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后, 他们终于可以休息了,他们又御剑回了驴车、马车处。
何染霜和常无忧睡在驴车里。
马车大,杜荆和侯充、侯朴三人都睡在里面, 也不拥挤。
但曲肃没有睡,他回来后, 便去了林子里练剑。
侯朴也想跟着去, 但他非常困了,只能作罢。
何染霜在车厢里打坐片刻, 也去睡了。
何染霜和侯朴现在感知灵敏。
他们还未入睡时, 都听到了不远处师兄练剑时的破空声。
果然是师兄。
他们两个在心里叹。
何染霜和侯朴都知道,其实大师兄的资质是最差的。
但师兄,也是最拼命的。
何染霜闭上了眼睛,知道师兄很担心,担心以后师弟师妹会比自己强。
所以, 师兄才会更加努力。
他要有作为师兄的体面,也要做对教主最有用的人。
这样的师兄,就像世间最厚重的铁, 在砺石上日日打磨自己,历经千辛万苦, 想成为最厉的刀。
她和师弟,怎会不尊重他。
教主指引着方向, 师兄拼命变强护着大家。
何染霜伴着远处的剑气声,安心入睡了。
第二日, 常无忧晨起时,看到何染霜和侯朴正在打坐。
杜荆和侯充在旁边烤饼。
她问:阿肃呢?杜荆对着林子里努了努嘴:还练剑呢。
这么些人, 就常无忧自己睡到了现在。
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明日我也早起。
杜荆说她:早起什么啊, 就你还是小孩了, 该睡就睡。
常无忧捏了捏自己的手,觉得还是有些肉。
但她也确实开始正常长个子了。
许是再过个十年,她就看起来比曲肃他们更年长了。
常无忧忽然心中生出一些深沉的感觉来,觉得自己时日无多。
但杜荆烤好了饼子,招呼她:无忧,快来尝尝。
我听了你的,给饼上刷了油,闻着可香了。
常无忧心中的惆怅不翼而飞。
她飞快跑过去:还得放调料啊,荆哥放了没?侯充也炖好了菜肉粥。
他把火灭了,大喊一声:来吃饭啦!曲肃、何染霜和侯朴,都跑过来了。
曲肃和何染霜已经不怎么会饿了,但还是喜欢一起吃些东西。
东西不多,就没拿桌椅来。
他们几个坐在地上,就吃了起来。
杜荆在灌木丛捡了几个果子,分给了大家。
饭后,大家一人一个酸果子,吃得呲牙咧嘴。
常无忧瞅着大家,有些想笑,感觉杜荆就像是动物园饲养员。
他们稍微休憩片刻,便再次去了那片后山的空地。
这次来,是为了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野兽回来了。
也查漏补缺,看看有什么要再处理下的。
很好,野兽都没回来,附近很安全。
侯朴自称是体修,那就让他做些体力活。
地上砍倒的树,曲肃用剑气削成合适的大小。
然后,侯朴抱起木头来,按照哥哥的要求,将木头重重插进土地里。
然后,他又搬了木头来,一根根搭成了木屋。
我觉得,这次能来十户人家就了不得了。
常无忧说:阿朴盖十间房差不多了。
她觉得,没多少人愿意背井离乡,赌一个未知的地方。
侯充已经看过了这块地方的地形,好好规划了一下。
这十间房大小一样,大概都能容下五个人同住,虽然略窄了些,但现在时间急,以后若是需要更多的地方,就得那些人自己建了。
常无忧会帮他们,但不能所有事都为他们做了。
毕竟只有自己辛劳得来的好日子,才最值得珍惜。
这些木房分布在河流的上游周围,布局整齐。
侯充和杜荆指指点点:以后四四方方得排列,中间好行走,也好看。
侯朴动作挺快,但他干活并不精细。
他盖好的房子,曲肃还得在后面,调整下细微处,虽然不会很舒适,但起码不能出现下雨天漏水的情况。
何染霜灵气操纵细致,也跟着,将木屋里木头毛躁处磨平,不会伤了屋里人。
那些百姓愿意将命交给他们,既然他们答应了,就得用心。
等他们三个忙完一间房,常无忧就会进去检查下。
她用手摸了摸木头的墙壁,确实还算柔滑,没有毛刺。
阿朴是建房的,她一边检查,一边嘴里叨叨:阿肃和染霜是装修的,我就是验房的。
这件事,又足足花了大半天时间。
到了半下午,才建好了十间房,里面也休整得不错。
他们六人站在一边看着,成就感挺足。
一想到之后,会有人住进来,因为他们而过上安稳的生活,他们心里就更加高兴了。
我怎么觉得,杜荆轻声说:日子忽然有奔头了呢……侯充点了点头:我们两个看能不能在下游搞个水车出来。
明明以后,每个人都会很辛苦,但他们心里满满当当,充满了希望。
常无忧想起来一件事:这山以后就是我们家了。
可我看的书里,没提到这山的名字。
许是还没多少人来过。
但既然是他们自己的山,那就得有个好名字了。
常无忧正在想名字。
忽然,曲肃指了指旁边,轻声说:有名字。
他清理树林时,看到了一个很破旧的木牌。
曲肃带着常无忧去看,那木牌上是百余年前,一个修者写的。
那个修者路过此处,看到这山的形状,颇大方地给它命了命。
大屁股山。
去他的!常无忧看了那木牌,当即暴怒。
她上前,几脚把木牌踩得更加破烂,看不出原本的面貌。
她这才舒了口气。
好端端的山,叫什么大屁股啊!以后,万一他们魔教有了些名字,旁人提到了怎么说。
这位仁兄,你可曾听说那大屁股山的魔教?常无忧想想都觉得窒息。
她把木牌踩烂后,又用土好好埋起来,万不可被人发现。
之后才回去找了杜荆他们。
她不想提大屁股这事,假模假样思考了一会儿,终于矜持开口:叫无忧山如何?她严肃解释:倒不是为了我的名字。
只是,我想着,以后我们和后山的百姓,都能生活无忧,图个好兆头罢了。
大家自然没什么问题。
何染霜很捧场:非常妙。
但妙在哪里,她说不出来。
侯朴憨直,觉得师姐是在拍马屁。
他一抬头,看到了山的样子。
教主啊,他大声说:你看这山,和那边的峰一起,其实挺像个屁股的!侯朴非常骄傲,昂首挺胸,觉得没有和师姐一起同流合污,也觉得自己感知敏锐,能发现旁人没发现的东西。
曲肃敬畏地看着师弟,觉得果然无知者无畏。
侯朴一无所知,还在哈哈大笑。
常无忧看了侯朴一眼,有些生气。
她何德何能,捡到了这么一个卧龙凤雏!常无忧背过身后,不想看见侯朴。
忙活了两天,总算是收拾停当了。
他们再休息一晚,明日就到了他们约定去余下镇接人的时间了。
明日穿好看点。
常无忧叮嘱。
倒不是为了面子。
她想得清楚:那些人来这里,本就是图个生活安稳。
我们穿得越好,看起来越体面,他们就越安心,觉得自己当真有了靠山。
以后不一定要打扮,但明日,一定要让他们知道,他们的靠山也是有些样子的。
既然接收了这些百姓,就让他们安心过日子。
曲肃有之前早就做好的白衣,可他还没穿过。
杜荆也有一身新衣裳。
何染霜闲暇时,已经开始给自己做红衣了。
再收下针线,就可以穿了。
侯充侯朴没什么新衣裳。
但侯充手巧,他们俩的衣裳都不难看,找身最体面的穿了就好。
只是,第二日晨起后,侯朴看着曲肃,有些羡慕。
师兄穿上这身衣裳,真好看,像个仙人。
他围着曲肃看,嘴里不停地夸。
常无忧和曲肃已经相处了几年了。
曲肃刚跟着她时,就是个小乞儿。
就算他长成了大人样子,在常无忧看来,也只是个孩子罢了。
她忽然听到侯充夸曲肃,她才第一次认真打量起曲肃来。
好像真的长大了?细细端详,似乎真的还挺好看?曲肃现在隐隐有了青年的模样。
身姿挺拔,眉目清俊。
打眼一看,并不觉得太过英俊,但入目都是和朗。
常无忧微微一愣,这才发觉,多年时光已经将当初的小乞儿塑造成了个如竹的君子样。
她心生欢喜,觉得这也有自己的一点功劳,但嘴里还是嫌弃的:好好的魔教,像什么仙人啊。
曲肃已经很了解常无忧了,知道她嘴上的话很多时候和心里并不一样。
他微微一笑,知道她还是高兴的。
另一边,何染霜也换好了衣裳。
她果然适合红衣,刚一走出,便让人转不了视线。
何染霜面上没有表情,红衣肃杀,更衬得她刺目一般的艳丽,真真是魔女模样。
只侯朴,穿着他哥做的褐色衣衫,显得非常朴实……侯朴低头看了看自己,有些不高兴起来,问常无忧:教主,以后能不能给我也做一身白的?我想和师兄一样。
他看了曲肃一眼,说不出师兄现在到底什么样,最后只憋出一句:和师兄一样好看。
常无忧看了看侯朴充满向往的小黑脸。
原本侯朴就有些壮,现在兼修了体修的功法,现在身材更加粗壮。
常无忧竭尽心力,怎么都想象不出来他穿白衣的样子来。
阿朴啊,常无忧艰难开口,想委婉点劝他:白衣素净,你浓眉大眼的,可能不太合适。
侯朴没听明白,仍然兴高采烈:我觉得合适。
他转头一看师姐,又说:我觉得我穿红的也行。
他们几个都说不出话来,想象不出侯朴穿着白衣或者红衣的样子来。
略一深思,都觉得脑仁痛。
侯充叹了口气,万万没想到他们老侯家还能出一个这么爱美的精致人。
常无忧想不出别的话来劝他了,脑子里恍恍惚惚想着,也许,红衣比白衣,能显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