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三十八章

2025-03-22 07:40:05

等何染霜走过来时, 很明显整个人都和之前的状态不同。

之前虽然笑得温柔和气,但时常带着一点郁郁。

而现在,笑容明朗了很多。

常无忧非常高兴。

她手一挥:我们去吃饭吧!一是祝贺染霜终于挣脱了心障, 二是祝贺常无忧自己,她门下终于有了两个金丹!这座城里有些人还记得他们, 他们没在这里停留, 去了旁边的城里最好的饭馆,叫了一桌子好饭菜。

叫了饭菜之后, 何染霜忽然笑起来:我刚刚就在想, 教主和师兄叫我出来,是不是来吃饭的。

我还想着,我们出门吃饭,不带师弟是不是不太好。

常无忧一拍脑袋:糟了,我又把阿朴忘了!她忘的那么熟练, 这一时间,曲肃都有些可怜起侯朴来。

他起身:正好还没上菜,我去把师弟和报仇都叫来吧。

常无忧点了头, 曲肃就离开了。

他一走,常无忧才反应过来, 曲肃总是叫子吉报仇……染霜,你看你师兄, 常无忧抱怨:子吉好端端的名字不叫,总是叫报仇!何染霜心情好, 跟着教主一起批评师兄:是啊,报仇可没有子吉好听。

她们两个还没说几句, 曲肃就带着人来了。

侯朴无知无觉, 完全不知道自己又是被忘记的那一个。

傻孩子也不知道问句为什么吃饭, 光顾着高兴。

子吉坐在曲肃身边,五人坐好后,店小二就上菜了。

店小二上菜时,脸上有些发愣。

他明明记得刚刚只有三个人,怎么一下子变五个了?店小二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累了,竟然眼睛都花了。

他们一起吃了会儿菜,常无忧举杯:来,祝贺染霜。

大家一起举杯,侯朴这才意识到一会儿功夫,他师姐竟然金丹了……侯朴端着酒杯,整个人天崩地裂一般,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我离金丹还远……侯朴喃喃。

没关系,常无忧温声安慰他:你师兄、师姐和你不一样。

天地良心,常无忧只是想安慰他一下而已。

毕竟,曲肃功法与众不同,并且练功尤其刻苦。

而何染霜又是难得的天才。

侯朴天资和努力都一般,自然和曲肃、何染霜不一样。

但侯朴却被打击到了,他咬着牙发誓:我一定要金丹!侯朴老家有个老说法,发誓时立下的誓言越狠,实现的可能性越大,因为老天看不得人受苦,会出手相助。

侯朴认真想了想:今年不能金丹的话,我吃屎!曲肃皱眉,觉得吃屎太过丢人了。

换个吧,阿朴。

何染霜劝他:这不好。

侯朴非常坚持:不,我就要吃屎!店小二又来上菜了,一进门就听到了客官说吃屎。

小二吓得手里盘子都端不稳了。

小二走过去,胆战心惊地问:客官,可是饭食不合口?侯朴白了小二一眼。

常无忧有些烦他:吃着饭呢,你总是说这种脏东西!小二出了门,贴心把包间门关了,生怕声音传出去,影响他家生意。

阿朴,曲肃声音平和:现在已快入秋,今年许是来不及了。

侯朴想了想:那明年。

他看到了常无忧的表情,知道教主快生气了。

于是,他不敢多言,简单总结:明年,我吃屎。

一时之间,常无忧竟然佩服起侯充来,带着这样的傻弟弟,竟然还是一副好脾气样。

张子吉不说话,心里有些畏惧。

没想到,自家门派竟然如此狠毒……他下定决心好好修行,绝不沦落到和三师叔一样的处境!抛却侯朴的智障言论,这顿饭其实还挺好。

饭后,他们就一同回了山中。

子吉说现在自己朦朦胧胧有些感触,许是快得脉了,曲肃需要陪着他。

常无忧安排了何染霜跟着侯朴一起,再去搜罗一下矿。

曲肃说得对,快入秋了。

入秋了,天就寒了。

怎么取暖是个问题。

虽然木屋经过了修葺,但总归有些缝隙,不如砖石房。

她盼着,侯朴和何染霜最近多走些地方,找到粘土和煤炭,这样,后山生活得才能更舒服一些。

何染霜和侯朴出发了,曲肃和子吉也在修行了。

常无忧在房中誊写了一会儿功法,忽然停下笔来。

门窗大开着,院中的池塘,有鱼儿跃出水面。

常无忧忽然想到了自己家。

家里院中没有水池,只有几棵树。

其实父亲是个颇有雅致的人,院中的树,分别在四个季节开花。

若是现在,家中的桂树,许是正在打苞了。

但大姐不太喜欢桂花的味道,觉得太甜了。

虽说不喜欢,但若是母亲做了桂花甜水来,大姐也是能喝上一大碗的。

常无忧木楞楞看着院中。

她已经有两个金丹了,到底还得多久,才能去找舅舅?问一声,舅舅,我的母亲呢?舅舅,我家怎么就只剩了我一个啊?常无忧收回了视线。

她皱着眉,此事其实有些难办。

舅舅早就是金丹了,现在不知什么境界。

如果还是金丹的话,他在金丹已久,也是比阿肃和染霜都强的。

舅舅的祁连派,现在搭上了诸山,门派里人数变多,力量也强。

祁连派和之前的道德门,完全不一样。

常无忧之前说过,等染霜金丹了,她就去找舅舅报仇。

可是,两个金丹,能对抗一整个门派吗?她觉得有些悬。

不然再等等。

常无忧深深呼出一口气,再等等,她又要等到什么时候?常无忧紧紧握住了手,心中蔓出无边的渴望来。

她是教主,她得稳住。

她要是稳不住,曲肃可能会跟着发疯。

染霜看着安宁,其实活着也没别的盼头,全靠常无忧带路。

还有后山那么多人。

她必须要稳住。

常无忧重重叹息一声,终究还是放弃了。

等等吧,等到更稳妥了一些,她就动手。

起码不能给后山的百姓惹了麻烦。

他们跟过来,不嫌苦,不嫌累,是想过上安稳日子的。

她不能毁了那么多人。

何染霜和侯朴这次出门,去了三天。

第二天时,常无忧就有些慌张起来。

曲肃看着她,知道她是怕他们出事。

毕竟,外面全是修仙门派,碰上一个大点的,都得完蛋。

但常无忧和曲肃都没有没办法联系上染霜和阿朴。

幸亏,第三日时,他们回来了。

还带来了不少东西。

何染霜从戒指里往外掏东西,红色的泥土,青色的石头……应有尽有。

侯朴兴高采烈地说他们此次的经历。

我和师姐一刻没停,找了不少地方,之前我哥又和我说了些矿石的特征,果然好找了一些。

他们确实成果显著,常无忧也没办法出口批评他们。

她只能让侯朴去找他哥。

何染霜喝了口水,常无忧看了看她,又怕他们下次走远了,联系不到人。

她想了想:阿肃,你记得那个活尸守着的洞府吗?一直在忙,曲肃早就把这事忘记了。

常无忧一说,曲肃就想起来那洞府里,还有些东西,说不定能有传音器,以后师弟师妹出远门的话,无忧也不会那么担心了。

其实,之前他们杀死了一些修仙者,拿来了那些人的储物戒指,里面也有传音器。

可是,传音器里大多有他们门派的灵气循迹,为了安全起见,常无忧让曲肃全都在外面销毁了,断不能给后山带来麻烦。

我和师妹去洞府看看吧。

曲肃说:应该没问题了。

他想了想:要是杂记里说,那是魔教的洞穴,守着的活尸应该就是修仙的。

应该是仙修死后,被炼化了。

只是洞府的主人也不在了,许是死在了仙魔大战中。

那活尸境界应该不亚于金丹,但毕竟是活尸,行动不够灵活,他和师妹两个人,能够制服他。

何染霜第一次听闻那活尸的事情,颇为感兴趣。

让何染霜休息了一天后,曲肃他们两个便准备前往潜龙山的洞府。

常无忧想跟着,但曲肃不放心,拦住了她:那边无事了,便来接你。

常无忧想了想,怕自己是累赘,点了头,但也叮嘱:若是不行,就传送符逃。

她对曲肃画传送符的能力颇为信任,毕竟那时候,曲肃刚筑基,就能画符逃走,现在自然也可以。

她絮絮叨叨,像个老母亲。

她不盼着他们赢得多精彩,只想他们都能好好活下来。

何染霜看着她,有些想笑。

她和师兄都金丹了,教主还是当他们刚筑基一样。

谁家的金丹,最擅长逃跑啊。

但教主说着,大师兄听着。

场面异常和谐。

何染霜很喜欢这样的感觉,被关心着,和家一样。

常无忧跟着侯朴去了后山,何染霜和曲肃出发去了潜龙山。

侯充和杜荆正在研究那些乱七八糟的泥土和石头,常无忧不想老念着曲肃和何染霜,心里乱七八糟的。

索性,她也跟着侯充和杜荆研究起那些东西来。

这是粘土,侯充说:可以试试做砖了。

那需要个砖窑。

常无忧这话一出口,侯朴就知道又是自己的活了。

他摆摆手,有些自暴自弃:我来挖。

常无忧安慰他:等子吉的爹锻了体,后山的活就不让你干了。

粘土也能做陶瓷和玻璃。

常无忧零星记得一点物理知识:好像是添加物不同和温度不同。

然后,加铁和不同的金属,能让玻璃是不同的颜色。

杜荆问她:加多少?常无忧不知道了。

杜荆长叹一口气,觉得她这和没说一个样。

侯充劝慰他:教主说得也不是全无用处。

虽不是全无用处,但也没什么能用的罢了。

常无忧知道自己用处不大,只能站到一边去,看他们几个商量。

路边,几个小孩子快快活活跑过去。

常无忧叫住他们,给他们分了糖吃。

分糖时,她看到了一个面熟的。

是囡囡?她有点不敢信,怎么孩子又黑了呢?糖刚发完,曲肃和何染霜就回来了。

他们身上还算干净,看起来没有受伤。

常无忧松了口气,就要跟他们走。

忽然,她看到那几个孩子眼巴巴沾在旁边,用憧憬的目光看着曲肃和染霜。

常无忧心里一软,对曲肃说和何染霜说:你们摸摸他们的头吧。

曲肃和何染霜自然没什么问题。

被他们摸了头的孩子,高兴得不得了。

毕竟,爹娘说了,这些大人是他们的靠山,是非常厉害的人物,被摸摸头,孩子们觉得自己也厉害了起来。

只是,到了囡囡那里时,曲肃神色不太自然,将囡囡略了过去。

囡囡有些懵,本以为自己也可以被摸摸头,结果被忽视了?她瘪瘪嘴,可怜兮兮得想哭。

何染霜立刻走过来,摸了摸囡囡的头。

孩子们得偿所愿,高兴得跑开了。

常无忧跟着他们两个到了潜龙山的洞穴,往里走。

走着走着,忽然,曲肃轻声说:我不喜欢她。

常无忧明白,他是在说囡囡。

她有些气,又觉得好笑。

囡囡那么一点大的孩子,他不喜欢得那么认真。

但这是他仇人的孩子,常无忧理解。

曲肃没错,囡囡也没错。

常无忧只能说:你可以不喜欢她。

她觉得曲肃现在不对劲,他不是最要面子了吗,怎么会当着染霜的面,和囡囡这样的孩子置气?常无忧抬头,看到了曲肃微红的眼珠。

她一惊:阿肃!曲肃回头对她笑:没疯,我好着呢。

白色的衣袖下,他的手在轻轻颤抖。

身体里的灵脉又有了新的破损,熟悉的疼痛折磨着他。

但曲肃面容平静,他看了眼常无忧,舒了口气,真好,这次他也控制住了。

他还能对她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