不愿与萧清漪废话,亦没说愿意答应妥协。

弘景帝看着他无礼的举动,叹了声,看向萧清漪:皇姐,你与敛之毕竟是母子,怎生像仇人一般……萧清漪目视着谢无度离去的背影,不是我要与他做仇人,是他把我当做仇人。

兴许谢无度当真是她前世的冤孽,此生投胎来她肚子里讨债。

弘景帝只得叹气:可这事……朕看敛之的态度,不会轻易罢休。

你也知道敛之的性子,他想做的,总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做的。

可此事的确不大妥当,朕以为,兴许是两个小辈一时兴起……萧清漪没在听他说话,她在想一些事情,她知道这件事谢无度不可能善罢甘休。

他要求弘景帝赐婚,无非是要堵住天下人的嘴,让这桩婚事更名正言顺。

即便弘景帝不答应,他也会要娶谢慈。

他既然已经向弘景帝提出赐婚,想来是做好了与谢慈成婚的打算。

无论如何,她不会让这桩婚事成。

-这两日谢慈闲在府中,躲避外面的流言蜚语,王府里的人也都讳莫如深,没人敢提外头那些难听的话。

谢慈不是闲得住的性子,早已经百无聊赖,趴在水榭的栏杆旁敷衍喂鱼。

起初还能有些兴致撒鱼食,渐渐没了耐心,她随手从饵料盒中抓过一把,抛向池中,那些鱼儿们争先恐后地浮出水面,冒头争抢。

鱼儿不知饥饱,谢慈喂多少,它们便吃多少,一个时辰过去,谢慈恍然回神,望向池面,吓了一跳,竟是已经撑死了不少鱼。

她吸了口气,赶紧收手,将手中还剩的半把鱼食放回盒中,又命她们将撑死的鱼打捞上来。

谢慈看着她们打捞死鱼,抱着胳膊叹气。

谢慈躲得远远的,跟在丫鬟们身后,看她们把撑死的鱼带走。

她撇了撇嘴,转过身便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朝自己而来。

谢慈有些惊喜,步子都轻快几分:你回来了。

谢无度嗯了声,伸手牵住谢慈,动作行云流水,一旁的丫鬟们纷纷低下头。

其实那日夜里她们得知这消息时,还不大敢信,这两日见他们二人亲近,才渐渐缓过神来。

别说,当这两个人凑在一起的时候,还真有些暗流涌动的气氛,不大像从前那般寻常。

谢慈手被谢无度包裹住,轻轻咳嗽了声,还是不大习惯当着她们的面亲近,道:你们都下去吧,不必跟着我伺候。

是。

婢女们匆匆离去,剩下谢慈与谢无度二人。

谢无度道:方才怎么这么热闹?想起方才的事,谢慈有些窘迫,自然不会如实相告,敷衍过去,只说没什么。

好在谢无度也只是随口一问,并未深究,二人肩并着肩,手牵着手,在庭院中漫步。

谢慈没忍住拿眼瞧人,谢无度似乎真不曾生她那日的气,亦或者是她那日夜里将他哄好了。

都过去两日了,她脚到现在还酸着呢。

思及此事,某些画面又往外冒,她脚心仿佛又生出些痒意似的。

谢慈撇嘴,将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通通甩去,听谢无度说起今日将司马卓痛打了一顿的事。

谢慈拍手称快:那个司马卓,早该如此。

让他想掳走杏桃,活该,最好打得他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叫他吃吃苦头。

谢无度眸色微敛,没告诉她司马卓的目标其实一直是她,只不过阴差阳错连累了田杏桃。

也没告诉她,今日他进宫时向弘景帝请求赐婚,被萧清漪驳回之事。

今日若非萧清漪反对,弘景帝耳根子软,如今或许不赞同,但多说两句便也会同意。

可如今萧清漪横插一脚,她态度坚决,弘景帝恐怕没那么容易松口。

谢无度收回思绪,冲谢慈笑了笑。

他此番向弘景帝求娶,是受了些司马卓的刺激,这世上觊觎他的阿慈的人总是这样多,没了一个,还有另一个。

倘若他与阿慈成婚,总能少些人觊觎,他也更安心些。

不过不答应,也不碍什么事。

北齐的五皇子又如何,他们大燕的二皇子他不是一样说杀便杀了,别说是司马卓,就是如今的弘景帝要对谢慈不利,他也一样能护得住谢慈。

谢慈是他的,没有人可以将她从自己身边夺走。

谢慈察觉到他的走神,捏了捏他指节,笑问: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谢无度回神,眸中带笑,说:想阿慈。

谢慈咦了声:我不就在你身边站着吗?还用得着想我?嗯。

他指腹摩挲着谢慈手背,忽地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揽上她后腰,长臂一收,将她带进自己怀中,抵在假山上。

谢慈心一跳,下意识看向四处,四下无人,都已经被谴退。

她眨了眨眼,看向谢无度。

她一直觉得,谢无度的眼睛很好看,听人说他的眼睛像死去的驸马。

从前谢慈会想,她的阿爹一定也是一位俊秀郎君。

她伸手,描摹他的眉眼轮廓。

她自然不会知晓,谢无度每次看向她的时候,眼神总是那样温柔而宠溺。

可看向旁人时,只有满目的冰冷与阴鸷。

所以,每每有人说谢无度的坏话,谢慈总是要站出来维护他。

旁人若是说她自己的坏话,她说不定就当耳旁风,可谢无度不同。

她不允许旁人说他坏话的。

从前,她也不允许旁人说萧清漪的坏话。

她指尖从他眉目走过一圈,落在他俊挺的鼻子上,再往下,停在他双唇。

她的指腹贴着他的唇,谢慈目光比指尖慢一步落在他双唇上。

他的唇略薄,有人说薄唇的人也薄情,谢慈觉得这话不大可信。

因为萧清漪唇便厚,但她似乎也挺薄情的。

谢慈喉头微动,看见谢无度唇缝中伸出潮热的舌尖,擦过她指腹。

她抬眸,对上他晦暗的眸色。

……你怎么有这么多花样。

她喃喃嘟囔,是想起了那日夜里,他亲吻她的脚背,一点点地往下,到足心,再然后,握着她的脚踝,让她白嫩的足心贴在他腿侧。

足心踩在柔软的物什上,再然后,感受到柔软一点点变得硌人……她其实不愿意回忆,但是……又实在记忆深刻,难以忘记,自己就会冒出来。

那些男女之事上谢慈约等于一张白纸,她只从教习嬷嬷口中学过些皮毛,哪里知道内里竟还有这么多花样门道。

可谢无度不是应当也是一张白纸吗?比起她的笨拙和毫无章法,他怎么能显得这么游刃有余,轻车熟路。

无师自通。

他答完她的话,才张嘴咬住她指尖。

他潮热的舌卷住她指尖,带了无尽的涩气。

谢慈觉得自己都不纯洁起来,还没怎么着,便已经在脑海中预设出一副荒唐。

谢无度不过是想让她全身上下每一处都沾染上自己的气息,在她身上打下自己的烙印,写上谢无度三个字。

谢慈指尖一片濡湿,有些不大舒服,笑骂了句:我真的觉得你好像狗……只有狗才会总是爱舔人。

舔她的手,舔她的脚……不止如此,他在某些时候也很像狗,比如说,她如果生气起来,他就会表现得好像楚楚可怜的模样,让她心软。

这难道不就是狗会做的事吗?说得谢慈有几分想养只狗,她小时候也起过这心思,不过因为萧清漪不喜欢,所以才作罢。

谢无度挑眉,放开她湿漉漉的手指,低头亲她耳垂,阿慈不专心。

谢慈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她毫无防备,顿时腿软下来,听见谢无度说:狗也是阿慈一个人的狗。

谢慈缓了缓,腰靠着假山壁,道:我方才在想,想养只狗。

谢无度驳回:不许。

作者有话说:感谢在2022-12-23 23:24:38~2022-12-24 22:19: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啦啦啦 7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8、第五十八狗有领地意识, 养两只会打架。

他异常平静地说着,让谢慈茫然不已。

我几时说过要养两只?谢慈皱眉,他的态度实在太过正直, 甚至于让谢慈怀疑自己,从而回忆了一番方才她说过的话, 的确没有说到过养两只狗, 甚至也没这样想过。

她迷茫的眼神撞进谢无度眼底, 迎面而来皆是他的笑意, 她似乎反应过来些什么, 那念头在脑子里闪现,一点点地炸开, 仿佛年节里城中的烟火,无法忽视。

谢无度的意思是, 她方才说他像狗, 他便承认,他是她养的狗。

所以,养他一只就够了。

真是……好不要脸。

谢慈哭笑不得, 抬手锤了他一下, 谢无度伸舌舔了舔她脸颊,仿佛在呼应自己的话, 她一阵颤抖,嗔怒唤他名字:谢无度!世上没几人连名带姓唤他谢无度,更遑论像她这样显然带着怒气的。

他姓,名无度,字敛之, 名是谢临在萧清漪怀孕时取的, 那时候他们还是满心期待地盼望着他的降生, 恨不得把所有的爱与世间的好都给他。

所以,无度,没有限制。

但他出生了,辜负了他们的期待。

于是,又盼他收敛,故有敛之。

百姓官员都会唤他武宁王,那是他替弘景帝收复皇权后弘景帝赐的封号,异姓王,多大的殊荣。

亦有人唤他敛之,譬如弘景帝。

至于萧清漪,她从不唤他的名或者字,她只会用他指代。

谢慈从前除了唤他谢无度,也会唤阿兄、哥哥之类,倒是许久没听过了。

谢无度道:阿慈似乎许久没唤过我阿兄了。

谢慈上下唇一抿,因为如果叫阿兄,总有一种莫名的背德感。

谢无度当然知道,他此前说,他不想当她的阿兄,不过是因为想要让她面对他的爱。

如今她接受了,自然也无所谓了,甚至于……他其实有些喜欢她唤阿兄。

背德感,但很刺激。

你不是说,你不想当我阿兄么?她道。

谢无度埋头在她肩颈,松开她的手,转而握住她手腕,往自己身前带。

是,但想听阿慈唤我阿兄了。

谢慈脸色一红,不唤。

王府中的下人数目颇多,没办法,娇养谢慈就是需要许多人伺候。

头顶的树叶似乎被风吹动,谢慈心便狂乱地跳动,她生怕有下人经过此处,那真是不必做人了。

正好方才撑死了不少鱼,她便跳进那池子里做鱼算了。

能不能回无双阁?或者霁雪堂也行。

她小声说话,手心里一阵热意,让她想缩回手,被谢无度抓住手腕。

他们有分寸,没人会过来打扰。

如今满城皆知他们的关系,府里众人自然也知情识趣,方才都让他们退下了,怎么会有人过来?谢慈一时语塞,一点风吹草动心便跟着颤。

-晚膳十分丰盛,都是谢慈爱吃的菜,不过她没什么胃口,脸色耷拉着。

兰时她们对视一眼,不知道自家小姐又是为什么生气,好在有王爷在,会把小姐哄好的。

谢慈凶狠地瞪着谢无度,始作俑者就是他,哄不好了。

她手都发酸,现下连用玉箸夹菜,手都抬不起来。

谢无度仿若无事发生,替她夹菜,喂到嘴边,你们下去吧,这里有我就行。

是。

他们退到廊下,隐约听见小姐说:你怎么能这样……而自家王爷则是说:嗯,都是我的错,吃菜。

谢慈沐浴过后,躺在拔步床上,摊开手心。

方才她已经仔细用香胰清洗过几遍,谢慈低头,鼻尖轻嗅了嗅,总觉得还有股难闻的味道。

她露出嫌恶的表情,难道她的味道也是这么难闻么?她将手在锦被上胡乱地擦了擦,侧过身躺下,放空了会儿,忽地想,他们会怎么说她与谢无度呢?她其实有些好奇,但也能猜到不是什么好话,听了一定会不高兴。

罢了,还是别好奇了。

谢慈翻了个身,阖上眸子,忽而又想,再有几日,便是中秋了。

灰蓝色的天空疏淡地挂着几颗星子,月还未圆,夜深人亦静。

翌日一早,谢慈意外收到田杏桃的邀约,请她去家中小聚。

谢慈正在在家中闷得久了,也想出去走走,透透气,便应下了这邀约。

秋日里撷芳阁的新衣已经送上门来,由谢慈挑选,谢慈很喜欢其中的一套红橙色束腰长裙。

它的颜色好似那临安山上秋日的枫叶,层林尽染,很有秋日的氛围。

谢慈今日便换上了这套新衣裙出门,配套地挑了一对枫叶耳环。

她对镜自观,很是满意,深呼吸,而后对她们道:好了,走吧。

谢慈坐在马车里没有露面,但她的马车一向华贵富丽,在这盛安城里都是独一份的。

因此大家即便看不见她的人,也能认出她的马车。

马车在闹市行进不快,因此他们的窃窃私语传进谢慈耳朵,那不就是谢氏女的马车么?是啊,就是她没错。

她竟还敢如此招摇过市地出来呢。

嗐,都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了,还怕出来么?谢慈听得皱眉,愠怒之色隐上眉头,她想,什么叫做出这样的事来?在他们口中,好像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一般,可她做了什么?她不过是应了谢无度的倾慕。

又有人说:谢氏女为了荣华富贵,勾引武宁王吧?也是佩服她,竟敢如此……尽管早知道大概也是这些话,可谢慈听了还是觉得不痛快。

她正欲掀起帘栊,教训一番他们,转念想到,若是她真这么做了,恐怕明日这流言更为喧嚣了。

他们愚昧,即便与他们理论,也不能扭转改变任何人的想法。

她命车夫快一些,车夫应了声,加快了些速度,将那些流言甩在身后。

终于经过了闹市,到了人迹稀少的道路,再没有任何流言,穿过这条巷子,便能至田家。

谢慈松了口气,马车马上驶出巷子时,前方去路被拦住。

车夫微惊,看向对面马车中的妇人,下车行礼:见过长公主。

谢慈正疑惑为何不继续走,听见这话,便知晓了答案。

她挑起帘栊,见到了萧清漪的脸。

萧清漪神色淡淡:阿慈,许久没见了,阿娘想同你说几句话。

她骤然唤自己阿慈,又自称阿娘,谢慈心中一乱,不太明白萧清漪的来意。

谢慈犹豫着,搬出田杏桃做借口:我……约了朋友小聚。

萧清漪笑了笑,道:无妨,本就是我让她约你出来小聚的。

萧清漪怕直接命人去找谢慈来,谢无度一定会很快知晓,这才大费周章地找到田杏桃,请她帮自己约谢慈出来一见。

竟然是她让田杏桃约的自己?谢慈垂眸,咬着下唇,听见萧清漪道:阿慈,你来阿娘这儿,好不好?谢慈抬眸:你有什么话,便这么说吧。

萧清漪露出些受伤的神色,声音软和:你我母女一场,如今已经生分至此了么?阿慈,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如何,只是想与你说说话。

这样的萧清漪……仿佛像回到从前,谢慈内心动摇不已。

她终是叹气,从自己的马车上下来,上了萧清漪的马车。

谢慈与萧清漪面对面坐着,谢慈硬声道:长公主想说什么,便快说吧。

萧清漪抓住她的手,声音仍旧软和:阿慈,这些日子你过得好吗?先前那些事,是阿娘对不住你。

幸儿她……是故意陷害你,阿娘当时太过着急,才会如此。

你别怪阿娘,阿娘只是觉得,你这十五年来,都有阿娘护着宠着,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可幸儿她却是食不饱腹,受人欺凌。

她这样好声好气地向谢慈解释着一切,让谢慈有种错觉。

谢慈抬起头来,看着萧清漪,眼神动容。

萧清漪知道谢慈心软,见她如此神色,心下稍安。

萧清漪握着谢慈的手,又道:你与阿娘说说,这些日子你过得如何,好吗?谢慈低着声,告诉萧清漪自己过得很好。

那便好,阿娘便放心了。

萧清漪看了眼车窗,又道,那天夜里,我见到你与他十指相扣,实在是心惊胆战。

阿慈,你是我的女儿,他是我的儿子,你们……怎么能在一起呢?谢慈眸色微颤,萧清漪继续说:这些日子,整个盛安都在说你们的闲话,倘若你真要与他在一起,日后会被人戳一辈子的脊梁骨的,阿慈。

阿娘知道,你也没那么喜欢他,定然是因为在阿娘这儿受了委屈,所以才一时走岔了路。

谢慈眼睛渐渐红了,方才那一路上那些闲话,她听得清清楚楚。

萧清漪低眉道:你与我即便不是亲生母女,可总有这么多年的情分在,倘若你还当我是你阿娘,算阿娘求你了,阿娘送你离开盛安,好吗?作者有话说:慈宝:哭了,骗我感情。

感谢在2022-12-24 22:19:30~2022-12-24 23:44: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嘿嘿如 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9、第五十九谢慈发红的眼睛涌出一片雾气, 她方才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萧清漪当真在怀念她们的母女情分,当真是想念她, 想单纯地与她说一些家常话。

雾气渐渐氤氲开,模糊谢慈的视线, 她抬头, 看向眼前的萧清漪, 一片模糊, 只能瞧见她的身形模糊出几道影子, 比她的脸更清楚的,是她身上雍容华贵的珍贵衣料, 与云鬓中那些晃眼的珠宝首饰。

眼前这个人,是这样的陌生, 仿佛连最后一丝美好的记忆都破碎了。

她在利用自己对她割舍不下的感情, 利用自己的心软,用来要挟自己。

萧清漪多了解她啊,到头来, 也用这一份了解来伤害她。

谢慈喉头哽住, 深吸了口气,已然带了哭腔:阿娘……她似乎在笑, 又似乎像哭。

萧清漪听她这一声,心猛地提起来,等待着她期盼的那个答复。

但谢慈却说:不好。

她纤长的脖子哽着,随着呼吸而微微地颤抖,低下头看向萧清漪握着的自己的手, 而后慢慢将她的手拂开, 重复了一遍:我不离开盛安, 也不离开阿兄。

萧清漪怎么能这么残忍,她明知道自己失去了他们之后,将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存活在这天地之间,却还是残忍地要她这么做。

甚至于,还用母女情分做为血淋淋的借口。

萧清漪神色微僵,没料到谢慈的回答是这样,为什么?他给你灌了迷魂汤了吗谢慈?你到底知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以为他值得你托付一生吗?他如果真的在乎你,便会在乎你的名声,便不会引诱你与他在一起,你明白吗?他不是良人,谢慈。

萧清漪压住自己的耐心,试图劝说谢慈。

长公主,你口中的他,是你自己的儿子。

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当然不清楚,因为你根本从来没有对他有过一丝爱,你永远用你带着偏见的眼睛审视他,放大他的每一个缺点。

如果你愿意靠近他,给他一点爱,你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谢慈微挺直上半身,义正辞严地指责萧清漪。

萧清漪脸色难看,谢慈这些话多难听,她为了谢无度,用这些难听的话来攻击她。

就算她用带着偏见的眼神审视谢无度,那也是对的,因为谢无度他根本就不是寻常人。

我不了解他?你以为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就是你谢慈是吗?谢慈,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最不了解他谢无度是什么样的人的人,就是你。

因为他在你面前总是装得毫无破绽,诱惑着你,你从头到尾只能看见他的假面具。

萧清漪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怒斥谢慈。

谢慈被她吼得有些懵,但仍是坚持:才不是,是你对他有偏见。

你之所以想这么做,只不过是因为你觉得我们给你丢人了,你只在乎你的脸面。

萧清漪冷笑:是,我就是在乎我的脸面,我嫌你们丢人现眼。

谢慈,我告诉你,我今天来找你,就是下了决心,你愿意答应离开盛安也好,不愿意答应离开也罢,你都只有一条路,没有第二条路。

谢慈听见她这话,心中一凛,马车仍然在往前行进。

她掀开车窗帘栊,趴在窗格上往外看,外面已经不知道是何处,偏僻幽静。

她回头质问萧清漪:你要带我去哪儿?萧清漪冷冷地看着她,并没回答。

谢慈看着萧清漪,忽地觉得头晕目眩,萧清漪华贵的衣裙慢慢变得模糊,她扶住车厢,感觉到自己浑身的力气在褪去,连眼皮也沉沉地盖下来。

萧清漪在她面前蹲下来,似乎抚摸着她的面庞,声音温柔得好像一场梦:我也是为了你好。

谢慈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挡不住无尽的困倦之意,沉沉睡去。

她出门时带了一堆丫鬟婆子侍卫,方才她上萧清漪的车时,那些人都跟在萧清漪的人后头。

他们不知马车内发生什么事,只是一直跟着,没有谢慈的吩咐不会离开。

萧清漪将帘栊微掀开一条缝,看了眼那些人,又看倒在她怀中的谢慈。

她得找个机会赶紧将谢慈送走,谢慈身边有谢无度的耳目,她失踪的事瞒不了多久。

萧清漪低头,谢无度监视她这件事,她想必全然不知晓。

她的所有行踪,都瞒不过谢无度。

萧清漪很早便发现了,她曾试图干涉,但谢无度冷漠地笑着说,阿娘不必担心什么,我以我的性命起誓,我不会对她做什么。

他的确也不曾伤害过谢慈,萧清漪干涉无果,只得妥协。

但谢慈想必无知无觉,她才会义愤填膺地为谢无度鸣不平。

当谢无度发现的时候,谢慈已经离开了盛安,他一定会很快派人去找。

萧清漪早有安排,她会让七辆一模一样的马车往七个不同的方向去,谢无度再聪明,也不可能短时间找到有谢慈的那辆。

等他找到蛛丝马迹时,谢慈已经被她安排到南边的一个小村落里。

她已经安排好了,会让谢慈衣食无忧地过完下半辈子。

萧清漪放下帘子,给自己的人使了个眼色,她的人便将谢慈的人扣住,带回了长公主府。

兰时她们对视一眼,彼此都心道不妙,但被捆住口鼻,手脚被绑住,动弹不得。

长公主要对我们小姐做什么?兰时嘴巴被堵住,声音含糊地问。

萧清漪冷笑一声,倒是忠心,但显得她多像个恶人。

萧清漪命人将他们全带去柴房里关押起来,而后给谢慈换了身衣裳,送上马车。

顶多到下午,谢无度身边的暗探便会给他带去消息,说谢慈不见了。

萧清漪看着那辆马车的身影,心道,她这也是为谢慈考虑。

萧清漪抿唇,回身进门,并未注意到不远处的角落里,有人目睹一切。

谢迎幸很会察言观色,前些日子她便觉得萧清漪有些不对劲,没想到她竟然决定把谢慈送走。

看着远走的马车背影,谢迎幸有些欣喜,倘若谢慈离开了盛安城,那么属于她的一切光芒便都会回到她手上。

但是……谢无度如此重视谢慈,发现她不见了,一定会去找她。

她不能让谢无度把谢慈找回来,尽管……谢迎幸想起谢无度阴森的脸庞,又有些畏惧。

可他也不见得能发现是自己在中间做了手脚,不是么?谢迎幸如此想着,心跳得很快,那个北齐五皇子不是喜欢谢慈么?倘若她将这消息递给北齐五皇子,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也与她自己无关,不是么?-谢无度的确有安排暗探注意谢慈动向,但知道她不喜欢,并没有事无巨细地了解她所有事情,只让他们关注着谢慈的大概动向。

今日上朝回来,谢慈不在府中,无双阁的人说她去见田杏桃,还穿了新衣裳,似乎心情不错。

她们还道,小姐说待王爷回来,要给王爷看她的新衣裳。

谢无度勾唇笑了笑,想起城中那些流言,她若出门必定会听见,大抵回来时心情又要低落。

或许他可以想想办法,让那些人闭嘴。

要让一个流言消失的最好办法,就是有另一件更大更劲爆的事情出现。

可以是什么事呢?又或者,索性把说得最凶的那些人都抓进去,但这样似乎太过张扬……谢无度指节轻叩在紫檀木方桌上,不知为何,忽地太阳穴一阵跳,似乎预示着有什么事发生。

他揉了揉太阳穴,压下眉头,兴许是他多想。

但并不是,谢慈不见了。

下午时分,暗探发现情况不对。

谢慈原要去寻田杏桃,但不知为何并未曾出现在田家。

谢无度指腹压着眉心,面色沉沉,抬眸时一片阴森之色,然后呢?暗探低下头,有些害怕:小姐似乎是在巷子里遇上了长公主,与长公主有过一番交谈,后来似乎去了长公主府。

再不久,我等发现小姐的马车出了城。

谢无度眉心跳得更厉害,出了城?一句话都不曾与他交代,便出了城?去过一趟长公主府,与长公主交谈了几句……他想起那日在宫中萧清漪所说的话,她对谢慈说了什么?是吗?谢无度只觉得周身的血液仿佛在发烫,他眸色阴沉站起身来,狠狠一掌拍在紫檀木方桌上,顷刻之间,那张桌子便四分五裂。

桌子上的茶杯摔在地上,一阵乒乒乓乓的响,他唤青阑进来:去,你带人去追她的马车。

这也有可能是一个陷阱,他得去见一见萧清漪。

武宁王的马车久违地停在了长公主府的门前,长公主府门外的小厮面露喜色,赶忙向里头通传。

谢无度下了马车,步履匆匆直奔沧渺院去,他面色阴沉,令人望而生畏。

这样的谢无度,便是谢慈从未见过的。

沧渺院中,萧清漪面色如常地端坐在正厅,正用杯盖轻轻撇去上面的茶叶沫子,一阵匆忙的脚步声跨进门来,也不曾打扰她的兴致。

她只是抬起头来,叫他们都下去。

谢无度见她这模样,心中已经有了些数,他没什么耐心与她虚与委蛇,开门见山道:阿慈呢?萧清漪抿了口茶水,轻声道:她走了。

谢无度眯了眯眼,显然不信她所说,他低头整理袖口,将袖口翻下,又重新仔仔细细叠好。

阿娘,我已经告诉过你,她是我的,谁也不许动。

他抬眸,眼底一片寒厉,马车里没有她,你知道我向来在她身边安排了暗探,你如果真要送她走,不会这么堂而皇之。

她在哪儿?萧清漪知道他聪明,如果他与寻常人一般,那她一定会很骄傲自己有一个这么聪明的儿子。

只可惜,他的聪明一点也不合时宜。

萧清漪将茶盏放在手边的方几上,镇定自如地应付他:我说过了,她走了,而不是我把她送走了。

谢无度闻言,长眸微压,沉默良久。

而后才道:不可能。

他直勾勾盯着萧清漪的眼睛,萧清漪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倏地笑了:为什么不可能?她曾唤过我十五年阿娘,她是很在乎你,难道她便不在乎我这个阿娘吗?我说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倘若她心里还有我这个阿娘,便离开盛安。

萧清漪保养得宜的珠圆玉润的指甲轻轻叩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仿佛在嘲讽:她更在意我,所以她选择了离开。

谢无度盯着萧清漪的神色,想从中找寻一丝破绽。

与旁人做比较,谢无度笃定谢慈永远站在他身边,但与萧清漪相较,谢无度却不敢笃定谢慈的选择。

作者有话说:圣诞节快乐~虽然没什么好过的,但可以有借口犒劳一下自己,吃顿好的,喝杯奶茶~过节的真正意义=w=感谢在2022-12-24 23:44:51~2022-12-25 21:49: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vonne 20瓶;嘿嘿如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