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彦对于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
昨天彩排的时候人来人往, 恐怕只有他和摄像完完整整的看完了全程。
对于最后的投票结果他更是早有猜测。
孟依和甘乐萱在一个公司，恰好今天她们的经纪人过来，本来是想继续商量节目组配合营销的问题, 顺便看看现场舞台。
这个经纪人边看冷汗边哗哗的流。
说到底他就是个执行经纪，公司对这次节目效果很是看好，才让他三番五次的过来找节目组找导演, 想让节目组这边给公司主捧的艺人多安排点镜头, 多提点着点。
上次节目组没有同意公司制定的营销方案, 他虽生气, 但知道那并不是什么大事。
节目组不配合又怎样, 他们公司练习生的实力摆在那里, 公关团队水平也不差，向来只有他们在网上横行霸道拉踩别的练习生的份。
但这次不一样了。
特别是, 他还很倒霉的挑这个时间来了这里。
如果他不在这里，节目又是直播, 公司高层看到效果不好可能会生气怪甘乐萱，但他在这里，公司肯定就是骂他为什么没有及时协商拦截。
经纪人只能求爷爷告奶奶的才让田导答应对票数进行一些艺术加工。
田导, 您看，我肯定也不会那么不懂事，非让节目组把比赛结果给改了。
他抹了把汗, 继续赔笑道：但是您得为咱们乐萱想想啊是不？我说的可能直接了点，但明眼人心里都有数, 孟依走了，那还不是乐萱更可能……经纪人隐晦的比了个1, 又道：这到时候后续资源安排什么的, 公司也不是不能让步。
旁边背身装作整理东西的女副导翻了个白眼。
是节目组成就了孟依和甘乐萱, 怎么在这经纪人嘴里反倒成了节目组非要抱两个练习生的大腿不可了呢？这次节目请来的技术团队非同小可，各个公司提前准备好的水军根本派不上任何用处。
经纪人了解这个节目组的性子，直接让他们更改胜负结果是不可能的，最好的结果只能是两方票数相差不多，最后被营销成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两个小组都展示了极其精彩的舞台等等。
然后公司再请水军悄悄带带方向，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甘乐萱会被营销成临危受命却被队友拖累，有责任感有能力的优秀艺人，孟依会被踩几脚。
总之，问题不大。
听了这样的要求，田导有些犹豫。
和公司承诺的利益分配关系不大，他只是更担心B组其它练习生的状态。
现场观众在两个小组表演结束的五分钟内已经投完了票，数据已经发回了系统。
留给场外观众投票的时间已经没多少了，票数实时统计，胜负已定。
前几个小组已经比完，具体票数早就统计好。
总体来说，差距不大。
最大的票数差距基本也控制在2:1左右。
这对失败小组的练习生肯定不是那么好受，但还算正常，在所有类似节目的pk中都很常见。
但是现在，《将夜》A、B组的票数差距已经被拉到了10:1毫不夸张的说，这对另一个小组称得上是耻辱。
尤其是那个小组还有C出道预备役甘乐萱。
从来没有任何一次比赛，潜力种子选手所在的小组会输的这么惨。
田导知道B组练习生不容易，她们的辛苦所有工作人员都看在眼里。
这个组里除了甘乐萱和B组组长这样来自大公司的练习生，还有几个都是来自中小型的娱乐公司。
这些公司没有专业的工作人员，没有合适的老师教导，没钱搞营销，没有背景，没能力报复，最适合被其他练习生搞拉踩和栽赃陷害。
所以在犹豫过后，田彦还是答应了这个经纪人的请求。
但他只打算把两组差距缩小到4:1左右，否则难堪的就是那个以2:1的比例落败的小组。
只有胜利的小组可以把小组分数平摊到组内每个人。
失败的小组组员只能获得自己粉丝给自己投出的票，这是两套系统，二者不会有影响。
尽管最后结果不变，他还是有点担心《将夜》A组成员以及粉丝会对这样的结果不满意。
却没想到最先挑事的居然是B组成员的粉丝。
这不是离了大谱了吗？录制这么长时间，又用了这么多心思。
一点都不夸张的说，节目组的很多工作人员是把这个节目当成自己从小带大的孩子看的，哪能容得下别人这么侮辱？刚开始，几个工作人员气不过想冲上去，田彦拦住了。
这是直播，还有这么多现场观众。
难道你能指望贴个个不允许拍照的牌子她们就真的不拍了吗？能在发前打个马赛克都算这些粉丝有社会功德了。
更多的，为了kpi，为了圈内小粉丝的崇拜，恨不得拍一张发一张，架起来个高清大炮摄像机全程录制对家练习生的丑照。
要是能拍到节目组的几张密辛更是兴奋的像是中了彩票，恨不得满世界宣传。
这种时候，工作人员冲上去和粉丝硬杠绝不是明智之举。
田彦是个理智的人，节目用的心思再多，那也只是个工作对不？何必那么生气？他好说歹说才把那些人拦下去，然后就听到了辱骂自己家人威胁人肉的污言秽语。
……田导整个人足足僵硬了一秒钟。
这可真是刀子不捅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
在这一刻，他矮胖的身躯爆发出了巨大力量，工作人员刚把田彦拎在手里准备砸过去的台本抢下来，下一秒，田导直接满口消音词汇。
这【哔哔——】一群小崽子说【哔哔——】什么呢？【哔哔——】没人教过他们怎么说话是吧【哔哔——】！？幸好，话筒没开，现场太吵，观众席上传来的需要消音的词汇过多，田彦混在里面丝毫不引人注意。
田导双目圆瞪，血丝尽显，像只健壮的豹子被困在笼子里愤怒冲撞，试图打破包围圈。
工作人员紧急给这只愤怒的豹子喂了降压药，又是捂耳朵又是捂嘴，甚至有个不着调的把田彦鼻孔都捂上了。
感受到田彦挥舞手脚的动作幅度变得更大，这个捂鼻孔的男实习生好言相劝：田导！别冲动！冲动是魔鬼啊！这里随时有360度摄像头无死角拍摄是你说的啊！！！田彦挣扎幅度更大。
把话筒箱当椅子坐在上面的女副导沉默半晌，终于开口：小李。
这个姓李的萌新实习生百忙中抬头问：怎么了姐？哎呀姐你别看了快来帮忙啊！田导的力气太大了我要拦不住了！！！女副导捂脸，你把你田导的捂的出不上气了！啊？实习生懵逼低头，被攒足力气的田彦一把推开。
田彦大口喘气，圆盘似的脸涨得通红，指着实习生：你、你哪个学校的？？！小李尬笑：田、田导，您肌肉练得真好，哈哈。
田彦气的脸上的双下巴都抖了抖。
……冷静下来后，理亏的几人主动送上话筒，给田彦整理好衣服，一路护送这只凶猛的豹子登上舞台。
就差跪下祈求的执行经纪人在这只愤怒的豹子面前不值一提，得到几个工作人员保证不会把他看了表演的消息透露给公司的承诺后溜得飞快，投胎似的赶着去制造一些不在场证明。
田导指挥刚刚差点捂死自己的李姓实习生布置好现场大屏，又和导播确认一遍目前的直播内容，终于沉下脸色说道：来吧，睁大你们的……他憋了憋，把需要消音的字咽回去，然后继续道：睁大你们的眼睛看清楚了！田彦一个手势，忙着将功折罪的小李果断按下鼠标。
安静的场馆里，细小的啪嗒声仿佛是宣告某种残酷事实的开关。
舞台正中硕大的屏幕上骤然间显示出一个清晰明了的程序页面，网上投票的用户id全部被马赛克了一半。
唯**然 3/5票 《将夜》A组不要**豆包 5/5票 《将夜》A组顾**老婆 5/5票 《将夜》A组A区3排6座 9/10票 《将夜》A组D区7排15座 10/10票 《将夜》A组……屏幕还在不断滚动，惊人的是，现场观众集中精力火眼金睛，却几乎找不到任何给B组投票的名字。
田导冷笑：这些数据本就是公开的，在揭晓每组排名时就会放给你们，但我怕到时候画面过太快，某些眼神不好的人看不清。
现场观众从没见过差距这么大的比分，很多已经遮遮掩掩的拿出手机拍照。
田彦瞄了一眼，不打算管。
他继续说：场外观众每人5票，场内观众每人十票，你们可以自己对应自己的座位号看看，节目组到底有没有弄虚作假！B组成员的粉丝终于找到了自己对应的座位号——【D区2排5座 10/10票《将夜》B组】【D区3排12座 10/10票《将夜》B组】……粉群座位间议论纷纷，你们找见自己的投票了吗？找到了，我投票早，座位号就排在第一页。
现在这页就有我。
找到了，没错。
……一阵沉默。
旋即，一个粉丝看见了什么，重拾希望，激动的推了推自己的朋友。
你快看！她指着大屏，D区2排6座，5/10票，《将夜》A组！这怎么可能呢？！她大声质疑，随即笃定道：节目组做票石锤了！每个练习生的粉丝都坐在一起，这个座位附近都是甘乐萱的粉丝，听到这话纷纷回头。
就连舞台上站着的田导都忍不住看过来。
D区2排6座上坐着的女孩被这么多人看着，惊慌失措拉着自己正大声向节目组讨说法的朋友：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怎么不能说，节目组自己不要脸装模作样骗粉丝，我还不能行使我的监督权利说几句了吗？这个粉丝挥开她朋友的手，站起身大喊：做做样子谁不会啊！我朋友明明给B组投的票，现在却显示A组，你们敢解释一下为什么吗？！就是啊！随便放出来点数据以为就能把我们吓住吗？解释！‘龙卷风’做票石锤！！田导挑眉，回头看了眼小李。
小李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恨不得举把刀子证明自己的程序绝无问题。
田彦示意工作人员把话筒递给D区2排6座的女孩，然后走到舞台边缘看着那女孩低垂的头颅，和颜悦色问道：小姑娘，你真的是给B组投的票？女孩沉默。
随即，小李把她的投票记录放到了大屏幕。
【D区2排6座，1/10票，《悦动心间》A组】【D区2排6座，5/10票，《将夜》A组】【D区2排6座，4/10票，《将夜》B组】10张票被分的明明白白。
田导看了眼大屏，诚挚道歉：不好意思，是我们统计错了，原来你的十票一半投给了《悦动心间》的A组，一半投给了《将夜》B组，你其实是《悦动心间》A组中心位江悦然的粉丝？在众人的围观下，女孩肌肉紧张，呼吸急促，耳边嗡嗡响。
周围议论声纷纷，隐约中，女孩听到有人在问她为什么还给《悦动心间》的A组投了票，有的粉丝甚至不满她没有把票全部投给自家正主。
她生怕被自己同担误会成江悦然的粉丝，田导话音才刚刚落下就猛地抬头，声音尖锐高亢：你胡说，我明明只给《悦动心间》A组投了一票！……！田导和蔼的笑意不变，全场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