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六十六章

2025-03-22 07:40:05

这是曲肃第一次和元婴修者打斗, 对面的灵气汹涌,他用掌心抵住,脚下不能后退半步。

身后是他的师妹, 他不能退。

侯朴也在曲肃身边,用身体抗住对面的力量。

两人用尽全力, 为何染霜撑出一片安全的空间。

何染霜看了曲肃和侯朴一眼, 脸上露出微微的一点笑意,她的亲人来接她回家了。

何染霜深吸一口气, 也将自己的灵气与师兄师弟的灵气叠加, 三人合力,终于将君深的攻击打下。

双方隔空对峙。

君深面色沉沉地看着他们,冷声问:常无忧呢?曲肃站在师弟师妹前方,同样冷硬地盯着君深,并不作答。

君深怒气更重, 又问:常无忧呢!何染霜被曲肃护住,她靠近师兄,轻声将事情经过告诉他:他要用无忧的血开她家的典籍阁。

典籍阁还在君深手里握着, 曲肃一眼便看到了。

曲肃的视线从典籍阁又转移到君深脸上,心中生出无尽的恨意, 他怎么敢?怎么能?怎么能杀了无忧的全家,又惦记着用她的血来抢夺她家的东西!曲肃握紧了手中的剑, 侯朴不说话,也摆好了攻击的姿势, 何染霜站在他们身后,给他们撑起了防护罩。

院外围起了人, 都是君深的人。

但他们三个要冲出去。

曲肃不再说话, 扬起剑尖, 对着君深。

空气开始震荡的那一刻,侯朴和何染霜同时发力,君深也向前走了一步,脸上露出了一点厌烦又倨傲的笑意:不自量力。

曲肃的剑刺破空气,剑身微微震颤,发出刺耳的鸣声。

君深垂眸,轻描淡写一般挥手,瞬时间,曲肃便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压力。

他没有躲闪,任凭迎面而来的灵气划破自己的衣服。

侯朴奋力向前,为师兄遮下了一部分攻击,何染霜站在原地,目光死死盯着前方,操纵着防护罩和灵气凝成的箭簇。

当曲肃的剑和何染霜的箭簇到达之时,君深终于动了。

他轻轻移动身体,伸出手掌,便挡住了他们倾尽全力的攻击。

元婴和金丹的实力差距明显,君深克制住曲肃非常简单,但同样被他们三个牵扯住,君深无法再发出自己的攻击。

场面再次僵持。

曲肃终于开了口:让我们走。

君深摇头:告诉我,常无忧在哪里。

曲肃抿紧了嘴唇,君深冷然开口:外面,可都是我的人。

这些弟子虽然境界不高,都没什么大用处,但也能给他们造成一点障碍。

只要他们脚步慢一点,那么君深必胜。

听了这话,曲肃微微仰头,也笑了出来,这是他来了这里之后的第一个笑。

外面,都是你的人?曲肃重复一遍君深的话。

在他问完这句话的瞬间,不远处有了大片灵气的波动。

侯朴身上已经有了片片血痕,听到了外面的声响后,他终于舒了口气。

君深微微歪头,感受了一下外面的气息,瞬时间又暴怒起来:你们做了什么!曲肃摇头:我们只是把你的人都叫过来罢了。

无忧说过,君深在诸山内并不是一言堂,有很多长老并不服他。

君深所做的事情,若是让其他长老知道了,许是会被拿来攻讦他,君深并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此事。

只要闹大了,他们就有活路。

外面的气息越来越近了,隐约间,还能听到有人在问:刚刚有人来报信,说掌门山里有些事情,怎么了?那些人说着话,带着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进了山中,他们都能感受到君深这里气息杂乱,似乎刚刚发生了冲突。

虽然君深是掌门,他们得给掌门面子,但若是他做了错事,那可就不是了。

曲肃松了口气,刚刚来这里之前,他和师弟假装是其他门派的人,匆匆忙忙去了其他长老那里,让外门弟子通传消息,说君深那里有些问题。

金丹求见,那些弟子深信不疑,当即通禀了师父。

但等长老们出门的时候,曲肃和侯朴都已经离开。

有几位不服君深的长老,很乐意看些热闹,当即赶来。

曲肃再次开开口:让我们走。

君深没有应答。

曲肃不等他回话,自顾自笑起来:是了,外面都是你的人。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嘲讽的意味很重。

君深依旧不语,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近了,还有人大声喊:君深,你这里是怎么了?刚刚大喊的那人是其延,一直以来都和君深不和,在诸山颇有些地位。

当初也是掌门的有力人选,现在也不曾死心。

虽然君深多年来,都能顺利压下他们的意见,但若是被其延知道了太常剑派和祁连的覆灭都和君深有关,一定会闹出去。

外面弟子正在阻拦,但拦不了多久了。

君深从不觉得自己有错,但闹出去,就会有些麻烦。

君深很想把他们三个都打败,或者杀死,让他们再也无法说话。

但他一个打他们三个还需要些许时间。

问题是,他没有时间了。

君深沉默不语,他很长时间没有体验过被人当面胁迫的滋味了,也从未体验过被境界比自己低的人威胁。

君深微微仰头,仿佛在看另一侧屋顶雕的飞鹤,但其实眼中空无一物,他体验着这股从未有过的复杂心情。

但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

君深终于卸下全身的灵气:滚。

他语气平静,但面色并不好看。

何染霜蓦然松了口气,迅速在空中画传送符,君深看着她,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传送符画成的一瞬间,外面的人也到了门口。

何染霜轻声急促唤:师兄!师弟!侯朴走过去,曲肃看了一眼君深,确定他不会再攻击。

曲肃点了点头:我们走。

他作势就要传送走,但脚步移动的瞬间,他的身形却蓦然出现在君深身前。

君深提防着院门外,满心以为他们三个逃了,没有防住曲肃。

但曲肃并不是来攻击的,他的手很快,从君深手中抢过了那个黑色的小东西,又瞬间消失。

何染霜和侯朴已经开始传送了,两人在一片暗光中伸出手来,曲肃握住他们的手,消失在院中。

只留下飘渺的一句:赔偿。

君深胸腹中一团恶气,赔偿?什么赔偿?给那个假装常家人的女人的赔偿吗?他君深做事,难不成还有错的?他越来越气,几乎呕出血来,恨不得将刚刚的三人掐死捏碎。

但外面的弟子拦不住了,门已经被推开了,露出一张幸灾乐祸的脸:君深,这里灵气波动厉害,是不是你做了什么坏事?其延说话向来直接,君深不喜欢他,但没办法。

他肃着脸:无事。

其延带着人往他屋中走,誓要发现点东西来。

一点残存的气息让其延他们确定,这里肯定发生过什么,但人已经走了,他们只能等待之后再抓君深的错处了。

君深,其延临走时笑眯眯的:当掌门不易,谨言慎行。

若是不愿做了,自然有人愿意效劳。

君深袖手站立,不言不语,冷冷地看着他。

常无忧在院子里等了许久,她站累了,但又懒得去屋中搬椅子,于是坐在了地上。

山中有风,树叶被吹落,随风飘到她的头发上。

她无知无觉,一心一意等着结果。

常无忧心里非常平静,她知道曲肃不愿用她来换染霜,但她主意已定,不需他多言。

待会,若是染霜能回来,便一切都好。

若是染霜回不来,那她就必须要去。

她寿命不长,活个心安。

忽然,空中有了蓦然有了一点风,常无忧当即从地上坐起身,目光灼灼看着前方。

曲肃和侯朴出现了。

常无忧的眼神略过他们两个,看向他们身后:染霜呢?曲肃不说话,侯朴往师兄身后躲了躲。

他们这样,让常无忧的心提了起来。

染霜呢?她又问。

曲肃躲过她的视线,仍然不言不语。

常无忧脑中一片空白,眼前都开始发黑:染霜呢!她失控地尖叫起来:我不是说了吗!若是救不出来,就拿我去换!染霜呢!她大喊着,声音尖利又脆弱,腿脚发软,眼前一片黑色。

门外有了声音。

无忧。

脚步声伴随着轻柔的唤声走近。

常无忧有些疑心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她整个人都懵懵的,眼前重新能看见些东西:染霜?她轻声问着,身体有些摇晃着往门口走。

曲肃看她走都走不稳,小心跟上,怕她摔倒。

常无忧自顾自往门口走:染霜?何染霜奔过来,站在她面前,牵住她的手。

何染霜眼中盈出泪来:无忧,无忧,我回来了。

常无忧已经能看清眼前了,果然是染霜,好端端,活生生站在她面前。

常无忧的脑子有些迟钝了:染霜回来了?她好好消化了一下这个好消息,然后又生出愤怒来。

常无忧转身,厉声问:你们两个,是谁想着这样骗我的!侯朴小心地往曲肃身后躲了躲,这可不是他的注意。

曲肃没有把事情往师弟师妹身上推,他乖乖地向前两步:是我。

被欺骗的愤怒和染霜平安回来的惊喜让常无忧有些失控,她大步上前,一巴掌抽在曲肃的身上:你骗我!曲肃任由她打着,不躲不闪,嘴里还在解释:我们去救染霜了,你去不了,我想让染霜知道,你多念着她。

常无忧打了他几巴掌,怒气逐渐泄出,她手有些痛,理智逐渐回归。

她明白曲肃的意思,她没什么用,没法去救染霜,能让染霜知道她多念着,染霜受了惊吓,许是能好一些。

但曲肃并不是这么想的,他只是觉得无忧那么愿意为染霜去死的心,应该让染霜看到,去感激。

她的好,应该被所有人看见。

常无忧被曲肃气得有些头晕,何染霜扶着她往屋里走。

常无忧扭头,看见曲肃和侯朴身上都有些伤痕,一时之间,她又有些心疼起来。

伤的重不重?好好养伤。

她乏力地挥手:若是严重,就去找云瘴前辈。

曲肃很怕她还生气,默默跟在她身后,侯朴也不敢走,只能也跟过去。

常无忧头上还有些落叶,曲肃鬼鬼祟祟走近,帮她摘下来。

侯朴瞅着师兄的狗腿子样,觉得自己非常委屈,明明是去救师姐了,被师兄搞的,现在一起挨骂。

但他难得见师兄挨骂,还挨了打,其实心里有几分高兴。

何染霜温声细语将这次的经历讲给常无忧听,常无忧安抚地拍了拍她,让她安心。

然后,常无忧轻轻叹了口气:之后还是会有些麻烦。

其实不只是一些麻烦,可能是更大的麻烦。

君深不会放过他们,慢慢的,其他的修仙门派也会知道他们的存在。

他们随时会暴露,但力量还不够。

目前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更加小心一些,争取将自己隐藏得更深、更久。

曲肃上前,小心翼翼将手中的东西拿给常无忧看:这是你家的东西,物归原主。

这是曲肃拼命拿回来的东西,常无忧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半响只说了一句:以后不可以这样了。

除了有些危险之外,这事曲肃没做错,典籍阁抢来,君深肯定要找。

但典籍阁在君深手里,他也需要常无忧这个钥匙,左右都少不了麻烦,还不如放在自己手里。

常无忧将典籍阁紧紧握在手里,心中有了久违的家的感觉。

曲肃看着她,灵脉又有些伤了,有些疼痛。

但他记得之前无忧带他们回家,只捡到了几片碎瓷,现在她终于有些家里的东西了。

他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