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茗到家后, 看到手机上有条齐唤发来的消息，问她是否安全到家。
她勾唇：【刚到。
】齐唤回得快，就像是专门候着她的消息：【好。
】向茗上楼, 没开灯躺沙发，她双手举着手机：【齐老板, 我忘了退你电脑的微信。
】过了几分钟，他才回：【帮你退了。
】啧, 一点看不出来啊。
向茗电话打过去, 等齐唤接起, 她起身拍了下小柜子的哆啦A梦拍拍灯, 房间里一点点亮, 但足够了, 没偷看吧？他似乎笑了一下：不敢。
他语气温和，还是听不出来。
向茗觉得齐唤这人铁定是高手，她手指绕着发梢，我还在你桌面下载了两个文件。
她听到脚步声, 然后，电脑的开机音。
齐唤等开机, 看到桌面两个文件，他问：需要我帮你删了？向茗顿了下, 刻意夹着声音：好的呀, 谢谢齐老板！齐唤拿过另一部手机，点开摄像功能，将两份文件同时拖进回收站，好了。
他看到文件命名是ZZ新策划, 笑了笑, 在加班？向茗心里有了准备, 这会儿听他说话，总能从字面意思翻译出更深层次的一二三四五个点，没，先喝口水缓缓。
她半真半假说，明天还要跟金主爸爸干一架。
齐唤知道是致臻的事，顺着问：很难？难啊，你不知道金主爸爸多严肃，上次拍摄还不是爸爸本尊，人脸一板，吓尿一群小姑娘。
她有心为她的方案做铺垫，也存了试探的意思，明天约见正主，还不知道怎么被刁难呢。
她故意叹了口气，今晚我可能要睁眼到天明了哟。
齐唤现在倒是有点后悔没看她留下的文件了：会顺利的。
他不会安慰人，不过他相信她。
向茗哦了一声，尾音上扬，齐老板这么笃定？齐唤缓了几秒，觉得她可能就是寻求安慰，嗯，谁让你太优秀。
向茗：……她手机震动，点开看到是一段视频。
很清晰的电脑桌面，鼠标点在桌面的文件选中，直接拖进回收站，然后，回收站选中被清空。
向茗语塞，心头微妙。
手机里有电脑关机的声音，她好奇问：特意为了我开电脑的？齐唤嗯了一声，像是有些犹豫：明天亲自去找金主爸爸？说出爸爸这两个字眼，他停顿了两下。
向茗笑起来：那当然！我辛辛苦苦做的策划，必须得亲自出马才放心啊。
她强调了一番。
她猜明天苏泽是不会来了。
齐唤以为她是在纠结不得不直面苏泽，且马甲不保，他半天才憋出一句：加油。
向茗眸光微动：谢谢齐老板。
不说了，加班去。
嗯，早点休息。
向茗开灯，专注改策划。
大概她心里头憋了股气，没到两小时，顺利改完。
她直接发给容毓，容毓只回了收到。
翌日，向茗从B1上电梯，电梯到一层停住，李语楠进来。
上班时间电梯人多，两个人之间隔了三两个人，只点头致意。
向茗在后，李语楠在前，她从电梯镜面看到李语楠脸色不大好。
这几天她忙着策划，只在中午吃饭听同事说过一嘴，说李语楠已经开始交接手里头的项目和策划，人也沉默不少。
向茗心底有个主意，但还得跟容毓商量。
电梯到办公区，她跟李语楠一同出去，依然无话。
上午，容毓将向茗喊到办公室，两个人对M3作为道具穿插进节目做了讨论。
容毓脸上难得有了笑容，向茗也轻松不少。
很好，我没看错人。
向茗受宠若惊，她来电视台后，从没听过容毓称赞过一个人，我可记得您当初把我的节目策划贬得一文不值。
她不矫情，有话直说。
容毓又笑了：我看过你的节目，你最初的方案确实名不副实。
向茗一噎：那还不是您给了条条框框。
她当时还有点消极态度。
容毓理解，所以，一遍遍退她的策划，当时她不解释是觉得没必要，现在坦白是希望她再接再厉，正如玉石需要打磨，向茗，你太傲，太有原则，这是好事，也并非全好。
向茗认真听了，没打算改。
容毓心知肚明：为了李语楠，你大动干戈，台里没那么好说话。
她沉吟，我不说废话，这事即便成了，李语楠未必能留下。
这就是向茗最初不愿意来电视台的原因：如果是由李语楠亲自去说服致臻，并负责致臻所有植入呢？容毓惊讶，她没想到，也不赞同。
向茗认真思索过：节目每个环节都有编导预设情节，李语楠本身就负责了致臻广告植入。
方案我给她，完善和执行由她来。
她看着容毓：您说过，角色不同，入眼的事物也不同，这叫格局。
我作为节目统筹负责人，我既要对节目负责，也要对我的组员负责。
不管是节目编导，编助，还是摄影场务，他们都是我的人。
去查是谁陷害的李语楠很难，台里觉得没有意义，也不愿意浪费时间精力，只要有人能承担责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向茗不是，她不会容忍她的人背锅受委屈。
容毓沉默半晌，轻哂：我见多了抢功的，就没见过你这样的。
向茗知道有戏：那您就好好看我，我绝对能打开您新世界的大门。
容毓忍俊不禁：亏你还是王牌主持。
向茗耸耸肩，放松下来，那您答应了？我说了不算，你说服台里，我就随你。
好咧！两个人到顶楼找台里领导，领导们模棱两可，其实说白了还要看下午怎么给致臻一个交代。
电梯开门，容毓丢下一句：你自己去跟李语楠说。
说完就回办公室。
向茗知道她这是好意，没有拒绝，微信约李语楠茶水间的格子间见。
李语楠不知道她找自己有什么事，又因为做好了走人的准备，没有笑脸相迎，我手里边还有事。
她的事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她就是个背锅的，但没有人敢站出来替她出头。
职场现实，过去跟她还算亲昵的同事也渐渐疏远，不过，这样也好，议论她的多了，她也听到不少消息，包括之前部分同事对她的针对，有意无意有江北宸的暗示。
至于这次的录制事故，她确信是资料被换了。
是谁换的，怎么换的，什么时候换的，因为没有痕迹，查监控也无从下手。
向茗场面话不多说，简单解释清楚自己的意思。
李语楠比容毓还诧异，这事她是怀疑过江北宸的，为什么？向茗在磨咖啡豆，动作不紧不慢，李语楠看得着急，总不至于又让我背锅。
这点她不信，潜意识里她是相信向茗的人品的。
向茗动作没停：我认为你现在的时间不应该用在问为什么上。
她就是平静叙述，时间不多，不抓紧把方案吃透说服致臻，你别说继续参与拍摄，连留下都难。
李语楠被戳到痛脚，咬了咬唇，一句话没说。
向茗没想过灌鸡汤，就事论事，容老师约了致臻苏总，下午两点致臻办公楼。
不管你现在手里头事情多急，都给我放一边，马上把方案看清楚。
有自己的想法最好，不明白的直接问我。
咖啡豆磨成粉，她开始煮咖啡。
李语楠感激：谢谢。
但她也忐忑，她不是随意将别人劳动成果占为己有的人，关于署名。
她觉得要把话说清楚。
向茗笑笑：同在一个节目，片尾名字都在，还差你一个？我就一句话，你听得进就听，听不进我也没有任何损失。
她停下动作，看她，别人的节目怎么样我不管，我的节目里没有敌人，只有同进退的伙伴。
李语楠松口气，随即浮起几分愧疚，为自己曾恶意揣度过向茗，谢谢。
她表态，下午一定不给你丢脸。
相视而笑。
向茗点点头：来一杯吗？李语楠拒绝：不了，抓紧时间。
向茗又点头，李语楠离开，走出几步，她不由停住，回头看过去。
说实话，向茗挺让人意外的，没有施舍，更没有给她灌鸡汤，表明了态度后，只让她自己选择。
她当然知道，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
向茗回办公室，要忙的事情多，她没空去给人灌鸡汤矫情。
手机响了一下，是齐唤。
他问她：【今天出院，来吗？】向茗想起昨天他问要不要来接他出院，她当时没答应。
她忍不住逗齐唤：【今天超忙，只有午休时间空着。
】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要是下午让她验证他其实早知道她，她会放过他才怪。
齐唤隔了会儿才回：【那就中午出院。
】向茗眨了眨眼，不明白他哪来的仪式感，非要她接出院：【行吧。
】她后头跟了个可爱的表情。
越可爱脾气越大呀。
她打开闺蜜群，她们都是她的智囊团：【如果齐唤早知道我知道他是谁，却一直没说，怎么破？】群里安静，向茗急于寻求认同，刷了两个表情。
余笙冒泡：【闲的。
】向茗撇嘴：【他闲的，我没有。
】余笙回了六个句号。
蒋舒艺惊讶：【！！！！！！！！什么意思？我没看懂，等我再品两遍。
】向茗也发了六个句号。
几分钟后，蒋舒艺暴跳如雷：【玩死他啊！】她打了半天字：【艾玛，我有点绕晕了，谁知道谁？谁不知道谁？】向茗一边说她蠢，一边解释：【你傻啊，我知道他是谁，但我假装不知道，他不知道我是谁，但现在应该是知道了，可他假装不知道，也当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
】蒋舒艺无力：【比绕口令还绕。
】向茗不说话。
蒋舒艺又说：【真刺激！】她刚反应过来：【想看直播！求直播！我撒花！】余笙作为群主，直接群里禁言，世界清净。
快中午，苏泽先来医院，齐唤阖着眼，正闭目养神，他问：还不走？他不知道向茗要来。
齐唤没瞒着：嗯，等向茗。
苏泽挑眉：下午怎么整？关于致臻，两人不会玩笑。
齐唤睁眼看他：让安总出面。
她怕向茗见到苏泽尴尬。
苏泽对他帮向茗保住小马甲打补丁这事挺不可思议：幼稚。
两个人加起来都多少岁了，还玩这种游戏。
他又问：有什么交代？比如再次一掷千金。
齐唤莫名看他一眼：不必，该怎么来就怎么来。
公事公办。
苏泽看时间，原本想带他出去吃饭的，现在看来是不需要他了，行了，我就先走了。
临走，他还是好奇问，不是我说，你俩这游戏想玩到什么时候？容我提醒你，不作就不会死。
齐唤手机屏幕亮了，露出向茗的屏保，苏泽脚步彻底顿住，算了，当我没说。
嗯。
他专心回消息。
等人走了，齐唤重新阖眼。
昨晚向茗借笔记本，他有过犹豫，桌面有她名字的文件夹，里头都是她的照片和参与制作的节目视频。
他怕她看到，又忍不住要给她暗示。
关于什么时候结束这个游戏，决定权在她，他听她的，全权配合。
快十二点，向茗打车到医院，齐唤由严叔和严厉陪着等在住院部楼下。
严厉手上还拿了束花，她认出来是前两天她送的。
没想到他出院，连花都要打包带走。
向茗走近，对上齐唤的笑脸，恭喜齐老板出院。
她把在电视台隔壁花店买的黄色百合送出去。
齐唤接过，道谢。
严厉自从得知向茗的身份后，特别爱拍马屁，这花适合哥，黄百合富贵。
向茗闻言，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
当然适合你哥啊，黄百合的另一个花语是虚伪。
齐唤抱紧花，问：粤菜馆可以吗？离她工作的电视台近。
可以啊。
她关注点又不是在吃。
严厉开车送他们到挺出名的粤菜馆，这次他跟严叔没有当电灯泡。
服务生引着两人到餐桌，再递上菜单，向茗不大爱点菜，觉得费脑，就把菜单一股脑都推给齐唤。
她喝了口热茶，扫了圈餐厅。
餐厅走简约风，简单大气，环境不错，离电视台很近，不知道会不会遇到熟人。
念头刚起，熟人就来了。
只见顾清坐在不远处的四人桌，两男两女，她只认识顾清一个。
向茗心口一紧，不自然地握紧茶杯。
目光遥遥对上，顾清朝她暧昧眨眼，然后，低头拿起手机。
向茗手机响了。
顾清说：【放心，绝对不打扰你们约会。
】向茗都不知道怎么回，发了个表情，再看过去，顾清冲她笑笑。
齐唤见她盯着一个地方看：认识的人？他回头，循着她的视线看到顾清那桌，他并不认识。
向茗收回目光，看他一眼。
这不明知故问么，顾清都去过他办公室邀请他参与一期节目采访了。
她转念一想，代入他可能知道她小马甲的思维，发现这问话就挺有意思。
向茗陪他玩：认识啊。
问吧问吧。
结果，齐唤只是点头：看看这几个菜可以吗？向茗宛如被戳了气的皮球，她随意瞅了瞅，没意见。
而后托腮看他，他正叮嘱服务生她的几个忌口配菜。
她在南城吃了他家大米，她的喜好他倒是记得牢。
心里酸不溜秋的。
向茗晃了晃茶杯，不甘心问：你不好奇我们的关系？她故意提醒，她叫顾清。
齐唤抬眸，刚才看人确实不知道对方是谁，但听到名字他就知道了，她们同一个电视台的，她肯定知道他接受了顾清的节目邀请，她约了我一个采访，你们是同行？向茗嘴角抽了抽，真够难为他的。
偏偏他说得足够坦然，一点不怕她问的样子。
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她一时没法确定。
服务生上菜，她边吃菜，偶尔看窗外。
街景不错，远处的东方明珠醒目。
不过，她欣赏不出什么。
最后，视线又回到他脸上。
向茗盯着齐唤看了会儿，他抬头，问：怎么？她笑了笑，似真似假地抱怨：在想下午见金主爸爸的事。
她流露出苦恼，毕竟是我入职电视台的第一个项目。
齐唤不怀疑她的能力，他想的是她年纪毕竟小，他年轻的时候，刚上谈判桌也紧张不已。
无关其他，就是一种情绪。
他能理解：要不要跟我说说？他给她夹菜。
他也许能给她查漏补缺，后门是开不了，保个底还是可以的。
向茗当然摇头：隔行如隔山，跟你说干嘛？她支着下巴，你又听不懂。
齐唤：……她吃了他夹的虾饺，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说起来，等会儿要见的人还是我那位相亲对象的朋友。
那位相亲对象放下筷子：你跟他还有联系？见过了？向茗好整以暇看着他，这是想套话？行啊。
没怎么联系，家里介绍的而已。
她微笑，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齐唤面不改色：感觉怎么样？向茗思考几秒，摇摇头，一言难尽的表情。
齐唤想起她曾点评他是狗皮膏药，他不大理解，没有看上？向茗高深莫测：人不怎么样。
齐唤：……向茗忍着笑：齐老板，您这怎么回事？对我相亲对象这么感兴趣？要撮合我们相亲相爱？齐唤有口难言。
向茗礼尚往来，也给他夹了只虾饺，放心，我对我那位相亲对象一点兴趣都没有的呢！他啊，不重要。
齐唤：……这话挺熟的，他也说过，在不知道她的小马甲时。
向茗开心招呼他：吃饭呀，我等会儿还有事呢。
齐唤夹起她给的虾饺，唇边漫开无奈的笑。
吃完，齐唤要送她，她没让，说是自己打车。
他明白她大概是为了捂住小马甲，只叮嘱她路上小心。
严厉来接他，他上车后，问：行李都整理好了？都好了，房子也好了。
这几天，严厉一直在看房。
齐唤出差是常事，除了在北京和加州，其他地方都是直接入住酒店。
唯独这次突然要他看上海的房子，他猜是为了向茗。
齐唤低头给苏泽发消息：【下午搬家。
】苏泽奇怪：【我又不收你房租！】齐唤打完回复，又觉得文字不足以表达他的意思和情绪，他干脆对着手机语音：住你这，以后不方便。
苏泽：……他总觉得自己又被内涵了。
向茗打卡上班，去剪辑室盯着看植入成品，中途收到李语楠的消息。
【苏总没来，安总接待。
】她告诉她。
向茗回了个ok表情，她早有猜测，就是差个肯定答案而已。
从剪辑室出来，向茗回办公室的路上遇到顾清，她刚从外面回来，约完会了？向茗对她的八卦表示膜拜，解释：就是吃个饭而已。
顾清没想到她这么低调，别人要是跟齐唤这种级别的谈恋爱，早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了。
转念想起她的背景，倒也是情理之中。
要不下次采访一起去？顾清开玩笑提议，向老板，开个后门呗。
有你在，他好说话，我省心，你还能公费谈个恋爱。
向茗知道她就是说说而已：我可没那么大能耐。
顾清瞅瞅四周，挽住她胳膊，得了吧你，照片都摆齐总办公桌了，进出的谁不知道你是他未婚妻？向茗：？？？谁？她问出口。
顾清无辜脸：你啊。
向茗若有所思：谁的未婚妻？顾清离谱的表情：你们未婚夫妻间是逗我玩呢还是秀？单身狗表示不接受啊！向茗：……向茗：！！！她没法冷静了。
他果然知道！他居然知道！所以，她这么厚实的小马甲到底是什么时候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