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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2025-03-22 07:40:42

江瑜脑子里混乱, 毛手毛脚地,墨条滑出了砚台,发出咣一声脆响。

言温松起身, 懒懒散散将东西捡起来,放好,而后从身后搂住人, 他两条坚实的手臂紧紧将人圈紧了, 耳语:夫人还没做好准备,爷不逼你,但爷正是气血方刚的年纪,望夫人体谅体谅。

江瑜自然知道这个理, 宝瓶私下便与她提过几次,先前还能拿言温松身体孱弱理由拖一拖,如今却不好再使了,她抿抿唇,忽然问了一句:二爷还记得姐姐吗?提江南做什么?言温松不高兴问,说完看她被溅上墨汁的手。

江瑜说:二爷可还记得江言两家结亲,起初定的是江南。

嗯。

他拿帕子给她轻轻擦拭。

江瑜再问:长姐与二爷青梅竹马?这个言温松还真不知道, 原主记忆丢失, 她也没仔细问过宝瓶,不过江瑜这么说,想来是听到些风声了。

他道:姑且算是吧。

江瑜由她给自己清理手上的脏污,继续说:二爷当初考解元,是为了求娶长姐, 二爷可都还记得?不记得。

言温松一点也不记得。

可他不能说。

一来如果这些都是真的, 他的回答只会让人觉得他薄情寡义, 可他若说记得, 江瑜心里便会存有芥蒂,日久弭深,江南这块心病难以去除。

言温松忽然就明白了江瑜在顾忌什么。

说到底,她还是不信他。

不信自己爱的人是她。

想来原主当初为了拿下江南做了不少惊天动地的事情,给人留下的刻板印象太深,以至于他无论如何做,都无法取信替嫁的江瑜。

她始终把自己当成了江南的替代品,偏巧,这两人连面容也相似。

言温松用掌心覆盖住她的手,带着她一起磨墨,说道:夫人说的都是咱俩成亲前的事儿,不管爷当年都做了些什么,如今既咱俩成了亲,成了夫妻,便是最亲密之人,爷往后只会在意夫人一人。

他没有正面回答,他只希望他的想法江瑜能懂。

过去的事情是原身做的,已无法改变,情深久见,他唯一能答应的,便是许她一个完整的未来。

江瑜微微怔愣,书房门口响起静娴的笑声,仔细听了下,好像是宝瓶跟丫鬟们正在逗她玩。

夫君再不看书,马上晌午了。

她催促道。

言温松低头吻了吻他耳廓,方坐回官帽椅内。

冬子敲门来报:夫人,昨日定制的匾额送来府上了,需要您亲自过去揭开红布,图个吉利。

江瑜应了声,推门出去,言温松一直注视到她离开,缓缓收敛笑容。

他揉了揉眉心,关于原身与江南的事,看样子得问问宝瓶了。

.龚府。

言温松的外祖家。

老太医龚明衍刚出宫就收到了言温松来府上拜访的消息,忙让小厮快些往回赶,他到时,言温松已经与江瑜在前厅坐了有一会儿了。

表哥!忽然一道清脆的女音传入众人耳中。

江瑜还没看清楚来人样貌,那道嫩芽黄的身影就冲了过来,她一把抓住言温松的手,将人仔细打量一圈,眯着眼睛笑:白叫我与祖父担心一场,还以为你病的不清,正打算去扬州探望你,没料到你竟先来了,这位是嫂子吧?她熟稔地看向江瑜,眸光一亮,夸道:嫂子真好看,我叫龚怀夕。

江瑜没见过这么自来熟的人,腼腆地嗯了一声,然后她就看见龚怀夕从怀里摸出一个香囊,说是养生之用。

她愣愣接过来,也将言温松提前备好的礼物送给她。

龚怀夕将匣子打开,是一对精致的朱钗,不过,龚姑娘似乎对这个没多大兴趣,嘟囔着要言温松下次全都折算成药材给她。

言温松闻言失笑,他从记忆中找到有关龚怀夕的片段,龚府大房所出,在龚家小辈里排行老二,尤其喜欢研究草药,在药理上的造诣不输其父兄,又爱好悬壶济世,只可惜是名女子,不然,龚府在太医院只怕又得多一人。

他站起身与龚明衍作揖,祖父。

江瑜也有模有样地见了礼,心中微微紧张,这是夫君的外祖家。

龚明衍笑笑,坐在二人对面,丫鬟立马给他奉上茶水,我观你面色,该是病愈了。

言温松颔首,多谢祖父的药方。

原身病重时,龚府的人曾来扬州探望过,留下几张方子,但那药方只是起先有用,后来药力逐渐退减,原主便没吃了,龚府的人已经回了盛京,自然不知后面的事,只以为言二郎病情转好了。

龚明衍微微一笑,慈眉善目的样子看着让人感觉十分亲切,渐渐地,江瑜便不再那样局促,安静坐在言温松边上,听着他与众人谈话。

龚怀夕最是坐不住,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拉着她去了自己的药草堂。

浓重的药草味足足熏了江瑜一下午。

晚间她与言温松出府的时候,身上都是药味儿。

这龚二小姐的爱好还真对得起家门。

江瑜弯了弯眼睛,言温松牵着她坐上马车。

.转眼来到二月九日。

开考的日子到了。

言温松天还没亮便去排队了,可即便如此,到那时,贡院门口已经被人挤得满满当当。

他拎着篮子走到队伍末端排好,然而没过一会儿听到一串熙攘声,意思大抵是有人插队了,他听着两方争执,竟然觉得有些耳熟。

闹事者排在前面,他无可避免地望过去。

昏暗的马灯旁,看到了一张熟脸。

向元策。

那人对他的视线似乎有什么自动定位功能,一眼瞧过来,上次被揍的事情还没过去多久,这会儿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不跟人吵了,大步走来,一脸欠抽地冲言温松龇牙咧嘴,本大少怎么在哪都能碰上你?你这位置本大少要了,给我让开。

言温松一哂,向少这是讹别人位置不成,又想来讹我的了?你后面本来就没几人了,本大少用你的位置,是看得起你。

向元策大言不惭,虽然别人都敬他是解元,他可丝毫不在意,言温松两年前在梨园将他打伤,在徐州又揍了他一顿,一拳一脚都是债,他如今只是要他的位置怎么了?痴人说梦。

言温松看向身后陆续来的一干人,学起无赖的样子道:这儿有个要插队的,你们谁让?几乎就在他话落,向元策便引起了众怒,有几个胆大的富家子弟直接喊他滚出考场。

言温松挑了挑眉,这里可是天子脚下,最不缺达官显贵之子,随随便便得罪个人,可能就能暗中树敌,也就向元策这个被宠坏的二世祖敢这般肆无忌惮了。

走哪跟人吵到哪。

怎么打都不长记性。

言二郎,你别嚣张,有你后悔的。

他见说不过,忽然撞上来,两人身前的篮子撞到了一处,怕向元策假装摔倒倒打一耙,言温松眼疾手快拉住人,冷声道:向大公子,可要站稳了。

他气愤地甩开他的手,见诬陷不成,要怒目而去,蓦地,不远处传来一道喊声:二郎。

又是很熟悉。

言温松却没有回头,因为他听出来人是谁了。

那道声音的主人直接绕过人群走来,熟稔道:我一猜便知你早就已经到了,我来晚一步。

言瑫温文尔雅地笑着。

还真能屈能伸。

记忆中原身虐他千百遍,他待原身如初恋,言瑫始终能不计前嫌地与言二郎说话,要不是上次瞥见对方离开言府时的阴森表情,言温松都得怀疑自己眼神是不是出毛病了。

此人度量大到圣人在他面前都要惭愧三分。

他回:会试如此重要,自然是要来早些。

言温松继续跟他摆废话文学,总之,这人别想从他这套到任何有营养的话。

言瑫点点头:二郎说的对,是为兄贪睡,来迟了。

来迟了就赶紧排队罢。

言温松转过头,真没意思。

言瑫握篮子的手紧了紧,瞥见一旁愤愤不平的向元策,目光微凝,与言温松道别后,转身刹那从袖口里摸出一枚石子,弹到了向元策膝盖上,他立刻疼得身体前扑。

言温松转身避开,却没料到言瑫竟良心发现快速跑过来挡在他面前,而他的手却不经意间掠过言温松的考篮,往细布料下面投入一卷纸条。

又有几人搜身结束,被允许放进考场,一群心急考生推着队伍往前挪。

言温松在人群中间。

向元策则哎呦地叫嚷着,与言瑫一起被人挤到外面。

两人一快一慢走到队伍末端排队。

言瑫却一点也不恼,一直盯着前方言温松的背影,盯着他一点一点往前,又一步一步,离搜身的皂吏越来越近,直到他被带进房内检查,他嘴角的笑意再也掩藏不住。

言温松就快完蛋了。

被人查出携带作弊物。

身败名裂。

言府往后便无人再可与他比肩。

云氏算什么?当初怎么吃进去的,来日就要给他怎么吐出来。

他仿佛已经预见到自己所向披靡的未来,然而半刻钟的时辰过去了,里面没传来动静,他觉得一定是还没检查完,又压着耐心等了半刻钟,门终于开了。

兴奋将视野扭曲,言瑫看见言温松被人押出来了。

他高兴得快要失声大叫。

出来的皂吏说话了。

下一个!下一个?下一个人跟着进去了。

言瑫愕然,他揉了揉眼皮,使劲张旺,却没瞧见言温松被人押解的身影,怎么可能?刚才他明明看到他了,怎么就没了呢?这不可能,他有些疯狂地呢喃起来,把旁边的向元策烦得不行,他猛地揪住人,暴躁道:你在这念经呢?嗡嗡嗡念个没完。

言瑫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向元策忽然抡起拳头,他下意识摆出防备姿势。

结果向元策‘咦’一声,顿住手,从他乌发间勾出一卷纸条,缓缓打开,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小子,这会儿天色还没有大亮,薄雾浅淡,看不太清晰,可这样诡异的字出现在贡院外,用处已经呼之欲出。

你偷藏纸条,你要——作弊!话没说完,言瑫快速抢回,顺势将向元策推得身体往旁边倒去,人群拥挤,他并没有倒地,被人挤了回来。

他膝盖的伤还没好,被言瑫这么一腿,霎时怒从心头起,大喊:你推我做什么?怕我说你作弊吗?言瑫把手拢到袖中,笑问:向兄在说什么呢?你不站得好好的,我何时推了你?还有啊,这里可是贡院,作弊的话可不能乱说,当心被抓去衙门。

你吓唬谁呢?向元策懒得跟他废话,伸手去扯他袖子,把纸条给我!言瑫冷下眉眼,向兄过分了,这哪有什么纸条?你少装糊涂,想作弊还不承认!你比言二郎还要可恶!向元策是个大嗓门,骂骂咧咧地,立时惹来不少人注意,他叫嚷着大家一起找纸条。

言瑫冷笑,我这可没有作弊的东西,谁知道是不是向兄贼喊捉贼呢?我冤枉你?向元策捧腹大笑,你要不心虚,不若咱俩一起被大家搜查!谁在胡说八道一搜便知,你敢不敢?向兄敢我便敢!言瑫信誓旦旦。

那好!向元策立马当先打开自己的考篮给大伙看,自证清白:你们可瞧清楚了,我向元策身正不怕影子斜,决不会干出——他话没说完,四周忽然有人惊呼,那是什么?众人望过去,向元策被打断豪言不太高兴,也低头望去,却见竹篮角落里正躺着一卷纸。

他愣了下,回过神来,立马将纸条拿起来扔在言瑫脸上,好你个言瑫,你竟诬陷我!向兄,错了便是错了,知错能改,按照贺朝律令,六年后还可以继续参试。

言瑫平静道。

向元策面色如同吃了屎一样难看,抡起拳头打人,被发现这边动静的皂吏人赃俱获拖了下去,他不甘地吼叫着,咒骂着,仿佛要把整个贡院的墙瓦掀飞了。

正往考棚赶的言温松都听见了动静,缓缓勾起唇。

他这位庶兄,还真是人不可外相。

不过,向元策骂得那样难听,照他引而不发的性子,怕是此刻也不好受呢。

啧,害人终害己。

可惜了啊。

言瑫虽然聪明,却过于心急了,在他投出那枚石子时,言温松便察觉到了异常,没有当场揭穿,让他得逞,不过是见他可怜,想让他体会片刻胜利者的快感。

因为只有这样,在他发现计划落空后,他那心高气傲的意念才会被一举击碎。

杀人不如诛心,言温松觉得这才有意思。

他笑了笑,望着手里的号牌:玄字一百号舍。

大步往考棚走。