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十三章

2025-03-22 07:40:05

常无忧看到何染霜的笑, 终于放了心。

染霜之前不怎么笑,时常面无表情,还会长时间发呆, 现在终于有了些情绪。

常无忧其实之前有些担心,担心染霜经此大变, 会不会心境有损。

心境有损是修仙界的用语, 按常无忧自己的话来,就是, 她很怕染霜有心理疾病。

但现在她终于情绪外放了一些, 以后再安排些事情让她做,人一忙起来后,也许就能慢慢好起来。

大家已经站在了一起,两头驴和两匹马,靠得很近, 慢慢吃着地上的草。

这儿草不多,驴子和马儿吃得不太尽兴。

曲肃围着大家画好了传送阵。

一阵光后,他们到了潜龙山。

何染霜和侯氏兄弟没来过这儿, 看到巍峨高山,颇为惊讶。

这儿安家……染霜轻声叹:好也不好。

好在哪儿, 大家都知道。

地方隐蔽,不好寻找, 也易守难攻,适合他们这样的小教派。

不好在哪儿, 也能看出来。

开拓难啊。

他们几个看着山想办法,只有驴子和马儿心情愉快。

这儿草木茂盛, 它们吃得香喷喷的。

进山肯定用不了车了。

曲肃和侯朴把两辆车停在空地上, 又画了符护住。

之后, 一行人进了山。

最前面的,就是潜龙山。

潜龙山不考虑了,偶尔会有江对岸的猎人来,还有活尸守着的洞府,不安全。

他们径直往里去。

何染霜已经学会了御剑。

她的功法本就是操纵灵气,现在御剑御得比曲肃还好。

何染霜凝出了无形之剑,让常无忧上去。

若是侯朴也学会了御剑,那他带他哥,曲肃带杜荆,刚刚好。

但侯朴还没学会。

他自己也觉得丢人,不敢说话。

曲肃带不了那么多人,只能分散开。

何染霜带了常无忧和杜荆,曲肃带了侯氏两兄弟。

他们升了空。

杜荆已经升过空了,现在很平静。

但侯充和侯朴,是第一次。

两个憨货吵吵嚷嚷,大呼小叫。

曲肃绷着脸,嘴巴抿得紧紧的。

常无忧仔细看着脚下,评估这几座山是否适宜。

终于,他们到了潜龙山后的一座山顶上。

刚落下,曲肃就严肃告诉侯朴:师弟,你先学御剑吧。

他实在不想带着他们两个了,耳朵疼。

常无忧刚在空中,已经向下看了一遭,她觉得这山还算合适。

我觉得这个还行,山势平缓,并且后山有很大一块平地,能让他们生活。

最好的是,那块平地边,有河。

凡人生活,肯定需要水。

有水,有土地,他们魔教照料着,只要那些人还算勤劳,就不愁没有好日子过。

阿肃,常无忧给他们安排活:你去检查下那边空地的土壤,能不能盖房种地。

荆哥和阿充,麻烦跟着阿肃,看看要是能建房的话,该怎么建。

曲肃他们去了山下,常无忧带着何染霜和侯朴在山上。

这里是从未有过人来的深山,野兽很多。

这些兽在这里生活得好好的,是我们占了他们地盘。

常无忧叹了口气:但人都活下去,自然顾不了他们了。

染霜和阿朴,你们两个去周围驱赶下野兽。

要让百姓来了这里后,不受野兽侵扰。

侯朴内修神女梦灵书,另外果真又找了本体修的功法,现在锤炼的身体更加结实。

他之前也没动过手,现在驱赶野兽,也是个很好的动手机会。

侯朴跃跃欲试,看师姐陪着教主,自己就跑掉了。

不一会儿,常无忧就听到了不远处有了虎啸声,还有侯朴的呼哈声。

常无忧自己在密林里,肯定不安全。

何染霜陪着她,两个人在半山腰走了一圈。

每当感受到有兽的气息,何染霜都会凝出灵气来,尽量不伤它们得驱赶走。

忙了半响,终于有了些进展。

少多了。

何染霜说:兽也有些许灵智,它们知道此地要有新的主人了,所以自己跑开了。

常无忧点了点头,她走了这一遭,自己也觉得很累了。

忽然,山下有了声音。

常无忧低头去看。

看到山下那块空地上原本茂密的树林,正一片一片倒塌下去。

走吧,你师兄在清理了,我们也去看看。

何染霜御剑,带着常无忧下去。

果真,是曲肃挥出一道道剑气,将树成片砍倒。

杜荆走过来,和常无忧说进展:这片土地不错。

河道坚固,水位稳定,不会有洪涝的灾害。

上游可以住,用水也方便。

中下游种田。

杜荆是个木匠,指着倒塌的树想好了用途:小树枝留着晒干了,做柴火。

粗壮些的,可以盖木屋。

木屋?常无忧问他:木屋牢固吗?建房的话,木头不如石头和土。

杜荆承认:但这里没有石头,土壤也不适合。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侯充盯着倒下去的树木,一直在嘴里念念叨叨。

阿充在做什么?常无忧问。

侯充没回头,应声:我在想房子的布局。

侯充是个有追求的匠人,也是第一次有这种从头建个城镇的活。

他想把这个地方,建的整整齐齐、漂漂亮亮。

只是,等到曲肃把这片空地上的树木全都清理了之后,常无忧才发现,在山上看上去不怎么大的地方,其实足足有两三个镇子那么大。

太大了。

她摇头:这次跟我们来的能有十户就不错了。

十户,哪用得着这么大的地盘。

以后还会有人愿意来的。

曲肃笃定说。

那这是之后的事情了。

曲肃看了看常无忧背后,忽然问:三师弟呢?常无忧和何染霜一愣,才想起来,她们都把侯朴给忘了。

他又不会御剑,难道要一步步走下来吗?何染霜立刻御剑去山上找他。

没多久,她就带了他下来。

教主!侯朴衣服有些破了,整个人灰头土脸,但没有受伤。

他质问:你是不是把我忘了!常无忧断然不能承认,当即诚挚否认:哪能呢,我和你师姐有事,才先下来的。

你看,这不是让你师姐去接你了吗。

常无忧表情真诚坦率,似乎说得是实话。

侯朴疑神疑鬼,总觉得教主把自己忘了。

但他没有证据,只好咽了这口闷气。

曲肃已经把树木全都清理了。

何染霜和侯朴又帮忙,把这些树木留下的树坑填好,将空地填平。

曲肃去这空地四周,留下了自己的灵气印记。

这印记,能让四周动物不敢近。

他们忙了很久,到了天黑了,才做好。

杜荆和侯朴帮不了忙,两个人在河里抓了鱼。

曲肃清理树木时,跑出来野鸡和兔子。

杜荆和侯朴将这些野鸡和兔子绑了起来,现在和鱼一起烤了。

储物戒指里,有很多调料,是杜荆之前买了放进去的。

杜荆和侯朴都是自己养大孩子的男人,很会做饭,加上调料后,味道非常不错。

等到曲肃他们忙完,曲肃又将一些钱府里收来的桌椅摆了出来。

天为屋顶,地为板,四周都是深山,可他们竟然坐上了桌椅,好好地吃上了热乎饭菜。

之前那两个月湖山庄的人,戒指里装了些他们搜罗来的宝物。

常无忧将里面一些可能有灵气印记的灵器丢了,但还是有不少凡间的宝贝。

两颗夜明珠摆在周围,犹如灯笼一般。

真不错啊。

常无忧感叹。

但是,她问:但是我不是只说让你们去收罗钱府的粮食和钱吗,若是好看的、值钱的摆设,也可以拿走。

那这桌椅,是谁拿来的?曲肃小声开口:我。

这倒也没什么错,但多少显得有点抠搜。

就算是强盗,也不会搬走人家里桌椅啊。

常无忧瞪着他,想到了之前曲肃不舍得穿新衣,不舍得买喜欢的剑。

穷惯了啊。

她想说,以后别这么抠搜了。

你都是个褪凡了,怎么还和小土包子似的。

但她现在坐在曲肃搬来的座椅上,没脸说这话。

只能叹了口气,算了。

火上的野鸡已经有了香味,常无忧饿了,肚子乱叫。

其他人都能耐饿,就她小孩身子,耐不住。

她只能胡乱说话,转移注意力:这野鸡,能不能养?何染霜看了看:不知道。

但她家里开染坊,母亲做刺绣,所以她懂得一些:野鸡的羽毛可以用来做衣服。

那以后,说不定住在这后山的百姓,就可以做了衣服拿出去交易了。

这日子只要开了头啊,就不会难了。

忙完了后山这里,让他们安顿好,我们就在山上立我们魔教的牌子了。

以后,他们住山上,投靠的百姓住后山。

距离不远,他们练功也不影响后山,也挺好。

常无忧对未来信心满满。

野鸡终于烤好了,兔子和鱼也都上了桌,一桌子香喷喷的。

常无忧感叹:若是能有酒就好了。

我们聚在一起,还没庆祝过一次呢。

她刚说完这句,就看见何染霜眼睛眨了眨。

怎么了,染霜?常无忧开玩笑问:难不成,你还真的有酒吗?何染霜闻言,竟果真从自己储物戒指里拿出几壶酒来。

成套的杯子也有。

常无忧的笑僵在了脸上,万万没想到,自己门派里,竟有两个扣搜弟子。

何染霜看到了常无忧表情不对,当即出卖:师兄让我拿的,他说不拿浪费了。

曲肃低头,若无其事不说话。

今日高兴,常无忧不说他。

吃!常无忧喊了一声,大家终于拿起了筷子,吃上了东西。

略略填了肚子后,常无忧举了杯子:贺一下吧。

大家都举了杯,但是贺什么?他们一群抛家、没了亲人的人,能贺什么?贺我们相遇了吧。

常无忧说:贺我们以后活得坦荡。

贺我们以后报仇雪恨。

贺我们魔教日渐强大。

贺我们魔教兴盛后,也不做正派那样的畜生事!大家一起举杯,大声说:贺!常无忧心情澎拜。

日后,若是还有人来投,她也会收。

她自己要报仇,但有余力的情况下,她也愿意护一护其他人。

他们魔教的后山,将是个人人平等、没有压迫的乐园。

常无忧喝了杯酒,有些醉了。

她看了桌上的人,怎么看怎么喜欢,觉得他们都是家人。

忽然,她看到了侯朴。

侯朴正在啃一根骨头,今日他确实累着了。

常无忧想起今日她和何染霜把侯朴忘在山上的事来,她心里忽然生出一丝愧疚来。

人都说,傻孩子,只有老天才疼。

侯朴那么傻,她也想疼一疼。

常无忧夹起一只兔子腿,面带慈祥,放到了侯朴的盘子里。

侯朴扭头看着她。

常无忧温柔说:阿朴多吃些。

但侯朴忽然冷笑一声。

我知道!他气愤开口:我就知道,是教主和师姐把我忘在了山上。

他指着兔腿,言之凿凿:若不是觉得对不起我,怎么会对我这么好!他满脸得意,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真相。

常无忧看着他,忽然清醒了一些。

俗话说的对,这么傻的孩子,还是让老天去疼吧,她可疼不起。

常无忧冷漠把他盘子里兔腿夹了回来。

侯朴,你个傻子!她骂他:我就算对畜牲好,也不会对你好了!给狗吃,也不给你吃!曲肃正坐在她身边,常无忧顺手把兔腿放进了曲肃盘子里。

阿肃,你吃!何染霜怜悯地看着师兄。

曲肃不敢抬头,只觉得今日自己非常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